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代表谁的心

一

元宵节我抱着三岁多的小灵子在窗边看月亮，她问我：

“为什么月亮有时候是圆的，有时候是弯的？”

上一篇文章里我说，今后研究对象要从内在价值转向价值感。

有些粉丝朋友表示很困惑：

“这样的视角下，投资的思考方式会不会慢慢滑坡？既然要去思考别人对这件事的看法（价值感），不可避免的就涉及到了博弈，而既然啥都是博弈了，那是不是那些赚钱更快的A1/A2们要优于着眼于三年之后的S2们？比如我不信a股这破vr公司有价值，但我觉得傻子们会认，那我是不是也该去买？买进去股价逆风了又怎么办呢？”

我相信这种困惑相当多人会有，其根源来自于《股价的波粒二象性思考》里提到的那种内心机制：

但凡提到感觉就约等于情绪，情绪就约等于博弈，博弈就是博傻，博傻就是猜，就是瞎几把搞……

前面用几篇文章铺垫，就是想引导读者们去破除好学生的解题心结。宝哥小时候虽然成绩好，但从来不是做题家。高中三年是一边踢球一边泡妞一边搞社团一边读书，然后还是上了复旦。

今天我们不妨继续探讨下去，讲讲价值感和能力圈的问题。

谁说研究价值感就等于放弃基本面，短期抛硬币？

二

上篇讲到，认识论的核心问题之一就是“对象在心外，规律在心中”。         

那么请问，当我们觉得一个公司是有价值的时候，这种“价值感”来自于物，还是来自于心？

在经营活动中，内在价值会不断释放出各种信息：产品力、竞争力、财务数据、调研访谈、经营轨迹，所有这些我们能研究到的都属于这类素材——感性、直观、杂多的素材。

我们用价值观来审视这些素材。价值观在这里就是一种接收器，经过价值观的无意识加工，我们对这些素材背后的公司，产生了一种【价值感】

中秋和元宵我们要赏月，还是因为将月亮圆满的意象跟团聚的家庭氛围做了映射。这么一个过程，就是郑板桥所说从“眼中之竹”到“胸中之竹”。

由此可见价值感的产生既非纯粹来自于公司，也非内心无中生有的凭空。

它来自于心和物的关系，价值感=F（形象，直觉）。

“小灵子你记住，月亮的形状其实没变，是我们看月亮的角度一直在变。”

以后有男人跟你说月亮代表我的心，你一定要晓得，月亮不会变，但人的心会变。

三

我们再来谈一谈能力塑造的问题。         

《那些年我们吹过的牛逼》这篇文章里，我想阐述的一个核心观念就是“测不准”。

大家给自己做DCF估值都估不准，大家也都知道马化腾历史上多次低位减持腾讯的案例。你对一个公司理解再深能超过对自己的理解吗，你对腾讯理解再深能超过马化腾的理解吗？

所以能力圈的本质，大概率并不是“测得准”的能力。

我把它换一个词，叫作“共鸣圈”：能力圈的本质，是这种对素材产生共鸣的能力，这才是你能接收到“价值感”的前提。离开了这个圈就缺乏共情，上了车也是拿不住的。

好比我在新能源上没有怎么挣过钱，这不在我的能力圈。

是因为宁德隆基不好吗？人家也是中国制造业的典范。

是因为我脑子瓦特，真就拎不清能量密度和发光效率？显然也不是。         

那些在新能源上更加专业的选手，是真的能预测到PET铜箔什么时候会用到电池里吗？又真的能算准硅料下跌后利润在各个环节将会怎么分配吗？

我并不这么认为。         

讲到底，我没能在2021年get到宁德隆基散发出的价值感，是这段关系没有到位。

景气度上升、重武轻文的政策导向里，非要纠结制造业的过剩投资和长期商业模式问题。会纠结这些，也和更早之前没有把共鸣打开有关。

做人可以选择追求美，也可以选择追求真，追求真会过得辛苦很多，但人类要进步发展必须要求真。

可是在夜店里面追求真，那活该你一整晚单吊，喝闷酒唱K歌之王。

所以回到前面的问题，研究价值感就是放弃基本面转而扔硬币吗？

当然不是。今天你哪怕是去从事字画投资，也是要看很多件东西，研究流派、技法、作者生平、行业黑话，才能对一件作品的美感有一些共鸣。

一只股票在能力圈的范围里，并非就意味着能精准预测若干年后基本面。而是在这个范围内，我们可以较好的识别故事的级别、可证伪难度，与市场较易产生耦合共鸣。

扩大能力圈，就是扩大自己建立关系的能力，就是在多个行业具备共鸣和接受价值感的能力。

具体来说主要是三类：      

①抓取素材的能力：拿到a1,a2,a3,a4这些素材。

②通过素材集合{a}来构建事件A的能力，判断其证伪难度。

③对市场在这一领域的审美趣味的因果有认识。也即如果A发生意味着什么，这需要对行业环境有in-context learning的能力。好比半导体看多了才会共鸣到光刻机有多重要。互联网看多了才明白行业处在怎样的苦闷阶段，才会共鸣chatgpt有多重要。

