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敏:最难得的,莫过于到老也像孩子一样玩摄影 | 谷雨访谈
▲ 陆元敏作品选
编者按
九十年代的上海,拥堵窘困的街市,狭窄阴湿的弄堂,朴实繁忙的苏州河,陌生的路人……这些出现在摄影家陆元敏作品中的元素,使他被称为上海最具人文关怀的摄影家之一。“一下子在街上拍一个不认识的人,对我来说是非常恐惧的一件事情。当时我还试过把包开个洞,把照相机藏在里面。”像很多刚开始街头摄影的人一样,陆元敏也经历过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他是如何克服恐惧并走上摄影道路的?他对摄影有什么独特的理解?谷雨专访了摄影家陆元敏,让我们一起走进他的摄影世界。
他一生都在用摄影抓住流动的时间
采访、撰文/唐晶
一般来说对陆元敏先生作品的解读普遍认为他记录了一个时代的变迁,但在他上海家中愉快的2小时交谈让我深切体会到的,是他不断提及他的作品记录的不是变化,而恰恰是时间的不变。
他如同一个沉默而羞怯的观察者,一生的时间都在试图用摄影抓住流动的时间中短暂停留的那一小段静止岁月。而正如他所说,其后的各种尝试,无非是让自己有勇气和理由继续玩下去而已。面对如此质朴的坦然,我蓦然发现,陆元敏先生是我所认识的摄影师中最为淡然平和的保持了对摄影最初纯真的一位。
▲ 陆元敏作品选
在街上拍不认识的人,对我来说是非常恐惧的一件事情
谷雨:您一开始的时候是怎么开始接触到摄影的呢?
陆元敏:最早我们都是到照相馆去拍照,这个还是起了很大作用,因为当时的影像特别的珍贵,难得有个机会拍照。我记得第一次拍照就是学校报名要登记照片,那时候一般学校附近,马路对过就有一个照相馆。照相馆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尤其是在自己家附近,照的好的,长得漂亮的女孩会把她挂出来,作为他的广告,当时特别稀罕。
▲ 陆元敏作品选
那时候拍证件照是8X10的大画幅相机,把底片分成几个小格,一张底片可以拍好几个。当时可能底片比较紧张,用的还是玻璃板,然后用晒图纸把它晒一下,这样就可以反复复制。有点像现在流行的蓝晒,其实那时候就这么玩,不过这种影像不能保存,几个小时就消失没有了。
谷雨:您的家庭对您后来从事摄影有没有什么影响?用的第一台是什么相机?
陆元敏:我一开始工作的那个单位是有照相机的,不过我却用不了。那时照相机是生产工具,我的工作是拍路面啊、桥梁上面那些裂缝。相机是海鸥DF的,特别容易坏,经常就卡住了,也不敢拿出来用,万一弄坏了叫做“破坏生产工具”,这个让人受不了,很难受。海鸥当时30-40元一台,也买不起。双镜头的4A,4B很好了,不过太费胶卷,1卷只能拍12张,所以胶卷也买不起。
后来我花四十多块钱买了一台上海产的58-2型照相机,仿徕卡,样式很漂亮很经典的一个照相机。这个相机买了,从来没拍过一张照片,根本拍不出照片。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商店总是写着“镜头没毛”,每个照相机都是,可能气候关系,还有可能涂抹工艺差,回家一看全是静电一样的东西在里面。拍出来很模糊的,根本就没法用,马上就卖掉了。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就一直拍这种模糊的,现在说不定也还行(开玩笑)。
▲ 陆元敏作品选
谷雨:胶卷还是用的乐凯的?
陆元敏:那时还没有,当时还是上海的,就叫上海牌的胶卷。都是买过期处理的。从来不会有钱买正品的胶卷,那太昂贵了。那时都是简装的,就是自己包装一下就是一卷。所以那时拍东西就难度很高,以为自己技术不好,其实用得这么差的胶卷很难拍。
谷雨:那一开始自己的东西在哪冲胶卷呢?
