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泽宇《梦潜重洋》（四十九） | 长篇科幻连载
今天更新房泽宇的长篇小说《梦潜重洋》第49话。下周，我们将迎来本作的大结局~
【前情提要】
城堡在接近北角山途中，遭到了怪鱼的袭击，渔夫与桑象经历九死一生才得以逃脱。桑象认为这是诗迷雅带来的魔鬼军团。正在这时，诗迷雅真的出现了。桑象与她交易不成，竟拿白夏作为了人质。诗迷雅最终杀了这位故人，并在找到白夏后，带着城堡离去。而天空之上，另一个世界来临了。作
者
简
介
梦潜重洋
四十九 天上的人
全文约3600字，预计阅读时间7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还有什么落下的吗？”
“没了，都拿上来了！”
“还好吗？”
“不太好，二十七个病得很重，已经领到医务室那去了。”
“有人被污染过吗？”
“没有，371个人的污染值都不严重。”
“负责人是谁？”
“在餐厅，好像很久都没吃过东西了。”
艾克点了点头。
仓库已堆满了一半，他瞧了瞧，大多是生活必需品，非常原始，完全是不必要的东西，可对于那些人来说很珍贵。
等仓库的门锁住后，艾克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到弦窗边的椅子上，他看着窗外的山峰远去，慢慢成为白雾中的一粒沙尘。他思考了很多事情，又过了半个小时，他这才起身去了餐厅。
那男人手掌粗糙，身材健壮，像头狮子，不过是有些疲惫的狮子。
“我叫马革本。”他说。
“艾克。”
艾克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还好吗？”
“好的意思是？”
“你们很幸运，如果受到污染就不能上来了，但你们没有。”艾克说，“我听说了你的一些事儿，大概我明白了一些。”
“但我不明白。”马革本说，“我有很多问题。”
“我知道，你当然会有，我一直思考如何向你解释，但我不太擅长这个。”
“你是谁？南烟市的人？”
“我听说过，你们的敌人？”
“算是吧，所以你知道西角城喽。”
“有人告诉我你们刚经历了一场相当惨烈的战争。”
“不对，可算不上战争，就像推倒积木一样。”马革本做了个坍塌的手势，“就像玩了个游戏，然后什么都没了。”
艾克点点头。
马革本仰头把剩下的汤喝光，抹了抹胡子，“说吧，告诉我这是哪？”
“餐厅。”艾克说，“最小的一个，能容纳1000人，还有更大的，但没在这儿。”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你们是谁？我们现在要去哪？”
“就像我说的，我不擅长，但我会想想怎么向你解释的，毕竟我重复过很多次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艾克站起来，和马革本走出餐厅，这里的长廊跟城堡很像，都是一条通道，通道边是一排房间。整个通道都是亮的，却看不到一盏灯。
“就是靠这艘船，所以你们能生活在雾里？我想到一个问题，传说中的雾神是不是就是指你们？”
“雾神？我们可不是神。”艾克笑了笑，“不过对你们来说可能就像神的降临吧。”
“我知道你们不是神，我也不相信有，虽然民间有些这样的传说。”
“你之前做什么？”
“在西角城做巡逻队的队长。”
“现在是领袖了？”
“只是个落难的人，还没向你道谢，谢谢你救了他们。”
“不客气。”
“这艘船是哪来的？我以前从没见过，它看起来密不透风，你们一直生活在雾中吗？”
“你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只有海、雾和两座城市？”
“还有天空。”
“太少了，历史呢？你知道多少？”
“书上的历史还是我所知道的历史？”
“你们有两套历史？”
“一个是神创论，一个是移民论。”
“我想听听后面这个。”艾克问。
“我相信的也是这个，我们是移民，从别的地方来的。”
“别的地方？你不敢肯定？”
“地球。”
艾克让他停在，在一扇门边扫描了下眼睛，门开了，两人走进另一条通道。
“你们的科技发展怎么样？”
“科技？”马革本说，“你说的是机械吧？西角城讨厌这种东西，南烟市的人才喜欢这些古怪的东西，让人膨胀、邪恶的东西。”
“我大概知道你们遵循的教义了。”艾克说，“没错，我们是移民，也的确是为了逃离科技的泛滥而离开的。但接下来的话你听了可能会不大高兴，但实际上人们不应该对此恐惧，虽然科技给人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在满足人的欲望，欲望会不停增长，人到那时会无法停下，变成技术的奴隶。但人不应该放弃自己的智慧，而是要保持着人性。”
“人性？”
“就像这些雾。”艾克说，“这是丧失了人性的科技之雾，它们是在移民的旅途中创造出来的，也许是想用来抵御疾病和增加寿命，但显然失败了。”
“这是什么意思，它们是什么？”
“我说过很难向你讲明白。”他们走进右侧的房间，里面有很多人正在忙碌，墙上挂着四台屏幕，全是滴滴哒哒声。
又走进一扇门，空间大了起来。
“这是哪？”马革本问。
“操作室。”艾克说。
操作室空间很大，人也更多了，他们坐在一排屏幕前面正在调整坐标和航线。马革本显然没看过些东西，在他眼里这些机械都像魔法一般存在，他一直盯着屏幕，看上面的图像变换着，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就是这样在雾中生活的？”马革本问。
“生活？我们并不在这儿生活，只是一次旅行，我们不会靠近这片雾的。”
墙壁上一大圈透明的玻璃窗外，黑夜和浓雾笼罩着，船正在雾中穿行。
“可你们正在雾里面。北角山呢？很远了吗？”
“不，还在巡逻，北角山就在底下。”
“底下？北角山沉到雾里去了？”
“你以为这是雾……”他拍了拍边上一名操作员，“高度下降。”他说。
窗外的雾上升起来，很快就把船全遮挡住，看不到天空了。
“这是去哪？要去海里面吗？”
