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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寻根性办学”:一场“再城市化”的实践案例

燕志华 网络舆情和危机公关 2022-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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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志华

近日,随着各大高校的逐渐开学,南京大学推动新生回归鼓楼校区,实行“寻根性”办学引起关注。据说这是南大新生多年来首次来到鼓楼校区开启大学生活,而此前,新生主要是到江北和仙林校区等城市周边进行报到。

2022级3907名本科生全部入住鼓楼老校区,我们不应该将之简单视为南大对于学生学年生活的一次重新分配,而应该将之和文化地缘、城市规划、老城建设、城市化和再城市化联系起来,进行多元的解读。

一、人文和野猪

南大“寻根性”办学,意在让学生在百年文化中浸润修养。鼓楼校区是一处百年校区,浓缩了近代以来南京的教育发展历史,它有着浓厚的历史人文底蕴,值得年轻的学子孜孜汲取营养。

但是不能不说的是,随着多年前南大师生整体性地搬迁仙林校区,仅留下少数院系的学生寂寞留守,这座具有深厚人文矿藏的“城中园林”几乎处于被抛弃的状态,再加疫情防控之故,多年来已经门前冷落,高墙深锁。没有学子人群的滋润,人文历史典故不过如同失去摩挲的玉石,光泽渐失。

搬迁到南京城东的仙林校区,则又如何?简而言之,迁居仙林的南大迎头赶上巨大的地产财富升值时代,当南京市民认为仙林距离太远的时候,仙林的新居却可以成为南大教职工的第一居所。整个仙林和宝华成为南大人家门口的福利。多年的地产价值狂飙,不少南大老师的身家不菲。

但从人文成果方面来说,效果如何?南大作为国内著名高校,这方面自有评价,但是更为人所知的是仙林校区关于野猪的传说。人们对于南大校园成为野猪的乐园有多角度的解读,在此且不谈,但是它是不是也是一种隐喻和反讽:如果不是野猪过于热爱人文校园,那就是校园过于偏远冷僻!

近年来,随着城市向郊外发展,越来越多的单位和机构搬离主城,定居远郊,但随着城市的深入发展,人们又发现了诸多不便之处。文化地缘的概念进入人们的视野。那就是一个人文单位如果过于远离人文底蕴深厚的古城区,可能并不利于人文精神的成长和涵养。尤其以大学来说,新生初来乍到就被置于偏远郊区,对于城市人文历史无所接触,很难在碰撞和对话中获得灵感和精神滋养,更别提由此生产创造出新的人文成果。

城市的发展需要一种文化的溢出效应和乘数效应,也就是需要一种条件和氛围,使得各种现代文明的要素彼此碰撞、竞争、借鉴和吸收,并相辅相成、阴阳相生,从而创造出新的成果。正如圆桌会议和咖啡馆构成了现代文明的一种必不可少的生产条件,它创造了自由交流的氛围,而在封建和威权的氛围中,则以大型长条桌为权力的标志。聚集了高端资源的大单位、大机构分布各地,咫尺天涯,推高了沟通交流的客观成本,彼此借鉴困难重重。再从实际的效果看,不少大单位、大机构搬离主城,在地理上处于自我放逐,在传播上自我边缘化,很多大单位就此从人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在社会生活中的角色也淡化了。

这告诉我们,同一个城市,也需要追求和主城区人文资源深厚地区的地缘相近相亲原则。居住的环境可以远一点、稀一点,但是文化资源却是近一点、密一点更好,甚至越稠密越好!

二、发掘一条隐性的历史文化纽带

作为南京老城区的老居民,我很早就发现,南京主城区有一条道路蕴含着丰厚的文化历史资源,却一直在沉睡,未被发掘出来。

此次南大新生的入驻给汉口路南大鼓楼校区带来活力,汉口路及其附近将再成一条知识气息和生活气息充盈的街区。

汉口路很短,东西不过数百米,但却是一条很重要的学术走廊。从南京地图能够看出,这条路其实是一条隐性的历史文化道路,今天我们需要将之钩沉出来,标粗放大。

向东,汉口路连接了薛家巷、大石桥街、再到四牌楼,连接起东南大学;

向西,汉口路连接了陶谷新村、汉口西路,连接起了南京师范大学,并直通到河海大学东大门口。

汉口路和上面这些路都是一条直线,其实就是一条路!

