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飞明诗选 || 唯有时间抹去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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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飞明，笔名赖子，浙江省作协会员、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十月》《诗选刊》《扬子江》《浙江诗人》《诗江南》《诗歌月刊》《时代文学》《四川文学》《现代青年》《岁月》《浙江日报》等刊物。

| 约稿、排版：罗永鸿

   赖飞明诗选   
        唯有时间抹去伤痕       

碎红

它无法控制自己
总捏在别人手心

它的愤怒与激动
短暂与绚烂
都为证明自己
……
会生气，蹦得高
将一地碎红整给你看

这是小份火药
黑色的命运
谁说这不是一世
谁又能如此震天动地

为一声呐喊，长久保持的缄默
它知道，这是自己的命
而不是自己的运

遗忘

捡些枯枝与茅草
为剩下的爱搭个巢
塞些鸟鸣与风声
这样暖和、热闹些
露珠滚动
从没安分守着水的韵律
乡村有时必须
面对这样忘情的浪子
 
黄泥小屋与遗弃的瓶瓶罐罐
去年种下的雨水
还没发芽
想起今生欠下那么多债
日子弯曲
一坡的花香滑了下来
这山坡是你的坟茔
无论跑得多远
一苗一苗的荒凉
一夜一夜的梦
喊着你的乳名，追着你
 
年过花甲的奶妈
看见卷土而来的车子
慌了手脚
一会扫尘、一会捧起罐子
那盛满光阴的罐子呀
什么时候竟碎成几片

晚霞，绚丽至死
 
请原谅，我又失手打破
西天的彩罐
 
血在流，晚霞铺排的痛
正绵延到人间
 
病人在赶路
一定是，他不肯原谅
当年，熬着一个月
没与我说话
直到，那天夜深
我没回家……
他嘶哑的喊声回荡
像丢进一口深井
 
如果还在赶路
是他，想采集五彩泥
一辈子修补
……这人间的痛处
 
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无知
与鲁莽
晚霞，绚丽至极
父亲，我们从此视而不见

雪记

被冬天遗忘的
残雪，已镂空为山林的遗物
它变硬，踩上去咯吱作响

飘，盲目、激情
无非是一颗心
如何安置

而一旦落地
它要小心守着自己的白
最后一滴泪

无非每一段路都是历险
接下去，又将去往哪里
天上人间，都是道场

晚钟未响
就没有停飞的雪

雪未落尽
天空暂时关不上门
 

变故

去年天冷
种下的椪柑与桔树叶已枯黄
想必活不成

去年病菌
不去，反而凶猛涌来
每时都有人感染死去
此刻是熟悉的某某

阳光灿烂，梅花已开
不能如期抵达的
在路上，或地下

山崖陡峭，誓言般塌倒
山鸟捧出鸣叫
寂静开满花

等不到的，墓碑为标志
砍了吧，那些残枝败叶
可埋土下，也可当柴烧，

鸟飞走留下的问号

等到鸟飞走
我们说的话长出枝桠
已经忘记如何起头

“根，只有一条
但每个枝条有延展再生的可能”

鸟择枝而栖
巢如谜，也如谜底

沿山坡而下
鸟儿盘旋，我们绕不过的
是自身的迷惑

从一条路
进入无数的路，我们不能飞
不能就地坐下

路口，是一条路的谜
死是生的谜底，这缠绕的

我们说的，一枚枚星星
正连接成巨大的问号



 唯有时间抹去伤痕

按下暂停键
光阴跑得更快，病菌也是

凡看不见的
都以另一种方式刻画

此时，此在
你说的痛，长与短
都是藏身在拒绝融化的坚冰

暂停，还有一半的山河
需要再次清空
一半的情欲，在显卡上
随时可以解读

“过了四十，
日子像按了发条”

长痛如堤，水波翻涌
短痛如草，日日环生

更多的时候，忘记痛
像忘记重启键

 
 
探山

午后，去山里走走
山道迂回，涧水幽深

白云藏起龙体
而把头露于寺庙
不可捉摸的方界
时光漫长，而略显苦涩

一路上，遇到多是不识之人
他们是长者，应更熟悉这片土地
神色恍惚，脚印散乱
想来也是偶尔回来的人

他们磕过头，就算认错
抽了签，就算认命

认了错，把山水捆在腰间
把自己还给山水

认命了，这片地方
也无法埋他

阳光下到处有阴影

天蓝得
只剩下蓝了

心空得
还多一个人

但不能掏出来
倒春寒，还有年前的冷

音符在颤动
不见哽咽却依旧歌唱的人

又是一年，真好
绿，乱蓬蓬的

微信里，已读不到
你的信息

阳光触摸那些根桩
但愿抽出嫩枝

倒塌的温香里
一只蚂蚁搬着燃烧过的土地
 

爆竹，你说

爆竹，不招惹
是安静的
像暗疾与阴谋
黑火药，找附体之人

我与小儿躺床上
他的好奇已转为倦意
不久，微鼾起

又是新年
爆竹声声，像是驱赶
又像是迎接，不是我

小儿的眉心能锁住什么
一夜的蹦跳
一地的碎红，都不是

他想睡前喝点奶
而他父亲一直
留心外面的声响

奶瓶依旧空空
却弥漫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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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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