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闻荒漠的世界里,不辨谣言与神话
最近半个月所发生在社交瀑布上的一切都让我倍感魔幻与疲惫。
较之往常,我所浏览到的信息从新闻转为旧闻,如2年前的领导人讲话、7年前的学术著作、20年前的新闻报道甚至是70年前的报刊文章。
然而,所有被挖出的旧闻其实全都指向一个新闻——“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
没错,这隔山打牛之感很诡异。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讨论“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这个不能再新闻的新闻?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来想象一下,我们平时面对重大社会事件时,更愿意相信的信息来源是什么?问题的答案好像自动偏向了可靠的官方机构与新闻来源。因为作为大众的我们,只有一方电子屏幕与键盘,无法直接触达核心事实。
那么接着试想,如果官方机构与新闻来源突然中断了呢?我猜,一种模糊不清、杂乱无章的信息图景也许就会呈现在眼前,我们可能陷入信息焦虑与迷茫之中。
很不幸,这个想象在“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中得以成真。
长达20天的舆论发酵期,官方调查前后互斥、不解疑云;主流媒体噤若寒蝉、无所作为;舆论场上信息爆炸、情绪汹涌。
当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获得准确信息的时候,我们却好似行走在巨大的荒漠之中,而真相竟成为遍寻不获的绿洲。
于是,自媒体倾巢而出、知情人士网上爆料、专家学者解读事件、前调查记者重拾旧业……在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全民目击与侦查中,到底谁最接近核心事实,无人知晓。
反倒是一个又一个404红点与一次又一次怒不可遏的转评,让人所能真切感知到,我们确乎在关注核心事实。
我前几天盘点了一下“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中的媒体表现,今天本来想再延长一下时间线考察一下,但后来想了想,好像没太有必要了。因为面对这样一起影响力爆炸的重大新闻事件之时,一个学新闻的还需要费劲去搜集、找寻媒体报道的时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这种病态的社会现象正在发出一种警告,如果说新冠肺炎疫情所导致的媒体裁员、关停对新闻业来讲是一种可恢复性创伤,那么“丰县生育八孩女子”事件则可以说成是一场新闻业功能性死亡事件。
我们尚能看到持续不断的信息流,也能看到媒体对该事件不痛不痒的零星报道,但我们已然无法触达事件核心的意义空间,甚至连最基本的“获悉事实”也不能做到,那些长期以来被新闻业书写进教条的专业主义突然化作泡影。
“南都事件近20年,南周事件近10年,传统媒体生态被摧毁至今,官方既没有建立起一统江湖的新秩序,民间也没有创生出人人记者+自媒体的新生态。”一位前记者发文感慨道,“这一代人即将全面退场,我们还可以庆幸媒体生涯多少留给我们一点记忆和技艺。而下一代人呢,将在信息泥沼中如何自存和自渡?”
这叩击人心的发问确实成为眼下横亘在我面前的一座大山。长期以来,我把新闻作为热爱,“以新传为尺,以三观为笔,以山河为纸”,正如我在公众号简介里所写的那句话一样。
今天一位密苏里的朋友说,她好多学新闻的同学毕业后都选择做了公关、广告一类的工作,没有再碰新闻。然后问及我毕业后是否要做新闻,我也脱口而出,我大概率不会进业界,freelancing可能是我更多考虑的职业取向。
我另外一位中传的同学今天也在朋友圈转发丰县事件相关文章并配文:“每有公共事件发生的时候,尤其是复杂的重大的,是我最深切感知到我是传媒大学学生的时候。会有无数的讯息和观点涌进我的朋友圈,然后陷入反复同样的疑问,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当然,在毕业之前,我并不确定我现在的说法是否会发生改变,但不可否认的是,越来越多的审视与省思之后,我似乎很难找到一个言之凿凿的理想答案了。
在新闻荒漠中,我们被迫投身信息汪洋。在这里,没有权威,没有记者。在这里,不辨谣言与神话。
END
| 大师逝世 | 学生新闻 | 媒介失范 | Tik Tok之死 |
| 蒙牛伊利传闻 |
喜欢就点个在看吧,现在还可以点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