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菲:好仙女上天堂,好妖精走四方
我现在不想一下子就要变成什么,
这些全部都不重要,
还在演戏
就很开心了。
初看《二代妖精》的片花,是电影院的映前贴片。记得当时惊讶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谁曾想当初《鸿门宴传奇》里的虞姬和霸王,竟然在现代以这样的方式再续传奇?
不同的是,「楚霸王」到了现代,依旧有着霸气的名字叫「袁帅」,但境遇却天翻地覆,成了身负巨债的动物饲养员,为了还债四处与富婆相亲。虞姬则成了妖龄87岁的北极银狐,一咆哮就能把自己活活从少女变身成巨型银狐哥斯拉。
对刘亦菲来说,这不是她第一次出演「狐狸」类的角色,又或者说,这不是我们第一次看她出演人和妖的禁断恋故事。不过这回在电影《二代妖精》里,她除了要负责「好看」和「仙」,还要负责「逗比」和「机智」。
比如之前在片花里,她以一句「我们有毛啊」,直接击溃冯绍峰饰演的袁帅提出的「裸聊」疑问。
有人评论《二代妖精》,说刘亦菲这回真的扯下了「仙女」 标签。
其实倒不如说,这回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个「特别开心」加「特别冲动」的「妖精」刘亦菲。
仙女也好,妖精也罢。
好仙女上天堂,好妖精走四方。
好仙女和好妖精一直都是她。
一篇旧文,以飨观众。
刘亦菲:年轻如朝露,年老如地球
采访、撰文:吕彦妮
刘亦菲有一个下意识的习惯,以前她自己也不曾发觉。一旦谈论或者思考一件事情入了神、极度专注的时候,她都会用手揪自己的嘴皮。
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剧组的主创们第一次一道开会详谈角色时,一个视效导演注意到这一点,几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下来告诉她,「茜茜你的嘴,有点流血了......」
事实上,那次会议的前一天,她还在浙江千岛湖的深山里,前一个戏刚刚杀青,她连夜收拾好行李天一亮就回了京,直接拖着行李去开的会。那场会议开得漫长、具体,随着谈论的深入,刘亦菲内心渐渐生出些许剑拔弩张。结束之后回家的路上她发了一条微博:「对于新的创作,我不会选择走捷径,尊重自己的初心并没有什么值得反思的......」
时隔一年之后,她还清楚记得自己那天到底是在坚持什么。面对一个角色,她当然可以按照周围人的期待,给出一个精准而没有异议的塑造方式,或者说,程式化、脸谱化,这并不难。但是,那种「没有问题的表演」,让刘亦菲觉得「害怕」。
「那样演完了,然后呢?」
电影《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截图
1.
那天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创作会,刘亦菲努力想要做的事情无非是,告诉众主创,我们可以有很多条路接近和寻找到那个角色,方式不止一种,哪怕那方式并不是完全安全的,也值得试一试。所谓艺术创作,不就是允许有很多「小孔」出现吗?好的表演,并不是只有「精准」这一种标准。
她准备了很多想法和灵感,想要去和大家碰撞,想要告诉一起合作的伙伴,自己不想在创作之初就被任何东西束缚住了,一些形容词或者人们脑子里固化的观念。「你们喜欢的,我可以给;但是万一我要给你们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万一你们也喜欢呢?」可她终究是一个专业的演员,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演讲者,所以那天她觉得略微焦急,是因为发现很难只用言语表达清楚自己。如果是在拍摄现场,事情会容易很多,她可以直接给导演多来几条。
就这样,即使沟通几度出现壁垒或沟壑,她还是没放弃。
电影《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截图
在表演这件事上,她坚定地「避免卑微心」出现,执意要有「自己的光芒」透射出来,那是独立思想和意志的体现。「如果还没有进入一个角色的时候,你就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带跑了的话,是,很好,你非常乖非常棒很专业,但那还是你自己塑造的角色吗?」
所以到此刻她敢心绪平稳地说,自己是「对得起这个角色」—即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的白浅,一个具有神话色彩的角色,一条九尾狐,一个痴情少女。
