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奥古斯丁小传(一)

2016-10-30 第一哲学家
公元386年的一天,在米兰的一座花园里,有一个青年,脸上带着难掩的忧伤和痛苦,默默地走到一棵无花果树下,躺了下来。
他一边流着泪,一边喃喃自语:“主啊!你的发怒到何时为止?请你不要记着我过去的罪恶。”
过了会儿,他呼喊起来:“还要多少时候?还要多少时候?明天吗?又是明天!为何不是现在?为何不是此时此刻结束我的罪恶?”
他的哭声,在空旷的花园里回荡。他的朋友,就坐在不远的长椅上,默默地注视着。
忽然,从邻近一间屋子里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反复唱着:“拿起来,读吧!拿起来,读吧!”顿时,他的脸上呈现一种异常兴奋的表情,他在回想少年时是否曾经唱过这样的儿歌,脑子里却空空如也。他抑制住眼泪的奔涌,站起来,冲到刚才坐的椅子边,拿起那里的圣经,抓到手中,翻开,默默读着最先看到的一章:
“不可荒宴醉酒,不可好色淫荡,不可争竞嫉妒;总要披戴主基督耶稣,不要为肉体安排,去放纵私欲。”[1]刹那间,似乎有一束恬静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愁苦和眼泪一下子都消失了,满脸是喜乐的光芒。
几天后,他放弃了待遇优厚的米兰国立修辞学教席,离开他年轻的未婚妻,决心走上十字架的道路,跟随上帝。
第二年,他接受了米兰主教安布罗斯的洗礼,成为一名基督徒。
这位青年,就是被称为教会博士的奥古斯丁,人们为了尊敬,往往在名字的前面加上一个字——圣奥古斯丁。
花园里的这一天,影响了他的整个一生;而他的一生,影响了之后一千多年的基督教史。
他的人生,就是以这一天为分界的。之前,他是一个放荡的青年,一个狂傲智巧的雄辩学家,一个误入歧途的摩尼教徒。之后,他是一个敬虔的主教,一个谦卑睿智的神学家,一个寻求上帝真理的基督徒。
他的改变,被认为一个神迹。他的一生,也充满着传奇。我们的目光,就从这一天开始,回到他的童年去追溯他传奇的一生。
公元354年11月13日,奥古斯丁出生在北非小城塔迦斯特,这座盛产橄榄油的小城位于离突尼斯不远的高地平原上,这里在三百多年以前就已经成为罗马帝国的领地。奥古斯丁的父亲就在城里任职,但收入并不丰厚,他心地善良,不过脾气不太好,当小奥古斯丁出生地时候,他还没有归信基督;而他的母亲莫尼卡则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被后世表为基督徒妇女的典范,他温柔贤良,即使在丈夫无端发火时,她总是言容温婉,以理相劝。她“以忠贞事夫,以孝顺事亲,以诚笃治理家政,有贤德之称。”[2]在小奥古斯丁出生起,就迫切地为他流泪祷告,盼望他长大后也能信仰基督。而父亲则望子成龙,希望能完成自己未曾达到的理想,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光宗耀祖。因此,虽然家境一般,但还是打定主意决心让奥古斯丁接受最好的罗马式教育。
当时的罗马教育实行三级制,七至十二岁,入启蒙小学,学识字和算术。十二至十六岁,入文法学校,学文法、诗歌和历史等。十六至二十岁,入雄辩术学校,学修辞和哲学。奥古斯丁基本上按照父亲的意图,学完了这三个阶段。
七岁时,奥古斯丁被送进当地的学校,接受小学教育,学习拉丁文和初等算术,同时学习希腊文。他调皮捣蛋,不爱读书,逃学游荡,荒废学业,但天资聪颖,自小就表现出很好的学习天分。
大约十二岁那年,奥古斯丁前往马都拉城,学习古典文学和修辞学。该城位于塔迦斯特以南不远的地方,即今日阿尔及利亚的莫达乌路赫城,当时为的北非的一个文化重镇,他在那里学习了整整四年。他还是不喜欢非母语的希腊语,但是对拉丁文,却情有独钟。广泛阅读拉丁文文学,尤为推崇拉丁诗人维吉尔,迷上了他的长诗《埃涅阿斯》,并为狄多的失恋自尽而流泪,感慨于那一句“狄多的香消玉陨,以剑自刎”。他在迦太基就学时,成绩非常优异,有一篇关于朱诺女神的散文,在朗读时曾获得老师同学的满堂喝采。在那里,奥古斯丁奠定了他扎实的拉丁文根基。
十六岁那年,由于家庭经济拮据,奥古斯丁不得不暂时休学,闲在家中。那一年,随着他青春期的萌动,肉欲的力量开始主宰着他的心灵,后来又与寻求真理的心志成为两股相争不已的力量。这样的争战,一直延续了很多年。他在肉欲的驱使下,开始了放荡的青年时代。他感到周围全是浓雾,使他看不见真理的晴天,而他的罪恶恰从他的肉体中长了起来。虽然,他的母亲频频在私下劝告他,但他依然我行我素。他的父亲一心盼望着儿子的学业,而未加管教。“情欲的荆棘长得高出头顶,没有一人来拔掉它”。[3]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奥古斯丁在罪恶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他还伙同他的朋友一起偷窃,并且以此为乐。在《忏悔录》中,奥古斯丁详细地记载了这一经历:
在我家葡萄园的附近有一株梨树,树上结的果实,形色香味并不可人。我们这一批年轻坏蛋习惯在街上游戏,直至深夜;一次深夜,我们把树上的果子都摇下来,带着走了。我们带走了大批赃物,不是为了大嚼,而是拿去喂猪。虽则我们也尝了几只,但我们所以如此做,是因为这勾当是不许可的。我也并不想享受所偷的东西,不过为了欣赏偷窃与罪恶。[4]
