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兰·邓波儿（2）
第157期
讲故事/七月
编 辑/廿芭
千叶树/点蓝字请关注
照说婚后的日子过得还行，可老太婆一天比一天不如意，瞅到机会就跟沈文波绞毛，她和老头死活不明白，居秀贞为什么就是不肯给他们添孙子。
沈文波起初倒没想太多，居秀贞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刚刚才结婚，用光了各自的积蓄，她的工作才有着落，干不干得长还是个未知数，怀了孩子，头几年就要待在家里，里外一翻，余不了钱。
店开是开了，生意还没见起色，这当口再要孩子，不要说拿什么养他，他们自己的生活都是个问题。如今又不比过去，有口吃的喝西北风都能养，现在奶粉都要进口的，谈起来就是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不要说生了，想想都心慌呢。
沈文波寻思反正他们年纪都不大，就再等等，先把店开起来，钱挣回来也好。
要说别扭的事倒是有的，却也说不出口。居秀贞为了避孕，一直让他戴那玩意，说是不能吃药，将来会影响生育。
沈文波始终不习惯，总是觉得套了那么薄薄的一层膜，就像隔着一层墙，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滑不拉唧的不清爽。居秀贞也不像之前那么忘我的投入，动不动还催他快点了事，担心动静大了，惊到南屋的老头老太。
沈文波想也许天下所有的夫妻都是这样的吧，好比他喜欢吃酸菜鱼，天天顿顿吃，肯定吃不出个味来。
问题是妹妹妹夫比他们结婚迟，看上去生活水平也不如他们，去年倒生下个女孩。老头老太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的着急可想而知。
他们叽咕的多了，沈文波到底也沉不住气来，跟居秀贞商量，居秀贞劈头回他，要生你去生去，我最烦你一个大男人没有主见，禁不起他们几句话。
沈文波说这是我自己的意思。居秀贞说那好呀，你去找人生呗，反正我要再等几年。
老太婆背后发狠，她不肯生，你就换个人生。老头子在边上板着脸，低声呵斥胡闹，看着是冲着老太婆的，实际上是把脸子给沈文波看的。
沈文波哭笑不得了，嘿嘿地陪了笑脸说，你当是买彩电冰箱呐。
妹妹文凤喜欢打麻将，时常把女儿送回娘家让外婆带了。她跟沈文波说，哥你们赶快要个孩子，正好姐弟俩打打伙伴嘛。
妹妹文凤不怎么惹这个嫂子，嘴上亲亲热热的，心里躲的远远的。
她领教过她的厉害，过门后头一回董斌扎扎实实的打了她，冬天夜心里，电话打给沈文波，居秀贞棉睡衣棉睡裤没换就冲上门，把董斌一顿臭骂，还趁着气性头摔坏了水瓶玻璃餐具，稀里哗啦噼里啪啦招来左邻右舍望热嘈，闹到天亮才散了。
董斌怀疑她是存心故意的，反正又不要她掏钱买。翻来调去地说得妹妹文凤心里也打起小鼓来。后来再有事就不敢跟哥哥嫂子说了，只找老的诉苦宣泄一气。
妹妹文凤说我嫂子不松口，你也是没有办法，把人急死了。哥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大事还是应该男人拿主意的嘛。
沈文波赌气地说，我实在弄不懂你们女的，你嫂子现在和你一样，没事就想着去打麻将，迟早打出滑子来。
妹妹文凤委屈地说，你不要欺不过聋子欺哑巴撒，瞎怪人，又不是我教她的，我也从不和她上一个桌子。手机响个不停，牌搭子火上房梁的催，妹妹文凤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沈文波生闷气。
店里有小梅照看着，沈文波一向放心。
小梅是居秀贞介绍过来的，是她老家石桥本村人，在无锡打了几年工，小姑娘天天坐在流水线上，焊接集成电路板，辛苦的像台不断电的机器，钱没攒多少，岁数倒嗤嗤的长，正好沈文波要开店，居秀贞说动她回来一边帮忙一边算是学徒。
处了一段，小梅觉得师傅人不错，又主动提出拿三千八百块钱入点小股，沈文波和居秀贞说了，居秀贞表示也没意见，只是以后这些事小梅应该先和她商量，毕竟人是她带过来的。
小梅说你们是夫妻，和谁说不都是一样。居秀贞说，人是人，理归理，两码事。沈文波光是笑了，也不去争辩，只是盼着店子的生意慢慢好起来。
小梅是个有心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电影海报，贴在座椅前面一长排镜子的正中间。海报背景是星星闪烁的夜空，一弯月芽斜挂在左上角，一个洋气的外国小女孩，，烫着大波浪，肉嘟嘟的占满了画面，笑容天真稚气。
