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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丨杜志峰:食堂改善伙食,只是增添过油肉炝锅面而已

杜志峰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历
杜志峰,1982年毕业于山西财经学院,在陕西省供销社、商业厅工作;1986年招聘到珠海,先后从事过审计、财政、国资管理工作;1997年后转入国企,曾在联基投资、商联控股、百货集团、第二城市开发等公司任副总、总经理、董事长等;2009年离开体制;2011年底在中化珠海公司任副总经理;2017年退休后在珠海物流商会任会长至今。

原题
雅园记俗



作者:杜志峰


 

记得童年时人们谈论大学和学生,往往用圣殿、大雅之堂、时代骄子等来表达崇高和敬仰,尤其在经过十年动乱文革后恢复高考时,更是羡慕赞许有加。那年当我接到录取通知书后,全村人的目光都变了,仿佛天地也璀璨无比。第一个学期结束回到村里,家里人来人往,亲戚朋友、同学伙伴询这问哪,对大学充满好奇和向往。可当村长带女儿请教英语发音时,我以不学这个专业为由当面推脱,背后则涕泪飞喷大笑不止。


入学时校方知道同学们英语基础参差大,课程设置从入门开始。教英语课的老师姓林,归国华侨,尽管近七十了仍精神矍铄,为了让学生进步快,利用晚自习辅导英语发音。他的口音比较杂,是普通话、潮州话、外国语多种成分的混杂体,自然很是独特。领读浊音半浊音时,引发出很多笑声。那届学生年龄相差大,看着就像两代人,林教授站上讲台,就是三世同堂群体组合。而且几个老大哥同学如老覃、老李、老姜等平时喜欢闹笑,现在还不借题发挥?于是五花八门的姿势、各领风骚的流派同台竞技,知道音发错了也将错就错一错到底,而且表面越是一本正经,表现越是神态可掬。一堂课下来,就是接二连三、高潮迭起的相声小品汇演,竟然把一脸严肃的林教授也搞笑了。


晚自习的嬉笑余波未平,第二天的逗乐花样再起。当林教授推开教室的门,摇头晃脑表情、阴阳怪气朗读声又出现了,许多同学捂嘴强忍却也按捺不住。林教授不管这些仍然耐心启发:口成四方形,吹气。有个同学竟调皮地拿了根用纸折叠的四方柱往嘴里塞,看他拔出后的标准口形时,更多的嘴便合拢不上了。


下课时林教授继续引导,并建议学生多看原装外国语电影。有天学校放映《雾都孤儿》他极力鼓动都要去看。电影符合他的要求,既没有汉语译音,也没有中文字幕。第二天林教授到我们宿舍调查观看效果,轮到我们时,大家都说基本听不懂,我却说听懂了。问听懂什么时,我意味深长地说:yes,no,good-bye。室友们心领神会互相调侃:咱们学了这么长时间英语了,两个小时竟然才听懂几个词,这免费电影也太不值钱呀。


真难怪村长的女儿请教英文发音时,我会斩钉截铁地选择逃避呢!


班里的同学来自全国各地,口语自然带有多种方言。但晋南话公认为最土,也成为同学间仿效与逗趣的素材。其实晋南话也有不同,闻喜的音调就自成一体,同宿舍的蔺哲就很明显。有段时间他说话肯用“哇”,把所有物品名称前都冠上这个词。如闻喜的哇煮饼,天津的哇麻花,新疆的哇莫合烟等。当然他是为了彰显与众不同故意做的。


那时同学们废物利用,把用过的罐头瓶做开水杯,且基本都用尼龙丝编织有花纹的外套套上,显得既实用又洋气。蔺哲多次海口夸他的开水杯最好,问好在何处,他得意洋洋地说:哇玻璃不会炸。但有天中午饭后,当把滚烫的水倒进后瓶底突然响了一下,接着水流出来了,桌上地下流了一大片。室友们看看杯子看看蔺哲,马千云则高高提起杯上的套环鬼怪地问:蔺老,你不是说哇玻璃不炸吗?这时的蔺哲不仅哇嘴被咽了,眼睛里的哇神气也咽没了,接着是宿舍出现了放肆的长久的笑声。