2017 年到 2018 年间,不出意外,刘亦菲会有几部电影和大家见面。《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二代妖精》……,《二代妖精》是个喜剧,她接下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以为只是有一些幽默元素,没想到最后变成要拍一部纯喜剧,「这样也好,没想到这么早就能有这样的机会,碰到了,就感受一下。」在她心里,没有一个明显的类型区隔,这个是动作戏,那个是文艺片,没有。动作戏要卯着劲儿拍,喜剧就可以省力了吗?她不敢抱着一丝一毫不严肃的态度。
电影《二代妖精》相关剧照
「这个角色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是好笑的,所以才好笑。人并不需要刻意营造喜感,越不营造,才越好笑。」
电影《二代妖精》相关剧照
几次见刘亦菲,说真的,都没太看出她身上有「喜感」,言谈间的气质,总是深与沉占多数,是深与沉,不是深沉。讲话的语调基本维持在一个节奏和起伏内,甚至很难看到她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即使是用「外界对你的误解」这样的话题来有意刺她,她都是千帆过尽的自然以待。偶尔会笑,也总是带着自嘲的滋味。她会说自己记性很差,有记者问她上一年的收获云云,她脑子一片空白,「我去年干什么了?」她还说要好好反省,不工作的时候就整天赖在家里,「眼神空洞地度日」、「特别二」。言罢自己笑自己,就算是我所见过的,她最放松开朗的样子了。
所以很难想象,那种需要解放天性的喜剧,她怎么演。「你去看电影吧,我也不确定会搞笑,但是我的目的也真的不是去搞笑的,而是去体验的。体验角色,去体验这个角色为什么有这样的状态,这个本身就是很值得去探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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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二代妖精》终极预告
2.
如上所说,刘亦菲坦言自己记性不太好。后来她看过一本解说心理学的漫画,里面说人的记忆有很多类型,有短时的,有长性的。她放下书想,使劲儿想,拍戏时候的记忆努力召唤一下,是可以想起来的,但是平时很多琐事,却怎么也提取不出来。想到这里,她一下子很慌张,「我是不是还活在当下?我是不是已经没有资格聊自己的过去了?」
去年五月采访时,我们曾就一个字眼探讨了许久,这个词是「警觉」,那几乎可以被称作上一个阶段刘亦菲生活中的某种底色,是这个美好的皮相之下不被人了解的另外一面。人须得在各种各样的契机下觅到唤醒自己的微光。如果外部世界不能照亮你,就要想办法从自己的内部精神里去找寻。
「人好像很难因为一个外力去改变,如果你自己不想改变,那谁都改变不了你,除非自己有意识地想去寻找,或者是想体验什么状态,想整理一下工作方式,这时候你才会真的去改变。」
去年她一直在读一本叫《鹿智者的心灵法则》的书,随身带着去了很多地方,慢慢读,慢慢想。也曾在接受采访时将其间一个经典而本质的问题抛给过提问她的记者:「你是谁?」关于这个问题,书中给出过这样的回答:「暗夜里的一道月光;年轻如朝露,年老如地球。万物在我之内,我亦在万物之内。你我之间的唯一不同,是我活在神灵的拥抱中,而你,才刚开始苏醒。」
昏睡和苏醒,想来是生活中一个最常见的往复。它存在于日常,也沁润在心智的变幻间。刘亦菲不动声色的表象下,其实一直保持着一种激流的动荡感。因为「醒来」过,所以更知道沉沦和混沌是什么感觉。
这个时候,就可以回到文章起头的那场关乎表演的讨论了。她为什么不要只是被动地听取别人的意见,而非要自己绕那些「弯路」,去找更多的资料,提更多的问题,寻找更多的可能性,因为如果你懒惰,直接把别人的要求拿过来执行,你会很轻易就被带跑。「我不是不尊重权威,相反,我很尊敬,但是我更尊重自己的创造,避免被权威引领,变得懒惰。」
我既而问起人在坚持自我时不得不面对外界现实时产生的一些矛盾,她答:「弗洛伊德的书我还没有看完,看完之后我再解释,会比较好。」
她说这次见面采访前夜,她仔细梳理和思量了一下近期自己的所感和灵感,每一次相谈,她都希望能聊出一些有营养的内容,不要那么无聊,也不要那么晦涩。谈话,也是一种经验,日常和朋友在一起,会时有慵懒,很少能激发出什么。采访也会让你警觉嘛?「是的,我会先自己问自己一些问题,希望能给到你一个负责任的答案。」
