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诗36首
莫斯科时期
尼娜,我的路程无聊,
车夫瞌睡,歌声消沉,
车铃叮当,单调枯燥,
弯月再次笼进了烟云。
1826
给奶娘
我年迈苍苍的老妈妈,
你伴我度过严酷岁月!
你独自在那松林深处,
很久、很久等待着我。
你在堂屋里坐在窗边,
苦苦守候,郁闷伤心,
你那布满皱纹的手里
不时停下缓慢的织针。
你看着被遗忘的大门,
望着远处乌黑的道路,
忧虑、预感以及惦念
使你的胸口阵阵痛楚。
你似乎觉得……
1826.10
寄西伯利亚
在西伯利亚深深的矿坑,
望你们保持高昂的耐性,
你们忍辱负重决非徒劳,
崇高的志向决不会落空。
幽暗的地下潜藏着希望,
像忠实的姊妹伴随不幸,
如愿的时刻必定来临,
叫醒欢乐并激发豪情:
爱情与友谊将亲近你们,
穿透阴暗的牢门重重,
到那时你们苦役的囚室,
将响彻我自由的歌声。
沉重的枷锁定会脱落,
黑暗的监狱将土崩瓦解,
你岂不是这样赞颂冷漠的美人?
何苦追求?诗人,你该清醒!
不把诗人放在眼里,无动于衷;
看她娇艳如花,叫她却不应声。
1827
给叶·尼·乌沙科娃
即便在远离你的地方,
我和你也不会分离,
倦怠的眼睛倦怠的唇
将会折磨我的记忆;
我在肃穆中发出呻吟,
并不指望得到安慰,……
假如我被处以绞刑,
您可会为我叹息垂泪?
1827.5.16
三股清泉
在人间凄凉无边的草原,
神秘地喷涌着三股清泉:
青春的泉水,湍急莽撞,
沸腾、喧哗、波光闪闪;
诗歌的泉水以灵感浪花
润泽人世草原的放逐者,
最后一股泉水叫作遗忘,
浇灭心灵之火最为甘甜。
1827
阿里昂
我们很多人同乘一条船,
有些人奋力扬起风帆,
其余的人们动作协调,
把巨桨划入深深的波澜。
我们的舵手聪明、镇定,
默默操舵驾驶满载的船;
而我——为水手们歌唱,
怀着无忧无虑的信念……
突然,咆哮的狂风袭来,
顿时卷皱了大海的胸膛……
舵手和水手都遇难身亡!
只留下我这神秘歌手,
被暴风抛到了海岸上。
我吟唱着往日的颂歌,
在悬崖下面,让太阳
晒干我湿淋淋的衣裳。
1827
天使
温柔天使在伊甸园门口,
低低垂首,闪耀光明,
而反叛的恶魔紧锁眉头,
在地狱深渊上空飞行。
否定的精灵,怀疑的精灵,
抬头仰望那纯洁的精灵,
恶魔不由自主想要和解,
隐约体验了初次的激情。
他喊道:“请原谅,看见你,
我并非徒劳地承受光明,
我再也不蔑视人间万物,
我再不一味地仇视天庭。”
1827
诗人
当阿波罗尚未要求诗人
作出圣洁庄严的牺牲,
诗人的生活无忧无虑,
沉浸于世俗的纷扰中。
他那神圣的竖琴沉默;
心灵品味着寒冷的梦,
世上渺小的孩子中间,
也许他显得最为平庸。
一旦他那灵敏的听觉
听到神灵发出的语言,
诗人的心就像一只鹰,
从梦中惊醒簌簌抖颤。
世间的享乐令他忧虑,
滔滔的流言让他反感,
决不膜拜世俗的偶像,
高昂着头颅性格傲岸;
他落落寡合变得肃穆,
心中充满声浪与骚乱,
他逃向广阔的大森林,
逃向波涛汹涌的海滩。
1827
1827年10月19日
上帝保佑你们,我的朋友,
生活与皇差都顺心如意,
愿你们常常欢宴纵情饮酒,
愿爱情幽会给你们甜蜜!
上帝保佑你们,我的朋友,
平安度过人生劫难与风暴,
无论在阴暗地牢作阶下囚,
还是在他乡,在天涯海角!
