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游民的虚无自由

最近有在关注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这本书的核心是批判社会主义制度的弊端，其思想旨在倡导政治、经济上的自发秩序、自由竞争，而不是发展计划经济可能导致的集权主义之路。

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冯·哈耶克

哈耶克的思想可以追溯到英国的古典自由主义，代表人物是亚当·斯密，在法国我们熟悉的卢梭的《社会契约论》也同样看重天赋人权的自由。启蒙时代以降，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许多哲学家并不是纸上谈兵，通常也是经济学家，如19世纪“功利主义”的边沁，约翰·穆勒，换句话说哲学的实际应用才是自由主义派系关注的。

在很多带有影射寓言性质的文艺作品中，自由的问题总会被提出，大家都知道什么是不自由的、受压迫的，如电影《狗牙》中，子女被集权隐喻的父亲自出生就锁在家中，他们被灌输了对世界的错误定义，不自由的世界看起来是如此荒谬：大海是一种皮质沙发，当你累了，你可以说，我要坐在大海上休息。高速公路是一阵强烈的风。远足、旅行则是一种坚硬的材料。

希腊电影《狗牙》

约翰·穆勒有本《论自由》是我很早就关注的书，最近刚好读完，书中的观点现在来看也是超越时代的，如个人的言论自由，对政府限权、权力分流的看法。会发现一百五十年前自由就已经被无可否认的确认了。边沁也早在19世纪就提出了言论自由、女性平权、离婚权、同性恋合法化。

当然，在自由之路上我们现在做的还并不好。第一，是这世界上仍存在着许多不合理的压迫和管制。第二，也是我今天想重点说的，我们不是不知道何为自由，而是在渴望和践行自身自由时，它往往成了精致的利己主义， 现今，相比于谈及自由这个名词，更多时候我更愿意关注自由在操作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我们是否滥用了自由？

在介绍完《论自由》这本书后，我会在后半段结合下图的例子来说下言论自由的问题。大家可以先看下这段话，并事先有个认同与否的态度，文末我会谈下。同时也会聊下中国模式下的“左派”与“右派”。

早在光绪年间1903年，严复就把《自由论》译介到中国，命名为《群己界权论》，顾名思义是告诉读者，这本书是在讨论“他人（群体）”和“自己”的权利界限问题。相比于自由本身，如何权衡人与人相互之间的相互自由，并达成共同自由，我想更为重要。而在实际操作上往往是困难的，也使得自由不那么自由了。

“论自由”这个议题就足够让人兴奋，因为他首先定义了“何为自由”，约翰·穆勒给出的归纳无疑是振奋人心的，他承认了个人自由的绝对性，只要与人无害，那么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是可以自由实行的，无关他人的好恶。人可以限制他人自由的唯一目的只能出于现在自我防卫的情况下。

任何人的行为，只有涉及他人的那部分才须对社会负责。在仅只涉及本人的那部分，他的独立性在权利上则是绝对的。对于本人自己，对于他自己的身和心，个人乃是最高主权者。

——《论自由》

穆勒提出了三个关于自由的适当领域，第一点，划定自由的层次范畴；第二点，于私；第三点，于公。

第一，意识的内向境地，要求着最广义的良心的自由；要求着思想和感想的自由，也包括实践。

穆勒提到，所谓的世界，只是一个人能接触到的一部分，如党派、教会、阶级，但若有一个人认为世界广泛指一个国度和时代，那么这才更接近自由主义和心胸广大。

第二，趣味和志趣的自由，照自己所喜欢的去做，当然也不规避会随来的后果。只要我们所做所为并无害于我们的同胞，就不应遭到他们的妨碍，即使他们认为我们的行为时愚蠢、悖谬、错误的。

这里有几层意思，首先是认为广义的自由之下要有独特的志趣，这才更能丰富人性。穆勒称之为“个性为人类的福祉”（或“作为幸福因素之一的个性自由”）。其次，当一个人我行我素时，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第三，若他人未受到妨碍，尽管认为其行为是愚蠢错误的，但他人不能以自己的意志横加干涉。

