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乔姆斯基那样的人生（总第285期）

查看原文

其他

像乔姆斯基那样的人生（总第285期）

原创 2017-08-31 杜骏飞等 杜课

编前语

本期包括两个内容：

1、杜骏飞《读乔姆斯基语录》

2、贺芳菲《乔姆斯基的故事》

读乔姆斯基语录

我并没有打算改变别人的观念，我只是试图告诉别人我的看法。我并不希望人们相信我，正如他们不应该相信我所批评的政治路线一样——学术权威、媒体、公开的国家宣传机器，等等。在演讲和论著里，我试图强调下面的观点：稍稍探究和思考，你就可能发现社会和政治圈中许多隐匿的东西。只要人们接受这个挑战，并且自己主动去了解，我就觉得成功了。

摘自1983年夏乔姆斯基所接受的访谈。收入奥特洛主编：《乔姆斯基：语言和政治》，黑玫瑰出版社，1983。

杜骏飞读记：

一个彻底的知识分子大概会像乔姆斯基那样，蔑视一切权威的印记，而只服从真理、只跟随自己的内心。

没有腔调的绿色思想在狂暴地睡着。（原句：Colorless green ideas sleep furiously）

摘自乔姆斯基：《句法结构》。

杜骏飞读记：

这是乔姆斯基最著名的语言实验。在这个句子中，所有发生语法关系的词，在概念上都不具有兼容性。作者是要表明，句法结构是可以独立于语义的，这个案例也是他的句法结构理论的一部分。

不过，作为一个诗人，我不这么看。不管是在中国的古代还是现代，句法（syntax）始终是语义（semantics）的一部分。

为本期杜课做标题时，我可以这样写：曲折的时代穿越着乔姆斯基的微光。

传统的智慧认为，教学的过程并不是像给杯子装满水，而是更像让花儿自然地生长。没有精心的呵护，花儿不会生长绽放。语言的发展，如同人类其他方面的发展一样，极大地取决于环境的特点。没有适宜的环境，发展就会受到严重的限制。好奇心、智力和创造力要发展，生理能力要成长，必须有能激发潜力的环境。发展的过程很大程度上由内因决定，但这并不意味着离开了呵护、激励和机会，发展仍然可以继续。

摘自乔姆斯基访谈，首见于1988年的《阅读指导学刊》（2-7）。

杜骏飞读记：

乔姆斯基从语言学洞察了教育的真谛。我赞同这一观点，正是因为存在他所说的原理，教师这个职业才拥有了双重责任：发现一个学生的天赋；然后，造就他的自我实现。

今晚我感到，一个新学期里的教师，有必要把乔姆斯基这一段话写在备课笔记的扉页上。

我觉得，在任何一个层次，从幼儿园到研究院，教学基本上应该就是鼓励顺其自然的发展。教学的最佳“方法”是让人明白某一个科目是值得学习的，并且让儿童或成人的好奇天性和对事实知识的兴趣自然地成熟发展。教育中至少90%的问题跟这个有关。余下的问题或许教学方法能起作用。

摘自乔姆斯基1987年接受肯恩大学教授、阅读强化课程主任利里安.普特南的访谈。普特南时为哈佛教育研究院访问学者。该文以“乔姆斯基访谈”为题首见于1988年的《阅读指导学刊》（2-7），由Otero 于2000年重印。

杜骏飞读记：

在好的教育里，最可宝贵的是：唤醒兴趣。这样的学校、老师、家长少之又少。

而在坏的教育里，最可憎恶的是：扼杀兴趣。这样的学校、老师、家长到处都是。

到任何一所顶尖的大学，你通常都是和一些极为循规蹈矩的人对话。这些人就是因为顺从听话才被挑选出来的。这一点很重要。如果面对你老师，你能忍住不说“你是个混蛋”，即便他可能真的如此，如果你在接受一项低级的任务时能够不说“这真是白痴”，你就逐渐通过了必要的筛选。结果你上了好学校，最终找到了好工作。

摘自乔姆斯基接受查尔斯.M.阳的访谈，《滚石》，1992年5月28日。

杜骏飞读记：

乔姆斯基的叛逆性在这一番话里最为酣畅，通常，天才也理当如此。按照这样的说法，那些循规蹈矩的大学，不管多么威名赫赫，也只是一心一意地培养凡庸之辈——如果只有像乔姆斯基这样才算是才俊的话。

学生曾拿着类似的话向我求证：“杜老师，有人说，真正有天分的人学习任何东西，其实都是不需要老师的，您怎么看？”我答：“是的，如果你确有兴趣、天赋和毅力。”