陆元敏:像我们这一代都有这个过程。拿个灯泡啊,涂点油漆啊,或者拿个红领巾包一下啊。在家里就用几个碗啊。去照相馆花上几分钱买点他们用过期了的药水,像泡酱油一样有个水龙头可以放出来,大家都经历过,所以会特别珍惜,也觉得摄影非常的神奇。
我们那个时候买相纸都是买几张的,成盒的买都是单位开介绍信,否则别人很奇怪的,你私人怎么买这么多照相纸?暗房、胶卷时代的那种乐趣啊,现在都是数码的,根本体会不到当时的那种感觉。我第一次拍的报名照,要一个星期才能拿到,每天都在想拿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到要拿的时候领照片的单子掉了,照片被别人领走,就没有了。对我刺激特别大,所以第一次的影像经验就遭受了这么大的挫折。
▲ 陆元敏作品选
谷雨:胶片时代,拿到洗出来照片时是蛮兴奋的。在拍的时候你会对后面的结果有个想象,中间有等待的过程,你会期待。拿到的时候会和事前的想象进行对比。那个真的是蛮好玩的。
陆元敏:所以每次拍坏的时候,或丢了底片的时候,都说“哎呦拍的很好的一张照片没有了”。其实真的洗出来也不一定就是好东西。
谷雨:您真正进入创作的拍摄状态是什么时候?
陆元敏:其实我真正拍照片要到89年到90年。有个比较特殊的原因是认识了个朋友,这个朋友非常热情,非常外向。当时我是很封闭的,他就会拉着我到弄堂里,到街上去拍照。街拍其实是从这里开始的,89年的时候,一下子好像打开了一个天地。当时我觉得在这之前最困扰我的就是一种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感。那时候照相机还总是在拍自己家里的人,或者一些朋友、亲戚。一下子在街上拍一个不认识的人,对我来说非常恐惧的一件事情。当时我还试过把包开个洞,把照相机藏在里面。
▲ 陆元敏作品选
谷雨:这个说法有意思,一般拿照相机的人都会有优越感,而您是有恐惧感。
陆元敏:但是后来突然觉得,原来在外面也可以拍照,而且拍得内容会多很多。当时一般人拍照片,要不是在家门口,要不就是到公园里面,不大会去街上拍照,这概念当时大家都是没有的。我朋友拉我去街上拍了一些,就一下子觉得打开了很多。
年轻人真应该抓住这个时间多拍,这么好看,不拍以后会后悔的
谷雨:和您一样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这一代摄影师,作品没有涉及到一些政治题材的比较少。
陆元敏:政治方面,好像和我差太远了,我总是记录自己的东西。当时大家一起拍照总是两个人你拍一张,我拍一张,总是一定要把自己拍进去的,这个好像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拍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好像是没意思,政治对我来说是比较遥远的事,觉的这种事情都是记者在做的。你就觉得你的身份不是做这个事情的人,到现在也是,每发生一件事情,我都没什么兴趣的。在街上一群人打架或者有什么车祸,我觉得还是躲躲开好,不要有什么危险,不要涉及到这些。
谷雨:从哪一年开始拍苏州河的?
▲ 陆元敏作品选
陆元敏:90年以后。当时其实也不是专门要拍一个选题,后来出的书取名《上海人》也是很零碎的,编书人起的名字。当时也没想到苏州河会怎样,好像记录了这段时间最珍贵的资料啊,其实当时根本就没这种意识。
苏州河打动我的,不是因为他的变化,而是因为这条河没变。我拍的时候很奇怪,这条河流两岸完全和几十年前小时候经过的时候一模一样。我觉得这个太好玩了,日子在过去,上海在不断得变化之中,但这个地方,一个形象,完全
可以把过去的记忆全收回来。
谷雨:您现在还有去那边再拍一些吗?有没有想过现在再去拍一些,因为我觉得现在好像变化特别大了。
陆元敏:现在很少去拍。大家都在拍这个,不大有趣了。苏州河变成一个很景观的地方,两岸做的都是很高的楼,有些做成花园。原来是满街小贩,特别世俗的一条河流,现在变成一个公园一样的地方,变得没意思了。
谷雨:《上海人》里面拍的人都是您的邻居、朋友?
