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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鲁敏:幸或不幸的根源

2015-10-30 鲁敏 人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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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鲁敏LU MIN

鲁敏 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于江苏东台,从小在乡村长大,十八岁开始工作,历经邮局营业员、企划、秘书、记者、公务员等职。25岁开始小说写作。曾获庄重文文学奖、郁达夫文学奖、《人民文学》之长篇、中篇、短篇小说奖项、《小说选刊》双年奖、《小说选刊》读者最喜爱小说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原创奖、《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2007年度青年作家奖”、2011年度优秀女性文学奖、入选“《人民文学》未来大家TOP20”、“台湾联合文学华文小说界「20 under 40」”等。2010年,短篇《伴宴》获鲁迅文学奖。长篇《此情无法投递》中短篇《西天寺》《暗疾》《谢伯茂之死》《以父之名》《方向盘》《取景器》《铁血信鸽》《逝者的恩泽》《小径分叉的死亡》《在地图上》等作品译为德、法、日、俄、英、西班牙、意大利、阿拉伯语、韩语等。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现居南京。

出版目录

·随笔集《我以虚妄为业》 河南文艺出版社(2014年)

·小说集《小流放》 山东文艺出版社(2014年)

·小说集《九种忧伤》磨铁图书&广东花城出版社(2013年)

·随笔+小说集《回忆的深渊》昆仑出版社(2013年)

·小说集《墙上的父亲》新星出版社(2012年)

长篇《六人晚餐》新经典&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年)

·小说集《惹尘埃》二十一世纪出版社(2011年)

·小说集《伴宴》江苏文艺出版社(2011年)

·长篇《此情无法投递》博集天卷&江苏文艺出版社(2010年)

·小说集《离歌》春风文艺出版社(2010年)

·小说集《取景器》山东文艺出版社(2009年)

·小说集《纸醉》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年)

·长篇《百恼汇》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

·长篇《博情书》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年)

·长篇《戒指》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2005年)

李敬泽 鲁敏站在中国小说艺术的前沿。她将确切的戏剧性形式赋予涣散的、难以言喻的复杂经验,探测和呈现精神生活的结构、深度和边界。鲁敏的写作,是对小说艺术在这个时代面临的艰巨难度的有力回应,她思考和检验可能性与不可能性,由此表现出纯正鲜明的艺术信念和夺目的、训练有素的艺术才能。

孟繁华 人性“暗疾”是鲁敏顽强探索的重要主题,并通过某种普遍性使之构成了生活的整体荒诞。这是先锋文学的遗风流韵。她的书写不是“原生态”的呈现或欣赏,而是被视为一种“精神疼痛的历史”。这同时也构成了鲁敏的一种历史表达,那幽暗的色调和宣泄般的冷眼,本身就蕴涵在历史之中。

施战军 鲁敏的小说一直在追问——是什么搅混了人及其生活?一般来说,人们愿意把外因推给特定“时代”意识形态的强势影响,而鲁敏则更注重情境和性情、心理、行为对人的综合作用,不规避人的本能欲望,透悟那冥冥之中不可理喻的命运,那时刻摇摇欲坠于人头之上的冲动和终于落下来的恐惧感受更是她要抓牢的把手。通过这样的结构和叙事,她不仅仅呈现了混乱的人间世事本身,还挖掘出在细节、情节之下的隐秘秩序,体现斑驳中一种清晰的辨认,不露声色地探究这混乱的来由,最后,是虽然弱小但分明不绝如缕地坚韧存在着的自我抗争意识——正是这样,她怀着体恤写活了在变化甚至动荡情境中人的日常遭际,尤其是被命运和世事裹挟的中国式“成人礼”。

程德培 叙事者的态度和剧中人事混杂相处,难以分辨的叙述在鲁敏小说中随处可见,它是一种反讽又不完全是,沉浸在记忆之中又不时地被议论、比喻所骚扰,像是旁观者的点评又似当事者的心情流露。就常态而言,鲁敏似乎经常犯忌,有时甚至到了无所顾忌的地步,但就是这些容易出错的地方,她又出人意料地让自己的叙述才华如鱼得水。鲁敏小说体现了一种折射的美景,只有角度技巧才通向那里,我们通过叙述者的“眼睛”来认识这庄重而又有点荒谬的世界,从双重玻璃的折射中窥视囚室的出口。鲁敏有妥协并经常地自得其乐,但不难看出的是,她似乎更珍爱其越轨、犯忌与亵渎的部分。

张清华 在如今强大的“写实潮流”与世俗趣味间,她顽强地葆有了形而上的追求,这使我感到一丝振奋。正如艾略特所说,谁能够在“传统”和“个人潜能”之间找到最恰当的关系,谁就能够成为好的作家。在这一点上,我对鲁敏寄予着期望。