那一年的浪荡生活在奥古斯丁的心灵上刻下很深的印痕,当他后来回忆起这一段少年时的岁月,还痛悔不已:“唉!真是离奇的生活,死亡的深渊!竟能只为犯法而犯法!”
在家乡游荡了一年之后,奥古斯丁被父亲送往迦太基,学习修辞学和哲学。为了送他去迦太基读书,父亲除了自己省吃俭用外,还得到了亲友罗马尼亚努的鼎力资助,他允诺一定要帮助奥古斯丁完成学业。但不幸的是,一直盼望着儿子学成归来的父亲,在两年之后就去世了。在去世前,他接受了洗礼。
迦太基,位于今日突尼斯市郊的马尔萨,自腓尼基人创立市镇以来,已经一千两百多年的历史,是当时地中海沿岸的一个著名的港口城市,在罗马帝国中,人口仅次于罗马。与其他欧洲城市一样,受到罗马风俗的影响,生活奢靡腐败,纸醉金迷。奥古斯丁一来到迦太基,就感受到这里的放纵气氛,并深陷其中。他在《忏悔录》中是这样描述当时的激动心情的:
我来到了迦太基,我周围沸腾着、振响着罪恶恋爱的鼎镬。我还没有爱上什么,但渴望爱,并且由于内心的渴望,我更恨自己渴望得还不够。我追求恋爱的对象,只想恋爱;......爱与被爱,如果进一步能享受所爱者的肉体,那为我更是甜蜜了。我把肉欲的垢秽沾污了友谊的清泉,把肉情的阴霾掩盖了友谊的光辉;我虽如此丑陋,放荡,但由于满腹蕴藏着浮华的意念,还竭力装点出温文尔雅的态度。我冲向爱,甘愿成为爱的俘虏。[5]
果然不久,奥古斯丁就成为了爱的俘虏。一名迦太基女子走进了他的生活,他们很快就同居了,并且生了一个孩子,名叫阿德奥达特。这位非洲女子,历史上没有留下她的名字,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的也很少提及,但她与奥古斯丁一同生活有十五年之久,后来因为奥古斯丁另有婚约,才独自离去,后来据说隐居在修道院里,终其一生。
当时,迦太基也有着罗马种种的风尚,戏剧自然是少不了的。奥古斯丁是剧院里的常客,一出出新上演的恋爱剧,他总是抢先去看,并为之兴奋不已,为着剧中人物的失恋而悲伤,为剧中恋人的无耻作乐而怦然心动,跃跃欲试。
虽然,罗马帝国正逐渐走向衰败,但学术空气依然非常浓厚,罗马城的“斯多葛”廊柱下依然有着哲学家在那里辩论,雄辩术的弟子们在市场上公然辩论。迦太基作为北非的学术中心,也是毫不逊色。斯多葛主义、学园派、新柏拉图主义等哲学流派,在迦太基也颇为流行。但当时的年轻人更热衷于雄辩术(修辞学),因为经过训练,就能获得一副出众的口才,从而可以出人头地。奥古斯丁也是怀着这样的雄心,带着父亲的期望,在雄辩术学校中,认真地研读雄辩术的书籍,成绩名列优等,因此而沾沾自喜,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在十九岁时,他读到西塞罗的著作《荷尔顿西乌斯》,这本书因为其中的词藻华美,而被学校列为必读书目。但其中有一篇劝人读哲学的文章,并对各种哲学流派进行了批判,使奥古斯丁深受吸引,从而产生人生的第一次思想转变,被后世称为“皈依哲学”。他突然明白过去虚空的希望真是卑不足道,便怀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热情,向往着不朽的智慧。他钻研这本书,不再着眼于华丽的辞藻,而是其中所蕴涵的思想。奥古斯丁追求智慧之心因而被唤醒,他“决心将一生奉献于追求真理。”
他开始阅读圣经,想寻找西塞罗文中所提及的智慧。但一读就感到十分失望,因为其中的文字过于单纯,而且又缺乏哲学性的内容。当他进一步思考善恶问题时,认为基督教不能给他解释,他问道,基督教的上帝是善的,但为什么世界上却有恶的存在?他深深地为这个问题所折磨。善与恶的问题,在奥古斯丁那里,因为亲身的经验,一直不只是把它当作一个形而上学的问题来思考,他不停的问自己:自己的罪恶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在他的一生中,是思考得最多也是最为深刻的一个问题。
这时,摩尼教给了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使他深感满意。摩尼教,是由波斯人摩尼所创立,他自称接受了上帝的直接启示,结合基督教和东方宗教所成立的一个宗教。当时,在非洲摩尼教影响很大。摩尼教持有二元论的世界观,认为善与恶是两个对立的永恒原则,善来自光明之神,恶来自黑暗之神,两者不断争战。而人的灵魂来自善,肉体则来自恶,犯罪来自恶的原则,因此人不需要负道德责任。这一点,使在罪恶中沉沦的奥古斯丁得以从自我谴责中解脱出来,心安理得地去放纵自己。正因为此,奥古斯丁此后九年一直作为摩尼教的初级会友,并且还曾热心传教,带领一些朋友进入这个教派。
差不多在刚刚参加摩尼教后不久,即374年,奥古斯丁终于完成学业,返回故乡塔迦斯特,开始他的教师生涯,在一所学校教授文法。回家后,他母亲莫尼卡听说儿子信奉摩尼教,非常痛心,本来执意要赶他出门。后来,一个梦,使她改变了想法。在这个梦中,她梦中见自己站在一条木尺上,又见一位容光焕发的青年含笑走到她跟前。这时她痛不自胜,那位青年询问她何故悲伤天天哭泣,她回答说是痛心于儿子的丧亡。那位青年请她放心,教她留心看,她在那里,儿子也在那里。她仔细一看,看见儿子在她身边,站在同一木尺上。莫尼卡相信这是上帝在梦中给她的启示,让她忍耐等候,因为他儿子必然与她一同得到救恩。而与此同时,一位主教劝告她说,“付出这么多眼泪(代祷)的儿子不可能失去。”于是,莫尼卡才重新拾起希望,继续为她的儿子代祷。