1827
护身符
在那里,大海拍击悬崖,
无休无止,鸣溅呜咽,
那里,温馨的黄昏时刻,
闪耀着暖融融的月色,
那里,穆斯林偕同妻妾
安闲度日,尽享欢乐,
那里,多情迷人的美女
把护身宝符赠送给我。
耳鬓厮磨,她对我说:
“你要珍重我这护身符,
须知它有神奇的力量!
它是爱情赏赐你的信物。
不过,亲爱的,它不能
消灾祛病使你免进坟墓,
它不能使你躲避风雨,
在电闪雷鸣时把你保护。
这护身宝符不能够给你
带来东方的珍宝财富,
这护身符也不能帮助你
征服先知的无数信徒,
它无助你和朋友们团聚,
挣脱异地他乡的苦楚,
也无助你从南方到北国
踏上返回故乡的旅途……
然而,当那狡黠的眼睛
出其不意地把你诱惑,
当缺乏爱意的红嘴朱唇
吻着你度过漫漫长夜,
亲爱的,我的护身宝符,
保佑你不变心不忘却,
让你的心再不会受折磨,
保佑你不犯新的罪孽!”
1827
春天,春天……
春天,春天,恋爱季节,
你的来临让我多么难过,
我的胸膛,我的血液,
翻腾着令人痛苦的浪波……
心灵已经与欢乐隔绝……
光彩四射,雀跃欢呼,
带来的只有怅惘与折磨。
莫如给我飞旋的暴风雪,
给我黑暗而漫长的冬夜。
1827
致乔治·陶君
您这出神入化的铅笔,
何苦画我黑人的侧影?
纵然这画像流传后世,
靡菲斯特将加以嘲讽。
你应该去画奥列宁娜!
既然灵感燃烧着胸怀,
对青春与美表示崇拜,
适足以显示您的才华。
1828.5.9
你和您
她无意间用亲切的你
代替了空泛客套的您,
幸福的幻想翩翩升起,
激荡着一颗钟情的心。
我伫立在她面前出神,
移开视线,没有气力,
我对她说:您真动人!
心里却想:我真爱你!
1828
她的眼睛
她很迷人,不妨这么说,
她是宫廷卫士们的克星,
她那契尔克斯人的眼睛,
像南方的星光一样明亮,
可用优美的诗加以形容;
她惯于用眸子大胆注视,
擅长顾盼生辉眉目传情。
但是得承认,我更喜爱
我的奥列宁娜那双眼睛!
其中有多少深邃的才思,
有多少天真稚气的纯情,
有多少缠绵不尽的心意,
有多少温柔,多少憧憬!……
低头时眼含爱神的微笑——
矜持中流露出风情万种;
抬起头像拉斐尔的天使,
明眸凝望着威严的神灵。
1828
格鲁吉亚的歌曲太悲切……
格鲁吉亚的歌曲太悲切,
美人儿,请别对我歌唱,
它使我想起另一种生活,
使我想起了遥远的地方。
啊,你唱的声调太凄惨,
勾起我心头的重重回忆,
想起远方的夜晚和草原,
想起月光下不幸的少女!
看着你,我便常常忘记
那命运多舛的迷人倩影,
听你歌唱——我的心里
又一次浮现出她的面容。
格鲁吉亚的歌曲太悲切,
美人儿,请别对我歌唱,
它使我想起另一种生活,
使我想起了遥远的地方。
1828.6.12
肖像
她的激情犹如暴风,
她的心灵迸发出火焰,
北方的女性啊,她——
有时出现在你们中间,
无视上流社会的礼仪,
请你不要再讲你的故事,
且把你的幻想珍藏心间。
我不想了解你的底细,
我害怕火热激情的传染。
1828.8.12
预感
漫天的乌云哑默无声,
又一次在我头顶聚拢;
嫉妒的命运再施威胁,
欲将我投入新的不幸……
我对厄运仍报以轻蔑,
还是面对面进行抗争?——
再现我年轻时的孤傲、
忍耐,与不屈的个性!
动荡的生活令我厌倦,
冷漠地等待风狂雨骤。
或许,我会重新得救,
找到躲避风雨的码头……
预感到分离不可避免,
在这令人难堪的时候,
我的天使,最后一次,
让我匆匆握紧你的手。
温柔而安详的天使呀,
请悄悄说声:“再见!”