几次相见,发现刘亦菲身上那股气力总是在,说是倔强也好,或者元气。我们窝在影棚角落的小房间里,她把自己圈在铁皮椅子里,聊到最后,我也发现,她开始不自觉得揪起自己的嘴。我想起上次相见时她说,十几岁被推到这个行业里的时候,自己总在「假装」—假装做一个懂事的大人。身边一起工作、接触和面对的,都是大人,她有样学样,觉得那样就是成熟咯。后来渐渐意识到,那样的「扮演」并没有带来什么绝对的意义。她才一点点放松下来,允许自己犯一些「错」,做一些没有正确答案的事情。
她是并不多见的那种,你可以和她深聊表演的年轻女演员,可以聊得很细,提出一些具体而尖锐的问题,并不是拷问,其情更接近于是一种探讨。她说喜欢听到拍摄现场导演喊「预备,开始」,这是两个特别有「魔力」的词,自己的状态就在这两个字眼被喊出来之后一下子聚集了「会特别的警觉,清楚到自己是在哪。」逢一些重场戏,她总在「预备,开始」之前酝酿完成将注意力收紧,收得越紧,最终放出去的东西越有能量。
她也不怕表演的时候会失控,甚至觉得允许自己失控的演员才是真正有水准的。有的导演会说,你不要怕演「过」了,不要收着,就演。她觉得这样的要求很有意思,那种现场自己和对手都「火起来了」的表演,她也经历过,和对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失控,不会让你觉没安全感吗?「不能要安全感,就是要活生生地给到观众看。比如这段戏是残忍的戏,你中规中矩地演,观众才不会觉得残忍,他们看得出来,你只是在演一种残忍。」
INTERVIEW
你怎么看自己和每一个角色的关系?
刘亦菲:演员跟电影、角色的关系,从某个面上来说,是自己跟自己的关系。在演戏初期的时候,我认识的电影就是我认识自己的印象。我现在对自己的意愿是,我要自己面对每一个角色的时候,都不能迷茫,即使角色本身是迷茫的,我也知道她为什么迷茫。
在表演当中,你更相信灵感灵光乍现的东西还是你相信那些勤勤恳恳,一笔一划去塑造一个人物,哪个让你更踏实?
刘亦菲:其实当你开始一笔一划、勤勤恳恳,你就会遇到灵光一现。无论怎么创造,都不要偏离那个原初的轨道,不和自己心里的念头背道而驰。
如果在拍戏过程里遇到自己情绪不好,你会怎么调试?
刘亦菲:我拍戏的时候,其实特别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情绪,意识会很警觉。其实难的并不是你生活里遇到不开心的事,然后要去拍一场开心的戏。更难的事情是你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还要去拍那些痛苦的戏,更麻烦。戏中的任何一种情绪都是挤不出来的,必须得把自己放到一个平和的点上,完全放空,才能饱满。
外界对你的误解和偏见,会伤害到你吗?
刘亦菲:基本上我不相信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你要觉得自己老是受伤害的话,你可能真的会这么觉得,但是如果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且不要追求一定不受伤害,或者一定要给人认可的话,就顺了。我现在不想一下子就要变成什么,这些全部都不重要,还在演戏就很开心了。
有没有什么角色是你很想去演的?
刘亦菲:(思考良久)《黑天鹅》那样的,如果非要描述一个比较清晰的影像的话,其实我还是不太喜欢这种描述的方式,给自己塑造一个印象,然后只要不是那样的戏就不接了,经年累月下来,就会成为自己的禁锢。喜欢那个作品,因为很极端、极致,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种可能性,极端的东西,不管是极端的平静,还是极端的喜悦和悲伤,都是最有感染力的。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会焦虑么?
刘亦菲:真不焦虑,我特别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看到一些生理年纪很大的女人,脸上依旧有纯真的样貌,很美。很多很多的经历,对人来说,一定是最好的事情。在顺境中,人们都会享受喜悦,去获得喜悦,但是一个人如果在所谓的逆境,或者是不开心的低谷能走出来,这个人就很厉害,她没有什么害怕的了,通透。
(原文刊于《时装》杂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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