376年,奥古斯丁再一次前往迦太基。不过这一次不再作为学生,而是被聘为讲授修辞学(雄辩术)的教师。这座学生时代居住过的城市面貌依旧,所有的一切依然吸引着二十二岁的奥古斯丁。他刚到迦太基时,他的资助人罗那尼亚努表达了他父亲生前的愿望,希望他能成为律师,因为这是通往上流社会的必经之路。但奥古斯丁的愿望正好相反,他依然抱有学术雄心,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修辞学教师。
当时,所有的人都认为,奥古斯丁在学术道路上前程无量。因为,一般勤学聪敏的人认为极难理解的那些问题,在他毫无困难,并且自认为“他们中间最聪明的,也不过是最先能领会我的解释的人”。偶然之间,他得获亚里斯多德的逻辑学著作《范畴论》,便急不可待地读了起来。这本书为迦太基的雄辩术教授们所推荐,但非常深奥,许多人听了讲解,也很难领会要旨。但奥古斯丁却无师自通,不但能理解,而且能举一反三,加以清楚阐释,令老师和学生所惊叹。在二十六岁那年,他还完成了美学论著《论美与适宜》。此书是奥古斯丁的处女作,分两三卷,在书中他阐述了早期的美学思想,认为“美就是适宜”,可惜后来因为献给罗马的演说家希埃利乌斯而告失。奥古斯丁还曾在一次诗剧竞赛获得冠军,当时的总督文提齐亚努斯亲自给他颁发过优胜花冠,从而轰动全城。
在迦太基的几年中,奥古斯丁虽然未脱离摩尼教,但摩尼教的学说并未使他真正内心平安,促使他不断反省。他渐渐发现,摩尼教学说并非原先想象的那么理想和真实。于是,他开始痴迷于星相术,惊异于星相术对天象预言的神奇应验,还经常向那些出名的星相术家请教,想了解其中的奥秘。曾经给他颁奖的名医文提齐亚努斯,在私下的场合,常常以他亲身的经历劝告他,告诉他这不过是出于偶然罢了,劝他离开这种“荒诞不经之说”。他最知己的朋友内布利提乌斯,也是这样说。但奥古斯丁丝毫不为所动,他辩解说,并没有找到一种可靠证据,能正确无误地证明这些星相学家的预言的应验是出于偶然,而不是出于推演星辰。
他还热切地宣扬他所信奉的摩尼教和占星术,以致他的一些朋友也受他的影响,身陷其中。其中有一位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但在他的自传中并没有留下他的名字,奥古斯丁使他放弃了幼年的基督教信仰,归入摩尼教。但疾病突然临到了他,在昏迷中,他的亲友们请来了神职人员,给他施行“洗礼”。奥古斯丁自信他的朋友肯定反对这么做,便在稍微清醒时以“洗礼”取笑他,哪知他大发雷霆,说“如果想和他继续做朋友,就不要说这样的话。”这使奥古斯丁颇为失意,并满心期待着他的病愈。但没过几天,他的朋友就去世了。这给奥古斯丁带来很大的打击,在后来的回忆中,他这样写道,“我的心被极大的痛苦所笼罩,成为一片黑暗!我的眼中只看见死亡!本乡为我是一种刑罚,家庭是一片难掩的凄凉。过去我和他共有的一切,这时都变成一种可怕的痛苦。”[6]一直过了很久,他都不能相信,他的朋友已经永远离开他了。在那段时间,他对死亡充满着痛恨,也充满了恐惧,他写道,“死亡犹如一个最残酷的敌人,既然能吞噬了他,也能突然吞下全人类。”
在二十九岁那年,一个期待已久的人物来到迦太基。他就是摩尼教的主教福斯图斯,在近乎九年之中,奥古斯丁的摩尼教信仰一直处于摇摆不定之中,因为他仔细考量哲学、占星术和摩尼教,发现摩尼教中关于日月星辰运行的解释不能让他满意,还不如其他学问。当他偶然接触到一些摩尼教徒,一旦问他们这些问题,他们便马上捧出福斯图斯,说只要他来,和他一谈,这些问题便迎刃而解,即使有更难的问题,他也能清楚解答。
他终于来了。确实如众人所说的那样,他是一个很有风趣、善于词令的人物,一般老生常谈出于他的口中便觉非常动听。他的演讲极其轰动,每次都被众人团团围住,而奥古斯丁只有远远地站在外面,听他的演讲。等待了好几天之后,奥古斯丁才寻到一个与他私下见面的机会,向他请教那些困扰他九年之久的问题。但是他的答复令奥古斯丁彻底失望,发现福斯图斯徒有虚名,只不过读过几篇西塞罗的演说、一两部塞涅卡的著作和一些诗集而已,而对奥古斯丁所提到的哲学几乎一无所知。当被问及天体运行等问题,他更是很谦虚地推却了,坦承自己也不太明白。
从此之后,奥古斯丁对研究摩尼教著作的兴趣被完全打碎了,但因为奥古斯丁已担任迦太基的雄辩术教授,教导学生文学,因此依然与福斯图斯交往,与他探讨相关的问题。那时,奥古斯丁还不打算与摩尼教完全决裂,因为他觉得还找不到更好的学说。
过了不久,朋友给他在罗马谋到了一个教席,不但有更好的前途,而且待遇丰厚,另外,还特地强调罗马的青年能比较安静地读书,受比较严格的纪律的约束,不会象迦太基的学生那样,乱哄哄地、横冲直撞地冲进另一位教师的教室,在里面大肆捣乱。于是,奥古斯丁打算结束在迦太基的教职。听从朋友的意见,动身前赴罗马。因为,他对那些捣乱的迦太基学生实在是无法忍受了。
这次前往罗马的旅程,母亲莫尼卡却被蒙在鼓中,对此毫无所知。直到奥古斯丁打起包袱往海边去时,母亲获悉后才哭喊着追赶到码头,并且在奥古斯丁身边寸步不离,央求着他不要离开,即便一定要去,也要一同前去。于是,奥古斯丁撒了个谎,推说暂时不准备出发,因为要等顺风时和朋友一起上船。莫尼卡信了,但仍不肯回去,就暂时留在离泊船不远的一所教堂中,独自过夜。就在那一夜,奥古斯丁偷偷地溜走了,留下他的母亲在堂中祈祷痛哭,悲痛欲绝。
