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安德拉德《白色上的白色》

Andrade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尤格尼欧·德·安德拉德(Eugenio de Andrade,1923- ),葡萄牙最著名的当代诗人,生于丰丹,在里斯本和科英布拉读完中学,现定居波尔图。在1942年以来,先后出版《青年》(1942)、《双手和果实》(1948)、《没有钱的情侣》(1950)、《禁止说的话》(1951)、《明天见》(1956)、《一日之计》(1958)、《九月的大海》(1961)、《奥斯蒂纳托》(1964)等20余部诗集,以及多部散文集、儿童作品集和译文集。1985年出版的《白色上的白》,使他荣膺葡萄牙诗歌大奖――评论家奖。除了颇具传奇色彩的弗南多·比索瓦(1888-1935)之外,安德拉德是葡萄牙20世纪诗人中在国外译介最多的一个。《白色上的白》出版于1984年,初版4000册很快就销售一空。




I

做一把钥匙,哪怕很小

也可以走进家门。

在甜美中赞许,对

梦和鸟的物质满怀同情。


祈求火焰、光亮

和身体两侧的音乐。

你不要说是石头,说是窗子

你不要像阴影一样。


说说男人,说说孩子,说说星辰。

在你重复的音节中

光芒快乐,不愿离去。


你又会说:男人,女人,孩子。

在此,美,青春无比。



II

这是一个朝南的地方,在此

激烈的白石灰

挑战目光。

你曾在此生活。有时在睡梦中


你仍在此生活。充满水的名字

从你的嘴中流淌。

沿着山羊的路,你走向

海滩,大海敲打着


那些岩石,那些音节。

在第一天或最后一天的

强光中,

眼睛溺水消失。


这曾是完美。



III

雨落在灰尘上,就像落在

李白的诗中。在南方

白日有着又大又圆的眼睛;

在南方,麦浪翻滚,


它的鬃毛迎风舞动,

这是旗帜

在我的航船上招展;


在南方,土地有白色亚麻的气味,

有餐桌上面包的气味,

阳光金黄的热浪扑向水,

落在灰尘上,轻盈,炽热。


就像落在诗中。



IV

你让面颊依偎着忧伤,甚至不再

谛听夜莺的歌唱。或许是云雀?

你难以忍受空气,你忠实于母亲的土地,


也忠实于飞鸟消隐的蓝白色天空,

这两者把你分割。

音乐,我们这样称呼,

永远是你的伤口,但也是


沙丘上的癫狂。

你不要谛听夜莺。或者云雀。

在你的深处

所有的音乐就是一只飞鸟。



V

一个朋友,有时是沙漠,

有时是水。

让你摆脱八月嘈杂的

喧哗;一个躯体并不总是


隐秘的阳光脱掉衣衫的地方,

不是结满鸟儿的柠檬树,

也不是头发上的夏天;


在睡梦幽冥的叶子间,


闪烁着

湿漉漉的皮肤,

语言艰难的绽放。


真实是词语。



VI

白鹳。

会给我带来教堂的庭院,还有两三间房子,

最好是白色的,

还有高塔,白鹳在此


徐徐飞落,那时候

我正值桑葚般的年华,

太阳在嘴上窒息,

你还记得吗?也许这是另一张嘴,


另一个理由的重量,我记不得了,

我用石头

赶跑了你害怕的狗,

又逃离你


去悄悄拥抱我钟爱的

褐色小马。



VII

现在我住得更靠近太阳,朋友们

不知道来这里的路:这样真好,

不属于任何人,在高高的树枝上


成为一首不属于任何候鸟的歌,

在映现中的映现,

与此同时

成为不经意的目光,


只有潮汐般的来来往往,

遗忘的炙热,

飞沫上的甜蜜尘埃,

仅此而已。



VIII

家中的阳台是奇妙的地方,

风从这里吹过。

我开始发现身体,我把

阳光认作知己。


时光在高墙上缓缓滞留,

这是夏天,在失眠中

我把所有的马送给大海:

当它们撞击海水,我发出惊恐的喊叫,


也许是爱情的喊叫,我懵懂不知。

生活就是用牙齿咬住一朵花成长,

就是学习呼吸,在每走一步


皮肤就在烈日下爆裂的危险中。



IX

沿着清晨的台阶

走向白杨树的绿叶,

做一颗星辰的兄弟,或者儿子,

也许是父亲,在阳光灿如丝绸的那一天,


不知道,我名字的水,

不知道目光秘密的婚礼,

不知道仙人掌和干渴的嘴唇,

也不知道


如何死去,为如此迟疑,

为如此渴望

做一朵火焰,这样燃烧着

飞过一颗颗星辰,


直到灰烬。



X

只有马,只有孩子

那样的大眼睛,那丝绸的灿亮

让我若有所失。

我想念的,不是


河流黑暗的声音,这我听得太多了,

也不是第一个新鲜的腰肢,

我的手曾把它触摸,

并品尝了爱情;


是那眸光

翻越一个又一个黑夜

沿着一条小路从远方赶来

偷走我的睡眠,

并且挥霍我的心。


我的心,满是露水的阿连特茹。



XI

当人们醒来,那里的一群燕子

拖曳着清晨在屋顶跳跃;

