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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柱子

人民作家V作者 人民作家 2021-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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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少 坤 在 线

栏目主编:李建丽

责任编辑:张亦怡

音频编辑:管   鑫
实习编辑:金海霞



江苏省作家协会

2019年重点扶持作品

长篇历史小说连载




火 流 星

(二十六)


作者|王少坤

播讲|语汐 平凡

 

献给亲爱的乐珊


我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我要回去——不,不是回家,而是回到彼岸,回到那个曾经点亮我们心灵的家。

——约翰·斯坦贝克


硝烟散尽,还有真相吗?





 失踪的柱子 


 

1
 卢艺娟被关禁闭

 

关禁闭的地方就选在大柱子为卢艺娟建造的单间。

我把她推进去的时候对她说,人家一片好心而你却一点都不领情。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把你送出去,目的就是拉开架势与孔子乙拼命。现在,你不离开。他是想死不得,想活不成了!

卢艺娟问我会说人话吗?我说,我知道你有点冤枉,但是就算你有一千条理由也不应该在人家的气头上顶撞他。他为了你费尽心机,而你却一点都不领情。朱排长是个克制力极强的人。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你应该好好想一想。

卢艺娟说她不怪朱排长。该怪的是那个嘴上大喊革命、却临阵逃跑的人。

我说,错!你错怪了大柱子。他没有临阵逃跑。他往回爬,想接应你。她眯起眼睛看着我摇头。

我说,我这个人从不说谎。没看见的事情是不会瞎说的。

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通讯员在下面拽他的大腿。

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就不说了吧?说出来又有谁愿意相信呢?

你说的对,她冷笑了一声,没有人愿意相信你。

我走下楼梯。大家仍然围在朱排长身旁。

朱排长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孔冷峻,像尊石佛。

喜子说,他不想为任何人开脱。但是,绝对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交火以后,我负责引开敌人,大柱子负责护送卢艺娟和通讯员翻越垭口。

出乎预料的是土匪看起来早有准备。他们手里有步枪,也有卡宾枪。我们每个人手里只有两发子弹。要想攻上去消灭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掩护大柱子突击的战术是成功的。

大柱子和通讯员通过了垭口。可是,上面的土匪很快就发现了我们的意图。他们集中火力封锁垭口。卢艺娟过不去。不过,我可以作证,卢艺娟不是怕死鬼。她没有恐慌,也没有退缩,表现出革命战士的勇敢精神。

我没有夸大,也没有赞美。大家都看见了她的表现,没有一个人会说她是怕死鬼。金有财可以作证。当时他在上面,准备把卢艺娟拉上去。但是,垭口已经被锁死,不可能冲过去。

至于大柱子为什么没有返回?也许是卡宾枪的作用。他在土匪封锁路口之前与通讯员冲了过去。但是当土匪集中火力封锁垭口之后再想回来就太难了。

当然,我也不敢否认大柱子有去找部队的企图。昨天晚上,他在被窝里抹眼泪。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本来打算胜利后穿着黄军装回家,也好让受了一辈子苦的母亲跟着享受一点荣光,要是改编成地方武装连个军装都不让穿,哪里还有脸回去见家乡父老呢?”

他对你有意见,这个你是知道的。他说唱空城计不是勇敢行为,实际上是避敌不战,有畏敌情绪。要是早点和土匪决战,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消灭土匪回到部队了。

他老是把老班长挂在嘴边,动不动就说如果老班长活着形势就不会是这样。他说老班长临死前交代他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我始终猜不出来老班长交待了什么特殊任务。现在才明白伺机离开小分队回到大部队也许就是老班长的遗言。

你不了解大柱子,不知道他和老班长之间的感情有多深?老班长把他从山沟里带出来,教他打仗,处处罩着他,还救过他的命。我想也许老班长同情他,给他指了一条回到部队的路。可是,我是绝对没有想到他居然采取这种方式。他不该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丢下我们。

朱排长打断喜子的叙述。他问喜子对唱空城计是不是也有意见?喜子说,作为战士是不应该议论领导做出的决定。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直说。唱空城计不是长久之计,应该像大柱子说的那样主动寻找战机,歼灭孔子乙。

我们确实遇到巨大困难。人少,缺少弹药。可是,这不是理由。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后勤保障呢?枪和子弹不都是从敌人手里夺过来的吗?就像老班长说的那样蒋介石是运输大队长,没有子弹就应该去找他。

我心里是赞成大柱子意见的,也觉着应该主动出击,寻找决战机会,不应该蹲在院子里唱空城计。像这样长期耗下去,要是孔子乙摸清楚我们的情况,我们的处境就会更加困难,哪里还谈得上完成任务呢?

