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敏丨不负期望，永不告别——纪念陈章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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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期望，永不告别 ★

——纪念陈章太先生

文丨王敏

我到语用所工作时，陈章太先生已退休。专业领域不同，再加上我秉性疏懒，不善主动与前辈交流，以致多年后我才有机会和陈章太先生和夫人邓老师略微熟识起来。大概是2014年，一次会议后，有人托我给陈先生带一点资料，在他的寓所略坐了十几分钟。回想起来，具体谈了什么，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他毫无大专家、老领导的“架子”，言语温和亲切，还有邓老师热情的招待。简朴而又整洁的居家氛围，使我迅速放松下来，好像还谈了一点工作中的困惑，倒了点苦水。此前，陈先生是各种研讨会、评审会、咨询会、座谈会上坐在主宾位置的令人尊敬的专家；此后，陈先生和夫人是不时偶遇，亲切招呼我的长辈。

 陈章太先生

在北京朝内南小街51号院里，经常看到陈先生和夫人，散步、取信件、去买菜，或者到《语言文字应用》送回审阅稿。天气好的日子，我们下班时往往就是二老出门散步的时候，我有几次从车窗里伸出手招呼：“陈先生好！散步吗？”他大幅度挥手热情回应：“王敏好！下班了？”同事们回忆陈先生，有特别多相似的细节。编辑部的同事说，送给陈先生审阅的稿子，肯定会很快反馈，肯定会写很多细致的审阅意见，肯定会是陈先生亲自送回，文稿中如果有他不太熟悉的，他一定会注明，某方面另外请专家审阅。近两年由于疫情影响，51号院与后拐棒胡同1号院之间的栅栏门持续关闭，他不能走过来，但会打电话约好交稿时间，隔着栅栏交给编辑部同事，以免她们绕道院外去取稿。

今年7月，筹备召开《语言文字应用》编务会，编辑部同事登门呈送邀请函。邓老师说，你们要继续拿稿子给陈先生审，他是要做事的，要给他找点事做。那时陈先生虽然有些虚弱，但仍然言谈清晰，思维敏捷。10月23日，《语言文字应用》杂志编务工作会议召开，在京的顾问、学术指导、编委大多拨冗莅会。如果不是疫情影响，这次会议本应在8月召开。我不禁伤感地想，如果那样的话，陈先生一定会来的，会热情地肯定我们的努力，更会诚恳地提出建议。

《语言文字应用》杂志

今年的职称评审会上，看着几位年轻的助理研究员申请人，沉睡在记忆中的一幕忽然浮现。那是我自己参评中级职称的时候，答辩完毕，陈先生又补充嘱咐了几句。他告诉我，要及早规划自己的发展方向，尽早确定研究主线。他热切的语气和眼神，穿过十多年的岁月，再次照进我心里。现在想，对一个刚刚走上语言文字研究道路的年轻人，陈先生提出殷切期望与要求，那是希望年轻人尽快成长，少走弯路。现在看着这些年轻的同事，我更理解陈先生对我说的话了，更理解他对语言文字事业的深沉感情，时刻期望培养人、锻炼人的迫切心情。这些年来，在具体的工作事务中，不可避免的会有自己不擅长的，不适应的，不太愿意做的，也有主动放弃的，但我自己知道，并且努力尝试，要思考并寻求一个可以统领这些工作的阐释，形成思想主线。那么，我虽然愚钝，走得慢了一些，但并没有忘记陈先生当年的嘱咐。

2012年，我和几位同事参加李宇明老师负责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新时期语言文字规范化问题研究”，承担其中一个子课题。在完成这项任务的过程中，我有机会真正了解到陈先生为代表的前辈学者在我国社会语言学、应用语言学、语言规划研究等领域取得的成就，深受教益。今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两个一百年’背景下的语言国情调查和语言规划研究”，我们在组织申报过程中，再次回顾我国语言规划理论的发展历程，陈先生的成果仍然是具有典范意义的部分。

最近这几年，因研究所需，简单梳理一点语言文字工作的历史，我感到老一辈学者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那就是个人服从国家需要，毫无狭隘的个人中心意识。陈先生调任文字改革委员会时，已经在方言研究领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如果继续深入，可以相信一定会成为方言学大家巨匠。但他以国家的需要为重，倾力付出，学术和行政事务兼顾，调整研究方向，开辟新的研究领域。直到晚年，他也丝毫不松懈，从未停止关注语言生活，关注语言与社会，从未停止思考，从未停止贡献他的思想。

11月3日，国家语委将专家对《汉字部首表》规范文本的意见转达给我们课题组，陈先生是专家之一。看到他留在文本上的点画、修改，写在研制报告最后空白处的三点意见，我的心被重重捶了一拳——规范文本是9月28日提交给国家语委规范标准审定委员会的，这或许是陈先生最后的工作笔迹了……

2021年10月17日，陈章太先生离开了我们。我们再也无法向他求教，听不到他温和而诚恳的批评、指点。我们可以铭记和学习的，是他用一言一行做出的榜样：勤勉细致，尽职尽责，诚以待人，满怀热情，做好语言文字工作，走好学术研究的道路。

永远怀念尊敬的陈章太先生！

北京朝内南小街51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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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敏，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研究员，副所长，《语言文字应用》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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