它们或许带着三月

赤裸的阳光:


醒来的人,会把自己的歌声

与如此微小的事物分离:

新生的叶子正在改变颜色,

已经消退的是


雨的滋味,蓟的骄傲

少年危险的裸露,

还有在清晨,动物没有止境的

疼痛的坚挺。


燕子并不总是以这种方式飞来。

但它们就这样来了。

就这样来了。



XII

快了,三月的阳光

正在走到尽头。

它曾在那里行走,与每一块石头,

每一只猫亲昵,在草地上


它和那些光屁股的孩子

一起打滚。

谁都无法占有眸光捕获的

阳光,面对一朵玫瑰关上门


的寂静,谁都不会

延迟歌唱。

如果你来到窗前,或许会看到

最后的阳光正在死去。


疯狂,三月疯狂的阳光。



XIII

已经看不见麦子了,

山峦上徐徐翻卷的波浪。

不能说它们已同你远去

你带走的


只是童年的方式:翻墙而走,

将一把红透的樱桃

塞到嘴里,或者

把微笑藏进衣兜,


你带走的是,向斑鸠吹响口哨

或者要一杯水喝,

然后像毛线团一样蜷缩睡去,

只有猫儿才这样睡去。


这一切都是你,桑葚渍染的你。



XIV

友情刚刚开始的日子

总是奔向夏天辉煌的疯狂;

我知道最幸福的时光

莫过于


九月里的几天,

黄昏时在沙丘上漫步;

但死亡沿着石头匍匐,


焦急地要走向水中,

当一个撕掉了皮肤的人

像孩子一样在太阳下裸露

他还能期待什么呢?



XV

现在我要说,九月

如何走到尽头。

雾霭如何走近河口。

九月总是山岗上


一群天真无邪的阳光,

一根枝条上的椋鸟,

一声在远方响起

挑战风的呼哨。


残余的光芒

还在草地上歌唱,或许

这是我爱情的歌声,一个少年

徐步走来。


还有牧人。



XVI

树啊,树。有一天我要成为一棵树。

心怀夏日母性的心肠。

花脖子的鸽子

宣告我的新生。


有一天我要把双手

抛给寂静那依然灼热的泥土,

我沿着天空上升

树被允许做这样的事情。


我已经厌倦了身体,这

在水中重复的沙漠,

到那时,我会居住在赤裸的目光中,

与此同时,雾把湿润的手

放在叶子上。


还有火焰。



XVII

我不知道什么是水之花,

但我知道它的芬芳:

初雨过后

它爬上了平台,


裸露着越过阳台,走进屋子,

依旧湿漉漉的身体,

寻找我们的身体,并开始颤栗:

好像它要让我们


借它的嘴啜饮

不朽的余泽

让大地所有的音乐,

天空所有的音乐都属于我们


直到世界尽头,

直到晨曦升起。



XVIII

世界的道理

并不完全是你的道理。

任双手燃烧着生活并不容易,

活着就是擦亮一道光芒


照透厚厚的身体,

失明的墙壁。

如果春天尚存,

血的味道将会带来春天,


但不会走向火焰的皇冠。

水黑色的床单,

以及海鸟的粪便

都是你痛苦的组成部分。


涨潮落潮

总是带着精液的味道。



XIX

夏天到来之前

但愿身体和身体的骚动

在家中结束,把面包放在

桌子上,把一朵花插在屋顶的高处。


我的脸贴着地面,

受伤的目光没有回来,

没有一个朋友,

没有任何声音炽烈地站起。


我可以在这里羁留——只有

草地发出一阵喧响,

那是雨,迈着冰冷的小脚,

雨将把我陪伴。



XX

不,这还不是三月

忐忑的阳光

在一个微笑的船头绽放,

也不是麦子茁壮的成长,


一只燕子展开丝绸的羽翼,

擦过裸露的肩膀,

一条孤独的小河,在喉咙里

酣眠;


不,这甚至不是在做爱之后

身体发酵,散发出好闻的气味,

沿着街道飘向大海,

更不是那狭小的广场


骤然而来的沉寂,

就像一只船,就像船头的微笑;


都不是,只是一瞥眸光。



XXI

我的眼睛凝视着

你身体最脆弱的地方:死于八月,

和鸟儿一起:

因孤独死去。


此时此刻,我是不朽的:

我整个身体的周围

都拥有你的手臂:

沙子灼热:正午时分。


从你的胸前,眺望大海

垂直地溅落:

在八月,死在你的唇间,

和鸟儿一起。



XXII

夏天剩下的东西,只有

几根头发,肌肤的光泽,还有

告知海燕迁徙的叫声,

剩下的东西


你别在我的嘴里寻觅;

沙漠从未在唇间盛放花朵,

沉默,这稀世之花

从来不是晨曦中的水晶;


