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泽宇《梦潜重洋》（四十七） | 长篇科幻连载
今天更新房泽宇的长篇小说《梦潜重洋》第47话。
【前情提要】
城堡在接近北角山途中，遭到了怪鱼的袭击，渔夫与桑象经历九死一生才得以逃脱。桑象认为这是诗迷雅带来的魔鬼军团。正在这时，诗迷雅真的出现了。桑象与她交易不成，竟拿白夏作为了人质，这一切都被监视屏幕的中树看到了。为了复仇，中树让渔夫向诗迷雅发射了空气炮，而这只是中树的计划之一。作
者
简
介
梦潜重洋
四十七 桑象的梦
全文约3300字，预计阅读时间6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往后退！往后退！”桑象一面将刀刃横在白夏的脖子上，一面威胁道。
诗迷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白夏？”她看到白夏后不由自主地游过来，但她的眼神是愣住的，如定在夜空中的星星。
“停在那儿！我让你停下别再过来了！”桑象紧张地又把刀刃向上提了提，按在白夏喉咙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心脏也是，但他没有停下的意思。
“如果你再靠近，她就完了。”桑象继续威胁道。
“不……请放开她！”诗迷雅紧张地在距二十几米的地方停下来。
“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
“请别伤害她！”
“我也不想逼自己，所以你别再过来啦。”
此时桑象内心其实痛苦无比，即使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诗迷雅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那眼泪是粘稠的，并不容易流动，但他还是用所有的忍耐力才能压制住它，告诉自己眼前这女人并非是他所爱的那个人，而是魔鬼在指挥身体，她不是迷雅，是魔鬼。而那个问题在这时又一次偷袭了他——你为什么会相信魔鬼存在呢？他再一次回答了同样的答案，因为我是神，所以魔鬼必然存在，他不能放弃这个答案。随后这问题就消失不见了，隐进了刀锋上的寒光里。
诗迷雅仿佛从激动中清醒过来，露出可怕又愤怒的表情。镰刀在风中瑟瑟呜鸣，她虽然不敢再靠近了，还向后退去了一些。但她没显示出软弱的样子，继续与桑象对峙着。
桑象不想和诗迷雅处于这种局面，可他也毫无办法，他不想用空气炮杀了她，只想能让她自己回心转意，虽然他也觉得这样很难，可他也没有其它主意了。
“只要你把迷雅还给我，我就把白夏还给你，否则你就别再想见她了。”
“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嘛？我是来拯救你的人，所以你最好听我的。”
“我不需要被你拯救。”
“现在你当然会这么想，可拯救是我的责任。”桑象停顿了一下，“神不应该和魔鬼交易，所以你应该珍惜这个机会。”
“神？”诗迷雅重复着这个词，忽然大笑起来，“什么神，你说雾神吗？拜托，雾只不过是海下巨舰制造的基因试剂罢了，你别自作聪明了，把她还给我。”
“我真的是，也知道你不相信，但这城堡里到处是我的信徒，你也应该加入到他们中来，在我的身边你的人生才有希望，我能保护你。”
“把城堡和白夏还给我你才有希望，因为这是我的家。”
“这是迷雅的家，我只能还给她，但首先你要从她身体里离开。”
“离开？”诗迷雅看了看自己，“我没什么可离开的，潜水艇已附着在我的身体里，它和我无法分开了。”
“潜水艇？”桑象诧异道。
“当然，你说的魔鬼难道不是潜水艇吗？”诗迷雅问。
“潜水艇……是什么？是魔鬼的名字？”
“是一种机械，既然你不知道它，那说明你不是南烟市的人，是西角城的人吗？”
“我从小都生活在西角城。”
“所以你认识我，你一直叫我迷雅，你认识我对吗？你到底是谁？”
桑象感到头皮发麻，他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感觉诗迷雅虽然和之前有些不同，但她似乎像是真实的。可他还是劝自己这些只是魔鬼的伎俩，要忍住不能被她打动。她的声音是他朝思夜盼的甜点，现在如奶油般溶入他的耳朵。如果她真的不是魔鬼，那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不敢想象，不敢想象自己的模样，不敢想象拿刀威胁她的样子。
所以她肯定是魔鬼。
“你想知道我是谁？”桑象扶住门框，感觉自己摇摇欲坠。
他也想知道自己是谁，除去曾经的桑象，自己又变成了谁呢？神吗？一个站在权力顶峰的人吗？他想起来了，马革本应该已经逃脱了，有可能他已按计划杀死了渔夫，那么这城堡中只剩下了伟大的他，剩下了他这至高无上的人。
所以他是一个新的人，一个真正的神。
“我是世界的主宰者！”他大笑着说道，“我是指引命运的人，诗迷雅，你应该把命运交给我，让我来照顾你，你向我下跪吧。”他说，“跪下，答应成为我的信徒，答应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桑象被骄傲与自满迷惑住了，他忘了自己的初衷，把怨气和委屈全化成了力量，他无法面对曾经的自己，曾经的自己太软弱了，而现在他有权力，权力是他的所有全部了。他被这激荡的情绪感染着，让此时的自己忘记了曾经的一切，让他骄傲起来，让他不可一世。
