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强争霸到三国时代：日本炼油行业的衰落带给中国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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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扑克内容团队，赵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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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扑克为大家推送的《强大到另人窒息？真实中日经济实力大起底，日本正在窒息！》阅读量破10w+，相信大家对日本的科技、通讯设备、航空、电力等许多领域都有了新的认识。今天我们来说说日本的炼油行业。
曾几何时，日本炼厂的炼油能力列世界前三，原油消耗量一度占到全球石油产出的10%左右，而近年来，全球炼油格局悄然发生变化，日本现在的炼油产能正在以超出任何国家的速度萎缩--人们不禁唏嘘，油市的一个主导时代宣告结束。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日本炼油业又采取了哪些对策？对中国当前的去产能，又有哪些借鉴意义？
曾经，日本国内大型炼油商一度多达10家以上，后来变成了"五强争霸"，现如今迎来"三国时代"。目前，日本主要石油公司在国内共拥有24所炼油设施，炼油能力共计391.7万桶/日。具体如下：
临港而建，产业集聚
日本太平洋沿岸地区，集中了日本98%的炼油能力和100%的乙烯生产能力。炼厂主要分布在千叶、四日市、山口、水岛、根岸和川崎等6个城市。
日本全国的炼油能力约为1.96亿吨/年，乙烯产能为614.5万吨/年，其炼油50%和乙烯60%的产能都集中在东京湾地区西岸的京滨工业带和东京湾东侧的京叶工业带。仅东京湾东岸的千叶县就集中了包括住友化学、三井化学、富士石油在内的数十家化工企业。还有我们后面要提到的JX，其石油产量占全日本石油总产量的三分之一，PX产量260万吨/年。
通过将炼厂密集布局于各天然良港，各炼厂之间既可以形成产业集聚的区位优势，又饱享濒临良港带来的运输优势，让日本石化也长期在国际上具有很强的竞争力。在日本，港口不仅仅被认为是海运和陆运的交汇点，更被看作国家发展的核心。仅仅东京湾一地就有东京港、千叶港、横滨港、横须贺港、木更津港6个重要港口，首位相连，绵延百里，在世界上都首屈一指。优良的港口条件和产业集聚的布局成为促进日本炼油业蓬勃发展的重要因素。
日本三湾一海工业区是指东京湾、伊势湾、大阪湾和濑户内海地区，这里是日本乃至全世界港口最集中地区之一，集中了千叶、横滨、川崎、东京、名古屋、大阪、神户等世界重要港口。
经济起伏，炼油兴衰
日本炼油业的发展与日本经济密切相关，与日本乙烯工业类似，日本炼油业也大致可划分为四个发展阶段。
（1）50年代-70年代初，战后日本经济保持10%-20%的高速增长，国际油价维持低位，日本抓住历史机遇，化工行业实现从煤化工向石油化工转变。在58年到70年的13年时间里，国内生产总值(GDP)平均增幅高达9.25%，日本炼油产能增长一倍多，达到460万桶/日，堪称"亚太区炼油先锋队"，石化产值增长13倍，原油消费量也有超10倍的增长。
（2）70年代-80年代中期，1973年和1979年的两次世界石油危机打断了日本炼油业高速发展的进程，日本经济增速也下降到10%以下，原油需求出现了大幅下滑。为了克服石油危机的不利影响，日本企业进行了深刻的调整和改革，石化产业节能降耗，技术改造，实行多元化经营，淘汰部分产能，并在这一时期培育出一批有国际竞争力的私人资本大公司。
根据BP世界能源统计年鉴(Statistical Review of Energy)的数据，日本炼油产能在1982年达到最高的560万桶/日，同年全球石油产量为5,730万桶/日。
（3）80年代中期-90年代末，中国等新兴市场的需求开始迅速增长，日本化工企业进军新兴市场，大量出口石化产品，日本原油需求又呈现新第二次高速增长。
