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武戈】卤果摊子与女杠工（乡音乡情）
盱 眙
xū yí
盱眙的山，盱眙的水，盱眙的山水最绝对；
盱眙的腔，盱眙的调，盱眙的腔调呱呱叫！
卤果摊子与女杠工
作者：王泽清 | 讲述：武戈
早先，老百姓三五人小聚“弄两杯”很少下饭店，多是在自家，菜不够再到“卤果摊子”（卖卤菜的摊点）上买丁个猪头肉猪耳朵与花生米子香干子（豆腐干子）等等壮壮（“凑凑”义）即可。一些老街巷里的“卤果摊子”（卖卤菜的摊点）并不求生意做大，更不求赚多少钱，只是家中有这么个事而已。光顾的多是团转子的老顾客；不过也会吸引新顾客。“五香大料”与猪头猪耳朵搁一个锅里烀，味道、特别是“八角”的香味能飘半条街。这是无声无形的广告，你走过闻香引出馋虫，寻味去就是了。我家巷口头子下面的井头街就有这样的卤果摊子。包猪头肉的纸或是旧报纸，或是孩子用过的课本作业本子撕下来的纸，上面老师打的对子（打的勾）与叉子还有朱批的80分100分赫然在目。就是公家开的小店，正规名称大约叫“代销店”，我记得也用过这样的纸包东西；酱则用干荷叶包。小店的酱缸上往往放一大摞子干枯的褐色荷叶，那年头买酱的人不少。兵役局边上池塘里的荷叶无人管，任你采，荷花莲蓬自然也是，别的地方肯定也有这样的荷塘。老街巷卖卤肉的人家有的连个摊子都没有，卤好了的菜就放在钢钟锅子（铝锅，学名叫“钢精锅”）里，钢钟锅子放在自家锅屋里的锅台上，顾客来了、买卖就在锅台边进行。买者多老顾客，他们熟门熟路，往往径直向卖家的锅屋里去，有的还坐下来抽根烟说上个十来分钟闲话。于平民，“猪头肉卷大饼”是平时略奢侈一下以饱口福的上好搭配。夏天赶晚凉劳作，如果睡午觉起迟了，男的急着要赶去推石头（用小板车）、女杠工的要去石头塘子抬石头子子，他们往往买一块大饼再买一点儿猪头肉，把猪头肉往大饼中间一夹，边走边吃。那“猪头肉卷大饼”实际上是“大饼夹猪头肉”；如果是早晨，则多为“大饼夹油条”。
那些个女杠工，二百斤一箩的石头子子抬起来就走，边走边哼号子，夏天不时用手抹一下脸上的汗珠子一甩，正所谓“一颗汗珠甩八瓣”——那是真正的女汉子。因为是用杠子而不是用扁担抬的，故称她们的团队为杠工队，杠子有毛竹杠子也有木杠子。我们厂一位采购员（后来不干采购了，下车间了）的妻子就在杠工队。我们都认识她，她为人热情、豪爽，实在。他们家住在大礼堂（即桂五礼堂）往大街来的很窄的一条巷口子里。
杠工队的女人们厉害，其主见、气势与决断力往往不让男子，有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讲起荤段子来，男子也不是她们的对手；
俗话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杠工队里也有男有女，从现象上看这至少气氛活跃了许多。开玩笑打闹时，有的男杠工有意动作幅度过大。这下他倒了霉了，几个女的于是一齐上手把他按倒，把他的裤子扒下来都是有可能的，多的是抓一把石子灰从他领脖子灌下去，也可能是强行松开他的裤带从腰处灌下去。
说到底，女杠工是辛苦的，很辛苦，极辛苦；今天回过头去看，她们完全担当得起鲁迅所说的“干练坚决”和“勇毅”的评价。杠工的活儿之重可以想见，家庭中他们往往还要撑起大半边天。我家住北门街瑞巷时，离我家下首三四十米远处住着一户三口之家，男的好像在某“小三线”工厂工作，离县城五六十里远，女的在杠工上，他们有一个小毛（阴平音）孩子，盱眙话（小）毛孩子为婴儿的意思。女的把毛孩子哄睡了就锁上门苦钱去了；小毛孩子被锁在家里，一锁就是半天，女的大概中午回来给孩子喂奶一次。可怜，那毛孩子睡醒了，一看团转子没人，妈妈不在，于是他害怕了，又饿了，就哭，哭累了睏了再睡；后来又醒了，更怕，更饿，便更哭；再哭累了再睡，周而复始……左邻右舍在巷口子里上上下下，往往听到屋里毛孩子的“嘤嘤”哭声，我也听到过几次。这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是长此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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