的确，他又发疯了，但发疯能让他快乐，发疯是免除他焦虑的方法，发疯也能让他更加自信。
但他疯狂的语气没有影响到诗迷雅，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你是……桑象？”她这样问道。
这一句话让桑象如同被利刃刺中，他几步倒退进了门内。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惊讶的看着她。
不！她认出了我！不，她为什么能知道我呢？她不是魔鬼吗？一系列的问题忽然让他慌了神。手中的刀也不知不觉地离开了白夏的脖子，而诗迷雅瞬间抓住了这个机会，她转过身，立即向震惊中的桑象直冲了过来。
桑象并未因此而做出反应，可正当诗迷雅靠近台阶的那一瞬间，桑象面前的海面忽然炸开了。
巨大的爆炸声让桑象一时间失去了听觉，他仰头和白夏一同被冲击波撞进了城堡里。城堡倾斜了一大半，又弹回来。
惊慌中的桑象丢下白夏，自己爬了起来。城堡还在剧烈地晃动，他跌撞着跑到门边，由于刚才的爆炸海浪来回撞击着，台阶已经碎断了，但他发现，诗迷雅已经不在海面上了。
“迷雅！”他大叫着，目光四处寻觅，可只有滚动的海水和巨大的浪花声回应他。
他忽然意识到这爆炸是哪来的，显然是有人发射了空气炮，但怎么可能，这种武器只有他和中树知道，中树已经无法动弹了，那是谁启动的呢？
可他没功夫再想这个问题，满心全是对诗迷雅的担心，他向海中大声呼叫，可诗迷雅真的不见了，没有声音回答他，而城堡还在向前行使。他焦虑地斜眼看过去，一下望到在浪中颠簸的平板船。他跑回走廊，从一个窗口爬出去，直接跳到了船上。
船里没有诗迷雅的影子，他解开绳子不断对自己说，“她没事，她一定没事。”随后打开了马达。他不能就这样跟城堡远去了，他要开船到刚刚的位置，要找到迷雅。
他没有停止呼叫她的名字，他的眼睛被泪水一层层地模糊着。无尽的大海上他离城堡而去，即将彻底崩溃了，而这种感觉又让他变得清醒。当她被击中后，他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才意识到自己亲手毁掉了所爱的人。
“你不是魔鬼！”他向海中大喊。
“我也不是神！”他继续喊着，把自己不愿面对的问题全部倾诉出来。
可回声只有大海，只有翻滚的海浪。
他打着圈子，发动机传出不安的噪响，过了一会儿，发动机不动了，船停了下来。
能量已经用完了，桑象回头看向城堡，根本没有人在等它，城堡继续向北角山而去了。
“回来！”桑象对它喊道，“我在这儿！别丢下我！”
可就和刚刚一样，没人回应他，把他孤独地留在了大海上，就像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就这样被抛弃了。
桑象望着漆黑的海面，看着空气罩在随城堡即将离去，而远处的浓雾向他滚滚而来了。
他蜷缩在船板上，绝望感开始笼罩上心头。“结束了。”他喃喃地说，一场梦结束了。
我只是想再见一次迷雅，想告诉她我的感觉，桑象把头扎进膝盖里，痛哭起来。
而这时，他听到船边掀起了水花声，桑象动了动耳朵，赶紧爬了起来，他一直爬到船边，不由瞪大了眼睛。
“迷雅！你还活着！”他兴奋地大叫了起来。
没错，诗迷雅就浮在船边的水面上，正在看着他。桑象激动不已，是神力，他想，还没有结束，神的轨迹依然铺在他的前方，这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
“迷雅！你没事！太好了！”他激动地向她伸出双臂，迎向这失而复得的人。
诗迷雅近在他的眼前，是如此真实，如此美丽。她洁白的身体一丝不挂地浮在水中，宛若一只妩媚的海妖。桑象彻底迷乱了，也陶醉了，他什么也不再想了，只想用双臂抱住她。
这一幕他幻想过太多次了，将诗迷雅拥入怀中，随后祈祷时间停下来。
而这一次他的幻想成真了，诗迷雅也向他伸出双臂，和他拥抱在了一起。
“是我。”桑象哭着说，“我就是桑象。”
诗迷雅的肩膀如此柔软，如梦中的温床，他实实在在地感受着她，而其它的欲望萎缩到不值一提了。
可他感到双腿正从船边移开，身子也在被拖下去。
接着，他完全掉落下去，诗迷雅抱着他潜入了水中。
桑象没有放手，他感觉到了冰冷的海水，窒息的痛苦，可他没有放手，紧紧抱着她。他感受着这一刻，仿佛时间真的静止。而后他的意识穿回到了过去，想起了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嘴唇，曾经和她相望的时刻，她的声音响在耳边，她的微笑依然在眼前。
桑象开心地笑了，他感觉一切都回来了，他又变回了桑象，那个害羞、腼腆又清纯的他。
诗迷雅放开了他，但他的微笑依然凝固在脸上。直到下沉，他依然那样笑着，在漆黑孤独的深海中渐渐消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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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电影《海王》（2018）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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