夏天剩下的东西照亮另一片天空,

前行,前行

在最纯净的水面前行,

它不会很快回来,不会回到


这些睡床,这些词语。



XXIII

它们触摸土地,触摸白云的天空,

在枝条上逗留,

它们向荒漠打开自己,

有时候也变成星辰。


它们在夜间疲惫地抵达,

辗转难眠,为水的死亡

惶惶不安,清晨的炽热

令它们清澈透明。


它们的劳动是抚摸阳光,

从空气中采集

一枚果实的形状,一颗石头的形状,

并悄悄把它们带回家。


一双手就是这样,但它们自己

对此一无所知。



XXIV

大海。大海再次跑到我的门前。

我第一次见到大海,是在母亲的

眼睛里,波浪接着波浪,

完美而平静,然后


冲向山崖,没有羁绊。

我把大海抱在怀中,无数个,

无数个夜晚,我

睡去或者警醒,倾听


大海玻璃的心脏在黑暗中跳动,

直到牧羊人的星星

在我的胸膛上,踮着脚尖

穿过布满刻痕的夜晚。


这个大海,如此遥远地把我呼唤,

它的波涛,除了我的船,还拿走了什么?



XXV

发疯一般,他们冲向

那些合欢树投下的阴影,

冲向因欲望太多而疼痛的身体。

他们四处张望,没有人看见他们,


土地是沙子,阴影坚硬,

肉体也变得坚硬,

使嘴唇枯干,只有眼睛

还含有一口清凉的水。


首先是盲目的手指

撕扯,伤害,然后是牙齿

咬噬,甚至没有

给性爱进入身体的时间。


他们十分年轻;土地却不是,

土地疲惫不堪,

被黄蜂蜇伤的心

只想死去。



XXVI

桌子上,水果在燃烧:梨、

橙子、苹果预感到

牙齿亲近的白色,

被压抑的愿望,


古老声音的浓酒;

忧伤燃烧的时候,会创造出

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国家

另一片天空,释放出


目光和笑声:请你和我一起躺下,

我从大海给你带来了

浪花卷曲的光芒,

这片在腰间捕获的炽热。



XXVII

回到身体,走进去,

不要害怕肉体的暴乱。

没有一张嘴是冰冷的,

即使穿过


冬天的时候。一张嘴贴着另一张嘴

就会不朽:钻石燃烧,星星打开门,

此时光冲出去,占据了


肩膀、胸脯、大腿、臀部和阴茎。

它们在脉搏中清醒,纯洁,

你拥有它们:它们坚实无比,熠熠生辉。



XXVIII

没有别的方式靠拢

你的嘴:多少轮太阳,多少片大海

燃烧,只为你不成为雪:

身体


在夏天拋下铁锚:海鸟

盘旋,在你的头顶戴上王冠:

没有完结的音乐

从手指间解放:


光芒绕过脊背,来到腰间,

最甜蜜的部分落在臀部:

为了把你带到唇间,燃烧了

多少片海,多少只船。



XXIX

我曾想,我不会重提那个夏天,

那时的太阳,在光屁股的孩子

和欢快的河水之间躲藏。


不再疼痛的影像——

笑颜、奔跑、牙齿的洁白,

或者晨星

在我们肉体的中心燃烧——


来了,它们为这里带来

如此罕见的雪,

像是飘落的尘埃

缓缓围着火焰坐下。


坐在那里,倾听着风

带来的一切。直到黑夜降临。



XXX

交谈前夕那一夜的记忆

把你灼伤,吻你之前

第一次咬你的那张嘴

用盐把你灼伤。


在早晨,你没有死去的空间,

你只有一个洞穴

来埋藏眼泪,

只有一根枯枝来驱赶苍蝇。


灵魂的职责就是解脱。

动物都是奇迹,

对是否做过晨星的兄弟

没有任何记忆。


也许已经磨灭,或者成为废墟。



XXXI

我已经记不清了,在目光的深处

是否有猫,有太阳,

黄昏将近,

番红花的艳丽变得冷寂。


怎样的声音这样拉住我的手?

怎样的森林还在把我等待?

怎样的阴影突然而至,点燃

灵魂,一条隐蔽的河?


阳光要以怎样的气息,

以怎样的方式走进窗子。

含糊、嘶哑的忧伤

画眉鸟的忧伤。


这歌声,难道不是它唱的吗?



XXXII

在阴影中,用命名火的名字

也来命名阴影。

甚至在我回想的地方,

卷曲而虚幻的阳光


在降临,海面橙红一片。

空气中还没有充满声音:

