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新作：逆流而上的朋友｜诗同仁
逆流而上的朋友
若
水
若水，出生于陕西华县，现居陕西宝鸡，供职于某国企
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有作品发表于《诗刊》
《诗选刊》、《星星》、《绿风》、《诗歌月刊》
《中国诗歌》、《诗潮》等书刊。
一首好诗的样子
一首好诗,应该
而且也可以
让一个女孩子侧过脸来
忘记弄干
刚洗过的头发，不顾一切
跑到大街上
她渴望遇见我们
把一些心里话，说给我们这些
奇怪的家伙
而我们一般都不在白天上街
我们的白天在床上
我们的深夜
在天上
你不可离去
在被酒烧热的衷肠里
尚有你几句疯话未说
在好句子扎堆的书中
尚有几处空白，只爱你
朴素的手
在风无情而公正的筛选中
你不是最饱满的
也不是最空虚的
该离去的不是你
尽管你的信箱空着，怀抱空着
房间空着
你漆黑的背影上，尚有一小朵
绿意盎然的呼吸
含苞待放
该离去的人，不是你
疯子之歌
在为人称道的诗歌旁边
尚有一首疯子之歌
那是幽深枯井眼睛里的
一团野火
那是纤细芦苇思想中的
一次狂舞
如果那不是我苦难兄弟的歌
也不会是我的歌
如果那不是我蒙冤姐妹的歌
也不会是你情人的歌
明天
明天我将变换另一张面孔
去你的树林生活
明天我的剧痛将会得到医治
如你的绿绿的树林
长满小翅膀的昆虫，有小小的
会飞的演唱会
而没有虫害
明天我将不会这样说话
我将在手边，在你傍晚的围裙里
唱一首异乡人的歌
一首有匕首和烈酒的歌
所以我今天将不会和附近的每个人
有距离
我随便一心动
身体都溢出亲人般的气息
而明天我将去你所在的树林
这里将不会有人
觉得缺少点什么
我也安心于这样安静的被遗忘
在你的手边，睡得很香
耳光
爱情从天边飞来
拖着闪光的，闪光的宽尾巴
击打我的脸
像一记耳光
那么火辣
那么屈辱
当我冷静，看见慧星一扫而过
扫过我的脸
安慰我
如鸟腹部的羽毛
像……
像“1”一样廋
“像灵魂一样肥沃”
“1”，大于没有
肥沃便可以播种
像雨一样歌哭
像雪一样掩埋
像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深情
像疯子一样拥抱
像酒一样招呼诗人
像唇一样迷人
像眼睛一样能言善辩
像骨灰一样沉默寡言
像信一样抵达
像名字一样好听
注:“像灵魂一样肥沃”，引自策兰的诗《转折》。
唯一逆流而上的朋友
唯一逆流而上的朋友
给我带来
河流下游的消息
在变脏了的水之旁
尚有可喝的酒
在变黑了的石旁边
尚有柔软的心，可以歇脚
唯一逆流而上的朋友
给我带来一首
艰难的歌
我擦干他脸上的潮湿
为他生起一堆火
又把他头顶的星辰
擦得更亮
表情
你的表情吓着我了吗？
没有。
作为一片菜叶，
蚜虫走过的痕迹，便是
我的表情。
作为一杯水，
杯子喜欢的样子，便是
我的表情。
作为岁月的臣民，
我的表情一再迁徙。被时间狠狠抽打
又被它轻轻安抚
你的表情吓不倒我，
作为一个爱你的人，我不轻易用错脸色。
而黑暗就在那里
在手指的退缩中
在名字被拆卸成笔划而无法复原的宿命中
在一声轻轻的呼喊
唤不醒恶梦的时侯
在所有的街角只生长恐惧
而奇遇灭绝的时候
在人心混同于乱石与生铁的时候
在你突然的抽搐中
黑暗也很茫然
而手指只是哀痛，水只是震颤
星辰只是隐匿
而额头离额头太远
冬至
时代变了，
节气仍坚贞。
风像约好的那么冷，
夜像思念，把自己拉到最长。
"我该对我们被遗弃的躯体说些什么呢？″
铅笔和白纸
饺子和耳朵。你的，我的
我们的。
“一个男人带着钥匙”
一个男人带着钥匙
一扇有笛师出没的门
一个含笑的女人
一个男人带着钥匙
无限的田野带着
无限的耕种
一个生育过的女人
一个男人带着钥匙
一个女人含笑
一只翠鸟带着枝头
注:“一个男人带着钥匙”，引自沙拉蒙的诗《无题》。这个句子有无限的希望和含义。
请给我一个袋子
今天说了两句话
一句有关工作
一句说给超市收银员
"请给我一个袋子″
我能装下带回家的东西那么少
我想装下带回家的东西
那么多
请给我一个袋子
装下酒，装下冰雪消融，装下记忆中
晶莹的脸与沧桑的脸
请给我一个袋孑
装下我赖以生存的词
——我逃离人间的通道
我呼吸的氧
满足于一句低微的问候多么简单
请给我一个袋孑
装下想对你说的每一句"晚安”
想让一个袋子迷死人多么简单
再对她说一遍
"请你爱我″
然后把袋子套在头上
想想这句话的破绽，然后，等待窒息
用憋得发紫的脸
我是……
我是朽木之中最想冒烟的
那一根
是你提在手中不知所措的
一只靴子
在所有等待我活得稍好一些的人中
你不是最失望的
我是你发丛中白色的疑问
是生长在你身边的草药
我是所有哑巴中最想说话的一个
是你身后遗落一地的
梦的碎片
我在靠近与远离，表白与放弃，生与死之间
设法活了很多年
我是朽木中最想发芽的
那一棵
倾听
倾听不再有耳朵
当你不再和她一起踩在雪地上
倾听不再有一双善解人意的手
当你看不见积雪中
她苦难的泪水，簌簌落下
你阻止你的心痛不让你听到的
当你爱她
而不能成为她
倾听中不再有庙宇，教堂
一双抚摸头顶的手，亲吻冻脚的嘴唇
当神高高在上
不复在尘埃中的马厩里
生而为人
你不再要求
你不再要求语言里的爱人
你不再要求那高于你的
你不再要求回忆，长出
一双好看的脚
在草丛里回来，像狐
你深信眼睛里的微笑
当她站在那儿，你生命的对面
你深信话语的荒凉
当说得太多，舌头下不再藏着莲花
你不再要求一个拥抱
你担心空气会被吓跑
一点点脏
我一个人时，我是干净的
我与你一起时
才有点脏
多么干净的孤独
多么温暖的的一点点脏，我们
我们所有人
赖以活命的一点点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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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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