王彬彬 鲁敏对人们精神“暗疾”的揭示,不同于以鲁迅为典型代表的“国民性批判”,后者有着更多的历史、文化和社会性内涵。而鲁敏所揭示的“暗疾”,虽然并非与社会性因素完全无关,但却更多的是一种精神性的东西,一种心理性的表现。它似乎植根于人性深处,或者说,也是“普遍人性”之一种。这样一种对人性的观察和把握,自有一种独特的价值。

汪政 鲁敏是一位具有挑战姿态的作家,面对强大的长篇传统,她固执地认为,必须有一种能够与现代社会具有响应性的结构,并能够表达当下经验的新美学与长篇叙事伦理。这种新的长篇美学,概括地说首先是非史诗的,它更日常、更细腻,也更人性化。其次,这种小说美学是下沉的,并且是趋向边缘的。它在社会的神经末稍记录波动,在社会的微循环处收集样本。因此,这种美学必然是面向人的内心深处开发的。鲁敏的《六人晚餐》无疑达到了上述长篇美学目标。

张莉 鲁敏的大部分作品显示,在性别体认方面具有“女儿性”,同时又有女性之间的互相厌憎,这显示了鲁敏对于性别体认的复杂性。这不一定不是女性主义的,这样的事实其实也是“性政治”的结果,是集体无意识――当母亲以及姐妹在父亲或别处遭受的歧视在她们本人身上被深层意识化时,她们便会鄙视自己并相互鄙视。需要说明的是,我对鲁敏性别认识的分析与理解,不是结论而是进程――鲁敏对于性别关系的理解处于过程之中。



幸或不幸的根源鲁 敏



  都一样,生命在本质上都是孤独的。在麻绳般漫长的独处中,像清点可怜财产的穷人,我时常试图回味我真正拥有过的幸福时光,我有些遗憾地发现,它们像喜马拉雅山顶的空气那样稀薄,而这稀薄幸福中的氧气部分,实际上都是来自阅读,具体地说,对经典的阅读。

  大部分时候,我对经典抱有感激涕零、大恩无以为报的感情,稍微想想吧,如果没有这些雄阔之作,如果没有对他们的阅读,如果没有阅读中那些复杂的感慨万千,那智性交流所带来的恐慌、细腻与汗毛竖立,生活将多么单薄、瑟瑟发抖!那我宁可死去,宁可成为一棵树、木椅子或野狗。经典是我榨取幸福的甘泉——这样的宣言是肤浅和赤裸的,但我不回避这种偏颇,我一向把精神上的丰满、流量充沛视为存在的最高级别。

  但经典同样也是构成巨大不幸的根源。

  对经典的崇拜、爱慕以及随之而来的制造它、占有它的向往,像是深入骨髓的强迫症,只要想到、提起,心情一下子就会变得肃默,并且觉得害臊、苦涩,感到终身被灵感所奴役的悲剧性。从这个角度而言,任何一个具有野心与狂妄想法的写作者,都会被这种无穷无尽的痴心妄想所笼罩,他不可能拥有真正的宁静与幸福,整个写作生涯,就是一场无期的苦役,他几乎每时每刻都被焦渴与躁动所镣铐,时刻经受着对平庸的警惕与惧怕、对才华的自我打击与否定,他迈出的每一步,不管是坏的或是不那么坏的,都像是走在无情的刀尖上——没有一丝怜悯。

  我羞于承认这种无望的热望,我千方百计地假装轻松、享乐、满足,实际上,我从来无法获得真正的满足、轻松与享乐。经典在拥抱我的时候,也往我血液里注入了动荡不安、嗜血难眠的毒素。

  退一步地想、自我劝说地想,这可能正是写作这一行当所必须配备的羞耻感,这是深入胆汁的装备,是长期安放在马背上那沉重的鞍。这具鞍,会让纵马者不会太过放荡、太过自以为是。

  窥看众多的经典作家,其命运往往大起大落,似乎那正是蕴育经典的重要曲线:曹雪芹,海明威,舒尔茨,凡高,奥康纳,萧红,川端康成……这个名单可以源源不断地写下去,他们残败惨烈的人生具有那样高的审美性,好像他们心照不宣地在进行一场炫耀般的神经质与苦难史的比赛,同时也便于后人在观看时施以深长的叹息和感慨。

  不免想到艺术生命与俗世生命之间的乖张敌意——寿终正寝的安稳人生、灵感奇崛的艺术,二者莫非是不兼容、不调和的?这样一想,便会不能正视自己这肥白的、室内的无风雨的生活,可是一个人,怎么敢先验性地去责备命运所配给的苦难份额?并以此为借口去开脱灵感的欠丰以及与经典之间的无限距离?