风起了,扯足了布帆,海岸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前面就是罗马,世界的中心!
奥古斯丁对罗马充满了期望,他一想到这个伟大的都城,就兴奋不已,他在船上热切地与朋友谈着这个梦想中的城市,罗马的荣耀和美丽一幕幕地在他的梦中呈现。
但是,罗马迎接他的是一顿疾病的鞭子。他寄宿在摩尼教的一位教友家中,热度越来越高,不停地说着胡话,几乎要死了。在迷迷糊糊中,他想起了在童年时地那次重病,那一次也几乎要死,但母亲在他地小床边,握住他的小手,为他祷告,他也轻轻地向上帝祷告,病居然奇迹般地好了,但原来打算的洗礼却不知何故没有举行。当他想到这里,就想起他的母亲,现在虽然不知道他得了重病,但必定象以往的二十多年一样,从不间断的每天早晚两次,到教堂去流泪为他的儿子祈祷,希望上帝能听允他的祷告,看顾并且拯救他。这一次,迷迷糊糊地过了几天之后,奥古斯丁居然象儿时那次一样,神奇般地恢复了健康。
大病初愈之后,奥古斯丁一方面在家中招收一些学生,教授他所擅长的雄辩术。另一方面,在罗马也广交朋友,除了与摩尼教的教友继续交往之外,还开始接触学院派的哲学家。经历了一场对摩尼教的失望之后,他对一切知识都产生了怀疑。而学园派主张对一切怀疑,强调人不可能认识真理。这一点正合他意,于是热情地研究学园派地著作,并且与他们讨论。他越来越觉得,学园派的观点高于摩尼教的知识,甚至毫不掩饰地批评他房东,指斥摩尼教信仰中的种种荒唐不经之说。虽然如此,对于善恶来源的问题,奥古斯丁仍觉得摩尼教的观点很有道理,并且认为摩尼教徒对圣经的批评,是无法辩驳的。
到罗马不久,这位从迦太基来的年轻老师便声名雀起,获得很多赞誉。但与此同时,这位异乡的老师也备受当地学生的愚弄。他们往往串通一起,会突然转到另一个教师那里,目的是赖交学费。对于这种行径,奥古斯丁极为气愤,痛斥“他们重钱财。轻信义,不惜践踏正义”,“简直是一批狐群狗党”。正苦恼之时,米兰派人到罗马,请罗马市长委任一位雄辩术教授,并授予他公费旅行的权利。奥古斯丁听到这一消息后,非常兴奋,认为机会来了,就通过他的摩尼教朋友去谋求这职务,并写了一篇演说稿上呈于当时的市长西玛库斯,市长表示非常满意,便答应派奥古斯丁去米兰。
384年秋,奥古斯丁动身前往米兰。这份公职使他颇为得意,因为可以靠着它进入上流社会,结识当地的社会名流、诗人、哲学家。于是,奥古斯丁一到米兰,就去拜访当时闻名于世的米兰主教安布罗斯。这次去,并不是问学,也不是去寻求真理,而是只是出于礼节,并想一睹他的神采。这次会面,没有确实没有让他失望,虽然并不相识,但安布罗斯仍慈父般地亲切接待他,并以主教的风度欢迎他来家作客。一席交谈,使奥古斯丁深为敬佩,安布罗斯谈吐典雅,学识渊博,为人谦逊,这些都远在摩尼教主教福斯图斯之上,那时他对基督教重新拾起一点好感。
于是,他开始到教堂去听安布罗斯的讲道,起初,奥古斯丁并不注意讲道的内容,仅仅喜欢听他讲道的方式。但后来慢慢觉得他的见解的确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以前,奥古斯丁一直以为基督教在摩尼教徒的责难之前只能哑口无言,但在听了安布罗斯关于《旧约》的讲论之后,开始改变看法,觉得过去是过于拘泥圣经的字面意思,而未知其精义。这时,在他心中,摩尼教和基督教的天平开始起了变化,虽然觉得基督教似乎有理,但仍然觉得不应该排斥摩尼教,双方基本上是旗鼓相当,基督教虽不是战败者,但还不是胜利者。这一态度也受到当时学园派思想的影响,对一切怀疑,在一切之中飘飖不定。对摩尼教如是,对基督教也是这样。一直过了很久,奥古斯丁发现许多哲学家的见解优于摩尼教,便暗暗决定脱离摩尼教。至于哲学家的思想,虽然看似有理,但还觉得不可完全信任。
听了一段时间讲道之后,奥古斯丁深受基督教的鼓舞,决定在教会中做一名“慕道友”,来寻求上帝的带领。
正在此时,他的母亲听说奥古斯丁到了米兰后,便不辞劳苦,一路打听才寻到奥古斯丁的住处。两人离别数年后,相拥而泣。奥古斯丁想给母亲一点安慰,便告诉她自己已经不是摩尼教徒了,但还不是基督徒。母亲听后,并没有因为儿子脱离异教而特别欣喜,只是对他的处境略感安心。但她确信上帝已经垂听了她的祷告,于是,她平静而满怀信心地对奥古斯丁说:“我在基督里相信,在我去世之前,一定能看到你成为热心的基督徒。”奥古斯丁不言。
到了米兰后,莫尼卡更是热切地为奥古斯丁祷告,并且经常前往教堂,去听安布罗斯的讲道,上帝的话就像“流向永生的泉水”一样流淌下来,使她倍得喜乐。莫尼卡非常敬重安布罗斯,不只是因为他的学识渊博,更重要的是,奥古斯丁正受到他的影响慢慢地走向上帝。安布罗斯看到莫尼卡的敬虔和热诚,在奥古斯丁面前经常赞扬她,祝贺他有这样一位好母亲。
