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兵 | 闯入者
曹兵，曾用笔名把酒临风，西海固人，七零后，写诗
作者已授权
孤独者
深陷夜色之人
关上门和窗，还需
拉上窗帘。动作轻轻，生怕
惊扰了一个好人间
最后，拉灭灯
省略所有天花板
纯粹的黑。尘世大如墨
一个微小之人，才好作笔
轻轻的，割开自己
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之事
在太阳出来之前
如呈堂证供，被
一一记录在案
忘
隔着三千里尘世，一株草和一株草的
相遇，过于艰难。也许，缘于一场雨
或者，同一种花的味道
省略掉前世，我是探路之人
在荒野之中，剥离众多细微之物
小心翼翼，喊出你的名字
人间之情，多为有毒之液
忘，亦不忘。从一株桃花的体内
都会有伤及无辜的嫌疑
抛开儿女情长。两个灯下写字之人
可以隔空举杯。可以把盏言欢
就像体内的文字。不再无情
也不需要忘记
闯入者
电话声响起，失散很久之人打来
窗外，春色弥漫人间
不做寒喧，我们需要致命一击
隔着一百米的距离，背对着背
更多失联之人，在更远的远方
一根救命的稻草，只是偶尔的漏网之鱼
仿佛，我们刚刚认识
仿佛，我们又一次走失……
下午静
阳光一寸寸把影子拉
枯草，在风里一节节被拔高
桃花，也只是一瓣瓣地落在地下
一个下午，小黑狗一圈又一圈在院子里跑
活着的人，一动不动
他还在找。如何
把一缕炊烟安放屋顶的
秘密
夜
空荡荡的二楼，无人走动
一个骷髅的体内，必有一盏灯
亮一点。让根根肋骨
情晰可见
拒绝风声。
赤裸者不必害怕伤害。一些句子
成为黑夜游走的
蛇
比喻
这个早上，我只对一群蚂蚁发生兴趣
看它们，急匆匆
又保持固有的队形。这时候
北方天气，阳光灿烂
新闻里，南方某地水情告急
预报发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水淹城池
爬上屋顶的人群。已无路可退
一只断翅的蝴蝶，还在狠命的飞
这中间的距离，没有痕迹
雨夜
雨打着屋顶，墙壁
雨打着一切有形之物
夜，又深了一些
顺着二楼的窗口，往下看
路灯明亮，街面模糊
看雨的人，无法涉水一步
雨中的人，正在张望亮灯的窗口
同屋的工友，已鼾声如雷
还是无法压住，从丝丝缝隙里
挤进来的 雨声
念及
借一碗墨，握笔的人
要把黑夜再涂黑一些
不要窗口漏进的几缕月光
也不要头顶那个几瓦灯泡的光
直到黑被黑覆盖，直到再无声息穿过寂静
醒着之人，才好点燃一支烟
一明一暗的光，刚刚好
不会让沧桑呈现，悲伤也不会流传
灰烬一点一点积攒，宛若人间的坟
念，一次一次拒绝死灰复燃
理想的分行
今天的太阳，有些苍白
风，轻柔的吹
把一些喧嚣排除。人间，多美
适合看诗，写诗
偷窥的人，都在蠢蠢欲动
生出麦芒的文字。在试探人心
落在纸上的笔，迟迟不敢动
生怕，一些纯洁被染上另一种颜色
尘世里，无故走失的东西，太多
理想已是一个大词。我们小心藏匿
热烈也需要用另一种方式叙述。例如
生在夏天的冰
小心探路的人。不走大道
手里的灯，是装饰。一次次杀死自己
从来，看不见血流成河的
样子
在水边
北方之北，水是稀罕之物
若寻到一处。我会祈祷上苍
不信佛之人，双手合十
不用洗脸，不必关心水中倒影
喜悦是一团燃烧的火。只能倒退
再倒退。不让一滴水蒸发
旷野有多大，目光所到之处无尽头
每一株草都需要水的恩泽，我不是菩萨
无法渡生命之轻
在水边，人间是苍白的名词
只等一场雨来。抽身离去的人
才不会心生悲怨
远方的你
每天，重复同样的动作
把那面镜子擦拭干净
把相框上的玻璃擦拭到一尘不染
它们，被摆放得如此近
好像，不离不弃
十年了，他还在使劲地擦
从不理会镜子里，自己苍老的面容
仿佛只要擦净，最后一粒尘埃
她，就会从相框的
玻璃里走出来
等
每天，生火，做饭
把屋顶的炊烟扶直
不让每一片落叶，很久的站在同一地方
那些日夜生长的杂草，都要一一除尽
做完这些，一天的太阳又被推下了山
而远方和群山一样沉寂
等你归来。这些细微之事
怎么垒？才可以把这些年弯弯曲曲的
心事，一一捋直
远方
总是在某个时候
会收到你的信息
一个表情或是问候。不能再简单了
此后，再无下文。只有沉寂
这样的日子，比很久更久
偶尔，会想到你天使般的容颜
也会看到一层淡淡的忧伤，在你我之间悄悄弥漫
我们和这尘世一样虚无
远到，我还无法完整记下一个名字
而现在，我决定发一个信息
一早上，我还是没从繁杂的汉字库里
找到适合的，那个词……
无伤悲
拥挤的工棚里
他睡我上铺
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抽烟
干活的时候，配合默契
只用眼神和手势。好像这样
可以省去很多力气
一个月后，
他去另一个地方谋生。
我们一起又抽了一根烟
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再过了几天，我甚至记不起
他的样子
一生中。会遇到多少个这样的人
无端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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