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舟山群岛战事：大榭岛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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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8月18日，解放军对大榭岛发起跨海夺岛作战。

题记：历史需要在时间与空间的纵深展开，因而，历史需要我们的理性、宽容、温和和理解。

无疑，这样的历史，往往就是充满逻辑性、趣味性和故事性的历史的哲学。如此，历史与哲学交融，即可以教导我们进行深思，可以从容沉淀我们的思想，可以陪伴我们成熟……

橡树遥祝诸君冬安。

【本文近6800字，阅读约需30分钟】

相关阅读《从夺岛大榭岛、桃花岛到登步岛之战》、《舟山群岛战事：血战登步岛》、《舟山群岛战事：详说上海“二六大轰炸”始末》等文章，稍微重叠。

这类文章，从准备资料，遵守规矩进行写作，前后耗时费力，又要回避敏感地带，因而写作费时，辛苦。期待朋友读后，三点一转。

1949年秋冬，解放军三野第7兵团第22军等部向舟山群岛发起跨海夺岛作战。

数战之中，尤以舟山本岛南侧的登步岛战事最为惨烈。

1996年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战史》介绍这一战事。

不过，多有战史类似认为，第61师“登陆部队打得英勇顽强 , 而且歼敌甚多 , 终因众寡悬殊 , 未能扭转局面……”

战后，蒋介石曾在日记记载：“此战继金门岛胜利之后，不仅影响于定海今后之防务，而于全般士气亦更振作矣。”

为此，蒋介石还亲自授予驻防登步岛第221师为“登步英雄师”。

台湾方面更是以登步岛战事并与金门岛战事相提并论，大肆宣传“北有登步，南有金门”……声称有此两战，台湾防务始得稳定。

不过，相比金门之战而言，发生在舟山群岛及登步岛诸多战事，解放军从纯粹陆军转向两栖登岛作战，每战与守岛国军对面碰撞，战事惨烈，均有较高战术表现。

往事过去，再回望当年战事，这场对台海格局较有影响的战事，对于现在解放军跨海登岛作战依然有相当的战术价值。

劫波渡尽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岁月沧桑，迩续往事，英雄浪花，唯留故纸堆里，稍有铭记。

本文为舟山群岛战事简述版，主要讲述解放军进攻大榭岛、金塘岛战事。辛苦近周写完，今天，就军事角度详说一下登步岛战事经过。

1949年10月，程潜、陈明仁率部于长沙起义，四野主力大军南下，兵临广州。

11月初，云南省主席卢汉和西康省主席刘文辉通电起义，二野主力分路迂进川西，与贺龙所率一野一部相互配合，对成都形成包围态势。

至此，华南、西南局势明朗。

这一时期，解放军三野主力同样在完成上海战役之后，对国军残部进行最后的追击作战，主力正往浙江、福建沿海地区集结……

台海上空，战云密布。

福建金门岛、浙江舟山群岛，即是台海战区最为要害的、敏感的战场。

金门岛为大陆方向进入台湾、澎湖的门户。

1949年10月，为打开台湾、澎湖的门户，三野第10兵团一部发起金门战役。然而，这次作战却因为第10兵团疏于战备，轻敌进军，最终酿成大败。

金门战役失败，使得三野被迫放弃对金门的进攻。

于是，自1949年11月之后，国共决战台海主战场也就转移到了舟山群岛。

夺取金门，是为进攻台湾。夺取舟山群岛，则是为了保卫上海及华东沿海地区。

就在上海战役、宁象战役之后，金门战役前后，直至1950年5月，解放军三野集群则对舟山群岛进行了10个月的跨海夺岛作战。

大榭岛、金塘岛之战，则是三野第一阶段进攻舟山群岛的主要战事。

舟山群岛位置图。

这里，我从国军残部退守舟山群岛开始简述。

舟山群岛位于浙江东北海域、杭州湾东南侧，为长江三角洲及京沪杭地区海上门户。

舟山群岛由散布2万余平方公里海域的舟山本岛、岱山、长涂、普陀、桃花、六横、登步、金塘、大榭等400多个岛屿组成，为中国第一大群岛。

舟山群岛以舟山岛面积最大，达到523平方公里。

舟山本岛多山峦，其中以五雷峰、老虎山、茅头尖、竺家尖等山峦，海拔均达500米左右，居高临下，岛上要塞巨炮即可鸟瞰、威胁周边海域。

舟山群岛既扼制沪杭往台湾的海路要冲，又经过侵华日军、国军长期经营，因而，舟山本岛和岱山岛建有军用机场、港口和海军基地，同时，群岛之间，水道复杂，平时以灯塔、浮标引导包括战舰、海轮等大型舰船进出，实为天然海军基地。