▲ 陆元敏作品选
陆元敏:对,大多数都是很熟悉的人。还有的一些邻居,他拍的时候会说我旁边有个认识的人,一起拍一下。现在看来拍的不够多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因为你的朋友圈总是这几个人,是很有限的。你不知道,除非是有意识拍摄的人,像我有个朋友,他可以在几个月之内拍了几百户人家。
有时候有些人会把我拍的照片误读成六十、七十年代的上海,其实我是九十年代人,这些照片也是九十年代拍的,说明其实上海大的变化就是九十年代以后,所以在往后推十年二十年都差不多,没什么大的变化,也都是一样的东西。我是无意识的保存了这一段影像,自己也觉得很幸运,再晚几年拍的就不是这个上海了。
谷雨:有一张搬家,从旧房子窗户里吊了一张床下来的照片,现在上海就很少见了。
▲ 陆元敏作品选
陆元敏:现在整个马路都变成了新的,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谷雨:所以您的照片里其实看不到太多时代的变化。
陆元敏:是的,排画册的时候也没有按照时间顺序来排。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哪张照片具体什么时候拍的,只能说某个时期,九十年代初,九十年代中,也根本没想过做什么记录。
谷雨:这里有张照片是人在橱窗里面?怎么会在橱窗里面的?摄影史上的一些著名摄影师,他们也拍过很多橱窗,像尤金阿杰特,新纪实的弗里德兰德,但他们都是拍的橱窗里的模特。您这张照片蛮好玩的,拍的两个真人。
▲ 陆元敏作品选
陆元敏:有个摄影师到上海来拍照,他就会指挥人家,“你在橱窗里站一站,让我拍张照。”这种事情我是做不来的。
我有个时期特别喜欢弗里德兰德的照片,他的照片可以拍的这么随便,拍坏的也可以,特别感动。我们当时可能都是受了阮义忠的一本书的启发才知道,原来国外还有这种摄影师。他出了一本书叫《二十位人性见证者——当代摄影大师》,还有十九位新锐,让人大开眼界。他八十年代就开始把这些东西引进来了,但是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九十年代才看到的,上海有一批人,像顾铮他们是八十年代就看到了,所以他们就走在上海的前面一些。他是九十年代初去的国外,但是80年代年已经开始在上海的咖啡馆里面做展览,比较前卫。我是特别晚才接触到外面的这些东西。
不过看得多有看的多的好,看的少有少的好。有时候看得多了以后,你受到别人的影响,自己最初喜欢的东西可能就没有了。不过现在也会有这种困惑,可能拍得太多了什么都做过了,觉得没法下手。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把影像定格下来就觉得非常好玩了。
谷雨:下雨那张,是什么时候拍的?
▲ 陆元敏作品选
陆元敏:可能是90年代初的时候。这是我们那时候几个人玩的地方,我一个朋友在这幢楼里面上班。医院照X光的地方,也有暗房,我们总是在这里聚会,当时和顾铮就是在这里面认识的。
谷雨:这张照片里面的人是谁?这张照片特别有上海的感觉。
▲ 陆元敏作品选
陆元敏:这张是我的同事。因为她拍的时候特别正式,她说把她妈妈的衣服拿出来。
谷雨:所以这张一下感觉气氛就变了,其他的都是很生活化的场景,这张很像照相馆里正儿八经照照片的时候的样子,特别像我们想象中的那种上海女性的那种感觉,穿着旗袍,带着珍珠项链,后面都是很古典的家具,一个老式的电视机。
谷雨:您是不是对人感兴趣更多一些?在拍摄的过程中有没有考虑过城市的变化呢?
陆元敏:绝对不会考虑的。我总是觉得拍照片还是对自己同代的人有兴趣。不过我自己这个年龄的人已经很不愿意拍照了,到了这个年龄的人,都觉着自己变老了,变丑了,所以年轻人真应该抓住这个时间多拍,这么好看,这么年轻,不拍以后会后悔的,哈哈。
▲ 陆元敏作品选
谷雨:不过摄影师拍人是比较难销售的,很难支撑摄影师长期去拍摄这个题材。您当初拍这些的时候,也肯定没有想过要做展览。那时作品销售吗?
陆元敏:卖作品都是很多年以后了。私人买的多,过了二十年以后,它也就变成一个时代性的了。很多人买过之后,这个照片让他想起小时候,当时一段一段的生活,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觉得,最大的因素不是照片的问题,还是时间的问题。
拍照片这件事情,是为了有个故事可以把回忆串起来,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了
谷雨:那个时候拍得这些照片洗出来以后,是大家朋友一起看一看,也做展览,还是怎样的?
陆元敏:一开始做过一次展览,结果让我印象很深刻,当时有人评价说:“这样的照片我儿子都会拍”,他们不是说:“这种我随便都能拍”,而是“我儿子都能拍出来”,很典型的一个评价(笑)。
▲ 陆元敏作品选
谷雨:那您是怎么坚持自己的观点和拍摄方式的呢?