也就是说,一条线路就可以串起南京主城区内四所最为重要的高校,自东向西分别是,东南大学、南京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和河海大学。眼下这条线路被分别命名为多条道路和街巷,非常不连贯,也缺乏某种文化色彩,最重要的是,割裂了四所大学的文化地缘和历史纽带。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将这一条线路命名为一条文化路,比如,可以命名为学府路、大学路等等,一举连通四所学府,构筑主城区内一条百年学府路,通过文化创意和资源赋能,打造一条真正的文化创意街区、科技创新街区、历史文化街区,以及真正的硅巷。这条路沿途途径众多老街区、民国建筑群和文化场所,具有穿针引线之效。

这条道路不仅在现实中链接了四所历史悠久的高校,还在另一条隐性的链条里,勾连起另一段历史时空。明太祖洪武年间在鸡笼山下,也即今天的鸡鸣寺和北极阁一带、东南大学的四牌楼附近,设立了国子监,也被称为“南雍”。有研究者提出,明初南京国子监“学生人数超过15世纪时英国牛津、剑桥和法国的巴黎大学,堪称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国立大学”。因此,这条路称为“国子监路”或者“南雍路”,也未尝不可。

在此之前,南京大学、东南大学和南京师范大学刚刚分别庆祝了自己的120周年的生日。南师大的校庆是在教师节当天庆祝的,算是三喜临门。三所高校的前身都是成立于1902年的三江师范学堂。河海大学虽然生日和上述高校有点不同,但是和三江师范学堂也有渊源关系。

如果相关部门在此高校纷纷庆祝120周年之际,将这条历史文化之路单独拎出来进行赋能,并辅以各种创意和政策,使之活起来、动起来,不失为盘活主城资源、重现主城活力的一个好方法。

三、硅巷建设的“新引擎”

上文提到了硅巷,是当下城市建设的热点。南大新入学的3900多学子,重新进入鼓楼,将带来很大的乘法效应。他们将为硅巷建设,带来巨大的推动力。

他们是消费者,将救活周边的校园经济;他们是常住居民,鼓楼区的平均年龄和学历指数将被优化;他们是传播者,鼓楼区的美好将会被传播到朋友圈,影响到他们的亲友团;他们更是参与者,参与到谋划已久的南京主城区硅巷的建设和实践中来。

南京在2018年首次提出城市“硅巷”计划,计划大力推进老城区通过改造老厂房、盘活老校区等,充分释放创新空间,嵌入式容纳更多创新创业者,打造校地融合、产城一体、创新创业活跃度高的“硅巷”。国内多个城市已经提出了这个概念,并进行了实践。

从实际效果看,各区都推进了这个行动计划,也都进行了改造了和招商引资。就以鼓楼区来说,南大鼓楼周边出现了不少高新科技公司,一些规划按理也在推进中。但是在我看来,一个很重要的生产要素一直欠缺,这就是富有活力的人群。南大鼓楼校区只要空关着,硅巷计划就很难真正产出真正效果。如今涌入3900多名高素质人群,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硅巷的建设需要高素质的富于激情的人群参与。硅巷的建设可以提供圆桌会议或者咖啡场所,吸引这些高素质人群,就可能产生集聚效应和溢出效应,从而产生推动效应。甚至这些高素质人才每日前来参观浏览,就足够构成富有意义的流量。

四、一场“再城市化”的案例

我们不应孤立地将南大新生的回归鼓楼校区视作南大自身的决策行为,而应将之视为中国数十年狂飙突进的城市化背景下,一场“再城市化”潮流中的一个生动案例。

从城市化的规律来看,大城市的发展过程沿循着城市化、郊区城市化、逆城市化和再城市化的过程。其中逆城市化是和城市化相反的过程,就是随着大城市的人口越发密集,生活和教育等成本高启,交通拥堵等大城市病开始爆发,人们向往农村和小城镇和郊区生活,这缓和了城市病,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城市的空心化。空心化表现为很多城市的衰落、产业外移、就业低迷、财政困难等。这在很多大城市的老城区成为现实。从国际看,很多估计大都市都曾被空心化困扰,他们解决的方式被称为“再城市化”,也就是通过文化创意、城市更新、优化产业和城市服务等城市管理的主动作为和政策引导,再次吸引人口和产业的回归,让主城区再次繁荣,重新成为新型中心。2021年,国家相关部门推出城市更新试点工作,其实是在城市化到了一定阶段之后,对于老城区的存量进行出新优化之举,目的是增加老城区吸引力,是一种再城市化的举措。

伦敦作为一座老牌的大都市,其作为有机体,城市内部的推陈出新、新陈代谢一直是人们观察大都市变迁的一个窗口。人口潮汐变化、老城区衰落、竞争优势衰减曾长期困扰伦敦,但通过再城市化等手段,伦敦今天作为工业化时代以来的大都市,活力不减,跻身超一线大都市之列。如位于伦敦老城以东五公里处的道克兰地区(London Docklands),在19世纪初异常繁荣,但是二战后变得萧条,为应对城市衰退,政府推出土地税减免、投资充抵税收等政策,提供了足够的住房和公共设施,结果到今天成为伦敦最具活力的一处新城。类似案例国内外不胜枚举。

如果我们用“再城市化”的视角来看待南大新生由仙林校区回归主城区,就会发现这个“寻根性办学”对于南京主城的重要价值,有繁荣主城、增强主城活力的效果。它使得鼓楼校区重新获得了生命力,各个教学楼和图书馆再次灯火通明,如同主城的一颗引擎重新发动了起来。主城区的管理者,完全有理由就着这次回归,做出更多的文章。


作者简介:
燕志华 博士  
紫金传媒智库研究员/舆情管理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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