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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回忆】探亲路上(三)(陈志强 )

2017-12-01 作者:陈志强 知青情缘





  


   1974年10月我从水利兵团上调到勐腊县瑶区公社沙仁村寨任小学教师。2年的时间过得很快,1976年又轮到我的第三次回上海探亲了。走之前在瑶区公社商店工作的的知青冯振综刘华刚处买了几斤黑木耳和几张野生动物皮张,这些都是父亲喜欢的东西。因为父亲患胃癌在上海中山医院开刀治疗,我归心似箭,没有心情再一路上游山玩水了,直接坐班车坐火车,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上海。


    在上海的日子里,心情同样被压抑着。此时的上海,虽然已是文革的中后期,仍然是由张春桥王洪文在上海的代理人马天水许景贤王秀珍把持着。商店里物质供应匮乏,几乎所有的物质都要凭票证,粮票、肉票、布票、火柴票、自行车票、手表票、...。在上海的同学朋友每天都在为生计而忙碌。日子每过一天,就想到离回去又近了一天,繁华的南京路没我什么事儿,我不属于这里。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转眼就到了我该回去的日子。又是那凄厉的火车鸣笛声,催着我快上火车。我独自一人提着旅行袋步入车厢。从上海到昆明的普快火车票42.50元,需要在火车里坐2天3夜。我甚至羡慕那些流浪汉,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我不行,我必须要回我的连队,窗外的田野、山丘、村落房屋一排排地倒退着,忽然一片漆黑,火车钻进了长长的山洞隧道。天黑了,车厢里亮起了昏黄的灯,车厢里的旅客都打起了瞌睡。我睡不着。我感到异常地孤独,就象一只落单的大雁,想找自己的同伴。火车厢里的这么多人就如同南京路上的拥挤人群一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火车喘着粗气将我拉到了广西柳州,我跳下火车决定在柳州玩上两天散散心。


    柳州在我去过的城市里算是个中等城市。宽阔的柳江穿过市区,将柳州城一分为二,南北两个城区全凭江上的柳江大桥连接。柳州地理位置属于亚热带喀斯特地形。山多洞,水呈绿色。市内多景点。有我熟悉的散文作品《捕蛇者说》的作者,唐代文学家柳宗元的衣冠冢。柳宗元的衣冠冢位于柳州的一个公园内,破败萧条,除了地上散落的树叶被风吹动,幽静的园内空无一人。在讲阶级斗争的那个年代,能被保护下来没有被砸掉已属万幸了。我走进了柳州的鱼峰山公园。一座名鱼峰山的巨峰屹立在园内,鱼峰山有一个巨大的天然的洞窟,洞内可以容纳几百人。山洞里有几十名柳州当地的壮族村民,或坐或站在两边的石块上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在对唱山歌。我问坐在我旁边的一位老人,他们唱的是什么歌 ?老人告诉我,这些都是柳州周围乡村里的壮族村民,唱得是关于男女爱情和劳动。他们每天都会来这里对唱山歌。传说这里曾是刘三姐对歌的地方。


    走出鱼峰山洞,见洞外停着一辆大巴士,有人在喊,“快上车去看小龙潭。”我也跟着上车。车开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小龙潭。我又跟着下车走到小龙潭边,所谓的龙潭,也就是一个十几亩地大的池塘,水潭周围也没有任何建筑物,谭的四周种着一些树。谭水清莹澄澈,波光潋滟,垂柳枝在轻风中撩拨着水面,远处青山层叠,估计这里可能有些古代名人的典故。我又跟着上了车,也不管车会开到哪里。车上的人都坐在座位上,我一个人站在车头驾驶员边上,眼睛看着窗外的风景。车内有人在喊,“车里怎么多了个人,”其他人都说我们不认识。坐在我边上的一个人问我:“你是哪里的?”我若无其事的回答:“我是上海知青,路过柳州玩玩的。“上海什么地方的”?“青浦”。这个人转头用上海话对着后面的一个人喊,“你的老乡来了。”车后走上来一个人,自我介绍,“我也是青浦人,我姑妈是青浦实验小学的校长”,“我们是上海交大的教师,到柳州开会的,我们的车子现在回柳州市区,你要去哪里”,“我也跟你们回市区”我回答。在千里之外的柳州碰到上海的小老乡,又是一个穷途潦倒飘泊在外的知青,车内的教师们一下子都对我热情起来。“是我们的人,把他带回去”。大家喊着。巴士开的柳州市区的一个招待所,交大老师们都下了车去吃饭,那个青浦人教师把我带到招待所食堂,给我买好饭菜后,说我有事要走,你自己多保重。这个青浦人现在恐怕也有近80岁的年纪了,如果他看到我的这篇回忆,是否也会勾起当年的回忆呢。