陆元敏:其实那个时候拍这个东西是有一点故意的,这照片确实有点像不太会拍照的人拍的,有段时间还拍广角很强烈的这种,用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马上改邪归正了,还是拍点像照片一样的照片。不过我根本不会介意人家说这是不会拍,我觉得他们像中了我的计一样的。
谷雨:有没有一种年轻时候的逆反心理,他觉着这个不好,我就非要这样。莫毅老师也是这样的,他的作品在八九十年代也不被人理解和接受。但是他就是这样坚持下来了,您这个也是,就是最后坚持下来才最终成功了。
陆元敏:莫毅当时也是蛮早的,九十年代的时候有几本杂志介绍他,才知道原来有个人也是这样胡闹的拍。我的东西开始被人接受一点也是在九十年代初,最早的还是用广角镜头拍的照片,这个对我影响很大。一般来说以为要偷拍一个人,接近一个人一定要用长镜头,但是对我来说长镜头很不适合的,因为当时胶卷感光度又低,我心里又很慌。后来用那个广角镜头,一下子把这个恐惧感给解决了。你可以偷拍,可以凑的很近,都设定在0.8米的距离,拍很近的东西。
▲ 陆元敏作品选
当时因为这种照片冲击力比较大,所以特别容易得到接受。有一次在上海获了一个奖,奖了一个照相机。这个照相机对我很重要,就是海鸥的一个300,它模仿美能达的生产,有个A档,对焦还是自己手动的,A档可以自动曝光,这个相机起了很大的作用。配的35毫米镜头,这个照相机也是用的最多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台相机。所以自己也不好意思,从来没想过一定要买一个怎么样的照相机,都是自然而然的就来了一个照相机。
谷雨:这个蛮难得的,很多摄影师用的都是很好的相机,您这一本相册都是用海鸥拍的,很少见了。
陆元敏:对我来说这个照相机很好,这个镜头也非常好,35毫米,后来才知道原来很多的大师也是用35毫米。当时因为我最早工作的时候,单位有个广角镜,觉着广角镜这个东西是个太昂贵的镜头,就是35毫米。所以以后有了这个照相机就马上去买了这个35毫米的镜头,而且这个时候35毫米正是在淘汰的时候,这时候开始进来了28和24毫米的镜头。35毫米算什么广角啊,这个焦段其实是最接近人眼视角的。但是难度高了一些,视角太小了点。不过这个镜头太好了,又便宜,300块左右。
谷雨:因为这种镜头,所以您当时在他们家里拍照的时候,基本上就把环境都拍进去了。
陆元敏:是的,所以最终还是环境起了作用,基本上就是环境的肖像了。如果只是拍头像的话,信息量就少了很多。我有一张照片背后是上海最有名的城隍庙,一张守门的门卫这种形象我觉着特别亲切,我们的上海浦东这种地方,这种形象的人特别多,长得这个样子,一看我觉得看到了我的某个亲戚。我们这一代说是上海人,其实都是从上海的乡下到上海来的。都是父亲闯荡到上海。上海其实很少有上海本地人,城市的,很少很少。
▲ 陆元敏作品选
谷雨:后来有去国外做展览吗?
陆元敏:去过一次法国。2010年,正好是我退休这一年去的一次。特别开心的一段旅程。我特别喜欢在一个地方不动的。在法国的里昂,是一个交流展的机会,就是交叉观察的一个展览,他们来一个人,我们去一个人。随便你拍什么东西。原来说是20天,后来呆了28天,一个月左右了。
谷雨:在那边拍了一些作品吗?
陆元敏:拍了一些。拍得蛮好玩的,用了一个很简单的照相机,蛮特别的,当时听我小姨子家里有个照相机,塑料的,很好玩,300元买的数码的,它不能回放,就是拍拍拍,这也算是一个好处。后来展览是回来在中国做的。
谷雨:那后来您就开始用数码相机了吗?
陆元敏:嗯,用数码的。
谷雨:那数码的用得有困难吗?就会不会觉得拍得太多了太快了?
陆元敏:我用的很慢,这个相机拍不快,它的快门速度很慢很慢,还要不断地换电池。
谷雨:数码相机产生了大量的图片和数据,整理、修图,其实也是蛮复杂的事情。
陆元敏:所以我选择的这个小相机它也不用修图,它出来就是种比较特殊的颜色,很好用。有段时间在用这个照相机,因为这个相机很便宜,就觉得拍得不好也是应该的,自己会减压很多,结果拍出来也挺特别的。有些照片是我前两年用数码相机的黑白模式拍的,这个相机的黑白模式和乐凯胶卷的很像,也兴致勃勃地拍了好几年。
▲ 陆元敏作品选
谷雨:就直接调的黑白模式?