（4）90年代末至今以后，中国、中东和东南亚等地的炼油和石化产业开始快速发展，日本石化产品外销的潜力不断被挤压，加之国内经济长期处于低迷状态，能源的消费量愈发减少，日本的油品消费量逐年呈现下滑态势，炼油业至今仍处于第二个衰退期。
日本经济产业省发布的预期显示，日本国内的石油产品需求将以每年2%左右的速度减少。
壮士断腕图自救
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日本政府积极寻求炼油业的新出路，其中一条途径就是削减国内产能。
2009年3月，新日本石油公司(Nippon Oil)关闭了其40年历史的富山炼油厂。此后，日本的炼油能力降为480万桶/日。2010年，原油蒸馏能力进一步减少40万桶/日。
2012年底，日本第1大炼厂吉坤控股（JX Holdings）宣布在2014年3月末停止其 900万吨/年的室兰炼厂的原油加工，将其改造为石化厂。
2013年，日本经济产业省要求各大石油公司在2016年年底以前，将炼油业产能压缩10%。
2015年7月30日，第2大炼厂出光兴产（Idemitsu）与第5大炼厂昭和壳牌石油正式宣布，双方就经营整合达成共识，初步预计在2017年4月前完成。两家公司的合并销售额单纯合计达7万6000亿日元左右。
2015年底，吉坤控股与第3大炼厂东燃通用（Tonen General）计划合并，精简炼油业务、缔造一家在长期以来不断下滑的精炼市场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公司。
新公司将于2017年4月正式成立，名称定为"JXTG控股"。JX控股社长内田幸雄将出任新公司社长，而东燃通用石油社长武藤润将担任副社长。
其炼油能力将达到200万桶/日，将占日本日益萎缩的汽油市场份额的50%。
通过股份交换方式实施，每股东燃股份对应2.55股JX控股股份。此前定下的合并后每年100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65亿元)以上收益改善目标达成时间从原先的"五年以内"提前至"三年以内"，加快经营合理化步伐。2020财年的经常利润总和预计超过5000亿日元。
吉坤控股是由日本两家大型能源新日本石油和新日矿(Nippon Mining Holdings)集团在2010年4月1日合并组建，占据日本国内成品油市场约3成份额。之后两家公司的全部业务都将统归控股公司旗下，并进行相应的重组。
7月1日，JX控股旗下的新日本石油和原新日矿控股的子公司日本能源正式合并，新公司"JX日矿日石能源"在东京举行了成立仪式。新日石的"ENEOS"加油站和日本能源的"JOMO"(矫马)加油站统一成了"ENEOS"。
公司发展史：
东燃通用，则是2000年7月Tonen Corp.和General Sekiyu K.K.合并的产物，是埃克森美孚日本业务中的炼油和市场营销子公司。2012年埃克森美孚退出日本炼油业，东燃通用从母公司埃克森美孚中脱离"独立"，以39亿美元现金加银行贷款的方式回购了后者所持股份并承揽了其在日本所有业务，包括埃索、美孚以及通用3个汽油品牌。
公司发展史：
随着五家最大炼油企业中的四家即将合并，预计到2020年日本炼油产能可能仅剩320万桶/日，到2030年将进一步减至230万桶/日。
抱团取暖，扩大出口
日本炼厂选择的另一条路是提升竞争力，占领国外市场。
但是，数据显示，2015年上半年轻油的平均利润在1桶14美元以上，而2016年同期只有每桶8美元左右，利润缩水了约一半。对希望保证收益和化解国内库存过剩的日本石油企业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此外，中国石油产品的品质逐渐提高，已与日本不相上下，这成为另一个令人担忧的因素。日本轻油品质较高，交易价格也较高，但由于中国厂商的崛起，"日本高品油"也遭遇了危机。
中国政府于2015年6月前后，以汽油和轻油的硫磺含量在标准值以下为条件，允许独立炼油厂进口石油。日本东燃通用石油公司表示，"独立炼厂的原料从原来的重油变为原油，汽油和柴油的生产比例提升"。
之后，中国政府在2015年12月又发放了出口许可。因此，中国的石油产品出口迅速增加。"茶壶炼油厂"精炼的汽油和轻油在中国国内市场无法完全消化，剩下的石油产品涌入了亚洲市场。