    当年主政广西的是韦国清,在他的治理下,广西柳州的民生要明显好于上海。虽然上饭店吃饭还是要粮票,但在食品店同样是用粮食做的饼干面包已不收粮票了。我在饭店买2.5两早餐,拿给饭店的是3两粮票,接过早餐后我说还有半两粮票你还没找给我呢。服务员奇怪的说粮票还有半两的吗。我这才知道除了我们上海,外地是没有半两粮票的。


    柳州城里的绿化地带,道路干净。我在公园走过一条道路时,手里拿着橘子皮,却不敢扔在地上,尽管四周没人。但道路干净的没有一点杂物,我将橘子皮扔在路上简直是一种罪过。路两旁的花丛中红花娇嫩艳丽,引人喜爱.


    第二天我准备离开柳州坐火车回云南西双版纳了。在去火车的路上,因为走路匆忙将一位骑自行车的老汉撞倒在地,老汉车后架上的药材也都撒了一地,恼怒的老汉从地上爬起来,要找我算账。我说对不起,“我还要赶火车。”朴实的老汉边弯腰拾地上的药材,边说,"你走吧,赶火车要紧。"


    登上南去的火车,出广西,穿贵州,至云南昆明。走的还是来的路,杨武,玉溪,元江,墨江,思茅,小勐伦至勐腊县城。翻山越岭,淌河涉水8个小时,回到了瑶区公社,继续我的山寨小学教师的教学和生活。


   1977年秋,因父亲肺癌医院动手术,我第四次返回上海,风尘仆仆,没有心情观赏沿路风景。到上海后,父亲已出院回家休养。在上海的休假期间,基本上就一直陪伴着父亲。有时和父亲一起去县城的公园曲水园。曲水园是个有百年历史的公园,园内不乏百年老树。已是深秋,孤塔闲亭, 轻风细柳。落叶随风飘落,亭台楼阁轩榭也落寞,园内毫无生气。父亲在园内有时沉思,有时自言自语地说些过去的事情,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许多年后,青浦著名女诗人如枫落写了一首《题曲水园诗》:灵园稀客驻桥头,燕舞莺歌觞咏流。墙外百花街角闹,池边双尾水中幽。吟荷拜石谈今古,唱曲临风写春秋。得月轩栏蝴蝶梦,悠思楹字半红楼。


   我也写了一首《和如枫落题曲水园》: 古樟翠柏画栋梁,石径洞幽桂花香。枝头黄雀绿莺歌,水中鱼游荷满塘。 文人骚客论不休,早已百年世沧桑。 抗日英雄弈棋处, 百姓度日好时光。

   

    三十年后我重去曲水园,亭在人去,父亲的音容笑貌尤在眼前,不由地感慨光阴倏忽,莫名的伤感。


     第四次探亲结束回云南连队的火车上,我邂逅了一位同在云南勐腊农场建设兵团的上海女知青,由心生好感到以后相恋,虽然一年后因之间有些误会而结束了恋情,但毕竟这是我的第一次恋爱,又是近乎浪漫的火车上的一见钟情,四十年后的今天还是没有忘怀。


    回到瑶区没多久,我就被公社调到更远更高的大山深处,老白寨小学去教书了。那是一个香堂族村寨,是彝族的支系,小学校有2个班级,二年级和四年级,我教四年级,当地教师李老师教二年级。半年后又调到公社中学,直到1979年10月离开云南到安徽鲁港中学任教。结束了我的云南到上海的探亲史。


2017年11月8日我在湖北恩施梭布垭石林

作者简介

作者陈志强

1969年12月从上海奉贤上山下乡到云南西双版纳勐腊县水利二团三营十三连。

1974年上调到勐腊县瑶区公社。先后在沙仁小学,老白寨小学,瑶区公社中学任教。

1979年调离云南瑶区,到安徽芜湖鲁港公社中学任教。

1983年调离安徽鲁港,到上海青浦图书馆直至2013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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