伤心吧,扬起或垂下
你那柔和多情的视线。
未来的日子在我心中
将以对你的缅怀思念,
取代青春岁月的力量、
希望以及傲慢和勇敢。
1828
豪华的城,可怜的城……
豪华的城,可怜的城,
精神拘谨,外表庄重,
无聊、寒冷,花岗岩,
淡青夹带惨白的天空。
但有时我对这座城市,
仍不免产生几分留恋:
这里有一双纤纤秀足,
有金发灿灿随风舒卷。
1828
箭毒木
在贫瘠、荒凉的旷原,
在蒸腾着炎热的土地,
箭毒木像威严的哨兵,
在天地之间傲然屹立。
蛮荒的自然干渴焦灼,
生它的时候满怀怒气,
用毒液浇灌了它的根,
阴森的绿叶长在树枝。
一滴滴毒汁渗透树皮,
中午燥热时化为毒气,
到傍晚时刻渐渐冷却,
凝成黏稠透明的晶体。
鸟儿不敢飞向箭毒木,
老虎也怕,只有黑风
有时候吹向死亡之树,
但离开时风已经中毒。
迷路的乌云偶尔经过,
雨滴淋湿茂密的树叶,
顺树枝向下流淌毒汁,
树下的沙土滚烫火热。
然而人却以威严目光,
逼迫人去找这棵毒树,
那个人只能遵命出发,
转天早晨带回了箭毒。
双手献出致命的树脂,
枝上的叶子已经干枯,
那人的额头一片惨白,
上面布满了滚滚汗珠。
献出了箭毒随即栽倒,
在帐篷里面一命呜呼,
驯从的奴隶注定死亡,
主宰他的是无敌君主!
骄横的君王一声令下,
毒液涂抹所有的箭镞,
毒箭射向四周的邻邦,
射出死亡,射出恐怖!
1828
一朵小花
我在书里发现一朵小花,
花早已干枯,不再芳香,
我的心顷刻间受到触动,
充满了离奇古怪的联想:
哪一个春天?开在哪里?
何时开放?它开了多久?
什么人采来夹放在书中?
是熟人还是陌生人的手?
是为了纪念温馨的相聚?
还是为怀念命定的离散?
抑或是缅怀孤独的散步,
在林荫,在静寂的荒原?
他可活着?她是否健在?
他们的家现在哪个角落?
也许他和她都已经凋谢,
一如这无人知晓的花朵?
1828
我行我素……
我行我素,现在还像从前,
无忧而多情,你们知道,朋友,
目睹美色我不能不心怀迷恋,
不能不暗自激动,羞怯而温柔。
生活中经历了多少次爱的戏弄?
多少次挣扎,像只年轻的鹞鹰,
令你生厌,我的天使。
而阿波罗的赫赫威名,
少女听来却心中甜蜜,
她迷恋那匀齐的声调,
她欣赏那傲岸的韵律。
爱情的表白让你惊恐,
你撕毁情书毫不迟疑,
但是面含温柔的微笑,
你将捧读寄赠的诗句。
从今往后,你该赞美,
我天生的诗情与才思。
迄今为止生活于荒原,
以我心中的激情为食,
逼我接受的只有放逐,
除了诽谤,就是囚居,
还有几声冷淡的赞誉。
1828.5.9
征兆
我来看您:我的心田
相继涌现联翩的梦想,
天上的月亮在我右边,
伴着月亮我行迹匆忙。
我离开您:梦想转换……
钟情的心儿陷入忧伤,
天上的月亮在我左边,
把我陪伴,月光凄凉。
我们诗人在寂静时刻,
往往沉溺于这些幻想;
内心情感与迷信征兆
彼此相联,变化无常。
1829
格鲁吉亚山冈夜色茫茫……
格鲁吉亚山冈夜色茫茫,
阿拉格瓦河在我面前流淌。
抑郁又轻松,忧思明亮,
想念你,想得我百转愁肠,
想念你,惟独想念你一个,
剪不断胸中平静的惆怅,
一颗心儿又在燃烧又在爱,
因为它不可能逃脱情网。
1829
给卡尔梅克姑娘
别了,可爱的卡尔梅克姑娘,
游牧民族令人赞赏的习尚,
差一点儿把我的主意打乱,
吸引我追随着你的大篷车,
在辽阔的草原四处游荡。
自然,你的眼睛过于纤细,
鼻子过于扁平,前额太宽,
你不会柔声细气地讲法语,
你的双腿也没有穿绸裹缎,
你不会在茶炊前撕碎面包,
模仿英国人的生活习惯。
你不为《商玛尔》拍手叫好,
对莎士比亚也不轻易赞叹,
当你的头脑什么也不思考,
并不沉浸于无边的梦幻。
你不会低吟:“他在何方?”