在米兰期间,奥古斯丁并没有很多机会单独与安布罗斯深谈,每次不是很多人要拜访他,就是他正在书房默默读书。奥古斯丁不愿打扰他,便独自离去。但回去后,他更热切地去教堂,听安布罗斯的讲道,思考信仰的问题。奥古斯丁越来越明白,圣经上所谓的难题,其实是可以解明的,而摩尼教所讲论的,却是越加的荒唐。奥古斯丁在听道之余,也一直在苦苦地寻求生命的意义。在《忏悔录》中,他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我走过米兰某一条街道时, 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大概喝了酒,欣欣然自得其乐。我不禁叹息着对同行的几个朋友说起,我们醉生梦死带来了多少痛苦,在欲望的刺激下费尽心机作出很多努力,而所背负的不幸包袱却越来越沉重的压在我身上,我们所求的不过是安稳的快乐,这乞丐却已先我而得,而我们还可能终无所获。这个乞丐花得几文钱,便获得当前的满足,而我正在艰辛困顿中百般追寻。果然他所得的快乐并非真正的快乐,可是我所贪求的比这更属渺茫。总之他是兴高采烈,我是神情颓丧,他是无忧无虑,我是顾虑重重。如果有人问我:“你愿意快乐呢,还是愿意忧患?”当然我回答说:“愿意快乐。”如果再问我:“你愿意和那个乞丐一样,还是像你现在这样?”我却仍愿在彷徨疑虑中与我周旋。这是由于错误的偏见,并非由于真理。因我不应自以为学问富裕而比他优越,我的学问并不给我快乐,不过是取悦于他人的一套伎俩,不是为教育人们,只是讨人们的欢喜。
奥古斯丁意识到学问的无用。知识,也许能带来荣耀和掌声,但并不能带来幸福和平安,更不能带来生命的意义。这时,除了他的母亲和他在一起之外,还有他的几位好友。一位是阿利比乌斯,他是奥古斯丁的同乡,出身望族,是他在迦太基教书时的学生。他也跟随年轻的老师从罗马到米兰,在那里担任法律顾问,他操守廉洁,使人惊奇。而另一位朋友内布利提乌斯,他也离开了家乡跟随奥古斯丁来到来兰,只是为了与奥古斯丁一同探讨真理。他们三人一有空闲,就在一起阅读、讨论,希望能寻求到真理。
奥古斯丁虽然在思想上有很大的变化,然而在生活上依然如故,耽于声色。除了原来同居的非洲女子外,还常与其他女子发生关系。但他渐渐明白,同居的方式并不为基督教会所接纳,上帝也不喜悦这样。但又“担心没有一个女子的拥抱,生活太痛苦了”。于是考虑听从母亲的意见,与另一位女子缔结婚约。他结婚的想法,一开始遭到朋友的强烈反对,认为结婚后便不能一起探讨真理了,并且诧异于他的无法节制的欲望。但奥古斯丁还是向一位罗马女子提出婚姻的请求,对方也已经答应;奥古斯丁的母亲对这件事非常热心,盼望着他婚后能领受生命的“洗礼”,从此开始敬虔的生活。因为婚约的原因,原先同居的女子无奈地只身返回非洲,留下了两个私生子。但未婚妻年龄尚小,按照罗马法律,要等两年方能完婚。奥古斯丁受不了孤单的日子,终于“受情欲的驱使”,又有了一个情妇,与之发生暧昧关系。
显然,这种沉缅于情欲的生活同新的思想认识发生尖锐的矛盾,斗争无疑是十分激烈的。他在《忏悔录》中这样感叹道:“我败坏而罪恶的青年时代已经死去,我正在走上壮年时代,我年龄愈大,我思想的空虚愈显得可耻。我的心呵叱着一切幻象,我力图把大批绕我飞翔的丑恶影像从我心目中一麾而去。可是随散随集,依然蜂拥我前,遮蔽我的视线。”他的心中一直进行着善与恶,光明与黑暗的争斗,圣经中《罗马书》七章的几节经文正是他内心的写照:
我也知道在我里头,就是我肉体之中,没有良善;因为立志行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故此,我所愿意的善,我反不作;我所不愿意的恶,我倒去作。...我觉得有个律,就是我愿意为善的时候,便有恶与我同在。因为按照我里面的意思,我是喜欢上帝的律;但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我真是苦啊!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
在这一段内心争战的日子里,在上帝的带领下,他的心正在越来越向上帝靠近。但是罪恶来源的问题,依然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依然没有在基督教里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为之疑惑:“谁创造了我?不是我的上帝吗?上帝不仅是善的,而且是善的本体。那末为何我愿作恶而不愿从善?是否为了使我承受应受的惩罚?既然我整个造自无比温良的上帝,谁把辛苦的种子撒在我身上,种在我心中?如果是魔鬼作祟,则魔鬼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好天使因意志败坏而变成魔鬼,那末既然天使整个来自至善的创造者,又何从产生这坏意志,使天使变成魔鬼。”[7]这些思想重新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正在这时,奥古斯丁读到了新柏拉图派哲学家普罗提诺的著作。发现真理原来是在物质世界之外,不能在其中找寻真理,而不是象摩尼教所说的要在物质中去寻。新柏拉图主义对奥古斯丁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其中的思想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启发。他们认为上帝是善的本源,但恶与善相比是一种非实在的东西,这给他后来的善恶观无疑是一个启示。他开始真正从摩尼教中摆脱出来,从“受造之物,辨识你形而上的神性”,并且也已确信上帝的实在和无限。
随后,他开始以“迫不及待的心情”仔细研读圣经,尤其是保罗的书信。他发现,过去所认为的保罗书信中有自相矛盾之处和与《旧约》相抵触的想法,其实并不正确,他清楚看出圣经是一个和谐的整体,并没有歧异之处。于是,奥古斯丁转而“仰瞻你(上帝)的神功伟绩,不禁发出惊奇的赞叹。”他惊异地发现,过去在其他书籍中读到的正确的理论,在圣经中也都存在。而圣经上的真理,如上帝的恩典、许诺的新天新地、平安和喜乐的确据等等,在那些书籍中都未写出。至于使徒保罗的书信,要远远比哲学书籍有真理和智慧。奥古斯丁终于认识到,上帝是应当追求的永恒不变的真理。至于恶,无非是世界万物并非十全十美而有所缺陷的表现,也就是说,恶是善的缺乏。作为世界万物中的人,务必弃恶从善,信奉上帝,追求真善美。