  由此也可以看到经典的一个怪脾气:喜怒无常、不讲道理。它是一朵美得令人张口结舌的花,可能怒放在最贫瘦的枝头,却听凭庞大肥沃的园子里空空如也。你不能去跟它谈条件,谈政治气候、物质土壤或时代需要。

  我爱死了经典这怪脾气,它像毁灭性的地震一样难以预料。你不要试图加班加点、不要试图日积月累,不要试图足智多谋,哼,经典的产出与出现,毫无规律可言,这正是它华美不可方物的地方—— 一切有规律的、可以推算和经营的东西,实际上多么乏味和面目可憎啊。

  话说回来,有时也会对经典产生一种没心肝的疲劳,相对于被那些被早已被戴上永不褪色的大红花、被人们夸赞得起了老茧、并成了电脑输入法中固定词组的传统经典,我更注重那些耐人寻味的“小个子”。

  是的,这些被忽略的“小个子”,他们还没有成为经典,并且或许永远也戴不上经典这顶大帽子,他们只被小部分人视若珍宝,并且他们的价值也有些忽上忽下摇摇摆摆,他们在海洋般的阅读中沉浮不定,这样的书目与作家我也同样可以列出一长串,《死》、《遛鸟女》、《三个六月》、《身着狮皮》……多少次,我替他们栏杆拍遍,感叹他们相对冷僻的命运,可凭心而论,他们跟我们的关系好像更为亲切!他们是我们自己在阅读中“嗅”出来的,像黑毛猪一大早上辛苦拱出泥土下那外形粗粝的松露,多么芳香,简直冲鼻子啊、令人打出最响亮的喷嚏!

  我想说的其实是:这种个体化的、标准模糊、带有偶然性的发现过程多少也可带来一点安慰。第一:我们现在读到的所有经典,在诞生之初,一定都饱受折磨、满身的血水与泥泞,甚至命悬一线。第二:多少出色的令人悸动的作品,所得到的也只是黯淡的小簇光线,或者说,在通往经典化的路上,他们只是两侧的林阴大道,但他们所贡献的那种姿态与养分,某种意义上,更为尊贵,饱含文学经典之路的沧桑与世故。

  我们或者正可以这样想:漫漫长路,你算不上最好,但一定不是最糟,就算最糟又怎么样,因为所有那些最好的,一定都是从最糟的路上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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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的《三只虫草》

刘荣书:写作曾让我感到羞愧

卷 首
《人民文学》2015.11

  一部无法快速浏览的长篇小说,叫《疯狂的榛子》。

  《战事信札》,是这部长篇的特质的渊薮,所有的人和事盘旋在它的前后左右,这是故事里的故事、小说中的小说。信札出自一个在抗日战争时期中美混合联队的飞行员之手,他无疑是国民党空军中的抗战英雄,直到驾机从海峡对岸归来之时,人们才知晓他是国军内部的中共党员。这些信札,是战事详叙,也是情书长卷。战乱之际,艰苦与浪漫、危难与向往,饱满其中。


  小说以两家两代母女的历史遭逢和时代际遇勾勒出清晰的认知系统:世界情境之下的国史与人学,遭受过战争和斗争的前辈集体主义家国观,经历了个性意识涤荡的后一代的生命态度和生活哲学。遗憾和羡慕、苦难和原谅、疯狂和正常等等都发生在从国际阵营起始又到地球村渐大的历史进程。这一进程上,人类绕不过去的精神与情感问题,与一种叫做PTSD的心理后遗症相关,如“咒”似“魅”,影响人生,劫持命运,甚而隐化为传统。小说中的“疯狂”并无彰显架势,但摆脱心理阴影、反抗厄运再来、决不重走弯路的坚定理念,大致构成了内在的沸腾热力。

  将缜密之思寓于多趣之情,扎实的叙事、朗润的风度,容纳并尊重复杂,并不妨碍发现和呵护单纯。当被迫做出最狭窄的选择的关头,小说中仍然可以感知那最大可能的宽阔与最少伤人的偏执。《疯狂的榛子》至少是具备了杰作的涵养。

——编 者


2015年11期目录

长篇小说

疯狂的榛子 • 袁劲梅

中篇小说

瞳人语 • 王秀梅

短篇小说

路过是何人 • 艾 玛

西凉 • 斯继东

散文

无法抵达 • 徐海蛟

陇上行 • 弋 舟 王 松 一 合

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特选诗歌作品

下雨的夜晚 • 李 强

望长城 • 李 栋

我的影子 • 赵丽宏

我仍然在奔波 • 李长平

村居纪事 • 钱万成

湘西掠影 • 梁尔源

风中的清洁工 • 刘金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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