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接:《品艺斋说诗》 说说你的诗为何不入评委法眼?(1)
《品艺斎说诗》
说说你的诗为何不入评委法眼(2)
自己认可的好作品,为何不入评委的法眼?这里正在为你细究这里面的原因:
第三个原因,是铺垫不当。感情的表达,是要借助具体形象来支撑的。这就是钟嵘所说的“指事造形,穷情写物”。前者指针对某一想法寻找、设计、营造景物形象,后者指通过景物形象的描绘叙写内在的思想感情。这也叫“景无情不发,情无景不生”(范晞文语)。我们通常所说的“铺垫”,就是要为情感、议论提供足够的场景、物象、情节,使得情感、议论的推出水到渠成。这是写诗的不二法门。许多作品情感、见识、胸襟本来很好,可是因为铺垫不当,精彩度和感染力大受影响,这是很可惜的。
看这首《红山茶》:
一样生山野,亦知凌雪开。
因为红太甚,所以不如梅。
作者拿红山茶与梅花相比,通过勾勒相同的生存环境及花开颜色,感叹山茶因为“红太甚”而名气输给梅花,应该说作者于咏物中别有寄寓,意味深长,这一点从立意上看是值得赞许的。但问题是结论过于概念化,无法使人信服。作者的“红太甚”更多地着眼于社会现象,而将其移加于山茶时便有硬装榫头的瑕疵。同时“因为”、“所以”的表述与诗家用语相去太远,又显得笨拙与呆板,这些都直接影响作品的可读性。
硬装榫头的毛病,就是缺乏足够的铺垫,对意象内在联系的必要性认识不足,平时写作时缺乏这方面的训练。以下的这几首作品,大体都有这种缺陷。
《无题》:
但见高楼耸,灯光四五家。
都言城市好,尽是苦辛娃。
“苦辛娃”三字无来由,即从前面的描绘与叙述中推导不出。
《野外宿营》:
一弯月色几微星,汗水仍湿梦二更。
营帐花开三百朵,林风拂过也含情。
“情”字主观强加色彩太浓。
《天津之眼夜景》:
一带海河风拂暗,千家灯火夜烧红。
登高已觉蟾宫近,莫问天津通不通。
“通不通”三字无来由。
绝句的精彩,一无例外需要由结句的出人意料、见识高人一头或情感猛烈撞击人心等等博取眼球及有趣寻味来实现,而铺垫不足、辅助不当便影响议论、见识的合理推出,这种缺陷也相当普遍。
第四个原因,是用字不精。诗不同于文,它有自己独特的一套使用语言,俗称诗家语。诗家语一般具有高浓缩性、鲜明形象性、碎片重组跳跃性、隐喻暗示性及悖事理而合情理等特色。常说“诗要炼字”,炼字,便是把一些平常语、习惯语转换为有奇特效用的诗家专用语。有许多作品,立意不错,构思也新奇,但却错失在个别字眼的使用不当上。例如,
《戊戌清明忆重慈》:
带愁风雨客中身,烧纸儿孙少一人。
生事此逢多有泪,清明天气不宜春。
“此逢”二字不恰当。“生事”本义是指人死后入葬之前以生人之礼供奉的礼仪(所谓“生事毕而鬼事始”),或奉养在世父母的事务(“生事爱敬,死事哀慼”),再或者是泛指个人谋生事务,但无论作者在这里取用的是哪一种含义,用“此逢”二字均不够顺畅。其实,作者想要表达的是清明节未能回乡在祖母坟墓前烧纸祭拜的悲伤情感,但第三句应该有更好的文字表达,结句才能出味。
《题风竹图》:
平生自扰半庸工,特立书斋夕照中。
但使胸间留静气,安知笔底起狂风?
“安知”二字欠妥,顾及逻辑性而有损画家境界。
《过芦花浦》:
流水深深夹岸流,双双白鸟立汀州。
渔船误入芦花浦,不觉青春已白头。
“不觉”二字未精,要突出视觉方面的错乱,应大胆使用有悖于事理而合乎情理的语言。
《冬夜听雨有寄》:
忽觉天寒雨渐多,年光点滴漫消磨。
相思遥忆一湖水,犹待君归起碧波。
“遥忆”二字过于疏远,要强调雨声勾起的思念,当急鼓重锤,让情感跃然纸上。
《悯农》:
一世躬耕到白头,丰收难换半间楼。
有谁更比农人苦,老病依然未退休。
“苦”字漏气,因是全诗所要表达的主题,不宜预先明白说出来。
炼字不到位,往往一是影响文本所要表达的效果,二是难以获得“惊人”之奇句,因而影响作品整体感染力,以上所举例子,可见一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