时光飞逝,岁月跨入386年,那是奥古斯丁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年。
经过一段时间的听道读经,奥古斯丁对于世俗的生活渐渐生出厌倦的念头,不再想追逐什么名利地位了,看到有很多人在教会中奉献做工,很受激励,但是“对女人还是辗转反侧,不能忘情。”于是,奥古斯丁去拜访德西姆普利齐亚努斯,请他就当时的心境,指示适当的方法,该如何走主的道路。德西姆普利齐亚努斯是安波罗修的授洗者,在教会中德高望重,很受尊敬,但当时年纪已经很大了。奥古斯丁向他讲述了自己曾经的堕落生活和最近的改变。当德西姆普利齐亚努斯听到奥古斯丁谈到新柏拉图派的一些著作时,就兴致勃勃地讲起这些著作的拉丁文译者的故事,他就是德西姆普利齐亚努斯在罗马时的好友维克托利努斯。
维克托利努斯曾经是罗马雄辩术教授,但当时已经去世。在将近逝世之前,他信了基督教。维克托利努斯是一位博学的学者,精通各种哲学流派,著作甚丰。很多高贵的元老都出于他门下,由于他对教育的卓越贡献,受到极大的荣誉,生前人们就在广场上树立他的像,以示尊敬。但他一直敬拜罗马的诸神,参加着罗马贵族和民众们举国若狂的祭祀仪式。后来年岁已高时,维克托利努斯才开始读圣经和基督教的各种书籍,但非常用心。有一次,他私下对西姆普利齐亚努斯说:“你知道吗?我已是基督的信徒了!”西姆普利齐亚努斯让他到教堂去,他因有所顾虑婉言拒绝。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对西姆普利齐亚努斯说:“我们一起往教堂去;我愿意成为基督徒!”后来,他在站在罗马城的高处,公开向教友群众颂读誓文,正式加入基督教。这件事引起全城的轰动。在叛教者犹利安在位时,明令禁止基督徒教授文学和雄辩术,维克托利努斯不愿放弃信仰,而放弃了待遇丰厚的教席,从而传为美谈。
奥古斯丁听完这个故事,有一个想法在他心中翻腾,那就是象维克托利努斯一样,抛弃教席,跟随上帝。但此时,肉欲依然在他心与之相争,使他不能下此决定,因此,他的内心非常苦闷。一有余暇,便和阿利比乌斯经常到教堂中去,祷告,听道。
一天,奥古斯丁与阿利比乌斯独自在家,有一位同乡的客人前来拜访,他名叫蓬提齐亚努斯,在宫中担任要职。他偶然注意到桌子上有一本使徒保罗的书信。就含笑望着奥古斯丁,向他道贺。蓬提齐亚努斯是个热心的基督徒,他向奥古斯丁讲起埃及隐修士安东尼的故事。后来还讲起两个同事的故事,他们是宫廷要员,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一卷安东尼的传记,便立志放弃“凯撒之友”的职位,而成为“上帝之友”,追随上帝。而前者正是许多人毕其一生所梦寐以求的。
当蓬提齐亚努斯讲述这个故事时,奥古斯丁顿时感到羞愧不已,越听越觉得自己的可耻,并痛恨自己。从十九岁那年读了西塞罗的《荷尔顿西乌斯》一书引起对智慧的爱好后,大约十二年过去了,却始终留连希冀于世俗的幸福,不肯致力于觅取另一种幸福。
一听完这个故事后,奥古斯丁就冲到阿利比乌斯那里,叫喊道:“我们等待什么?你没有听到吗?那些不学无术的人起来攫取了天堂,我们呢?我们带着满腹学问,却毫无心肝,在血肉中打滚,是否他们先走一步,我们便耻于跟随他们?不是更应该惭愧自己没有跟随吗!”阿利比乌斯不作声,惊愕地望着他。
他们的寓所有一个小花园,屋子和花园都听凭使用,因为屋主并不住在那里。内心的风暴把奥古斯丁卷到花园中。他进到花园中,阿利比乌斯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即使有他在身边,奥古斯丁依旧觉得自己是无比孤独。
他们在离开屋子最远的地方坐下来。奥古斯丁的内心奔腾着澎湃的波涛,恨自己为何不追随上帝的旨意,接受上帝的律法。他不停地搔头,敲额,抱膝,难以控制地作出许多痛苦的样子。
他在心中自言自语说:“快快解决吧!快快解决吧!”但随即脑海里又浮起那些的旧相好,她们轻轻地扯他肉体的衣裙,轻轻地说:“你把我们抛开了吗!”转而,脑海里又呈现另一副景象:“纯洁庄严的节制,明朗而肃穆地微笑着,庄重地邀请我上前,向我伸出充满着圣善的双手,准备接纳我,拥抱我。那里有多少儿童,多少青年,多少年龄不同的人,有可敬的节妇,有老年的贞女,在这些人身上,节制并非没有生息,因主的照临,使她儿女成行,欢聚膝下。”奥古斯丁的心里充满了挣扎,两种力量在心里拉扯着,厮打着。奥古斯丁的脸痛苦得变形了,额头上汗如雨下。而他的朋友阿利比乌斯坐在他边上,静静地等待着他这次异乎寻常的内心冲动的结局。
奥古斯丁的灵魂深处,掀起了巨大的风暴,带来了倾盆的泪雨。奥古斯丁为了能嚎啕大哭,便起身离开了阿利比乌斯,躺在一棵无花果树下,尽让泪水夺眶而出。
于是,就出现开头的一幕。这一幕被称为“花园里的奇迹”。莫尼卡听奥古斯丁述说他的经历后,知道她三十多年来的流泪祷告,终蒙上帝应允。顿时喜极而泣,象小孩一样手舞足蹈起来,最后跪在地上,向上帝感恩:“你充充足足地成就一切,超过我们所求所想的”。奥古斯丁和阿利比乌斯也随后跪了下来,流泪祷告。