每一项能力，都必然需要努力学习和研究。将来使用AI可以大幅提升前两点的建设效率，但第三点仍然需要人来下功夫。             

四

有些人共情不了制造业，好比以前的宝哥，总觉得叮呤咣啷的铁匠铺生意里共鸣不出美感。

另一些基金经理则是共情不了高加价率的消费品。茅台再好的生意，在他们眼里就是智商税；腾讯再好的游戏在他们眼里也是智商税，就是持久不了，可能还不如三一重工。他们喜欢小米，喜欢小鹏，喜欢堆100块的料然后卖给消费者110块，这些是良心大大滴好公司。

价值感来自于心和物的关系，这种对股票审美的差别，往往都蕴含着个体成长环境、成长经历，以及由此形成的圈层和认知。

同样是感觉，你说今天很热我说今天冷死了，我们不会有摩擦。但你说你重仓一个好股票，我说你明明买的是依托答辩，我们可能就会打起来。

这并不是玩笑话。跟外面同行交流股票，不要轻易去否定人家的审美。因为在他当下审美的背后，浓缩的是他这一生迄今为止所有能力和见识的总和。

你否定他的审美，就是否定他的过去。

如果说个体之间的价值审美有很大的区别，那么群体呢？

一个人的客观是“主观”，会不会十亿人的主观就成了“客观”？

在群体的意义上，存在哪些能够唤起价值感的范式？

这些范式是先天形成的，还是后天塑造的？

这些都是我们后面想探讨的，也欢迎留言区互动。         

五

最后用百度来举个例子，这也是本周的一个焦点。

文心一言出来当天，百度股价暴跌，朋友圈一片讥笑不屑。从文心挑刺羞辱百度，成了无比的政治正确和社交货币。

百度的Robin和CFO罗戎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百度这种比中国男足还要尴尬的地位？What’s your problem？

技不如人固然是一方面，但其实也没那么差，基本做到GPT3左右的能力。况且半导体更加技不如人，为什么寒武纪和英伟达的差距没有被这样拉出来鞭尸？

说到底还是关系出了问题。

你百度在香港做的是二次上市，不是双重上市。你都没有试着去争取港股通的机会。这就意味着国内的大部分人无法从百度变得更好这件事上获利，怎么会有人支持呢？

一个说法是公司似乎认为国内投资者没有定价能力，跟美国投资人打交道更加decent。

我不知道会产生这种想法到底是因为在国内被嘲讽太多产生了赌气情绪，还是怕国内投资人更加高频的跟踪产生压力。

但如果经历了2022年还没有上升一个高度来筹划股东结构的切换，这是百度资本市场部门的重大失职。

百度的云业务、智能驾驶业务都在越来越朝2B甚至是2G的方向发展，往这个方向切也是一条路，但如果从头到底吃的是墙里这碗饭，你怎么能指望靠美国股东来获得一个体面的估值？

百度的股票不是没有价值，而是缺乏价值感，缺乏的是关系。

把关系搞对了，那就是【给民族企业一点宽容和时间】；

把关系搞错了，那就是【天朝弃民，背弃祖宗庐墓】。

就算你顶层几个人不care，底下兄弟们的士气呢？

1亿股民哪怕1%通过港股通做了股东，也至少多了100万个家庭的支持。别担心国内投资者给不了好的定价，三六零和讯飞这两个利润加一起不到你零头，市值加一起是你的2/3了。

放下身段，主动去做双重，快速进通，嫁接中特估。然后就拿着你的AI能力一个个垂类去攻，A股会用中特估算法，帮你一个个千亿市值加回来的。

中美大变局叠加产业大变局，AI这波浪潮是百度最后一次翻身机会。但目前的这种被动市值管理方式，无法服务于公司的战略目标达成。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不可不察。

欢迎转发给百度高管，啰嗦两句也是为他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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