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不就是用来做羞羞事的嘛
[脱单告急]算是一部校园性喜剧片。
里面有一段是这样的：
说有个学长，每天都只在澡堂的人潮褪去之后，一个人前去放飞自我，边扭边高歌边洗刷刷。
这天，主角团之一要有求于人，于是故意来澡堂来个偶遇。
没想到被戒备心极强的学长喷了一脸的防狼喷雾。
©[脱单告急]，左边敏感多疑的学长贡献了一些恶趣味的笑点
“你居然会在澡堂带防狼喷雾！”啧啧啧，这句官方吐槽可是意味丰富。
再别说，这片子里还有诸如室友扯着男主，让在浴室帮忙看痔疮等等让人浮想联翩的剧情了。
去看片时，我旁边的女生倒是一针见血：“哎呦，国产片子里又来卖腐。”
其实，国产片摸着这条路来制造笑点算晚的，想来老美早在八、九十年代就已经这么玩了。
毕竟，经典恶搞喜剧系列[白头神探3](1994)里，还贡献了一个流传到现在的梗——浴室捡肥皂。
©[白头神探3]，在监狱里为戏弄男主，大佬搞出了捡肥皂的戏码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浴室经常给人的印象会和男男间的羞羞故事扯上关系呢？
这件事，还是要从古希腊、和古罗马说起。
01.
古希腊和罗马
的公共浴场狂潮
众所周知的，罗马人爱公共浴场。
但罗马人究竟有多爱公共浴场呢，如果你看过日本人脑洞出来的[罗马浴场]，大概会对此有个相当直观的印象。
©[罗马浴场]里，作为浴场设计师的主角吐槽罗马人
电影里面的公共浴场，庞大而辉煌，总是挤满了密密麻麻或舒爽沐浴或高声谈笑的人，热闹的场景跟斗兽场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浴场的设计师是社会地位很高的精英人士，如果出了名还会受到皇帝的觐见；
即使是在对外征战的罗马战场上，都要带着设计师随时设计个浴场出来给士兵用。
©[罗马浴场]里，重现的浴场景观
听起来浮夸？
但当时整个罗马对浴场的狂热之景，真实情况甚至比之更甚。
皇帝用修建福利性的公共浴场来俘获民心，无论贵族、平民、奴隶，只要花上几个硬币，就能在极尽奢华的浴场度过一段安稳美妙的时光。
大的场地能容纳上千人，人们在此不单单为洗澡，交友、买卖、和解诉讼等等社交活动都在此一并解决。
©古罗马的大浴场图
可以说，在公共浴场度过闲暇时光就成了当时人们的主要日常。难怪哲学家西塞罗都说：
每天宣布公众澡堂开放的锣响声比哲学家在课堂的声音听起来更为甜美。
但这种整日身体和灵魂皆赤裸相对，你给我搓个背，我给你泼个水，一来二去，时间久了就容易出事。
人们互相吸引，情不自禁时，在水下就能便利地做起羞羞的事情。
©古罗马浴场的内部一景
不过，那时也不是仅有男男，到罗马帝政后期，有了男女共浴，男男、女女、男女皆在此稀松便利。
看看丁度·巴拉斯的[罗马帝国艳情史]里，男男女女们在皇帝的浴室里搞来搞去的场景。
就能知道这一场由上而下的纵欲狂潮是怎样风靡了整个罗马。
©[罗马帝国艳情史]的剧照之一
但其实，罗马人对公共浴场的狂热，又遗传自古希腊人。
在古希腊，公共浴场承担着「身体训练」的重任。
古希腊人极为推崇男性身体的力与美，而体育场+公共浴场的搭配，就是为此而生的。
少年们要赤身裸体在体育场进行各种体能训练，然后在浴场洁净身体、松弛肌肉。
©古希腊少年们都是裸着训练，裸着进浴室
除了这种大型公共浴场，在希腊，为客人准备私家浴，还成了一种时髦而高尚的待客方式。
而在男男恋极为盛行的古希腊，小男童们侍候年长的男子沐浴，自然也成了礼节之一。
02.