那一年,奥古斯丁三十二岁。“花园里的奇迹”,常被后来的基督徒将它与使徒保罗在大马士革路上的光照相提并论。


自从那日之后,奥古斯丁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正如圣经上所说的“一个新造的人”。原来的愁烦焦虑一扫而空,喜乐象阳光一样打在他脸上,看见他的人都觉得惊奇。他也时常在上帝面前感恩祷告:“主,我是你的仆人,我是你的仆人,你的婢女的儿子。你解放了我的束缚,我要向你献上谢恩之祭。请使我的心和我的唇舌歌颂你,使我的四体百骸说:主,谁能和你相比?请你答复我,请你对我的灵魂说:我是你的救援。”
几天后,奥古斯丁以肺部不适为由,毅然辞去米兰的教席。从教的最后二十几天,因为迫切地向往着事奉主的道路,对他而言真可谓难熬之极,但总算忍了过来。就在这段日子里,奥古斯丁准备离开米兰并考虑洗礼,阿利比乌斯也准备一同离开,但他的朋友凡莱公都斯却还没有下决心接受信仰,因为家庭的原因,他也不能同行,借给了奥古斯丁一套加西齐亚根的别墅,自己往罗马去了。


点击下列标题↓阅读热门文章 ▼


☉没有上帝,就无所谓道德|读陀思妥耶夫斯的《卡拉马佐夫兄弟》

陀思妥耶夫斯基精神

本雅明评陀思妥耶夫斯基《白痴》

谦卑的去爱,谦卑的生活

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言集锦

吴晓都:陀思妥耶夫斯基与俄国人文精神

陀思妥耶夫斯基 | 我只担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

鲁迅论陀思妥耶夫斯基:伟大的审问者,伟大的犯人

维特根斯坦: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

邓晓芒评武侠小说|脱离常识的白日梦

尼采:知识和逻辑的起源

摄影 | 孤独城市

法国超短情景喜剧《精子历险记》


《我们身处谎言的世界》

如何在人生哲学中理解幸福?