说话无异于

唾液飞溅,最悲哀最孤独的欢乐。


介于动物与人之间,是孩子,

是人身牛头的怪物。

身体被出卖了,不再回来,

不再是原来的模样。



XXXIII

那些日子的颜色——请你们帮我

去寻找,它的水之花,

那兄弟般的星辰,

依旧在微小的事物之中


漂泊,这些事物

都属于身体,都属于大地,

玫瑰色的透明,

缀满露珠的胭脂红,


充满童稚笑声的清晨,奔马的蹄声,

第一抹绿意,近似

灰烬的蓝,

白杨树王冠上浅白的灰烬。



XXXIV

没有,我没有找到肖像。

那时你侧着身子,灰色的光线

从你的双臂垂落,

隔壁的房子,烟雾


徐徐爬上秋天

最后的台阶,一只小狗

在院子里跳跃,夜幕

很快就会降临。


你侧着身子,手放在胸前

陪伴着我送给你的玫瑰。

让玫瑰留在这里,

它是手,也是玫瑰。



XXXV

有时候一个人走进家门

带着一根游丝牵系的秋天,

他酣然睡去

甚至静寂也归于缄默。


也许整夜我听到公鸡的啼叫,

也许一个少年爬上楼梯

带来一支康乃馨

和我母亲的消息。


我对他说,我从未这般痛苦,

我阴影中的阳光

从未这样死去

如此年轻,如此朦胧。


好像要下雪了。



XXXVI

三月回来了,鸟儿

这种酸味的疯狂

又一次来到我们的门前,

玻璃的


空气,直入心脉。

山,那些山也在歌唱:

只是我们没有一个人

倾听,我们


失神于风或者其它旅人

那单调的音节。

你们已经知道,我们如何

保留剩下的热情,


如何以冷漠,巨大的冷漠

来看待这个世界。



XXXVII

不仅仅是这些房子。这些文字

也露出百孔千疮的皮肤。

阳光不回答,

只把微笑付与风,


这是怎样的光芒?如果文字歌唱,

那么在哪儿歌唱?在一个朋友的心中

是否保存着火焰的残余。

又怎能期望它


继续存在?语言长出

更多的翅膀。甜蜜地

推开黑夜。此时雪,

哦,雪,还在等待。



XXXVIII

对鸟的白色来说,为时已晚,

在墙的这一边只有死亡不会死去,

只有死亡

不会在他的船上放火。


一束混浊的光穿过天空的缝隙

带着伤口逃逸,

它无法照亮一只迟疑的手,

它把蜜糖倾倒在地上。


正是在夜的边缘

小路解开绳结,

而一个孩子的声音

祈求用一根绳子捆住寂静。


或者词语——充满遗忘的地方。



XXXIX

他们回来了,用雨的喧哗

温暖着双手。

被拐走的微笑

又回到他们年轻的嘴唇。


事实上,我从来不知道

这朵花的名字,清晨

它在一些眼睛中迅速开放。

而现在,知道了已为时已晚。


我所知道的是,即使在睡梦中

也有一种絮语不曾入睡,

这是阳光栖息的一种方式,

是眼泪燃烧的痕迹。


雨落在我的身上。



XL

像托斯卡纳那样的死亡之光

一直是我的姐妹,

它没有把收割干草(并不总是成熟的),

这快乐的任务


交给他人,此时百灵鸟飞到高处

高声鸣啭或者燃烧,并夺取

白日的遗产


——盐的呢喃,柠檬中

南方的味道,悠长美妙的颤音,

也许是笛子——这死亡之光,

这乡愁,属于什么节日?


XLI

我只剩下了眼睛、词语。

我只剩下一张纸

上面清除了

难以忍受的蝼蛄聒噪。


在黄昏湿润的簇叶之间,

我不知道把手忘在了哪里。

也许是和雨水一起

在石头间奔流,


在泥沼中跋涉,在雾霭中

跌倒。

手迷失了。

手失明了。



XLII

过来吧,把你的耳朵贴在我的嘴上,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有一个人搂着夜晚

躺在沙子上,一声喊叫把他


与另一个人分开,没有人听见喊叫,

太阳很早就已经烂掉。

我不知道他是否等待

黎明时启程,还是和沙丘的荆棘一起


留下来,他的眼睛

充满无知与善良,

他就这样

面对诽谤,面对狂风。


他像是一条狗,甚至还不如。



XLIII

我们不知道陋习,徒劳的

艺术游戏把我们的手

引向何方:在睡眠中

一切变得清澈透明,


而窗子向南打开。

没人知道如何利用

这种知识,更多的时候,它好像

更热爱生活的反面:一个身体


在夏天刚刚结束时开始死去,

初雪来临时重新复活。

在荒漠,另一个声音呼唤

另一种爱恋:


在睡意与高热之间。



XLIV

在这堵墙的后面可以听见大海。

在十一月,十一月,可以清晰地看见,

大海在每一个音节留下的足迹。


一个男人和一条狗出现在地平线上。

他们在傍晚中行走,

走向大海。

那堵墙的后面的大海。


苦恼自远方而来,而大海

总是在后面。

十一月被写在雾中。

那个男人和狗走进夜晚,


阴影,黑色阴影的夜晚。



XLV

十一月的入口没有一个人。

他来了,好像什么也不是。

门已经打开,

他走进来,脚几乎没有踩到地面。


他没有看一眼面包,没有尝一口酒。

没有解开寒冷的死结。

只是在紫罗兰的光影中,不停地

朝屋子里的孩子微笑。


那张嘴,那瞥目光。那只手

不属于任何人。他要离开,

他有自己的音乐,自己的规律,自己的秘密。

但这之前,他抚摸大地。


仿佛大地是他的母亲。



XLVI

在冬天,双手难以应付

手指,

风给我带来的名字

是雪的四个音节。


在荒凉的墙壁上,在垂直

荒凉的白色上,

残留着一滴眼泪的痕迹,

或者如此微小模糊的

任何东西。


手在大地上书写:

