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修罗战场》：我为鱼肉，谁为刀俎？

文 | Ona

编 | 沈青雨

《绣春刀》归类上是武侠片，但已经从传统武侠电影善恶对抗的二元模式中跳脱了出来，构造了一个正义摇摆不定的江湖。和市面上部分架空历史、强调炫技和混乱视觉效果的大IP电影来讲可谓是佳作了。无论何时武侠电影都向人们昭示着一个以暴制暴，替天行道的世界。《绣春刀》不论君子小人都被刻画得入木三分,侠而有道,末路凡人；可庙堂之险，生死不由人，纵有以一敌百也的昨日也换不来雪夜梁山的退路。

依赖动作叙事的武侠电影是无法回避暴力的，精致的武打场景可以成为具有消费性质的视觉样式。作为商业片《绣春刀》在视觉上可以说是做足功夫。在对打斗场面，第二部继承了第一部镜头的高水准。剪辑精炼，见微知著，以说服力强的远景-中全景和近景交替剪辑，形成极强的节奏感柔化了剪辑的痕迹，又从多个角度丰富了动作的视觉表现。同时压缩动作，去掉了多余的动作信息，一套动作下来畅快明了。第一部靳一川在巷口围堵许显纯时，推镜头的景别由远及近，分别接入许显纯的苍茫出逃，画面似静非动却杀机重重，流畅极了。

《绣春刀2》可能为突出刀剑无情，部分打斗场景剪辑过度，闪现的刀枪剑戟片段让人眼花缭乱，不易了解打斗的全过程，连接性稍弱。由于武侠电影是一种动作性极强的类型影片，因此武侠影片中的美学亦是道德的美学，即“正义者必胜的定论’。被压制的正面人物，长期隐忍终后发制人，获得道德与暴力的双重胜利。但近年武侠电影强调对“暴力的消解”，通过伦理层面赋予暴力行为的正当缘由，师出有名，事出有因”为暴力行为的产生创造动机；另一方面通过对血腥暴力艺术化，舞蹈化加工，从观感角度“美化’以减少暴力的恐惧。丁修为了替靳一川报仇追杀赵靖忠与关外, 在赵靖忠死去之前多个连续的主观镜头:讲蓝天、白云，草原串联。沈炼夜烧案牍库大战郑掌班的，这个有点戏剧杂耍属性的小玩物机关多得吓人，用特写加慢镜头，配合沈炼的凌空飞旋将强暴力柔化使画面不那么血腥直接。

 导演将叙事重点放在了对角色性格的刻画上，《绣春刀1》的沈炼三兄弟立体真实，呈现出“圆形人物”模式，继承了侠义与自我牺牲精神，轻生死，重义气，把兄弟的利益摆在心中第一位。魏忠贤党、赵靖忠、丁修以及周妙彤，各有心思又事出有因。第二部人物的刻画以裴仑最为成功，不仅喜怒有因，而且人格上的小缺陷让他更为真实自然。

陆文昭和沈炼的敌友转化就显得随意些了。萨尔浒大败陆文昭和沈炼死里逃生后，得出“要想不这么死，就得换个活法”的结论，还没丝毫展开，二人就回归到各自的社会身份中，继续生活了。然后沈炼作为局外人被卷入一系列危险事件推着走后，不得不反抗以求生存。可以说是被世事裹挟的无辜人了。被逼到狭路，他小心翼翼暗度陈仓；又被逼入绝路上，他飞檐走壁也挣扎一番，可到了吊桥，后有追兵，千钧一发之际，竟诱发了我是谁,我在那里这个宇宙终极命题。不免有跳脱和不解。

江湖武林向来都是男人的天下,武侠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基本一直处于从属地位,为获得认同不断改造身体，女扮男装像丁白缨一样用“实力说话”，另一方面着塑造一个貌美天真等待被拯救的女性角色填补男性角色的情感空缺，以证明冲冠一怒为红颜，世事万般辄轧的沈炼终不是独闯天涯的孤身游侠，而是渴望佳人常伴的凡人。

第二部中的杨幂饰演的角色比第一部刘诗诗的妙彤有着更大的主动权，不仅贯穿电影而且从完全的附属地位升级到了促使沈炼转变的一个关键地位，但即便这样仍跳脱不了被拯救者的身份安排。如此直男气质的武侠电影与张彻的阳刚武侠也不是一个路子，这样对核心人物缺少笔墨的描写造成了女性角色极大地可替代性。

《绣春刀：修罗战场》在剧作模型上野心太大反而有了缺陷，试图通过表现人性的复杂多面来丰实人物，导致故事在演进过程中的混乱，人物的定位和角色的动机不明，导致最终主题逻辑仍未统一于一点。而且集中于感情线的情节甚是缀余，画蛇添足。电影中善恶的冲突、权利的冲突、兄弟情感的冲突与爱而不定的纠结交替出现，相互交织混沌不清。影片首先最呈现的矛盾是敌我生死之间的矛盾，因沈炼出手，陆文昭获救遂结为弟兄。在暗杀北斋时，沈炼放过北斋，将沈炼推入一个身份与正义的纠结困境。也可理解为因陆文昭与北斋的矛盾（同一个利益集团，因层级而产生的利益争夺）。

两个冲突交叉纠结拎不清时又却猛的将北斋与沈炼发情感发展推到台前，横插一笔，使原本陷于身份困境的沈炼逼上梁山后与原本兄弟的陆文昭站在了利益的对立面，原本对抗沈炼代表锦衣卫利益的裴仑也与北斋、沈炼走到了一起。这四组矛盾并行交替终汇聚于沈炼身上，直到影片后端的断桥处四股矛盾同时爆发，又加入了陆文昭与丁白缨为了保住自身性命的与信王的矛盾。都是对抗信王势力，但没有最后的融合，人物交织过于严重导致最后的“幡然醒悟”的高潮也不够清晰有力。

  绣春刀、飞鱼服、无常簿…人一生如履薄冰，后来大明亡了，大清也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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