可见，在当时背景下，舟山群岛以其位置和地利，成为台湾方面唯一可以封锁、反制京沪杭地区及长江三角洲的超级军事堡垒。

舟山群岛战略价值急遽凸显，为国共高层人物共同瞩目战略目标。

为了争夺这个目标，国共军队高层早在长江战役前后即对此进行布局。

在1949年4月长江战役期间，解放军第二、第三野战军及第四野战军一部发起渡江作战，国军方面鉴于长江防线旋即全军失控、全局崩盘之现实，即将舟山群岛作为沿海残军后撤的主要集结地。

1949年5月12日，解放军发起上海战役。

当时，作为长江之南国军嫡系最大主力集群，负责京沪杭警备之汤恩伯集团眼见大势已去，即加速收缩驻防上海及象山半岛的第75军、第21军、暂1军、87军等残部，紧急撤往舟山群岛。

如此一来，短期之内，国军残部有13个番号步兵师，及国军海军第1舰队，空军战机10余架，总兵力6万余人，得以上岛集结、防御。

大约渡江战役及上海战役期间，解放军三野的水陆两栖车。

1949年10月，正在战前训练的三野官兵。

1949年7月，国军方面东南军政长官公署方面以汤恩伯麾下悍将石觉为司令，以前国党浙江省府主席周岩为副司令，在舟山群岛组建舟山防卫司令部，统一指挥舟山岛上陆海空军各部。

8月，国军方面东南军政长官公署与舟山防卫司令部明确“海上以攻为守，陆上寓攻于守”战略，拟定《陆海空军保卫舟山群岛联合作战计划》。

至此，台湾方面决意以舟山防卫司令部统一指挥其海陆空军队，协同确保舟山，封锁东海港口、航线，破坏京沪杭地区稳定，及待机反攻大陆。

——以当时国军残部战力，要想待机反攻大陆，无疑空谈。

不过，鉴于国军占据舟山群岛对上海存在直接威胁的事实，三野为保护经济发达的上海及京沪杭地区，必然转向重点备战海上。

此后，三野即清肃江浙临海残敌，以备战对舟山群岛实施跨海夺岛作战。

如此至9月中旬，三野这才得以抽出第10兵团南下福建漳州、厦门、金门岛等地，发起漳厦战役、金门战役。

——为此，福建沿海国军残部得到宝贵的两个月时间，得以在漳州、厦门、金门岛等地完成备战。

战略面上彼此关联，舟山群岛方面的战略牵制，实为影响金门战役走势的重要原因之一。

闲话，继续。

9月，舟山防卫司令部整编国军残部，将13个师压缩整编为7个师，将杂牌兵力编入相对完整的第75、第87军，将暂编第1军缩编为第71师。

部队整编完成，石觉与舟山防卫司令部即以主要部队布防核心，以次要部队驻防外围，对整个舟山群岛防御进行体系化调整。

作为主要部队，第75军加强第71师第212团，驻防舟山本岛西部及金塘、册子、大榭、大小猫山等岛屿；第87军驻防舟山本岛东部及梅山、六横、桃花、登步等岛屿；海军第1舰队舰艇和陆战第1师则部属定海港及长涂岛。

作为次要部队，第71师余部驻防岱山、嵊泗列岛；交警第9纵队则驻防舟山群岛南门户桃花岛。

就此，国军完成守岛部署，即开始抢修机场、港口、各类工事，编成陆、海、空各种骚扰、游击部队，对长江三角洲及京沪杭地区实施轰炸、袭扰、破坏。

受来自舟山群岛的空袭威胁，上海、杭州、宁波等地工商业、市政运营陷入瘫痪。

可见，攻略占领舟山群岛，已然成为三野最为要紧的战略目标。

舟山指挥所副主任及舟山防卫司令部司令官石觉。

1949年5月，向浙江进军的三野7兵团一部。

同样在上海战役之际，1949年5月25日，三野即以王建安、谭启龙、王必成、姬鹏飞等率领的第7兵团，加强对宁波、镇海攻势，预备抢在上海国军撤退之前，部署抽掉兵力攻占防务空虚的舟山群岛。