中国的石油产品品质因中国政府强化环保规定正在逐渐接近日本的油品。在获得原油进口许可之前，"茶壶炼厂"一般从俄罗斯等地进口硫磺含量较高的重油进行提炼。生产出来的石油产品硫磺含量较高，油品不佳，成为造成环境污染的原因之一。在获得原油进口许可后，"茶壶炼厂"能够进口硫磺含量较低的阿曼产原油和俄罗斯产原油，其石油产品的品质也出现提升。
除了原料从重油向原油转变之外，炼油厂的设备也发生了变化。东燃通用石油公司表示，"中国对外出口的石油产品品质逐渐达到与（世界最高品质的）日本相同的水平"。伊藤调查和咨询公司的代表认为，"日本出口的轻油硫磺含量较低，因此交易价格较高"，但他同时指出，随着中国油品的提升，这种"日本高品油"恐难以为续。JX能源表示，"2015年底之后，中国开始向澳大利亚出口高品质的轻油"，在亚洲市场上与日本产品形成竞争。
不过，日本炼厂扩大出口的举措还是取得了一定成效。
出光2016年第一季度（1-3月）汽油出口量为40万千升，达到去年同期的两倍。主要出口对象为中国和新加坡。
东燃通用一季度出口也呈现良好态势。在出口对象之一澳大利亚，还计划与当地企业合并，建设石油产品进口基地。
2016年4月，拥有在日本国内引以为豪的最高精制能力的水岛制油所（位于冈山县）也开始出口汽油。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说完日本，反观中国，我国炼油业也深受产能过剩的困扰。
数据显示，截止到2015年底，我国炼油能力已达7.1亿吨/年。2015年我国原油加工量为5.21亿吨，平均加工负荷仅为75%，远低于全球炼油开工率。
由于结构性矛盾，目前我国炼油能力已过剩1亿吨/年，业内专家指出，若不引起足够的重视，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煤炭、钢铁。
今年早些时候，中国石化集团公司发布了"十三五"发展规划。其中提到未来五年内该公司将把积极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实施"五大发展战略"结合起来，聚焦八大重点工作。其中，位于第一位和第二位的便是调结构、去产能。
炼化是中石化的重点板块，大型炼厂较多，炼厂平均规模在全国居首位，但过去也曾有一些小型炼厂。因此，现在对中石化而言，去产能不仅要关停部分无利可图、单套规模小的装置，而且要着力转型升级。相较而言，中石油的炼厂规模较大，更多的是通过关停部分装置来调节产能，同时着力扭亏增盈升级增效，比如抚顺石化和辽阳石化的做法。
过去几年，确实有一些小规模炼厂被迫或主动选择了退出。其中，大部分是年代比较久远、边际效益差、耗能高的企业。比如，中石化关停了西安石化，中石油关停了前郭炼厂等。
不过，关停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谁关停谁不关停，不能从一时一地的盈利问题看，还应该看装置规模、装置的先进性，加工能力，工艺组合是不是先进，加工成本、产品质量、能耗、排放等方面要综合来看。
数据显示，在过去的十年里，由于上述种种原因以及地方炼厂的发展和兴起，中石油和中石化的炼油能力占全国的比例已由87%下降到2015年的64%。
除了中石油和中石化外，2006年"登陆"涉炼的后来者中海油也在2015年8月发布的《总公司炼化产业优化整合方案》中提出，将关停或整合渤海湾等地的一些炼厂。
不仅"三桶油"在积极去产能，民营企业也在政策引导下，加入了去产能行列。随着淘汰落后产能换原油进口使用权的"双权"各项规定的颁布，占全国地方炼化产能70%的山东地炼也进入了存亡之秋。目前，地方炼厂为了取得原油进口权已淘汰了3807万吨/年的产能。
未来1-3年内是山东地炼的洗牌整合期，部分小型或者不正规的地炼很可能会被整合掉。 不久前，作为全国最大地方民营炼厂的东明石化在日照收购了两家地方炼厂。过低、过散的产能分布不利于行业进步，地炼未来的发展方向和中石化乃至国外的世界级炼厂的发展思路必定是类似的，即规模化、大型化、集团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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