没有其它的葬身之地,

阳光

一朵一朵地被刈割。



XLVII

现在说到手;它不能飞翔;

也无法把石头

变成一轮旭日;手紧攥的是

一无所有。


手茫然,动荡,并不安全;

它只知道荒漠,光秃秃的

荒漠;

只知道没有墙壁也没有屋顶的家。


手不会梦想;不会梦见

潮湿的、兄弟般的词语:

连脚也不认识;

词语。


不认识任何东西。



XLVIII

今晚我疯狂工作

是给鹰以荣耀;

我要死去;在嘴唇的高度,

大海可以是家。


清晨将从目光中驱逐太阳;

我登高望雪,

采集空气中

透明而绿色的馨香。


没有人可以睁着眼睛

忍受世界的重量;

马匹跟着黑夜一起跑了;

跑了,为了活下去。



XLIX

屋子走进水中,

院门向着晨星敞开

荆棘

在开花,


窗子上,只有古老的大海

青春地闪烁,

大海看见过四处漂流的船上,

无数的水手


失去了方向和理智,

凝视着

闪现的晨星:

只有在死亡中我们才不是异乡人。



L

我心满意足,对生活没有欠债,

而生活只欠我

几文小钱。

我们两不相欠,因此


身体已经可以休息:它以前

日日耕耘,播种,

也有收获,直到

某种东西消失,可怜的,


无比可怜的畜生,

现在它的睾丸已经荣休。

有一天我将伸展四肢

躺在那棵无花果树下,很多年前

我看见它孤独地长大:

我们同属一个品种。


姚 风 / 译




尤格尼欧"德"安德拉德(Eugenio de Andrade,1923-  ),葡萄牙最著名的当代诗人,生于丰丹,在里斯本和科英布拉读完中学,现定居波尔图。在1942年以来,先后出版《青年》(1942)、《双手和果实》(1948)、《没有钱的情侣》(1950)、《禁止说的话》(1951)、《明天见》(1956)、《一日之计》(1958)、《九月的大海》(1961)、《奥斯蒂纳托》(1964)等20余部诗集,以及多部散文集、儿童作品集和译文集。1985年出版的《白色上的白》,使他荣膺葡萄牙诗歌大奖――评论家奖。除了颇具传奇色彩的弗南多"比索瓦(1888-1935)之外,安德拉德是葡萄牙20世纪诗人中在国外译介最多的一个。《白色上的白》出版于1984年,初版4000册很快就销售一空(这是一个不到五百万读者的国家);此后不久,西班牙文、意大利文和法文等版本也相继面世。现在,  这是《白色上的白》的中文译文首次完整地向大陆读者见面。
安德拉德步入文坛时,正值葡萄牙新现实主义掀起之际,但当时的社会问题并没有对他产生多大影响;这之后在欧洲掀起过巨大波澜的超现实主义也没有对他直接产生影响。他沿着个人摸索出来的道路,成功地将几个世纪以来的葡萄牙诗歌和现代主义诗风结合了起来,从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成为继卡蒙斯之后,葡萄牙诗歌史上的又一座高峰。尽管安氏没有卷入到超现实主义的潮流中去,但就总体风格看,他的诗歌其超现实主义的色彩还是非常浓郁;这多少验证了台湾诗人洛夫在《诗魔之歌》中所说的那句话的正确性;那句话的大意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他的作品总不可避免地要具备超现实主义的因素。
或许是因为安德拉德小时候在乡下生活过的缘故,《白色上的白》基本上取材于四种古老的元素:水、土、火、风。无论是释迦牟尼时代“六师外道”中的婆浮陀"伽旃那,还是前苏格拉底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等,他们都认为这些元素是永恒自存的,是世界的本原。泰勒斯的格言是:“水是最好的。”认为一切都是由水造成的;赫拉克利特则认为:“一切事物都换成火,火也换成一切事物。”“火生于气之死,气生于火之死;水生于土之死,土生于水之死。”安德拉德自己也说:“泥土和水,光和风,构成我的诗歌所表现的爱的整体。”当然,安氏不是哲学家,在他的笔下,这些古老的元素往往是以不同的形式,且以象征的方式出现的,是跟人类的情感与经验联系在一起的。水,常常以河流、海洋、雨水、泉水、泪水和井的形式出现――它常常蕴涵着情爱的活力之流动,也与若隐若现的死亡联系在一起。土,则是通过石头、沙子,有时是通过尘土,更多的是在沙丘中得到表现;它是世界的实体,它滋养人类的根;在它那里,人们爱,衰老,最终死亡。火,在夏天的炎热里燃烧,在眩目的太阳下燃烧,在情欲的激情里燃烧;它是生命的象征,活力的象征;有时,它也通过阴影来反衬。风则是气的流动,它也是歌声和灵感的呼吸。总之,古老的元素构成了《白色上的白》的基本母题。
浅白一点说,《白色上的白》充满了自然意象,但它决不是华滋华斯式的诗歌;前者的自然意象更随意,同时其内涵也就更超逸,更飘忽不定,更具有更多的个人信息,也因此少了些集体无意识,从而给我们的审美空间也就更广阔。有人用电脑来研究文学作品,我是反对的;但这一回却有点禁不住,也用电脑对《白色上的白》作了一番统计,发现其中出现得最多的是海、光、水、火、泥土、风、白、鸟、沙漠、三月、孩子等意象。这些都是古今诗歌中司空见惯的意象,但在安氏笔下,它们却都是那么新鲜,那么鲜明,毫无似曾相识的感觉;原因是,在诗人那里,自然与人类的情感、体验等浑然一体,亲密无间;人与自然间的以及自然万物间的栅栏,全被诗人拆除了;艺术与现实、现实与艺术之间,有着一个畅通无阻的通道。读他的的诗,我们常有这种感觉:画中的鸟忽然唱起歌来,画中的树忽然栖满小鸟。一切是那样新鲜,一切是那样鲜活,一切是那样强烈。总之,诗人将自然和人类的经验与感知联系在一起,将我们周围的世界和我们内心的世界联系在一起。
安德拉德将并没有解释为什么将他的这本薄薄的诗集定名为《白色上的白》,但我们知道,白色是最纯洁的颜色;而我们这里所读到的,的确是世上最纯净的诗歌。尽管这50首诗没有各自的标题,让我们觉得它们只是些无标题音乐,尽管我们并不能“读懂”(这两个字本来就不应跟诗歌欣赏联系在一起)每一个诗句,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感受其中的美。少一点理性批评,多一点直觉,是走进安氏诗歌的关键。纯粹的诗歌,需要纯粹的阅读品位;纯粹的诗歌,只拥抱纯粹的心灵。这些诗是我十多年前在重庆读研究生时翻译的;别的诗人我也译过一些,但都没有像我译安德拉德这样畅快。今天再读这些诗,仿佛跟昨天刚译的一样亲切。今晚坐在电脑前,想好了题目,写这篇后记,但写到最后,还是让我把原来的题目换成了现在的这个:纯诗。
这些诗首次发表是在台湾,有一个叫毛峰的诗人在台北的《创世纪》杂志上发表了一首题目好像是《读安德拉德〈白色上的白〉》的诗,表达他读这些诗的感受。我也希望有诗友写点什么,谈谈读后的感想。我很反对译者在译文后以权威的姿态写一篇把读者捆绑起来的“后记”;我不想剥夺读者的想象,况且,这里所译的是诗歌。总之,我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想知道别人对这位我所热爱的这位诗人究竟是怎么看的。至于我以上所写的,大家千万不要太在乎,不要成为大家的“前理解”;这不过是译文后的一个小小的点缀,就好像歌手在台上唱完了,总有个谢幕的动作。




