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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正勇 | 魔方

窗户 送信的人走了 2023-01-11

蔺正勇, 四川泸州人,现居浙江宁波

2013年习诗。

本文已授权


魔方


1

“我们活着的一部分已经完全交出去了

而我们失去的那部分,还在源源不断地进来”

起风了,吹过窗户和树枝

每个早晨都能听见楼下:猫在叫春,狗的呻吟

凌晨四点,我在梦中

梦见我自己,因为关闭而挨饿

后来,我梦见自己在写诗

风很大,大街上“集满”空荡荡的风暴

所有人都关在笼子里,像一个巨大的牢房

似乎只有我看管着一切,但我没能

替他们打开窗户。或者是

在谁家阳台上种下一盆绿萝

“我们的语言死亡、溃败

像一条长长的街道。

我曾试图引来鸽子,并叫醒睡梦中人群

我是我自己的宿主,也是寄生体

原以为不会有急流

当我把所有门都敲了一遍

仍旧没能叫醒装睡的人”


2

还能找来那些春天吗?

麻木了很久,我们在真相里失去真相

在死亡里遗忘死亡

当我走过巷子,只有灯光

只有无尽的暗黑!但琴声仍旧遥远

像悲伤,正在悲伤里进行

在道路尽头,我碰见了谁

他在寻找自己,他披头散发

语速渐渐缓慢至消失

他只留给我一个镜头

灰霾占据整个夜空

有时我会成为麋鹿。我正在经历猎杀

尽管夜很黑,还是有读书声

男孩子从书橱取来《三体》和《变形记》

在另外一张桌子上,语言复活

语言也需要医治吧,不然怎会有那么多红色感叹号

阴冷包围着阴冷,对于患有后遗症的人


3

前两日,苏仁聪发给我一张图片

这是一只梦想成为老虎的狗,披着一身虎皮

我能想到它大摇大摆走过集市时

人群频频回望的目光

画虎为皮者,终将败给残酷和虚荣

谋虎为心者,必定长眠成顽固的石头

此时,黎明将近!

我像一个偷渡者,警戒线拉得又臭又长

一些危险事物,试图慢慢靠近

香樟树和人行道是两个不同的顶点

那时有人在房子里,老鼠在下水道

而低频率的音响设备,即将唱出的空城计

没有人会选择B,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

也回不到肉身!当躯体驱赶躯体


4

“它们死在哪个季节

对于野草和歌唱已没有概念”

在生和死之间,只有无尽的脑袋

或者是一个小宇宙

但我更愿意说它是星球。不停留地旋转

像两个四包围着零,零不是电波

没有频率和信号

零只是被迫遗忘和埋没的一部分

我将成为最后一个。鸟翅拍打过天空

“照临你的不一定是上帝

有时是黑暗,那么强大。甚至要加上无数个明天”

有人从墓地里盗走姓氏、名字和松果

没有一块墓碑应该矗立在那里

就像没有一个名字应该永远地暗下去

除了手套。我曾空空如也,但我不是唯一一个


5

那些吉利数字背后——

我似乎已经预示到死亡和阴影

就像国计和民生,正在以一种魔方的方式存在

我又梦见自己:送葬者跟在身后

翻过无数道山梁

在我墓碑上,应该这样刻下墓志铭

“这是道德和良知的谴责”

“再玩一次魔方吧,至少还能让它重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凌乱”另一个同行者说

这是悲剧的黄昏

是早晨无法抵达的另一个世界

“我又痛苦又绝望地看着自己

多像一场表演啊

我最终坍塌在自己面前,像一段朽木”


6

在阿玛尼镇上,一个妇人问我:

“你有没有见过用背篓背水的人走过”

我告诉她:没有

后来她又问我:“你有没有见过我儿子回来”

我还是告诉她:没有

这真是个奇怪的妇人,月光照在她背上

似乎月光也一样悲伤。

有人说她疯了,每天都问不同的人

但从没有人怀疑她的初衷

阿玛尼镇只有一条路,没有羔羊

医生说:一个人失去了心

镇长并不认同,而是以自己的法度揣摩

后来医生自杀了,在一截木头上

监狱里没有一个犯人,典狱长还在守门

他坐在门口,有些佝偻

在缓慢语速中,他说出自己也是逃难者

这让我想起多年前,在一家救助站所遇见的守门人

无非是换了个身份继续苟活

“要将乳香涂在门楣。将抹药抹在额头

最好点燃艾草,嘴里含着黄连

你赤脚走过路面,你永远把自己遗忘在脑后”

一个人坐在槛沿挑刺,一针一针地扎向肉体

在他身上,却从未见过有刺的痕迹


7

清晨,急救警报声扬长而去

只有道路还残留着回声

要允许有人这样说:

“我不是探路者,我只是跟在人群身后”

你应该亲吻过这土地,一小块

一小块就足以打破平静

终于有人倒下了,但你脚前没有灯

路上没有光。人们小心翼翼地走

和所有居住在阿尼玛镇的人一样

忽然陷入了沉寂,无非是一些乌鸦飞过

无非是秃鹫嗅到了血腥

但现在,没有人谈起镇东头那座教堂

甚至没有鸽子、基督山和橄榄叶那么遥远

“目送你远去的未必是亲人,还有可能是死神”

三月之后,人们在樱花树下埋下

一本发黑的笔记本……


8

像一种裂变。

我能够想到的是:落叶在落叶堆积下

是为了成全什么?姑且这样想吧

惊蛰之后,又有了几声惊雷

对于鸟群的自觉和醒悟,沉睡是无辜的

而对于这些天无意中冒出的花朵,愤怒是低沉的

那些经受过语言锤炼的巨石

窗帘背后阴险的笑,苍鹭盘旋于天空

如果撒旦向你表演魔术,请拒绝加入围观

是的,你要对一枚硬币保持戒心

包括硬币背面重塑图案

因为什么缘故,水鸟和鱼群相继死在陆地上

教堂周围尽是哭诉和祈求!

一位妇人背靠着黑暗,我只能这样说

琴声永远沉寂,我们用来祭奠的实物越来越少

三月,注定要面临一场词语泛滥

必要时,需在游戏中塑造定义。但解剖是另一回事

当万物都归于静止,阿尼玛镇将不复存在

河水教会了我们什么?譬如一叶扁舟

石头从山上滚落,请你记住那些预判

而“真”和“假”永远不在一条线上,譬如魔方

以及处于寂静中的一场塌陷


9

多年前从宁波走到余姚

中途穿过四明山区,那是一个深夜

天上零落地挂着几颗星辰

它们那么小,乃至连姓氏都可以忽略

夜色中一只飞虫落在身上

草丛里有壁虎或者是蛇路过的声音

“我切切地盼望着灯火

像期盼一种给予,然而盖棺已经定论”

那时身上只有几本破诗稿

每一步都在练习踩悬崖。但我没能勒住马缰

尼采说:“当你凝视深渊

深渊也将回之以凝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多年后,我从现实回到梦境

阿尼玛镇消失在杜撰里。只有那些不知名的寺院、山门和诵经人

我无法再去转动经纶

是因为我害怕被那种声音控制


2020.庚子鼠年.春.02.26——03.06.——03.09.凌晨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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