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西红柿比番茄更好听｜诗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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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红柿比番茄更好听
陈
乐
陈乐，黑龙江大学2015级文学院在读，黑龙江人。
热爱诗歌写作。作品曾发表在《青春文学》
给朋友的诗
我有几个固定的朋友
他们有的写诗
有的从不写诗
我和他们很少说话
二十岁以后更是这样
忙于收获果园里的果实
我的低俗和他们一样
像衣服里隐藏的烫伤
只有脱衣睡觉时才能看见
其他时候 尽量
装成一个深沉的人
思考一些高深的问题
黄昏拉长我们的影子
把我们引入充满智慧的树林
我珍惜彼此间的留白
在我们内心深处
关于友情最柔软的部分
是一片干净的湖泊
有两三片黄叶落在那里
轻轻抖动我们的身体
往事
在成为事变之前，事件
刹住了车，有人正控制手刹
手稳稳把住方向盘
汽车冲向密集的人群
这些人便各自奔逃
种种手段助长的邪恶
总要留下它罪孽的印记
集体回味青春，集体
就老了下去， 像漏气的皮球
把炎热的记忆讲给你的孩子
相同的语气，善被压得很低
怒气如事件的结局，已被一场雨平息
西红柿
西红柿比番茄更好听
更适合写进诗里
筐子里有三个西红柿
那是我饭后的水果
不是今晚的蔬菜
吃完晚饭之后，我吃了
三个之中最小的一个
山上自种的西红柿
也并非是甜的，如同
被误解的乡村生活，藏在
劳作之中，味道和它的果实一样
我明天的劳动就是去山里
摘更多的西红柿，运到山下的家里
一些榨成果汁，或者吃掉
剩下的会被画成静物画
旅行
我去过一次西安
那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
说不上多好，也算不上多差
像一阵风吹跑了倦意，但孤独仍在
去了兵马俑，也去了大雁塔
当地人不屑一顾
外来人络绎不绝
有人彻底爱上了这里，有人离开
拍了几张照片算作到此一游
买了一些柿饼，不是留念
因为柿饼好吃，我想带一些回家
蓝色月亮
——写给亡舅
百年不遇的奇观
在今晚出现，像是幻觉
中的月亮沉入海底，带着
海水的蓝色再度升起
也许那是你的眼睛
健康的你，目光如炬
洁净的皮肤刚好与黑夜融合
你藏在了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因此我无法抬头仰望你
却感受到一股清冷的风穿心而过
送别
——怀念我的朋友
真的像隔岸观火
有些人永不相见，有些
还会再见。重逢时
火光已经暗淡
不足以让人回忆温暖的过去
不如离开，回到停电的家里
点亮烛火，面对四周的空无
好像真的会有人找到这里
来躲避风寒，你把这些记下
好像你们是第一次相见
杯子碎了一地
一只白瓷杯掉在地上
杯子大如一只笔筒，笔筒
小如一个喝水的杯子
总之它碎了一地，在这个空间里
只有我见证了此事
在响声之前，无人经过
在响声之后，有人走来
看见了一地的碎片
他仰头，在心里猜测
杯子为何会从高空落下
是人为的愤怒，还是风太大
他的心里爆发了一声巨响(那不是真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庆幸自己没被砸中
我也庆幸那只杯子没有砸到
路过的人，杯子已破碎
一首诗已经完成，我还要
为取一本新书走很远的路
吃苹果
他安静地吃苹果
没有什么能惊动他
专心咀嚼
汁沫横飞
像从来没吃过苹果
寂寞的感觉趁虚而入
他拿出口袋中的另一个苹果
比刚才吃的要更红，更甜
这原本是留给朋友的
只是这个人没有如约到来
悖论
种种悖论蛊惑我们
成为另外一个人
我沿着你的轨迹生活
但拒绝成为你。
你偷偷长出鳍和鳃
躲在水里，拒绝上岸。
拒绝提笔自述
所以我代你拿起笔
就像我凝视着你的身影
不断下沉。偶尔又跃出水面
我并不惊讶于我们的相遇
就好像某一轮回，我们
相互对视
把彼此看成是倒影
爷爷
病房里
爷爷逐渐变薄
在九三年
他的身体
终于被磨成
一张五寸的黑白照片
柿子树的想象
我没有见过柿子树
柿子树离我家很远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也会吹动成熟的果实
那是可以想象的新鲜的爱情
有时很重，有时又很轻
我还可以接着想象
把洗好的柿子放到嘴边
体会柿子诱人的味道
那些得到爱情的
在柿子树的旁边又种了
许多柿子树
有时间的话
我想去看一看
兖州
兖州曾一度被我读成衮州
与之相似的还有六安和蚌埠
“是兖州 yǎn 不是衮州 gǔn”
地理老师也纠正过秘鲁的读音
她还说过，有一条重要的运煤线路
从兖州经过，到达一个离海很近的城市
境内还有条洸府河，最终流向微山湖
每年都会有一批白鹭和天鹅在这里过冬
人们走过河上的石佛桥，就能看到它们
去千佛山烧香
我站在千佛山的大佛前
隔着香火，瞻仰他的全身
姥姥在佛前为我们许愿
我们也在佛堂前烧了几炷香
烟飘在空中，散着人间的味道
墙上的麻雀飞过大佛的头顶
小小的脑袋荡在烟雾中，我抬头
看见它们离天空越来越近
天堂的大门触目可及，但愿
它们把我们的祈福如实地转告上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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