也不能在舞会上舞步翩翩。
这又何妨?只需半个小时,
趁着仆人备马套车的时刻,
我一心一意仔细地观赏
你的目光和野性的姿色。
朋友们!横竖还不一样:
为无聊的心儿寻求寄托,
在华丽客厅,在时髦包厢,
或是在游牧民族的大篷车?
1829
冬天的早晨
严寒和太阳:奇妙的白天!
俏丽的朋友,你还在睡眠;
该起了,美人儿,快醒醒!
快来吧,你是北方的星辰,
迎着阿芙罗拉这曙光女神,
睁开你柔情脉脉的眼睛!
可记得,昨夜晚风雪凶猛,
乌云翻卷遮蔽了阴霾天空;
月亮就像个苍白的斑点,
从云层缝隙流泻昏黄的光,
你坐在房间里满怀着忧伤,
现在,请你快往窗外看……
请看辽阔的天空一派蔚蓝,
雪笼原野犹如华丽的地毯,
在太阳照耀下闪闪发光,
树林透明呈现乌黑的轮廓,
蒙着霜雪的云杉泛出绿色,
结了冰的小河显得晶亮。
琥珀般的霞光照亮了房间,
屋子里面的壁炉已经点燃,
劈啪响的干柴冒出火苗,
躺在暖炕上遐想格外舒心。
你可知道:及早吩咐仆人
该把棕色骒马套上雪橇?
好朋友,让我们策马扬鞭,
驱动雪橇驶向早晨的雪原,
任凭马蹄匆匆一路飞奔,
我们要巡视空荡荡的旷地,
探望树林,它曾一度茂密,
探望我魂牵梦萦的河滨。
1829
我曾爱过您……
我曾爱过您;也许在我心中
尚未完全熄灭爱情的火焰;
但别让这爱再搅扰您的安宁,
我决不想带给您些微忧烦。
我曾默默而无望地爱过您,
常忍受怯懦和嫉妒的熬煎;
哪怕千里迢迢去中国的长城!
去沸腾的巴黎,去那座城市,
夜晚船夫不再唱塔索的诗句,
古城的繁华沉睡在灰烬之中,
片片柏树林散发出阵阵香气,
我愿走遍世界!走吧,朋友!
但请问:旅程可会消磨激情?
能不能忘记傲慢恼人的少女?
还是忍气吞声拜倒在她脚下,
像惯于进贡奉献出爱的情意?
1829
我的名字对你有何意义?……
我的名字对你有何意义?
它将消亡,像遥远海域
悲怆的涛声会销声匿迹,
像荒林的夜籁终归平息。
它在留作纪念的扉页上,
勾勒出毫无生气的痕迹,
就像用无人通晓的文字
刻在墓碑上的潦草笔体。
它没有意义!不用多久,
你在忙碌中将把它忘记,
签名,不会给你的心灵
留下纯情而温馨的回忆。
然而在凄凉孤寂的时刻,
怀着愁情默念我的名字,
你会说:有个人记得我,
我还活在那个人的心里。
1830
圣母
用古代大师的许多名画
装点居室,不合我的心愿,
免得让来访者感到惊讶,
也省得鉴赏家们郑重评点。
一幅画挂在朴素的角落,
写作余暇我对它久久瞻仰,
就仿佛从云端凝视着我,
那是圣母和救世主的画像。
圣母庄严,圣婴智慧无量,
和蔼地俯视,沐浴着灵光,
身后有棕榈,没有天使陪伴。
我的愿望终于实现,造物主
把你赐给我,你是我的圣母,
你是纯美之中最圣洁的典范。
1830
少年
一个渔民在寒冷的海边撒网捕鱼;
孩子给父亲帮忙,少年,别当渔民!
