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徐锦川：吕大律师良彪和他的三个代表

上述三类人群（学者、记者、律师）都应该是公民私权利的忠实代表、社会理性不同声音的忠实代表、集合私权利制约公共权力的忠实代表......

曾有个饱学之士代表政府似的驳斥我说：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经济上不发展，生存上都有问题，还侈谈什么人权？没有生存权，哪来的人权？！我当时就觉着这家伙像个绑匪，对“肉票”说着“要钱还是要命？！”这样的话。我翻着白眼心里说：我要你先把我松开！

——题记

这人不装。

大家去密云玩，良彪上去讲演，捎带脚幽了胡锦涛一默，说自个儿的立领中山装是涛哥借他的。演讲完后号召我们鼓掌二十秒，于是大家山呼海啸地鼓了二十秒都不止——然后各个傻子似的看自己个儿的红手掌。日常大家一起吃酒时，他话多，却不显得霸道，因为操婉转啁啾的江西普通话的缘故。

我对他印象不错——他对我也行。

朋友写的著作送我，我一向是不看的（我自己也没太搞清为啥）。良彪刚刚出版的大作《和光同尘：法治时代的权利博弈》 我带回家细细读过。这算个例外了。书印的很精美，那种大三十二开的。封面终于用了我支持的颜色，很白很学术。（他选了三种封面，在朋友们中间征求意见。）这本书是吕良彪的第二部演讲文集。第一部是07年出版的：《我反对！：宪政维度下律师的价值》。

我读过第二部之后的感觉是很想读读第一部——不知道他能不能送我了。实在不行我就买本去。

很多年前，曾有人问过我是研究什么的。我严肃而深沉地回说：“宪政。”多年来我就一直背着这俩沉重的汉字匍匐蛰伏，无人问津但感觉良好。老实讲，我特别想成为谭嗣同，实在不行的话成康有为也中。结果我始终不过是菜市口的看客，还是后排的。也许我该庆幸，国泰民安，躬逢其盛，眼见本朝缓缓地卷起黑幕，“法治”的云彩正从四面八方匆匆赶来……

这是吕良彪的时代，或者说这应该是他的时代，理性的、保守主义的、渐进的——在“法治”的轨道上解决。这个时代的权力布局最终是这样：在某一届大会之后，七个政治局常委里头律师出身的人占了50%——其中一个人不是律师是律师的儿子。这是最好的构成，最理想的份额，就像美利坚建国初期。强人政治化作历史，祛除权力的神秘面纱——不会再有人“检阅”我们啦，该我们审慎地“打量”他们啦。新的领导人们将是一些世俗的而非神圣的、平实的而非神秘的、不厌其烦的而非颐指气使的、总是循循善诱辩辩言訚訚如也你怎么跟他整也不会急眼的人。

这就是我喜欢吕大律师良彪的原因。准确地说我喜欢的是一个由律师们主导的政治格局。他们可能成为标准的政客，而非零和博弈中胜出的那些出身卑微、抱负远大、品性颟顸而暴戾的革命家。

吕大律师良彪似乎在他的机构里还担当着党委委员的角色。对于这种优质人才进入本党的局面，本人一则以忧一则以喜。忧的是本党的统治因此而得以强化，喜的是本党的统治因此而得以修正。也许我们可以审慎地乐观期待那个好结果（我更倾向于认为那是两个坏结果中的次坏结果）。

吕大律师良彪还有个令我艳羡的头衔是“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宪法与人权专业委员会委员”。他一大堆头衔中属这个最扎我的眼。作为一个异议人士我当然最关注人权这件事——令我气恼的也是这件事。因为对于这个玩意儿我和本朝的意见严重不同。我一向以为人权这俩字的内涵简洁明了无需注疏——几几乎没有外延。但是它这些年来神经兮兮歧义丛生，查询国务院新闻办最新说辞中的关键词即有“发展权”、“生存权”以及“贫困”、“粮食”和“首要前提”、“保证”等等等等。这么一整，就把我搞得不知自己说什么要什么了。说“橄榄球”是球我还能接受，说橄榄也是球我就不那么乐意接受了——我怕他们下一步该说橄榄树是球了。不多久前曾有个饱学之士代表政府似的驳斥我说：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经济上不发展，生存上都有问题，还侈谈什么人权？没有生存权，哪来的人权？！我当时就觉着这家伙像个绑匪，对“肉票”说着“要钱还是要命？！”这样的话。我翻着白眼心里说：我要你先把我松开！