沈文波连猜带蒙，顺着下面的几排英文字母，指着念了：秀兰·邓波儿。
04
妹妹文凤的女儿眼看着能说会跑了，送到幼儿园去，就在舅妈居秀贞的手上。妹妹文凤经常不准时来接，居秀贞就顺路把她带到店里。
小外甥女特别喜欢秀兰邓波儿的海报，盯着她傻乐呵。外甥女奶声奶气的喊他，他想将来自己的孩子也这样黏着他，一声一声的叫爸爸，不晓得有多开心呢。
老太婆来店里接外孙女，望见这画就含沙射影的说，外国的孩子再怎么讨喜，都比不上自己的亲骨肉。
老太婆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抱怨说趁我一把老骨头还能动，赶快生了，也好替你们带带手。
居秀贞顶她嘴，有钱还怕请不到人带？再说你年纪大了，也不适宜带小孩的。气得老太婆踢翻脚面前的菜蓝子，爬起来回南屋，故意把门哐隆一声撞上。
青菜洒了一地，居秀贞只当没看见，老头过来一棵一棵拣起来。
老头的哮喘一年比一年厉害，严重的时候夏天也会发作。他跟沈文波说，就怕哪一天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去见了阎王，孙子都见不到，活的还有什么劲呐。
暑假里幼儿园举办成立十周年庆典，刚进园没几年的居秀贞意外的评上了先进，拿了一千块钱红包，一高兴，晚上的庆典酒宴上，多喝了几杯红酒。
回到家里头晕晕的，脸上身上发烫，自己把衣裳全扒拉下来，丢在床前的地上。
沈文波晚上打烊回来，推门推不开，直犯嘀咕，拿钥匙开了，看见床上的居秀贞精光溜秋地仰面躺着，白兹兹的皮肤透出酒红，马上就冲动起来了。
一连弄了三次，居秀贞高一声低一声的哼哼，沈文波自己都笑了，浑身瘫软的从她身上滑下来。
第二天沈文波洗漱完了，居秀贞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紧张地问他昨晚有没有用套子？沈文波说用了用了。居秀贞起来找，沈文波说扔到马桶冲掉了。居秀贞警告他，千万不要骗她，再说喝过酒了也不能要的。
沈文波笑她，神经兮兮的，就一晚你就笃定怀上了，一想说漏了嘴，立刻又补一句，你不是说带套怀上的概率百万分之一嘛，你拿准中大奖啊。
沈文波巴不得中大奖的。一回到店里就打开电脑上网，查了一下，专家说喝点红酒不碍事的，就放心了。小梅瞄了眼电脑页面，问他造人计划终于开始实施了？恭喜师傅啊。沈文波呵呵的乐了，说没有没有，又多少觉得和她谈这个不太合适，就关了页面，转到新浪新闻去了。
一个多月后，沈文波正在给中学的一位老校长理发，手机响了，没接，不停地响，小梅跑过去一看，是师娘的，就拿给师傅接了。
手机那头的居秀贞喊起来，你要死了，我有了，大姨妈好几天没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刚刚去过卫生院，我有了。
沈文波乐了，有了不是好事嘛，不请自到，非富即贵。
居秀贞说不要废话，想想怎么弄吧。沈文波心里话这还想个屁啊，生呗。
挂了手机马上打回去报喜了，老太婆一口气说了一串的好。
居秀贞下班回家，一推院门，老太婆难得的迎上来，招呼说回来了。居秀贞发了短信给沈文波，你什么意思啊？沈文波回她，你先歇着，晚上回来说。
晚上两个人吵了一架，沈文波抱了毛毯到客厅沙发上睡了。
哪里睡得着的，翻个身毛毯拖到了地上，院子里大约是老太婆在走动。
沈文波很郁闷，他觉得居秀贞开始变得陌生了，他不懂她到底怎么想的。富了富养，穷就穷养，还怕养不活个孩子？她瞎紧张什么呢？还死犟，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从认识到今天这么多年了，什么事都听她的，但是这一次绝不能让步的。
两个人开始了自认识以来的第一次冷战。各忙各的，谁也不肯主动说话，仿佛是住在酒店的两个互不相干的房客。
熬了半个月，最后还是小梅过来故意闹了要吃饭，沈文波先开口问居秀贞要喝什么饮料，居秀贞说带气的就行，气死拉倒，说完和小梅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没有忍住，一起呵呵地笑起来。
沈文波送小梅到门口，回来时居秀贞已经把沙发里的毛毯抱回卧室的床上了。
201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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