等待你的是不同的网,不同的忧虑:
你该网罗智慧,去做沙皇的重臣。
1830
招魂
噢,假如当真在深夜,
当世上的人都已沉睡,
天上的月亮清辉洒落,
轻轻笼罩石雕的墓碑;
噢,假如当真那时候,
墓地空旷,无声无息,
我呼唤幽灵,我的朋友,
来吧,雷拉,我等待你!
出现吧,多情的魂灵,
就如同你在诀别时刻,
苍白冰冷,恰似寒冬,
忍受临终痛苦的折磨。
来吧,化作远方的星,
化作轻风或化作天籁,
不然化作可怕的鬼影,
都无所谓,快来!快来!
我呼唤你并不是为了
谴责某些人凶残妒忌,
他们的流言戕害了你,
我不想探究坟冢奥秘,
无意摆脱恼人的忧虑……
我只是仍然感到悲哀,
只想说:我仍然在爱,
来吧,我仍然属于你!
1830年秋
你离开异邦的土地……
你离开异邦的土地,
心向祖国遥远的海岸;
在难忘的悲伤时刻,
面对你,我泪如涌泉。
我冰凉麻木的双手,
一度想极力把你阻拦;
离别时痛苦又可怕,
我却盼延续那段时间。
但挣脱苦苦的亲吻,
你把嘴唇移到了旁边;
你激励我远走他乡,
逃离阴郁的流放地点。
你说:“重逢那一天,
在永恒的碧蓝天空下,
我们在橄榄树的绿荫,
再次亲吻,再次热恋!”
哎,那遥远的地方,
天穹闪耀着一片蔚蓝,
橄榄树荫投向海水,
你啊,却已终归安眠,
你的美丽以及痛苦,
都已消失在墓穴里面,
我期待的重逢一吻,
也随同你葬入了黄泉……
1830.11.27
我的家世
俄罗斯一帮拙劣文人
恶毒嘲笑他们的同行,
他们说我是显赫权贵,
请看,这有多么荒唐!
既非军官,又非法官,
我也并非出身于豪门,
不是学者,不是教授,
我是俄罗斯一介平民。
我理解时代不断变化,
对此我不想进行反驳,
我们有了新生的门第,
门第越新就越加显赫。
我是衰落家族的后代,
所幸并不是孤身一人,
我是古老贵族的子孙,
诸位,我是渺小平民。
我爷爷没有卖过油饼,
没有给沙皇擦过皮鞋,
没和教堂执事唱赞歌,
没从面首跃升为伯爵。
没有开过小差当逃兵,
在奥地利军敷过发粉,
我怎么能够算是显贵?
上帝保佑,我是平民。
我先祖拉恰凭着臂力,
效忠神圣的涅夫斯基,
他的后代受伊万四世——
愤怒之王的恩宠体恤。
普希金家族报效沙皇,
获得荣耀的不止一人,
波兰兵占领尼日尼城,
带头反抗的就是平民。
当阴谋叛乱都已平定,
凶险的战火业已熄灭,
俄罗斯人民经过商议,
请罗曼诺夫登上皇座。
我们曾携手支持王朝,
苦行人之子赏识我们,
我们也曾经受到重用,
曾经……但我是平民。
我们的家族世代耿直,
竟为自己招来了不幸:
我的远祖曾触犯彼得,
竟因此惹祸被处绞刑。
他的遭遇给我们教训:
当权者厌恶与人争论。
多尔戈鲁基公爵有福,
他俯首听命甘作顺民。
彼得果夫宫发生兵变
我爷爷和米尼希一样,
效忠于沙皇彼得三世,
不惜跟随他一道灭亡。
奥尔洛夫兄弟们荣升,
我的爷爷却身遭囚禁,
我们的家族变得平和,
我一出生就是个平民。
我至今保存一捆诏书,
上面印着家族的徽章,
我不想结交那些新贵,
我克制自己不敢张狂。
我只想读书并且写诗,
我是普希金不是穆辛,
不是富翁,不是官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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