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作为革命战士,应该坚决服从命令,不应该有其它想法。我是个老兵,知道应该带头维护你的威信。要是你不这样问,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今天我当着同志们的面说出来心中的想法。要是你认为我说的不对,那么我就收回意见。我一定服从命令听指挥。

不过,关于卢艺娟的事情,我倒是还想再说两句。她是个好战士,一直都在背后劝大柱子服从你的命令。没有她在背后做工作说不定大柱子早就跳出来了。

你不了解大柱子的脾气。除了老班长,他谁都不服。老排长曾经命令我执行战场纪律,多亏了班长暗中找来了连长。

朱排长再次打断喜子的叨唠,让他回答在今晚行动之前大柱子是不是早有预谋?喜子说,我用党性保证,大柱子不会那么做。朱排长使劲哼了一声。

他说,不要为严重违反纪律的人打包票。大柱子的问题很严重,不论出于什么动机,这种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无论他跑到哪里,都必须上军事法庭。

喜子听朱排长这么说,握着拳头在胸口摇晃。他说,排长,你不能这么做。大柱子有错。但是他是个好战士,不应该上军事法庭。失去了荣誉,他一天都活不成。

我不能对组织隐瞒。朱排长说。

我可以用党性保证他没有这样的打算!

是吗?

他对我无话不说。我可以用党性保证。

他对你说过一班长的遗嘱吗?

听朱排长这么一问,喜子张口结舌。他陷入自相矛盾的境地。要是否认大柱子对他说过老班长遗嘱就等于否认了大柱子对他无话不说的说法。要是承认大柱子对他说过老班长的遗嘱就等于承认大柱子有过偷偷返回部队的打算。

他哀叹道,过去大柱子对我无话不说,现在确实不敢保证我是不是他最信得过的人了。

我插嘴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情况变了。你不是大柱子最信任的人。

喜子听我这么一说很迷茫。我伸手指着楼上说,自从被孔子乙绑架之后,大柱子听谁的?大家都看的很清楚。

混蛋!喜子破口大骂,你是条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我说,别这么说。人心都是肉长的,都不是一层不变的。人家救过他的命,他喜欢人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大柱子走了。我们就不要追究责任了。当务之急,应该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办?现在,我们雪上加霜。能打仗的人走了,不能打仗的却留了下来。空城计还能再唱下去吗?

喜子问我是不是想溜?我说,应该叫主动撤退!喜子说,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临阵逃跑,格杀勿论!

我说,为什么非要说临阵逃跑呢?是主动撤退嘛!总不能拿着鸡蛋去撞石头吧?孔子乙的人漫山遍野,我们只剩下四个拿枪的人,身后还有个女人。我听廉儒生说过,当年那几个男人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女人受罪才束手就擒的。要是她被孔子乙掠走了,我们应该不顾她的死活去拼命还是束手就擒任由孔子乙宰杀?

胡扯!朱排长突然大吼一声。他拍了桌子,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我们面前来回踱步。

我试探着对他说,排长,这不是胡扯。这是廉儒生亲眼所见。情况摆在这里。咱们应该把危险想在前头。

喜子满脸不屑。他对朱排长说,有些人是属老鼠的,听到动静就往洞里钻。他们不懂的解放军的规矩。临阵逃跑,就地枪毙。

我对喜子说,我是个老兵。你用不着拿这些吓唬我。是留是走?我们应该听朱排长的命令。喜子还想争辩。我说,少说两句行吗?我们都是兵,不要自以为是。难道朱排长是个没有主意的人?还是等朱排长做决定吧!

朱排长停下脚步,吩咐小布点上楼去叫卢艺娟。我劝朱排长不要在气头上训斥卢艺娟。朱排长说,必须立刻消除隐患。

喜子说他不相信大柱子与卢艺娟之间有任何阴谋,因为他们不是一路人。

我说喜子过去轻信了。有些事情是不可摆在桌面上说的。喜子说,那是国民党不是共产党。

我说,这话我都听得耳朵上起了老茧。你就不能对我少一点偏见吗?

2
 卢艺娟的上帝

卢艺娟跟着小布点匆匆下楼。就这几分钟的时间,她的眼泡变得像两只红灯笼。本来怒火冲天的朱排长看她这副模样一时没了主意。他又在大家面前踱了两个来回。末了,他在远离卢艺娟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问卢艺娟还有什么话要说?卢艺娟说,被关禁闭的人哪里有说话的权利呢?我急忙朝卢艺娟摆手,提醒她不要火上浇油。

朱排长看见了我的举动,狠狠瞪了我一眼。他耐着性子让卢艺娟对大家说说对于大柱子擅自离队的看法?