如是实现这一目标，第7兵团既可截断上海国军残部退路，扩大上海战役战果，同时，也将消除舟山隐患，完善京沪杭及长江三角洲的防务。

然而，第7兵团尚未行动，战场局势已然发生极大变化。

28日，汤恩伯加速指挥国军残部撤退舟山群岛，同时，山东青岛方面也有国军残部退往舟山群岛。

就此，国军兵力增长，舟山群岛防务加强。

战机就此失去。

局势转变，三野因而再作指示，要求第7兵团暂缓进攻，集中兵力，妥做预备，在有绝对把握之时，再行攻占舟山群岛。

此后，第7兵团根据三野指示，在浙江镇海、象山半岛等地清剿国军残余，筹划进攻舟山群岛方略，预备作战物资。

1949年7月，北京向三野和华东军区下达作战命令：

“……为保障沿海之安全，粉碎敌机、敌舰对我大陆之进扰，便利今后设法攻占台湾，首求攻占定海，肃清舟山群岛之敌……”

三野和华东军区方面领会北京战略意图，立即组建由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任司令员，第7兵团副司令员王必成任副司令员，第7兵团副政委姬鹏飞任政委的浙东前线指挥所，专门负责统一指挥进攻舟山群岛事宜。

7月24日，第7兵团司令员王建安和副政治委员姬鹏飞在宁波召开作战会议，传达北京、三野及浙东前线指挥所关于解放舟山群岛的命令、指示，研究进攻舟山方略。

鉴于第7兵团参战部队均是第一次参加渡海登陆作战，缺乏渡海作战经验，缺乏渡海船只、工具，以及舟山群岛海域暗礁繁多，水情复杂等等情况，第7兵团诸位将领反复推演、研究战法。

最终，会议认为，第7兵团既要负责浙江防务，能够抽调集中的攻击作战兵力仅为4个师4万余人。

第22军对大榭岛、金塘岛攻击示意图。

如此一来，第7兵团用于跨海夺岛作战的机动部队相比驻防舟山群岛国军总兵力，完全不占有优势。

同时，第7兵团跨海夺岛作战，更无海、空军协同作战。

因此，第7兵团最后制订了各个击破，逐岛攻占，由外及内，最终攻占舟山本岛的作战计划。

大榭、金塘、梅山、虾峙、桃花、登步等外围岛屿，即是逐岛作战的第一阶段目标。

第7兵团决意在8月15日前后对舟山群岛发起作战。

同时，按照三野设想，这次作战，也能够在战略上，策应叶飞之第10兵团进军福建。

也就在这次会上，第7兵团决定由第22军负责攻占北侧岛群和舟山本岛，同时，为便于战场作战协调、指挥，加强第22军攻击力量，第7兵团还将第21军第61师调由第22军负责指挥，负责舟山本岛南侧岛群的攻击任务。

很快，北京和三野批准了第7兵团作战方案，舟山大战一触即发。

1949年8月18日18时30分，第7兵团第22军向毗邻浙江大陆的大榭岛发起攻击，打响了进攻舟山群岛的首战。

大榭岛位于舟山本岛西南，距大陆仅有0.32海里，距舟山本岛约4海里，是浙江大陆通向舟山本岛的门户。

驻防大榭岛为第75军第16师第48团残部、第46团的2个连和第16师警卫连，看似番号齐整，总兵力却仅1400余人，且以新兵为主。

大榭岛相距浙东大陆，航程不到千米，确实太近。

因而，第22军得到第7兵团炮兵支持，得以组建由榴弹炮、山炮和重型迫击炮组成的炮群，对大榭岛进行了炮火急袭、压制、覆盖。

作为舟山抢岛作战首战，第22军不仅得到第7兵团远程炮火加强，而且还准备了充足的民船，保障首批登陆部队分乘100多条渔船，从正面向大榭岛进发。

与第十兵团备战金门战事不同，第22军对大榭岛作战予以高度重视。

战前，第22军既做了充分战前准备和周密部署，更制订了高度隐蔽情况下，以第64师主力、第66师一部，向大榭岛发起牛刀杀鸡般的突袭进攻计划。

战前，第22军得到山东、江苏等沿海地区筹集、调派的200余艘船只，实为大榭岛之战的基础。不过，第22军细心、充分备战大榭岛之战的经验，此后在登步岛作战中并没有得到延续。

战前，第22军得三野、第7兵团支援，得以在短期从山东、江苏等沿海地区筹集、调派200余艘船只。使得渡海第一、第二梯队均有相应的运输保障。

此外，主攻大榭岛的第22军第64师各部为提高作战效率，还启用了若干发明。

比如以毛竹制成的“三角救生架”。

这种“三角救生架”既解决救生衣、救生圈不足的问题，更能为士兵在非常情况下，提供海上漂浮以轻武器射击。

此外，为抢滩登陆对付守军滩涂障碍，战前，第7兵团和第22军还从上海等地，专门请来专家、技工，在很短时间之内，专门研发和制造了船用炸药发射筒、水上漂雷、长杆炸药投放器、螺旋桨炸药推进器和自炸爆破冲锋舟等百余种爆破器材。