后来“哇”就成了笑柄。什么哇烟真香,哇酒不醉,哇鞋哇袜哇毛巾,哇床哇被哇脸盆,甚至哇人也脱口而出,更有甚者连哇屁不臭也弄成经典,简直荒唐到了极点。这些各式各样的哇,让大家笑的千姿百态、东倒西歪。


这个时点却让蔺哲当成了时机,正儿八经对大家喊:别笑哇了,再哇就真哇成杜志峰(肚子痛)了。这就是顺便谐音调侃我的开始。为了转移视线,蔺哲装模作样引导大家关注其它事项。晚上或午休时,有时能听到皮鞋在楼道走过的声音,或者唱歌的声音,或者陌生女生敲门找人的声音但却没有抓住什么。可有次在校门口一个卖鸡蛋的摊点,他抓住了马闵华的洋相,回来后就成为笑话。


校南墙外的老军营综合商店旁,有群人围着卖鸡蛋的小商贩。鸡蛋是按个卖的,挑选过程中,见都在按大小或新鲜度挑。他却对一个挑选者说:这鸡蛋不好,有些黑。指着另一个小鸡蛋:这个鸡蛋好,看多么白。黑白对比,惹得人们哈哈大笑。


这让我想起了寒假期间在老家与会计系学生,毕业后留校任教、现在仍是教授的李高奎买大蒜的事。我们去镇上赶集,春节前的集市人山人海,比较几个摊点后挤进一个大嫂的大蒜摊旁蹲了下来。为了更便宜些,就挑刺说她的蒜受冻了不能做种子。那个大嫂怀疑地问:蒜还怕冻吗?看你们戴眼镜像是在上学吧,怎么连装蒜也不会。我们都知道晒不死的葱,冻不死的蒜的农谚,那一刻竟然忘干净了。我们无地自容,赶快称了几斤,逃离了周围的眼神。其实人们调侃大学教授找不到自己的家、近视眼把油瓶往趴在墙面的苍蝇上挂而摔碎、大学生麦子与韭菜分不清等等典故,没准都是真的,并非刻意编出来的。想到这些自己都会忍俊不禁。


大二以后同学们相互更熟悉了,更了解各人的脾性,取乐的事更家常便饭。同室的老马虽因书法已名气很大了,但幽默起来经常牵头挑起事端,大家也心领神会默契参与,配合的天衣无缝,有时会把逗笑过程表演的淋漓尽致。于是再紧张的气氛,即使是临近期末考试的复习阶段,宿舍也会飘荡一波一浪的笑声。


大学同学的第一次春游


1979年底的一天,因快放寒假了,我说一句意思是吃完这顿就等下顿的话,被老马利用并演义了。早饭后还没清洗他便举起饭盒用筷子响亮敲打说:再四个小时就吃午饭了。午饭后郝信华打了个充满太原味的饱嗝后边擦嘴边说再五个钟点就吃晚饭了。冉长有也不甘示弱,晚饭时刚咽下最后一口就迫不急待用味道浓厚的天津口音说:再十三个小时就早餐了。放假离校的前一天,按老马的说法是要排三回队,照小冉的说法是还要洗三次碗。真的是好不开心。


来年开学后,搞笑接着推进,宿舍仍是舞台,话题不断扩大,演技越来越高,即使随意取材也会出神入化。《地雷战》里有句话,一农民挺身拍胸对着日本鬼子的枪口说:你打死我六十多岁的老头,看你有多能呀。电影后第二天中午我们都在议论吃窝头。那时太原市实行的粗细粮供给标准是6:4,粗粮基本都是玉米,玉米多数是做窝头。学校饭堂的窝头热了还能咬得动,冷了就是砖头块,硬得难以下咽。老马于是讲:我能饿肚子也绝不吃窝头。我觉得有机可乘,便背着胳膊弯着腰装腔作势盯着老马:你不吃窝头,看你有多能呀。立刻宿舍里笑声四溢,人们吃不成饭了。