梁宗岱:新诗底十字路口


  虽然新诗运动距离最后成功还很远,在这短短的十几年间已经有了惊人的发展却是不容掩没的事实。如果我们平心静气地回顾与反省,如果我们不为"新诗"两字底表面意义所迷惑,我们将发见现在诗坛一般作品--以及这些作品所代表的理论(意识的或非意识的)所隐含的趋势--不独和初期作品底主张分道扬镳,简直刚刚相背而驰:我们底新诗,在这短短的期间,已经和传说中的流萤般认不出它腐草底前身了。 

  这并非对于提倡新诗者的话病或调侃;因为这只是一切过渡时期底自然的现象和必经的历程。和一切历史上的文艺运动一样,我们新诗底提倡者把这运动看作一种革命,就是说,一种玉石俱焚的破坏,一种解体。所以新诗底发动和当时底理论或口号,--所谓"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所谓"有什么话说什么话", --不仅是反旧诗的,简直是反诗的;不仅是对于旧诗和旧诗体底流弊之洗刷和革除,简直把一切纯粹永久的诗底真元全盘误解与抹煞了。 

  可是当破坏底狂风热浪吹过之后,一般努力和关心于新诗前途的人,一面由于本身经验底精密沉潜的内省,一面由于西洋诗底深一层认识底印证,便不自主地被引到一些平凡的,但是不可磨灭的事实前面:譬如,诗不仅是我们是自我底最高的并且是最亲切的表现,所以一切好诗,即使是属于社会性的,必定要经过我们全人格底浸润与陶冶;譬如,形式是一切艺术底生命,所以诗,最高的艺术,更不能离掉形式而有伟大的生存;譬如,文艺底创造是一种不断的努力与无限的忍耐换得来的自然的合理的发展,所以一切过去的成绩,无论是本国的或外来的,不独是我们新艺术底根源,并且是我们底航驶和冒险底灯塔,譬如,文艺底欣赏是读者与作者心灵底密契,所以愈伟大的作品有时愈不容易被人理解,因而"艰深"和"平易"在文艺底评价上是完全无意义的字眼……于是一般文学革命家用以攻击旧诗的种种理由便几乎无形中一一推翻了。 