同志浴室
上世纪的回潮兴起
在基督教统治西方世界的整个中世纪，能提供性爱场所的公共浴场就完全衰落了。
直到古希腊、罗马文化回潮的文艺复兴时期，才又开始有了公共浴室出现。
但要说公共浴室成了男同性恋天堂的，还是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纽约、洛杉矶、伦敦等地一批同志浴室(Gay bathhouse)的兴起。
纽约的埃佛拉德土耳其浴室(Everard Turkish Baths)、大陆浴场(Continental Baths)；
洛杉矶的皇宫土耳其浴室(Palace Turkish Baths)等等，都是当时同志圈子里的中心。
©上世纪某家土耳其浴室的广告画，画上写“永不关门”
写就《纽约同性恋》的乔治·昌西就曾说：
20世纪上半叶，同性恋男子扎堆的场所中，最安全、最持久、同时设施也最到位的就是浴场。
而在这些浴场中，最著名的当属纽约的埃佛拉德土耳其浴室。
其实，从它的名字“土耳其浴室”上就可以大概猜到浴室的根源——
古罗马的君士坦丁堡就是而今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尔的所在地，由此发展出了影响全世界洗浴文化的土耳其浴。
说到底，根源还是在罗马浴场。
©埃佛拉德土耳其浴室内景一角
埃佛拉德在19世纪末建立，本意是为当地居民提供的公共澡堂。
但在一战结束后，浴室突然大量涌入因为战争性向觉醒的男性人群，由此慢慢发展成为了专为男同性恋者服务的场所。
这里除了纽约和美国大城市的同志，慕名前来的还有远在巴黎、伦敦等各地的艺术家、作家、名人等等。
前面提到的[罗马帝国艳情史]的编剧之一戈尔·维达尔，[蒂芙尼的早餐]原作者杜鲁门·卡波特；
©戈尔·维达尔和杜鲁门·卡波特
英国著名服装设计师查尔斯·詹姆斯，五、六十年代银幕上的英俊小生、大众情人罗克·赫德森...
©查尔斯·詹姆斯和罗克·赫德森
全部都是埃佛拉德的常客。
英国一个叫埃姆林·威廉姆斯的演员，在去过埃佛拉德后，这样记录下见闻：
楼上像仓库一样，一排排的私人暗房交错。暗室里放一张窄小单人床，全部没有窗户，白雾朦朦，只有天花板的一点灯光。
侧耳细听，有房间传出压抑的低语和细微呻吟。声音突然停止，看到那间房灯光亮起，半掩的门里，两个陌生男人坐在床的两边，若无其事地抽着烟。
在这些同志浴室里，洗澡当然是次要的事情，寻觅猎物和各种艳遇才是最根本的。
©大概处处是这样香艳的场景吧
而在浴场里又有一套圈里约定俗成的“钓人”规则。
比如，大家一般会用眼神或身体碰触，来暗示自己的意向。
在某个同志浴室的网站上，有一个《同志浴室日记》连载，这样写道：
如果彼此对上了眼，做了眼神交流，你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如果对方转过头去，或避免目光接触，那意味着拒绝。
有时，抚摸也是很好的交流工具，如果你看中了对面包房的某个帅哥，你可以抚摸自己的性器官，或者捏捏自己的乳头，甚至用舌头来舔湿你的嘴唇。
总之，你懂的。
03.
裸的交际
道德和身体一样放松
在上世纪那些同志浴室一片红红火火的时候，当时主流媒体的态度是怎样的呢。
纽约一家报纸这样评价：
这个国家的同性恋男子——纽约、费城、还有旧金山等地，对土耳其浴室趋之若骛，简直到了疯狂的程度，上述城市浴场的蒸气房，都成了这些变态人聚集的地方。
所以，也很容易理解为什么那时的同志，都愿意奔赴浴场那一隅小小的安静之地。
越是这样和主流对立，越是无从被理解，浴室也愈加成了他们一种精神上的依托。
有一部同志电影，名字就叫做[土耳其浴室]。
©[土耳其浴室]剧照，正宗的土耳其浴是这样的情景
讲的是一个已婚的意大利男人，去到土耳其继承姨妈的一家土耳其浴室。
原本打算卖掉浴室的他，在这里，却意外爱上了一个共同沐浴的男人，发现了真实的自己。
©[土耳其浴室]，浴室成了主角性向觉醒的契机
就像电影里面的一句台词：
哈曼(土耳其浴室的本土叫法)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道德变得和身体一样放松。
恰巧在日语文化里，也有一个词，叫做「裸のつきあい」，即“裸的交际”或“赤诚相对”。
继承古希腊和罗马，将浴场发展成为一种人与人间的社交——
当愈发孤独、姿态低仄、又一片荒芜的人，在这里可以碰触到人的身体和一些精神上的实感。
至少，人与人间，不再是车窗旁一闪而过的影子，或是某种数据和概念。
所以你看，[平常的心]里的马克·鲁弗洛和马特·波莫，[怒]里的刚哥和小七，都是穿越重重弥漫的雾气，在浴室里找到彼此。
你看，马可·伯格拍男性群像的[跆拳道]，让男人们在浴场席地而坐，暧昧的气息缓缓流动在空气里。
©[跆拳道]，浴室内暧昧的场景
这当然是一种真实活着的浪漫。
只是，像[白头神探3]、[脱单告急]这些喜剧中对此的消遣，虽然贡献了很多笑点，却也显得足够恶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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