陆元敏:对对对,直接调的黑白模式。
谷雨:直接调的黑白模式也没修是吧?
陆元敏:也不用修的。不过现在也学了一些简单的修图的技巧了。不过我还没学会,现在就会把有些曝光过度的压一下,已经觉得够啦。
谷雨:人家都是仿莱卡的效果,您倒好,追求各种相机仿乐凯的效果。
陆元敏:我觉得还是蛮像的,比较粗糙嘛。现在都是拍彩色的比较多一些,都放在电视机里面看,看起来比较大,很舒服。我拍的数码的,显示起来是16:9,其实是把上面遮掉了,就是为了在家里电视上看起来舒服。后来一做展览,反而照片做的比家里电视上看起来还小了。长的东西,尤其做到杂志上,小了很多。所以又重新可以玩一遍,其实用这个数码相机也就是在找个理由可以让自己再玩下去。
有段时间,大半年的时间,一下子就彩色了,蛮有意思。拍的东西也是一样,就是换了一种方式可以重新来一遍。过去因为彩色的太麻烦了,你总是要到外面冲洗。所以有一段时间非常热衷于做彩色暗房,拍彩色照片,给人家做也很开心。彩色暗房是一件很麻烦很麻烦的事情,但我做得蛮早的。当时正好单位上有条件,可以给你个彩色暗房,现在有数码觉得彩色太容易了,那时候做出彩色也是好玩地不得了的事情。
▲ 陆元敏作品选
谷雨:有没有觉得拍了彩色的,以前照片里的一些味道就没有了。
陆元敏:我也不管它,就觉得只要找出对比就有玩下去的理由,有兴趣的理由而已。
谷雨:这些都是数码拍的吗,都是用奥林巴斯那个相机?
陆元敏:用了蛮多富士,富士其实颜色比奥林巴斯好,但富士它没有防抖,我总是觉得没防抖,对我来说还蛮重要的。我拍照片都是匆匆忙忙的,也是差不多的环境,只是把颜色变了一下而已。
谷雨:这都是拍摄的时间,一天一天。
陆元敏:尤其是最初的时候,飞快的时间就流逝掉了,也蛮恐惧的,所以拍照的其实还是有点想把时间留住的感觉,好像欺骗自己,可以慢一点,其实什么都是保留不住的。
▲ 陆元敏作品选
谷雨:您这种拍摄方式的好处就是,什么都可以拍,什么光线都可以拍,对外围环境没有什么限制的。
陆元敏:对感光度可以调的很高都可以。
谷雨:您现在就是基本上是到街上去拍吗?
陆元敏:现在是转得特别多,比过去多得多了,交通现在也比较方便嘛,家门口就可以乘地铁,拍两个小时,马上又穿回来,不会花很多的力气。拍照片这件事情,是为了有个故事可以把回忆串起来,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了嘛。有次出来,带个照相机里面没装卡,一下子觉得逛街没意思了,原来还是为了拍照嘛,想想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了逛街还是为了拍照才出门。
关于陆元敏
陆元敏,1950年出生于上海。老三届知青,曾在农村种地、当过电影放映员。1976年进入上海市政研究所从事科技摄影,1980年起于普陀区文化馆工作至今,现为上海市普陀区摄影家协会会长;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陆元敏活跃于中国摄影界,曾参与多个展览;多次受国外邀请展出,足迹遍布英、美、德、法、韩、奥地利、日本等国家。出版《上海人》、《苏州河》、《胶片时代的上海》、《上海影像》等画册。2007年首届沙飞摄影奖获得者。
点击以下「关键词」,查看往期内容:
潘庄 | 换肝 | 跨性别者 | 江阴弃女 | 太平洋大劫杀
工人大学 | 细菌战 | 王久良 | 南香红 | 韩磊 | 莫毅
同志 | 泰国妻子 | 越南新娘 | 人民广场 | 草根网红
高三 | 冷血 | 抑郁症 | 古村 | 厂区生活 | 后海八爷
三峡 | 缅甸 | 白银 | 丰都 | 唐山 | 汶川 | 黄土高原
矿井 | 童工 | 切尔诺贝利 | 欧洲难民潮 | 留守儿童
野生豹 | 格陵兰岛 | 巴蜀石窟 | 藏地 | 怒江大峡谷
孙志刚 | 杨永信 | 岳云鹏 | 徐才厚 | 王宝强 | 科比
张以庆 | 迟子建 | 陈徒手 | 梁鸿 | 李安 | 周浩 | 何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