  在他们反对旧诗的许多理由中,只有两个,经过了重大修改之后,我们还觉得可以成立:一是关于表现工具或文字问题的,一是关于表现方式或形式问题的。 

  我们并不否认旧诗底形式自身已臻于尽善尽美;就形式论形式,无论它底节奏,韵律和格式都无可间言。不过和我们所认识的别国底诗体比较,和现代生活底丰富复杂的脉搏比较,就未免显得太单调太少变化了。我们也承认旧诗底文字是极精炼纯熟的。可是经过了几千年循循相因的使用,已经由极端的精炼和纯熟流为腐滥和空洞,失掉新鲜和活力,同时也失掉达意尤其是抒情底作用了。 

  这两点,无疑地,是旧诗体最大的缺陷,也是我们新诗唯一的存在理由。但利弊是不单行的。新诗对于旧诗的可能的优越也便是我们不得不应付的困难:如果我们不受严密的单调的诗律底束缚,我们也失掉一切可以帮助我们把捉和持造我们底情调和意境的凭藉;虽然新诗底工具,和旧诗底正相反,极富于新鲜和活力,它底贫乏和粗糙之不宜于表达精微委婉的诗思却不亚于后者底腐滥和空洞。于是许多不易解决的问题便接踵而来了。 

  譬如,什么是我们底表现工具--语体文--底音乐性?怎样洗炼和培植这工具,使粗糙变为精细,生硬变为柔韧,贫乏变为丰富,生涩变为和谐?我们应该采用什么表现方式,无定形的还是有规律的?如果是后者,什么是我们新规律底根据? 

  这些问题,不用说,决非一人一时所能解答的:我们简直可以说,获得它们底圆满答案那一天,便是新诗奏凯旋的一天。这或者就是为什么我们底诗坛--虽然经过许多可钦佩的诗人底努力,而且是获得局部成功的努力--我们底诗坛仍然充塞着浅薄的内容配上紊乱的形体(或者简直无形体)的自由诗:我们底意志和毅力是那么容易被我们天性中的懒惰与柔懦征服的! 

  这并非我们无条件地轻蔑或反对自由诗。欧美底自由诗(我们新诗运动底最初典型),经过了几十年的挣扎与奋斗,已经肯定它是西洋诗底演进史上一个波浪- -但仅是一个极渺小的波浪;占稳了它在西洋诗体中所要求的位置--但仅是一个极微末的位置。这就是说,在西洋诗无数的诗体中,自由诗只是聊备一体而已。说也奇怪,过去最有意识,声势最浩大的自由诗运动象征主义,曾经在前世纪末给我们一个诗史上空前绝后的绚烂的幻景的,现在事过境迁,相隔不过二三十年,当我们回头作一个客观的总核算的时候,其中站得住的诗人最多不过四五位。这四五位中,又只剩下那有规律的一部分作品。而英国现代最成功的自由诗人埃利奥特 (T.S.E1iot),在他自选的一薄本诗集和最近出版的两三首诗中,句法和章法犯了文学批评之所谓成套和滥调(Mannerusm)的,比他所攻击的有规律的诗人史文朋(Swinburne)不知多了几多倍。 

  这对于我们不仅是一个警告,简直是不容错认的启迪:形式是一切文艺品永生的原理,只有形式能够保存精神底经营,因为只有形式能够抵抗时间底侵蚀。想明白这道理,我们只要观察上古时代传下来的文献,在那还没有物质的符号作记载的时代,一切要保存而且值得保存的必然地是容纳在节奏分明,音调铿锵的语言里的。这是因为从效果言,韵律作用是直接施诸我们底感官的,由音乐和色彩和我们底视觉和听觉交织成一个螺旋式的调子,因而更深入地铭刻在我们底记忆上;从创作本身言,节奏,韵律,意象,词藻……这种种形式底原素,这些束缚心灵的镣铐,这些限制思想的桎梏,真正的艺术家在它们里面只看见一个增加那松散的文字底坚固和弹力的方法,一个磨炼自己的好身手的机会,一个激发我们最内在的精力和最高贵的权能,强逼我们去出奇制胜的对象。正如无声的呼息必定要流过狭隘的萧管才能够奏出和谐的音乐,空灵的诗思亦只有凭附在最完美最坚固的形体才能达到最大的丰满和最高的强烈。没有一首自由诗,无论本身怎样完美,能够和一首同样完美的有规律的诗在我们心灵里唤起同样宏伟的观感,同样强烈的反应的。 

  所以,我们似乎已经走到了一个分歧的路口。新诗底造就和前途将先决于我们底选择和去就。一个是自由诗的,和欧美近代的自由诗运动平行,或者干脆就是这运动一个支流,就是说,西洋底悠长浩大的诗史中一个交流底支流。这是一条捷径,但也是一条无展望的绝径。可是如果我们不甘心我们努力底对象是这么轻微,我们活动底可能性这么有限,我们似乎可以,并且应该,上溯西洋近代诗史底源流,和欧洲文艺复兴各国新诗运动--譬如,意大利底但丁和法国底七星社--并列,为我们底运动树立一个远大的目标,一个可以有无穷的发展和无尽的将来的目标。除了发见新音节和创造新格律,我们看不见可以引我们实现或接近我们底理想的方法。 