题材不断更新,目标也不断游移,郝信华成为关注点。有段时间他经常对着镜子梳头修面,头发弄得整齐光亮,好像涂了一层油,迹象显示他有情况了。有天午休时他一直在听收音机,并悄悄告我是邓丽君的歌,我才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台湾歌星。大家都还睡意正浓,他已情不自禁地突然大声唱:情哥哥呀情哥哥,情哥哥呀情哥哥,哎呀我的情哥哥……大家被他吵醒本来很生气,可一看他那得意的样子也就算了。几天之后老郝又在对着镜子弄头发,一边念念有词扭着屁股:伸伸腿,弯弯腰,摆摆屁股身体好。动作摆幅十分夸张。蔺哲便打他的屁股,他故意晃腰躲避,刘立春责怪他:你这人不识趣,人家是拍你的马屁。老郝顺坡就驴:那也不能拍我的,要拍就拍姓马的。他这是转移对象,老家伙淘气起来,神态也是别有风味。


学校大门北边紧挨着番号为二八六的部队大院,那里经常组织放映露天电影,也对社会公映。学生们只要知道消息,晚饭后便三三俩俩散步过去观看。有天放映香港的喜剧片《三笑》,片子是搞笑剧,拍的也有水平,全剧以笑料贯穿,室友们看完回来便兴致勃勃高谈阔论。老马站在床边抽他的自卷莫合烟正在兴头作观后影评,郝信华走到他身边,一边对蔺哲说:拍马屁拍马屁,这才是真正拍马屁,一边伸手在老马的屁股上真拍了两下。当他拍第三下时,竟然石破天惊拍出屁了,而且还很响。老马模仿新闻播音的口气说:紧急通报,紧急通报,刚才受不明真相异常气流骚扰,地面出现八级地震,房屋也受到巨震,如果不加以制止,十二级地震将在随后发生。宿舍的人都前倒后仰了,连抱着的枕头、手中的书本也捧腹乐怀了。


当天晚上十二点,大家已躺在床上,差不多安静了,刘立春突然预报:关灯关灯,现在是每天一觉节目时间。老郝却另有他图:老马老马,再来一个。又引起一场开心大笑。不知道其他人怎样,我是半天也没入睡,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后,莫名其妙又在梦中笑醒。


次日上午听说食堂改善伙食,其实就是增添同学们喜欢吃的过油肉、炝锅面之类的几道饭菜而已,但还是招惹得大家急不可待。于是下课后去饭堂路上,一些同学好似百米赛跑争先恐后向食堂飞跑,速度慢的人夸奖他们:上课从来没有这么积极呀。惹得跑的人及路边的人都笑了。回到宿舍准备吃饭时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盯看欲言又止。我忍不住想笑时,老马一脸严肃地说:嬉皮笑脸!于是就真笑起来了。小冉仍用顽固的天津话及时报道:现在是嬉皮笑脸节目时间,请大家尽情表演。再次掀起了笑的热潮。


大学四年,同学们无论是顺手拈来还是精心炮制的笑话都数不胜数,这里提到的只是九牛一毛。即为平静的岁月增加色彩,也使紧张的心情得到释放。现在回想起来仍会禁不住“哧嗤”几下。


写完上面的文字,觉得了却了陈创等人发起征文的心愿,遂拿出酒杯自斟自饮以作庆贺。饮多了便朦胧起来,可小风吹醒时却也顾虑。这些土气十足仅能博得一笑的调侃,有些可能张冠李戴,有些难免加盐调醋,口头讲讲则一笑了之,穿上汉字国服迈入大雅之堂,似有亵渎圣殿与骄子之嫌。但突然又想到大俗也是大雅的说辞,便有了解脱与安慰。如果有同学觉得不妥,权当是虚构的酒言而已。何况我们这代人都见证过国事家事天下事那么多大事,有谁还计较这些一纸鸡毛的真假程度呢?

 

2017年8月3日



(摘自山西财经学院贸易系78级集体创作《七八贸易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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