没看法!这事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卢艺娟冷冰冰地回答。

朱排长踱到八仙桌旁,在太师椅上慢慢坐下。他表面上镇静,但是看得出来,怒火正在他的胸中积聚。可是,不通人情的卢艺娟一点也不让步。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朱排长。

她说,我愿意承认错误,也不隐瞒自己的动机。可是我只对自己行为负责,因为我绝对没有与大柱子事先密谋。大柱子的擅自行动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朱排长摘下眼镜,撩起衣角慢慢擦拭。我猜他是借擦拭眼镜片的机会控制内心的愤怒。

可是,卢艺娟根本就不理会别人的感受。她说她知道大柱子想找大部队。这是事实。

但是,请不要把我的动机与大柱子的动机相提并论。

打心眼里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大柱子。我和他谈不来。他有他的世界观,我有我的世界观。我和他之间差别很大,不但不赞成他的工作作风也讨厌他动辄喊杀的军阀习气。说的再深入一点,我甚至怀疑他参加革命的动机是不是纯洁。

我和他的世界观截然不同。他自诩为最革命的战士。也许,你们当中有人赞同他的观点。也许,我的思想还需要改造,还需要进一步向工农靠拢。我不讳言自己身上还存在着小资产阶级的习气。

但是,我坚信真正的革命者参加革命的动机不是为了杀人或者报仇而应该是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的美好理想。我们是共产主义者。我们的革命是为了建成民主、自由、繁荣、强大、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富裕的新中国。可是大柱子参见革命并不是为了这些。

他痛恨地主。他参加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就是为了把有钱人全都杀光。

他心里充满仇恨。在推翻旧社会这一点上我们还说得上是同路人。但是在革命的终极目标上我们完全不同。他过于狭隘、过于偏执,不会用自己的头脑独立思考。在这个问题上我和他没有共同语言。

我不赞成他的看法,他也不赞成我的观点。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请你们不要把我和他归为一类。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喜子听卢艺娟这么说,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朱排长提醒卢艺娟不要讨论世界观的问题,现在需要讨论的是这次行动中出现的问题。

卢艺娟说,虽然她坚决反对在这么危险的时刻让她离开磐石镇,但是造成现在的后果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虽然,我建议主动撤退反对硬拼,但是我会和大家一起撤退而不是独自逃跑。在之前的讨论中我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即使现在,我也毫不隐晦,仍然坚持这一观点。

我认为真正勇敢的人并不是一味蛮干的人。迎着枪林弹雨冲锋固然是勇士,但是,真正勇士是那些敢于在危机关头做出正确决定的人。做这样决定的时候是不应该在乎战友的误解,甚至也不应该在乎上级领导的误解。

流血牺牲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是一件最容易的事情。但是,真正勇敢的战士应该珍惜生命,决不应该拿生命当儿戏。面对枪林弹雨,就地卧倒并不算是懦夫。

谁愿意死在战场上而不想坚持活到最后看到胜利的那一刻呢?请不要用怀疑的目光看我。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知道你反对蛮干,是个崇尚理性的人。我认为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主动撤退是个正确的决定。

你应该相信我,我会支持你下达主动撤退的命令。我相信你听到过那句名言,不想当元帅的战士不是好战士。一个胸怀大志的战士不应该担心被误解,更不应该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怕死鬼而拼上性命。

你是个勇敢的人。我心中的上帝对我说过这是事实。敢于单枪匹马从土匪手中解救战友的人怎么会是怕死鬼呢?谁要是敢在我面前说你是怕死鬼,我立刻就站出来反驳他们。

现在,唯一让我担心的事情就是你敢不敢带领我们主动撤退?难道为了避免上级的误解你宁愿重蹈覆辙在这里死守吗?别对我说没有上级命令就不能撤退那样的鬼话。

上级如何做出决定?难道不是基于现实情况做出来的吗?战场指挥员绝对有权改变远在天边的上级做出来的决定。

真正勇敢的人是不会惧怕别人误解的。我们心中都有一个上帝,对得起内心上帝的人才是高尚的人。你根本就不应该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根本就不应该在乎会不会被指导员误解。

喜子不停地挠头、耸肩。朱排长打断卢艺娟的话。他问卢艺娟是否把准备向县委领导汇报的内容告诉了大柱子?

卢艺娟立刻跳起来。她质问朱排长,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呢?难道我是那种不讲组织纪律的人吗?