对于我们经常会遇到的一些看起来和大众不太一样的人，这种个性自由往往会遭到质疑，穆勒的宽容在于他这么评价这类人：

说一个人比另一人欲望和情感较为强烈和多样，意思只是说他具有更多的人性原料，因而就或许有能力做较多的祸害，但也确有能力做较多的好事。

由此可见对自由的限制，也来自于人和人不可避免的分歧，穆勒认为在现有人类的智力下，必须要通过意见分歧才能得到公平竞赛的机会。允许异己的存在，是自由的前提。

一个人假使遵循了自身的自由，但确实存在错误的情况有没有呢？回答是一定的，那么他人应该如何去做呢？穆勒的说法简直可以为不理性的狂热分子们上上一课了：

一切意见可以自由发表，但条件上须有节制，不能跳出公平讨论的界限。

只要反对者表现出了任何强烈情感，把对方逼得很紧，使对方难以作答，那么这就是一个无节制的反对者。

对于每一个人，不论他自居于辩论的哪一方面，只要在其声辨方式中或是缺乏公正或是表现出情绪上的恶意，执迷和不宽容，就要予以谴责。

自由间相互公平交流的目的是实现自由的联合，这也是形成一个民主社会的根基，自由适当领域的第三点，穆勒如是说：

三，个人之间相互联合的自由；这就是说，人们有自由为着任何无害于他人的目的而彼此联合。

最终《论自由》很好的回到了切实的实际问题中，在最终章节论自由原则的应用中谈及了商业、税收、教育等领域与政府职能的关系。提出了政府的权力分流乃是政治自由的重点。

如在商业中，售酒、色情行业既然是自由行为，如何保障合理合法的运行，穆勒强调了社会预设契约的重要性。在教育问题上，他认为只有在国家落后不堪时才应由政府强制执行教育，而其他时候政府只起指导作用。在企业方面，国有组织也只能在私人企业无法负担工业时才可以大规模控股，换句话说他所倡导的正是削弱政府官僚体制控制力的自由经济。

在网络上我经常会看到两种观点，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中国模式下的“左派”和“右派”，在某些过激情况下，两派往往是这样的：

过分的“左派”是过度的国家主义者，对本国现状过分乐观，统称为带有贬义的“爱国”人士。

过分的“右派”虽然在对自由主义和普世价值上有一定认知，但面对一些体制现状的弊端时显得更为激进，通常对国家抱有失望甚至绝望态度，他们创造了一套自身的语言系统，对“左派”称之为：“小粉红”、“你支”，他们所说的“你国”正是指盲目“左派”之国。

中国的“左派”与“右派”图示

当然，也有两面派，有人是政治上的“左派”，经济上的“右派”，比如他们一边宣扬着民族主义，但仍然会去卖日系车、日韩货。这种显然很蠢。

首先说明下，在政治观点上，我更偏向于“右派”。对于过分“左派”的蠢在此就不做赘述了，批判显而易见的现象不算什么。更多时候，我在想“右派”的自由是否存在着一种暴力及矫枉过正。

我们来看下文章开始的截图，豆瓣一位名为@Violt T 的网友平和的表达了Ta对某些“右派”人士关于“你国”这个词语的反感。这位名为@九只苍蝇撞墙 的人转发的态度则是把原Po扣上了“爱国左派”的帽子。

首先原Po既没盲目崇拜，也没把国家等同于政权和政党。他是说生长在这个国家，父母养大，切不可认为引申成为对国家不好现状的洗白。

Ta很平和的表达了自己看到的好的一面，反而是评论者的态度是“非此即彼”的偏激，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豆友共计收到了500条留言，其中很多人用了下面这些词：

支里支气、支言片语，支人支面更支心、支支护豚，温和的小粉红、温和的赵国人、跪着的楼主等。

以上全部是“右派”发明出的词语，而且这已经发展到了恶意调侃、卖弄机灵的程度，在这些攻击中我看不到一个“右派”应有的自由与公正。

可以肯定，说“你国”和“爱国”的人，都是自由，容不得被打压。但，二者同样都要有一个限度。如果说“爱国”就会被冠以“支蛆”的帽子，那么和说“同性恋”就是“变态”无异了。

如果豆瓣的氛围还是这样，把思想前卫当个性，缺乏理性和公允，那么无论看过多少书、电影都是狭隘的，豆瓣这个文艺群体的优越感也会荡然无存。

在日本有一个名为“高等游民”的名词，它是指在大学接受过高等教育，没有经济压力，只靠读书过日子的人。愤青大多数应属高等游民之列，认为受到教育，接受了新思想，但在左右派系上过于激进，而实际上在社会阅历和个人知识素养上很多都还不够。

我这么说并不是一个人有了什么言论，持什么价值观就不能与之交流，大家仍然可以在自由讨论里做朋友。不过，“右派”对于发明词汇上的过度使用，暗中就带有一种超脱于庸众的优越感，我觉得一个有爱有觉悟的人，不会戾气如此之重，也不会因为是“右派”而对一个国家丧失希望，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其好坏两面，“右派”对己国之绝望，甚至无节制的攻讦、诋毁自己的国民，这是一种历史虚无主义。

在香港中文大学新亚书院校歌中，钱穆先生写了这样一段词，正代表了在家国蒙难的坏时代下对自由的希望：

手空空，无一物，路遥遥，无止境。

乱离中，流浪里，饿我体肤劳我精。

艰险我奋进，困乏我多情。

珍重，珍重，这是我新亚精神。

——《新亚校歌》/ 作词：钱穆

倘若缺乏理性和公允，那就无法做到上面《论自由》中所说的言论自由、公平讨论，也永远达不到集体的自由，仅是狭隘的精致利己主义自由，在思想上也只是一种精神游民的虚无自由。乔治·奥威尔有一句话，或许他揭示了我们通向自由之路上要在意的事——

你在没有改变制度之前怎么改善人性？

你在没有改善人性之前改变制度有什么用呢？

往期标签：

「七寸丁」

微博：@非__想

豆瓣：非想_爱心觉罗

用你的拇指爱抚我的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