这其实是我最真实的看法。在今天，知识信息唾手可得的时代，真正稀缺的只是兴趣、天赋和毅力而已。当你拥有它们时，你其实已拥有整个人生。

作家作为一个道德主体的责任在于，他应该将人类重大事件的真相告诉那些可以对这些事件有所作为的受众。

摘自乔姆斯基：“作家和知识的责任”，收录于《权力和前景》，南端出版社，1996。

杜骏飞读记：

他说得对。只是，在中国，你却看不到几个像那样的作家。这是近二十年来我不再以文学的见证者为荣的原因。

乔姆斯基的故事

文/贺芳菲

“知识分子的传统是卑躬屈膝事权贵的传统，不背叛它，我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诺姆·乔姆斯基在他的生活与工作中，毫不妥协地用他的激进思想实践了自己的宣言。

2005年，美国《外交政策》首次列出全球思想家排行榜，乔姆斯基居首；还有人研究了近年来被引用最频繁的学术资源（含《圣经》），称乔姆斯基排在第八，就个人而言“只在柏拉图和弗洛伊德之下”。

那么，乔姆斯基是何许人也？

这位被认为是“天才式的人物”的89岁老人，诺姆·乔姆斯基，对他的赞誉可不止如此。他被西方学术界誉为当今的笛卡尔和达尔文，还被称作20世纪与爱因斯坦、毕加索、弗洛伊德和罗素比肩而立的杰出人物，被《纽约时报》称为“可能是还健在的最重要的知识分子”。

所以，我们更有必要，来认识这位举足轻重的大师。

艾弗拉姆·诺姆·乔姆斯基博士(Avram Noam Chomsky)是麻省理工学院语言学的荣誉退休教授。1928年12月7日，他出生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特别的环境，为他天才的发展提供了给养。父亲威廉·乔姆斯基(William Chomsky) 来自一个后来被纳粹灭绝了的乌克兰小镇，是一位希伯来学者；母亲艾尔西·乔姆斯基·西蒙诺夫斯基(Elsie Chomsky Simonofsky)是白俄罗斯人，但跟她的丈夫不同的是，她生长在美国，说“普通的纽约英语”。

乔姆斯基不会忘记，虽然他们住在分裂为“意第绪区”和“希伯来区”的犹太人聚居地，但他的家庭认同后者。所以，尽管夫妇两人的第一语言都是意第绪语，但是在家中这种语言是被禁止的，父母选择用“纯粹的希伯来文化和文学”教导他。

社会、政治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有些人不太敏感，但乔姆斯基幼年时期便表现出天赋和浓厚的兴趣。小时候经常从费城到纽约探亲戚的缘故，使小乔姆斯基有机会常常光顾一些左翼书店，并深受那里工人阶级文化的感染。而从小喜欢政治的他，在这种感染下把这种兴趣与文化环境结合，发现了“无政府主义”这块宝藏。

八九岁的时候，乔姆斯基每个星期五晚上都会读希伯来文学。尽管如此，抛开他一生从事的所有语言学研究，乔姆斯基声称“我唯一能流利地说和写的语言只有英文”。

十岁那年，巴塞罗那陷落，纳粹主义蔓延，威胁着全世界的安全。乔姆斯基审时度势，充分研究之后，在校报发表第一篇文章《关于法西斯主义在欧洲的兴起》。后来他将这篇文章发展成论文，递交给了纽约大学。

到了十二三岁，乔姆斯基更加彻底地认同无政府主义。

他毕业于费城中央高中，从1945年起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哲学。一度有辍学想法的他，在语言学家哈里斯（Zellig Harris)的影响下开始攻读语言学，研究“现代希伯来语的词素音位学”。同时，他的政治观点对乔姆斯基政治立场的形成也产生了重要影响。正是这段学习经历，乔姆斯基燃起了研究的兴趣，对日后的语言、哲学、认知科学等方面产生了重要影响。

1949年，乔姆斯基和语言学家“卡罗尔·莎兹”结婚(Carol Schatz)。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卡罗尔，是乔姆斯基坚定的追随者。越战时期，乔姆斯基因发表辛辣的反战言论，被当局注意，可能有牢狱之灾。预备扛起家庭、生活重担的她，一举攻下了哈佛大学的语言学博士。有人戏称这是“知识分子们的生存模式”，可夫妇俩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他们也热爱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对内，他们是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的父母，是会每日读报了解实事的热心读者；对外，他们是会耐心回复每一位写信求教者的 40 38025 40 15288 0 0 2033 0 0:00:18 0:00:07 0:00:11 3418真的老师。