我猜得出来大柱子心里的想法。他认为派我去县委汇报是你的私心作怪,是为了让我离开危在旦夕的磐石镇。我看得出来他的内心非常矛盾。我不愿意隐瞒他对我的好感。他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可是,他错了。我是个战士,不需要任何呵护。当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不会退缩。轮到我牺牲的时候也绝不会要求别人替我去死。我一点都不稀罕他的帮助。

喜子大怒,砰地一声拍了桌子。他质问卢艺娟,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卢艺娟摇着头对喜子说,别这么指责我。我知道你们是多年的战友。可是,我说的全都是心里话。当我听说通讯员拽住他的腿不让他往回爬的时候,我心里一阵高兴。这一定是上帝的安排。这是一种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你看见大柱子往回爬?喜子眼前一亮。

有人看见了。卢艺娟指着我,让我站出来解释。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转移到我身上。喜子揪住我的领子摇晃,让我立刻把事情说清楚。

我不开口。他就掐我的脖子,我使劲推搡他的脸。他锁住我的手腕,一转身把我按在地上。

朱排长喝令喜子松手。我站起来转了转脖子,在大家脸上扫了一圈。我说,大柱子确实想往回爬,但是土匪火力太猛。他爬不回来。我可以作证大柱子没有趁机离队的意思。

喜子高兴得跳起来。他对朱排长说,大柱子是个优秀的战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违抗命令。现在好了,大家可以放心了。大柱子到了县委一定会把我们这里的情况向上级如实汇报。我们就死守在这里吧!指导员一定会派人增援我们。

我说,别指望大柱子能够带回来援兵。喜子问,为什么?我一时慌张,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朱排长让我不要紧张,把知道的情况全都说出来。我深吸一口气,揉着脖子摇晃着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盯着我不放。

我说,既然上级认为孔子乙攻击的目标是他们自己,怎么可能分兵救我们呢?再说,大柱子嘴笨,不要指望他能够说服上级改变决定。我看我们还是应该做最坏的打算。我赞成卢医生的意见,主动撤退,立刻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等援兵来到之后再杀回马枪。

喜子说我胡扯。这个时候离开磐石镇,如何向老百姓交代?衡量一个军队战斗力的标尺就是看在关键的时刻能不能顶住?国民党军队为什么总是打败仗?到了关键时刻就想着撤退、活命。我们决不在土匪面前示弱。我们是解放军。我们决不撤退!

我说,主动撤退并不是逃跑,这是战术!喜子说,没有上级命令,谁有权力擅自撤退?

卢艺娟站了出来。她说看问题不应该僵化,不应该总是把上级挂在嘴上,应该有独立思考和判断的能力。

喜子冷笑着说,收起你那套独立思考的把戏吧!战士是一根钉。上级把你钉在哪里你就守在哪里。我们是红军团,是一连一排一班的战士,绝不做丢人现眼的事情。

卢艺娟说,为什么要扯到这上面来呢?为了最后的胜利为什么不可以主动撤退呢?我们主动撤出磐石镇,并不因为胆怯,而是出于理性。这样做,问心无愧,对得起我们自己心中的上帝!

让你的上帝见鬼去吧!喜子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整天把上帝挂在嘴边,还像个革命战士吗?

听喜子这么一吼,卢艺娟变得瞠目结舌。她浑身颤抖,握着拳头在胸前摇晃。

小布点上去抓住她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下来。顺子则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喜子。

余怒未消的喜子指着顺子骂道,听着,擅自撤退,格杀勿论。这是铁的纪律。他指着身后的卢艺娟对朱排长说,她不是战士,她的话不做数。

我不是战士?卢艺娟指着自己的脸问喜子。喜子冷冰冰地说,你是个读书人,和我们不一样。

卢艺娟向朱排长求救。朱排长脸色铁青,闭着嘴不说话。我听得出来,喜子的话里面也有针对朱排长的成分。

卢艺娟得不到朱排长的支持,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小布点在后面拉扯卢艺娟。顺子挡在卢艺娟前面朝喜子摆手。

没想到,盛怒之下的喜子猛地扇了顺子一记耳光。他指着顺子吼到,她毁了大柱子!你的眼瞎了吗?