《相爱很难》|也许就难在其实双方各有各寄望

岁月染鬓,我怎能用浅俗的话描绘秋雨

他走访日本曾经的红灯区,拍了这些照片

哲学的定位: 玄思的文学?随意的史学?

柏拉图:任何一种快乐都不如肉体的爱来得更巨大、更强烈

繁华似锦的夜,处处皆有寂寞的信徒

萨德:凡是被禁止的都是令人兴奋的

列奥·施特劳斯为什么以及怎样批评卡尔·施米特|周枫

列奥·施特劳斯:作为严格科学的哲学与政治哲学(1971)

列奥·施特劳斯:什么是政治哲学?

水亦栎:政治与哲学——甘阳和刘小枫对施特劳斯的两种解读(一)

水亦栎:政治与哲学——甘阳和刘小枫对施特劳斯的两种解读(二)


刘小枫| 施特劳斯与中国:古典心性的相逢

苏光恩|哲人的面具:评刘小枫的施特劳斯转向

列奥•施特劳斯: 哲学与政治哲学

我的教育信条——杜威

杜威:教育即生长

胡适:《杜威先生的教育哲学》第二讲

美国近二十年来杜威民主教育思想研究综述

杜威的主要哲学思想(《现代西方哲学的故事》节选之三)

杜威的民主主义教育理念

陈亚军:杜威心灵哲学的意义和效应

邓晓芒:如果杜威真如胡适所说的那样,那他没资格当哲学家

加塞特:暴力是最后的理性

加塞特|大众时代的来临


奥尔特加-加塞特的“大众社会”理论刍议

加塞特:我很早就学会提防引用帕斯卡语录的人了

浅谈加塞特的艺术本质观

在《艺术的去人性化》一书中,西班牙哲学家加塞特在《天堂里的亚当》一文中从哲学上做了一定程度的回应

加塞特论新艺术之美:评《艺术的去人性化》

《重新发现社会》试读|爱国如何主义:加塞特的不安

论柏格森的时间与自由意志

柏格森的生命之流与直觉主义

柏格森生命哲学

时间、生命与直觉 ——论柏格森哲学的问题意识和“新”路向︱张庆熊

时间是绵延的洪流——柏格森《时间与自由意志》【西方哲学名著品读系列】

柏格森《时间与自由意志》书评

柏格森“心理时间”的绵延


柏格森的生命哲学思想及影响

阿尔都塞: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研究笔记(1970)(一)

阿尔都塞: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研究笔记(1970)(二)

路易·阿尔都塞|关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说明

刘怀玉:论阿尔都塞的政治哲学及其幽灵

汪行福:意识形态辩证法的后阿尔都塞重构

阿尔都塞对意识形态理论的反思

阿尔都塞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论再生产》再版“序”)

意识形态理论——从马克思到阿尔都塞

强烈推荐!哲学入门必读书目大全

叔本华:你的人生越空虚,你就越烦恼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生命反映出无限与有限,永恒与瞬间之张力

现代人的悲哀:居然没人知道什么是哲学!


谈信仰是不是故作高明(经典的中国式信仰怀疑论)

人类毁灭地球的小短片,引人深思!

刘小枫:施特劳斯的“路标” (一)(共4篇)

刘小枫:施特劳斯的“路标” (二)(共4篇)

刘小枫:施特劳斯的“路标” (三)(共4篇)

刘小枫:施特劳斯的“路标” (四)(共4篇)

哲人的德性 ——《施特劳斯与启蒙哲学》《学人的德性》读后

刘小枫 ▍施特劳斯与启蒙哲学(上)

刘小枫 ▍施特劳斯与启蒙哲学(下)


“批判”刘小枫及“施特劳斯主义”

德里达眼中的马克思与施蒂纳

邓晓芒评陈嘉映和赵汀阳│思想者的随笔性格

马克思与虚无主义:从马克思批判施蒂纳的角度看|刘森林

刘森林:为什么我们在《德意志意识形态》研究中不重视施蒂纳?

马克思对施蒂纳“自由主义”批判的批判

马克思对施蒂纳“独自性”观点的批判

资本与虚无:马克思论虚无主义的塑造与超越|刘森林

“类哲学”人本逻辑的彻底颠覆——施蒂纳《唯一者及其所有物》读评


王路:涵义与意谓——理解弗雷格

弗雷格:逻辑作为真理理论|黄敏(一)

弗雷格:逻辑作为真理理论|黄敏(二)

黄敏:弗雷格的逻辑理念(一)

黄敏:弗雷格的逻辑理念(二)

哲学系的奇葩老师们

弗雷格:逻辑作为关于思想的理论|黄敏

做哲学:莱布尼兹-弗雷格-哥德尔纲领——兼评哲学中的所谓“自然主义”|张志林


黄敏:分析哲学的起源

分析哲学的动机(2015-研究生分析哲学)|黄敏

弗雷格:函项逻辑(2015-研究生分析哲学)|黄敏

黄敏:罗素哲学的逻辑基础

黄敏:构造主义分析(上)

黄敏:构造主义分析(下)

蒯因:外延主义分析|黄敏

约定论与形而上学|黄敏


从作品到文本|罗兰·巴特

论罗兰· 巴特的“作者之死”

南帆:身体的叙事

罗兰·巴特《写作的零度之一》(李幼蒸 译)

罗兰·巴特《写作的零度之二》(李幼蒸 译)

《恋人絮语》 罗兰·巴特(节选)

罗兰巴特论“神话学”

一个人的和所有人的北京

第一哲学家长按二维码快速关注!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