乔姆斯基于1955年从宾夕法尼亚大学取得语言学博士学位。在博士论文中，他开始发现自己的一些语言学思想，后来他将这些进一步阐发，写成了他在语言学方面大概最有名的著作----《句法结构》，与日后陆续发表的研究一道，组成了乔姆斯基的语言学，打破了斯金纳领衔的刺激-反应的“行为主义学说”，用普遍语法、转换生成语法和乔姆斯基层级三个内容颠覆了人们对语言和思维的看法。他让我们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说某种语言的人，他知道什么？他头脑里有怎样的知识结构？

同年，乔姆斯基开始了麻省理工学院的执教，将五十载的岁月都奉献给了这个校园。在学术领域，他奠定了自己毋庸置疑的地位。他是1980-1992年间被引用次数最多的人文类作者，在世界顶尖公共知识分子拿过和平奖，进过人工智能名人堂......为授予乔姆斯基荣誉学位的学校，其中不乏哈佛、剑桥这样的知名院校。他的语言学理论，因为抓住了本质问题而不受时代限制，甚至超越了学科范围的局限，广泛“跨界”到了哲学、认知科学，计算机科学、心理学，甚至音乐理论......更有甚者，将乔姆斯基与冯诺并称“计算机之父”。

在学术成就几乎得到一致赞赏的同时，他却因为激进的政治思想遭到攻击。

执教期间，乔姆斯基开始更加公开地参与政治。随着他1967年在《纽约书评》上发表的一篇题为《知识分子的责任》的文章，乔姆斯基成为越南战争的主要反对者之一。从那时起，乔姆斯基便因他的政治立场而出名，对世界各地的政局发表评论，并撰写了大量著作。他对美国外交政策及美国权力合法性的批判影响深远，抨击美国的帝国主义行径，并因而成为富有争议的人物。他有左派的忠诚追随者，但也受到右派及自由派越来越多的批评。

“我们面临着这样一个政治现实：精英集团为自己的利益，动用媒体、智囊团等各种手段，去扭曲真相、操纵大众。”

这样辛辣大胆地发表政见，对美国外交政策大肆批评，给乔姆斯基带来了人身威胁。他的名字曾被列在特奥多·卡克辛斯基(Theodore Kaczynski，“邮箱炸弹杀手”)的预定名单上。在卡氏被捕以前，乔姆斯基让人检查收到的邮件以防炸弹。除此之外，尽管他本人不情愿被过度紧张，但也经常被警察保护，特别是在麻省理工校园的时候。

即便如此，乔姆斯基还是生活在美国。

2016年，美国大选结果公布时，乔姆斯基和妻子在巴塞罗那。他立即回忆起小时候听到希特勒的演讲，观众的欢呼曾让他不寒而栗。

几年前，乔姆斯基就曾警醒世人，就美国的政治气候来看，诞生一位独裁者的条件已经成熟。

迄今，乔姆斯基仍认为，美国仍然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家。但是，他是这样评判他的国家总统的：

“多年来，我一直在提所谓'诚实且有魅力的意识形态狂热分子'在美国崛起有多危险。这个人可以对社会各处的恐惧和愤怒'火上浇油'，也可以让恐惧和愤怒从罪魁祸首那里导向弱势群体。这确实会导致社会学家伯特伦·格罗斯（Bertram Gross）在35年前说的“友好的法西斯主义”（friendly fascism）。”

乔姆斯基告诉我们，人是拥有心灵的实体，保护内心的自由高于一切。

资料来源：

360百科
蔡曙山《没有乔姆斯基，世界将会怎样？》
易立新《语言问题的哲学探索—评乔姆斯基的语言哲学思想》
顾元华《一副应对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缺陷的良药—浅议乔姆斯基语言学革命》
柳强陈永涌霍涌泉《试论乔姆斯基对认知心理学发展的重要贡献》
公众号元任对外汉语：魏公村的艾略特《乔姆斯基，学了他这么多理论，是时候了解他的一生了》
澎拜《乔姆斯基：那个巨大的危险，随着特朗普的上台变真切了》

《杜课》粉丝群成立啦！欢迎您扫描下方二维码，添加杜课小助手（微信号：dukexzs）加入《杜课》粉丝群，与我们分享您在生活中的所思、所想、所悟。您也可以提出对《杜课》的建议和意见，我们会认真听取并改进。我们期待和相信，有了您的参与，《杜课》才能朝着一个更好的方向前进。

感谢阅读本期《杜课》，下期再见

往期精选

人物：阿米尔·汗的完美人生｜读杨绛先生｜丁龙的馈赠与追问｜吴清友逝去，留下这九句话｜愿你读她五分钟，知道一生贵重｜于黑暗中得安宁 | 梵高的来信

视频：杜课导言｜孤独｜新闻理想｜父母与子女｜大学规划｜校园霸凌｜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