这些应用武器的发明、制造，现在看起，非常落后。

但是，在1949年的骡马化、机械化战争环境下，解放军的这些发明，既非常适应相距大陆较近的夺岛作战，对装备、火力相对弱势的守岛国军而言，这类新式武器更是威力极大，出其不意加以运用，战场效果更为明显。

某个程度上，如是不懂战争，仅看文人写史，那段战史也就编成纯粹的、强调精神、兵法的木船渡海，硬冲硬打。

实则，当年解放军将领多有善于整合、运用科技用于战争的能人。

否则，没有相应的火力和技术准备，想要赢得战争胜利，绝对空谈。

言归正传。

第22军战前准备充分，使得战事一开，胜利即往解放军倾斜。

为集中兵力先发制人，第22军第64师等夺岛部队以4个近千人的加强营为第一梯队，对大榭岛实施突袭。

次后，再以2个营为第二梯队，向大榭岛正面发起进攻。

同时，第22军还以第191团主力，分兵佯动和监视大榭岛侧翼的神马岛、穿鼻岛，以及象山港口梅山岛，保障大榭岛作战。

而后，再以优势炮火掩护，开始快速突击。

第22军夺岛部队仅用15分钟，即横渡跨海，开始了抢滩登陆。

这是一次短距离的跨海夺岛作战。

大榭岛相距浙东大陆很近，是以，看似落后的民船和火炮群也就基本上满足了解放军跨海夺岛作战的要求。

同时，傍晚发起攻势，守岛国军唯一占优的空中力量也无法出动，更适合解放军发挥炮群火力优势。

如此一来，此消彼长，战事开始，守岛国军还在躲避空前猛烈炮火，解放军优势兵力就已经冲锋近前。

于是，毫无悬疑，解放军以优势兵力、火力迅速突破守岛国军前沿阵地。

随后，解放军分路向大榭岛纵深突击、穿插。

战至午夜，第22军夺岛部队对驻岛国军完成分割、包围，驻岛国军残部只得退守大榭岛制高点七顶山主峰负隅顽抗。

现代战争，随着火炮和其他远程火力出现，常规情况，高居山上既无法部属强大火力，又成为对方炮群的靶标，因而再无冷兵器时代居高临下的优势。

何况岛礁山头，植被较少，山上目标明显，被动挨打毫无悬念。

因此，在第22军炮群打击和登岛部队冲锋之下，19日拂晓，第22军夺岛部队攻占七顶山，全歼守军包括其团长在内，共计1448人。

午12时，舟山本岛国军以2个营兵力，分乘5艘登陆舰在大榭岛北部登陆，以5架飞机和炮舰掩护，自北向南反击第21军登陆部队。

急袭之下，国军抢占了部分滩头阵地。

画作里面的登岛作战解放军搬运重迫击炮。

画作里面的登岛作战解放军正在发射重迫击炮。

然而，解放军登陆大榭岛作战，背后本就有第22军炮群支持，岛上又有占领的日军修筑炮台。因而，虽然登陆部队面临险情，但却可以有效依靠远火力量予以化解。

就此，第22军既调炮群实施远火支援，大榭岛上的登陆部队也动员刚俘虏的国军炮兵，要他们调转炮口，轰击反击国军。

如此狂轰滥炸，国军依靠几架战机和几艘炮艇反击，无论兵力、炮火都被解放军压制，处于被动劣势。

最终，在解放军占有绝对优势的两路炮火协同打击、覆盖之下，国军攻击受挫，伤亡惨重，残部只得登舰逃往舟山本岛。

1949年8月20日，解放军第22军完全占领大榭岛。

大榭岛之战，第21军以陆战炮群、要塞岸炮等远程火力压制靠近大陆的岛屿防御火力，再以优势部队乘船快速登陆发起突击，最终取得首战舟山群岛的胜利。

就此，三野第7兵团及第21军对舟山群岛的全面进攻帷幕拉开。

是役，三野第7兵团首次跨海夺岛作战取得胜利，既提振士气，更总结了跨海夺岛作战经验。

同时，解放军攻占大榭岛也击穿了舟山本岛西侧防线，为后续作战创造了地形条件。

后记：

大榭岛之战极为宝贵的作战经验，却并没有引起三野多位将领的足够的重视。以致在10月、11月间，有了金门岛战败和登步岛受挫。

我之前写过金门战役，删除部分，拟重新写作更新，敬请朋友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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