放肆!朱排长拍了桌子。

喜子不服,挺起胸膛对着朱排长。我立刻插在他俩中间。我转身对着喜子竖起两根手指头在他的眼前摇晃。冷静,我说,冷静啊喜子兄弟!这是忤逆长官啊!现在内讧,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喜子闭着嘴不说话,咬紧的牙关使得腮帮子上面蹦出几根青筋。他昂着头,那样子,就是枪口顶在脑门上也不会认输。

于是,我转向卢艺娟。我说,还是你认个错吧?不该在这时候提你的那个狗日的上帝。咱是中国人,不是洋鬼子。咱不能让洋人的上帝乱了咱们的阵脚。咱们得抱成一团啊!

天作孽不得死,人作孽不能活啊!你还是带头认个错吧?总不该让大男人在你面前低头吧?认个错吧!也算是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当兵的,让我们能够报团取暖,找到一条生路。

泪珠在卢艺娟的眼眶里打转。她盯着朱排长等待朱排长表态。我说,你干嘛盯着朱排长不放呢?这不是让朱排长为难吗?要是喜子不服,朱排长怎么指挥?

这话说到卢艺娟的痛处。她看着怒目圆睁的喜子,又看看面色冷峻的朱排长,豆大的泪珠滚出她的眼眶。

她对着朱排长深深鞠躬,接着又转向喜子鞠躬。都怪我不好,她抽泣着说,我错了,我不是个好战士。请原谅我吧!说完,她扭头就跑。冲到楼梯跟前,她一脚踏空,差点跌倒。她扶着栏杆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咚咚地往上爬。

顺子和小布点的眼睛红了。他们悄悄扭过头去抹眼泪。我往后推喜子。喜子挺着不动。

知错吗?朱排长问喜子。

不!她不是个战士。喜子昂着头说话。

她是读书人,对吗?朱排长问。

没错!我就是这样认为。

读书人怎么啦?朱排长把手背在身后,毛主席读过湖南师范,朱总司令是武举人,周副主席喝过洋墨水,还有少奇和弼时同志。他们哪个不是读书人呢?

你以为我们的革命是农民造反吗?错!我们不是没有文化的农民,我们是读过书的共产主义者。我们的革命与以往的农民起义不一样。

我们闹革命不是为了改朝换代,不是像以前那样打天下、坐天下。卢艺娟说的对。我们的奋斗目标是为了建成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新中国。不读书能行吗?不读书与土匪有什么两样?

喜子并不服气。他说,她和我们不一样。她信上帝。她对大柱子说过她能听见上帝趴在耳朵眼里说话的声音。

你没有听过吗?朱排长问。

没有,从来没有。

没有人向你发出召唤?没有人在你的心里鞭策你为共产主义战斗、牺牲吗?

喜子傻了眼,不知道如何回答朱排长的问话。

我劝喜子认错。人家一个女流在大是大非面前都不使小性子。人家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大家团结一心吗?咱是男人,总不应该不懂大义吧?喜子朝我瞪眼。

我说,喜子兄弟,亏得你还是个老兵。求求你,认个错吧!

喜子仍然挺着胸脯。他是个内心执拗的人,打断腿也不会跪下。不过,我实在不愿意看着这个集体崩盘。

我问喜子,你的脾气大还是朱排长的面子大?喜子一听,扭过头去。我还想再劝他两句。没想到朱排长突然吼道,解散!他的怒吼像旱地惊雷,喜子高耸的肩头在朱排长的吼声当中塌了下去。


未 完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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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历史的迷雾(上)
第二集:历史的迷雾(下)
第三集:我们是俘虏兵
第四集:我的排长是个秀才
第五集:烈火炙烤的庆功会
第六集:挺进磐石镇(上)
第七集:挺进磐石镇(下)
第八集:绝地厮杀
第九集:充满火药味的战地检讨会
第十集:抢大户
第十一集:失踪的朱排长
第十二集:可疑的热心人
第十三集:特殊救兵
第十四集:病床前的争斗
第十五集:带枪的访问
第十六集:激杀
第十七集:逆变
第十八集:凫水的两个女人
第十九集:郎中门前的枣红马
第二十集:飞机上掉下来的特派员
第二十一集:穿制服的老油条
第二十二集:突然消失的郎中
第二十三集:邀我私奔的女人
第二十四集:鹰嘴岩的枪声
第二十五集:私情决定
第二十六集:失踪的柱子(本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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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文/王少坤

江苏南京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钟山》《雨花》《太湖》《散文》等期刊杂志上发表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散文等作品。其中,中篇小说《完美世界》、散文《斯坦利公园的老兵》分别被《小说月报》《读者》转载。

诵/平凡
山西太原人,从事管理工作,朗诵爱好者,《人民作家》平台特约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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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省鹤壁市人,新闻记者,朗诵爱好者,愿用有温度的声音倾诉人生。《人民作家》平台特约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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