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天边小城——新疆巴州且末县。“且末”古语被译为“藏金藏宝的箱子底”,是镶嵌在古丝绸之路上的一颗明珠。这就是我的家乡,我希望它不再被漫天的风沙吞噬,永远绽放出灿烂的光华。
大家好,我是新青年帕提古丽·亚森,我是一名普通的治沙工人。今天,我从遥远的大漠而来,讲讲我家乡的故事。
我的家乡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沙漠面积占全县行政面积的38.4%,像一个沙漠孤岛,被掩埋在沙海中难觅踪影。由于我们那里长期干旱缺水,植被稀少,风沙危害经常发生,成了全国风沙危害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我还记得小时候,家乡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谚语:“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大风埋村屯,小风石头滚。”一遇到风沙的天气,父亲就会非常焦虑。他对我们几个人说:“再不治理,恐怕且末县城又要被迫搬迁了!”
23岁那年,我中专毕业后,在父亲的鼓励下,放弃了别人眼中干净舒适的办公室,选择了与沙漠为伴的治沙站,成为且末县第一批女治沙员。
很多人认为,在沙漠中能欣赏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丽,也能感受到“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的唯美。然而,到了治沙站后才发现,实际情况与想象中的差别很大。
我们那里沙漠气候十分恶劣,春季强沙尘暴多发,空气里的尘土让人很难呼吸,沙粒吹打在脸上犹如针扎。特别是夏天,沙漠里的地表温度高达60℃,烫得我们有时候都站不住脚。
工作不仅不像想象中的有趣,反而十分辛苦。我们经常要一手拿着铁锨,一手提着苗木,补种植物进行固沙。一天下来,要在沙漠中徒步走三到四十多公里。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我开始用各种化妆品进行遮瑕,却怎么也遮不住黝黑的皮肤。那时的我,内心开始有点动摇:“到底还要不要坚持在治沙站工作?”
在我纠结的时候,父亲告诉我:“过去的条件更艰苦,但我们且末人没有放弃治沙工作。”沙漠中出现了小片绿洲。看着眼前这片通往沙漠深处的绿洲林带,我看到了希望,也坚定了防风固沙的决心。
可就在我参加工作10个月之后,父母突然相继离世。接连失去父母,我像一粒沙子,突然间无依无靠,不知道该飘向何方。每当迷茫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父亲离开时,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一定要将防沙治沙的事业继续下去,保卫好自己的家园!”
父亲走了,但他的遗言,我一直记在心里。那时,我的泪水伴着汗水,心被苦涩和疼痛扯来扯去。唯有回到沙漠里,才能暂且忘记双亲离世带给我的痛苦。
大漠不仅使我的心不再无处安放,还赋予了我甜蜜的爱情。我的爱人叫苏莱曼·伊萨克,也是我们治沙站的工人。因为治沙,我们相知相恋,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减缓了父母离世带给我的伤痛。
一年后,孩子的到来,让我们的小家充满了更多的欢乐和笑声。这样的生活虽然简单,却还是过得很满足。然而,2009年的一次体检,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当时,我被告知患有脑瘤。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检查结果,我一下子就懵了,不敢相信体检结果是真的。因为那一年,我只有27岁。
亲戚们当时都特别反对我的工作,他们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可以拿着这个诊断书去调换一下工作岗位。”甚至连当时的妇联主席,也考虑到我的身体原因,想把我调到县妇联工作。可我考虑再三,还是把调令锁在了抽屉里。
沙漠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对我来说,这些苗木就像孩子一样。看着这片从零开始到如今11.5万亩的绿色屏障,我把自己的病情都抛到了脑后,用百倍的热情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如今,经过家乡几代治沙人的努力,我们已经在滚滚黄沙中,人工打造出了一条长达23.5公里,宽约10公里的绿色长廊。就在上个月,NASA发出了一张照片:过去20年,地球表面新增超过5.18亿公顷的植被面积,其中25%的绿色来自中国。越来越多的中国沙漠变成了绿色,我为中国对世界生态作出的贡献而骄傲。
用科学点亮沙漠存在的价值,让沙漠成为生态系统的和谐元素。我相信,只要治沙工作一代代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们的沙漠不再荒凉。我相信,用中国的治沙经验,地球上那些贫瘠的角落都会焕发生机,染绿成林。
我是新青年治沙员,帕提古丽·亚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