就是这样，每每官方有了说法，就保准会跑来一大帮人巧舌如簧圆其说。

对此，作为一个专家，良彪在书中引用了他的同事李晓东的观点——显而易见，也是吕大律师良彪赞赏的观点：所谓生存权，不过是野狗也有的权利；所谓发展权本位的人权观，实在为国家权力对公民自由的干涉提供了天然的理由，是种危险的人权观；而所谓和谐的人权观，则实在是充满中国智慧、让人不知所云的媚俗人生观。

上面这些话让徐锦川禁不住地唏嘘感叹，击节赞赏：伟哉良彪！

而尤其使我折服的是他的“三个代表”理论：

“……三种‘异类’人群：一是学者，为社会提供自由的思想；二是记者，记载和传播事实，集合公众意志监督权力；三是律师，用规则的力量对权力的恣意说‘不’。从工具价值而论，上述三类人群都可能沦为权力的工具；但从主体价值取向而言，上述三类人群都应该是‘三个代表’：‘公民私权利的忠实代表、社会理性不同声音的忠实代表、以私权利制约公共权力的忠实代表’。”

所言极是也。

不错，法律的生命在于诉讼。作为一名律师，良彪“不喜欢做宏大叙事……而是希望通过一起起案件、一个个事件去关注、去维护。”于是便有了如下他所做的桩桩“具体事件”：

向省长发出《律师函》要求依法行政；

状告国家保密局，推动国家保密制度和信息公开的完善；

要求法官“尊重法律”——当违反程序的法官责令“尊重法庭”时；

强调“国企改制是一个宪政问题”，更要“防止‘保护国有资产’成为权力的大棒！”；

直言“记者受贿违法，公安、检察抓记者违宪”、“‘人肉搜索’是‘权利反腐’的最有效方式”，函令湖北公安依法办案；——要“时时对权力保持警惕”；

“以法律为主导、领导关注与媒体支持为两翼”多赢地处理数以十亿计的投资纠纷；

打赢“达娃商战”，解读中国民族经济与跨国资本的博弈；

实战操作并纵论中国企业涉外并购的成败得失；

走进北大、清华EMBA“教导”企业家如何安全投资、如何发展和振兴企业；

指出法治社会的律师作为“公民权利忠实代表、社会理性声音忠实代表、以私权制约公权忠实代表”的使命与律师社会影响力的基础与策略；

直面律师的“职业恐惧”与社会责任，倡导“有尊严的律师营销”，主张律师走向“权利政治”；

参与创建第一个中国律师事务所党委，创造性地提出“先进性”是新时期两新组织党建的核心；

从“PK”美国议员，到给学子、市民作启蒙式的讲演；从为弱者张目，到为“异端”辩护；

一个个挑战性的案件、一次次强势的程序性辩护与激烈的法庭交锋; 

……

上述事件都呈现在他的书中了，有兴趣的读者不妨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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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锦川，知名编剧、作家，两届“夏衍剧本奖”得主。本文原题《吕大律师良彪的三个代表》，笔者素来反对同行以“大律师”自称或互称，认为当下一切以吏为师则断无大师、更无大律师，我辈的使命乃是要创造出一个大师辈出、大律师尊严立世的伟大时代。此处保留“大律师”，系对锦川先生文字的尊重。

【精气神——云居山暮鼓】

【参考阅读】

第一编 律师职业价值论

第一章  职业属性论

第二章  职业价值论

第二编 律师职业素养论

第三章  职业精神论

第四章  职业伦理论

第五章  职业素养论

第六章 职业心态论

第三编 律师职业博弈论

第七章 职业营销论

第八章 职业能量论

第四编  职业治理论

第十章  律师职业保障论

第十一章  律师职业管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