  但是发见新音节,创造新格律,谈何容易!我们目前只有脚踏实地去努力,按照各人底个性去尝试,去探讨,去钩寻,--所以就是自由诗,如果我们不把它本身当作一个目标的而只是一种试炼文字底弹性的手段,也不是完全无意义的。至于努力的步骤,不外创作,理论和翻译。创作所以施行和实验,理论(包括了批评) 所以指导和匡扶,它们底重要大概是不会有人加以否认的。还有翻译,虽然有些人觉得容易又有些人觉得无关大体,我们却以为,如果翻译的人不率尔操觚,是辅助我们前进的一大推动力。试看英国诗是欧洲近代诗史中最光荣的一页,可是英国现行的诗体几乎没有一个不是从外国--法国或意大利--移植过去的。翻译,一个不独传达原作底神韵并且在可能内按照原作底韵律和格调的翻译,正是移植外国诗体的一个最可靠的办法。



推荐阅读:

安德拉德诗选

安德拉德《白色上的白》yh

安德拉德诗12首

希尼诗10首

希尼诗7首

阿那克里翁《向酒神祈求》

阿尔基洛科斯诗6首

彼翁《致晚星》

狄金森诗选

狄更生诗选

狄更生诗13首

狄金森诗7首

赫西俄德《神谱》

埃斯库罗斯诗2首

阿尔克曼诗3首

狄金森诗选

朱湘译诗集

歌德《迷娘曲》

席勒诗3首

斯笃姆诗5首

乌兰德诗2首

瓦尔特诗2首

歌德《浮士德》

尼采诗7首

诺瓦利斯诗3首

汉斯·萨克斯诗2首

内莉·萨克斯诗6首

拉斯克·许勒诗9首

丽萨·札苒诗20首

黑塞抒情诗选

黑塞诗90首

特拉克尔诗56首

奥马尔·哈雅姆《鲁拜集》

玛丽安·摩尔诗32首

丽泽穆勒诗15首

秀陶:绿原译《里尔克诗选》读后

北岛译诗精选集

朱迪斯·赖特诗21首

布考斯基诗112首

罗莎·奥斯兰德诗28首

罗伯特·勃莱诗33首

里尔克《时间之书》

里尔克《给青年诗人的信》

里尔克《杜伊诺哀歌》绿林

里尔克《杜伊诺哀歌》黄

里尔克精选集

巴列霍诗选

巴列霍诗33首

梁宗岱译诗集

徐志摩译诗集

默里克诗5首

缪勒诗4首

赫迪·赫芭娜诗4首

丹妮斯·莱维托芙诗22首

露易丝·博根诗19首

戴望舒译诗集

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诗31首

阿方索·科斯塔弗雷达诗20首

詹姆斯·K·巴克斯特诗7首

卡尔·克罗洛夫诗6首

李利恩克龙诗2首

歌德诗15首

克洛普斯托克诗2首

君特·格拉斯诗4首

葛瑞夫诗5首

法勒斯雷本诗3首

艾兴多尔夫诗5首

冈特·艾希诗1首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屠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梁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辜

尼古拉斯·纪廉诗47首

西蒙·达赫《塔劳的安馨》

李立扬诗27首

丘特切夫诗8首

李立扬《玫瑰》

李立扬《在我爱你的城市》

丘特切夫诗全集

丘特切夫抒情诗选

丘特切夫诗选

汉斯·卡罗萨诗4首

普莱维尔诗19首

李立扬《在我眼睛后面》

李立扬《夜之书》

卢斯达维里《虎皮武士:序诗》

布莱希特诗2首

波勃罗夫斯基诗5首

朋霍费尔诗10首

贝歇尔《奇迹》

荷尔德林诗40首

荷尔德林诗50首

维尼诗6首

保尔-让·图莱诗选

瓦雷里诗5首

维庸诗2首

瓦尔莫诗8首

阿波里奈尔诗25首

洛特雷阿蒙诗选

苏佩维埃尔诗16首

龙沙诗3首

勒韦迪诗12首

雷尼埃诗3首

普吕多姆诗7首

马拉美诗全集

亨利·米修诗2首

弗·米斯特拉尔诗3首

缪塞诗4首

奈瓦尔诗12首

佩吉诗2首

拜斯诗8首

埃雷迪亚诗2首

雅姆诗5首

拉封丹寓言诗选

拉马丁诗3首

李勒诗2首

法兰西史诗《罗兰之歌》

法尔格诗4首

保尔·福尔诗7首

戈蒂埃诗11首

安德烈·纪德诗6首

伊凡·哥尔诗9首

古尔蒙诗11首

兰波诗选

兰波作品全集

兰波《地狱一季》

安德列·谢尼埃《青年女囚》

克洛岱尔诗3首

高乃依诗选

德斯诺斯诗6首

波瓦洛《诗的艺术》

勒内·夏尔诗15首

布洛东诗2首


苦恼自远方而来 而大海总是在后面
继续滑动看下一个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