马革本贴在窗户那，到处是雾，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雾里渐渐出现了，在更下方，变得越来越清晰。但那不是海水，过了一会儿，他才猛地认出来，又是一层雾，但很遥远，而那雾中的一块黑色，正是北角山。
他们并不是在雾中，而是在天上，在云彩里。
“难道不是一艘船吗？”
“是会飞的船。”
“机械能飞到天空上？”
“别这么大惊小怪，如果我告诉你它每小时能行驶十亿公里你就更无法理解了。”
马革本显然不能理解一台能把人带到天空的机械，他惊讶地看着窗外，感觉自己像只鸟儿一样。
“真是绵延无尽的雾。”艾克说。
“我只是表示震惊，也可能真的这样。”
“其实它并非无尽，还很渺小。”
“渺小？”
“如果我将这里所有的雾区比成沙滩，将北角山比作一粒沙子那样大小，那么，这些雾就像大洋这片沙滩中的一粒沙子。”
“海有这么大吗？”
“不，这海也小得很。”艾克继续说道，“它只不过是另一个大洋漏出来的一小点，也像沙粒那么小，而更大的那片海相较于第3114区，也仅仅是一粒沙子，而七千多万个大区加在一起，和这个世界来比还没有沙子大。”
马革本思考了一阵，“难以想象，这世界到底有多大？”
“大到无尽，没人知道具体数字。”他停顿了会儿，“我们叫它乌干梅达斯之星，根据历史资料，没人测出过它的大小，即使现在的探测器，也只探索到了不足为计的地步，所以人们也称这颗星为宇宙之壁。说它像墙壁一样，环绕着整个宇宙。”
“这世界还有其它人吗？”
“比你想象的要多。”艾克说，“移民时有十万的舰队从母星出发，虽然到达后只剩下不足一万架，但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已经有很多人了，但也有很多像你们的舰队一样，散落到别处，我们有时候也会发现他们。”
“你们没有刻意找过？”
“很多事情都变了，这场迁徙在旅途上都用了近千年，有的舰队还漂泊在宇宙中，形成了新的文化，永远不会到这儿了。我们也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你们，只是意外收到了你们的信号，你发的吗？”
“不，我不知道信号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我找到你们了。我们已经发现过上百个文化种群，你们似乎携带了中世纪的书，所以文化更偏向于那个时代。”
“我们之后会去哪？”
“去第四区，你们会在那得到照顾，以后用不着困在海上了。”
“对于你的帮助我非常感谢，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相信我，这是最好的选择。”
“可你们在拥护科技，我不觉得是件好事。”
“我们并不研制尖端武器，也不研制改变自身的科技，所有的科技都用来探索，探索这个世界，因为它实在太大了。谁都没搞明白。科技由政府控制，不会滥用，我们是一个自律的国家。”
“说得像场梦。我们只想着有一天能冲出这些雾，你现在告诉了我这些，我们只是被遗弃的人。”
“你们也是主人，命运的主人。”艾克说，“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儿。”他指了指天空，“那颗龙启星，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一颗星。”
“错了，那是人造之物。是用来磁牵引人工聚变恒星的。”
“我不懂。”
“人工恒星，你们叫它芒棱星，是台大型人工核聚变装置，在运行时因为没有轨道，需要另一台装置牵引，这样就形成了这儿的白天和黑夜。这个世界到处都有这种东西，在着陆之前它们就被释放出来，这对从前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科技。”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说讨厌科技，但其实无时不刻都在依赖它。”
马革本静静地听着，思考着。
“我们确实也没有完全回避，曾经造出过一只船，已经出海一年多了。”
“很抱歉。”艾克说，“由于没有定位，很难搜寻到。”
“定位来自哪？”
“在一座城堡里，你应该就是从那来的。”
“对。”马革本点点头，“城堡里的人呢？也上来了吗？”
“很遗憾。”艾克看着窗外，“它在那儿。”
飞船下降后，远处的城堡向前正行驶着。
“里面所有的人都被污染了。”
“他们没接触过雾，还有一个叫诗迷雅的……”
“我确认过了。”艾克抢先回道，“她被污染得很严重，甚至已无法长期离开大海，她已成为了禁忌的科技，把其它没被感染的人杀死了。”
“什么？”
“她和一种叫潜水艇的工具混为了一体，那是我们用来探索大海的，现在也在用。她的意识已经发生变化了，污染能影响细胞和基因，也影响了她的神经和大脑。”
“她变成什么了？”
“我不知道。这也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
“永远？”
“永远。”艾克说，“但还会去很多其它的地方。”
他们不再说话，看着海面上的城堡，越来越渺小，变成了一颗浮在水面的石子。划着一道水线，它向远方而去。飞船升高，把一切的过往都淹没在云下，接着向前闪电样冲去，绕着一环环的蓝色光芒，它如消失般地不见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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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动画《爱，死亡与机器人》（2019）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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