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迷丨袁晞:世界杯观球轶事
老编的话:今天是四年一度球迷狂欢节吹响口哨的日子,2018世界杯今起在俄罗斯11座城市12座球场点燃硝烟。本号选编新三届媒体人袁晞先生的一组文章,回味一个资深球迷追逐世界杯的个中三昧。
作者简介
本文作者
袁晞,1982年毕业于四川大学中文系、1988年毕业于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先后在新华社、人民日报社工作,高级编辑、文史学者。出版有《〈武训传〉批判纪事》《社论串起来的历史》《冷战时代的我们》等专著。
人生第一次
——1978年看世界杯
弹指挥间,1978年第一次看中央电视台转播世界杯足球赛已过了40年。
那时我家在成都,我在离成都50多公里的工厂工作,那个夏天正用攒了半年的倒休在家准备高考。听说电视台破天荒要转播两场在阿根廷举行的世界杯,爱好足球的我高兴极了。
那时我家没有电视机,巴西和意大利争第三名那天,我要去邻居家看球,妈妈拦住我说:“别去,看球要影响复习,你如果因此没考上大学会后悔一辈子。”我只好去瞅了几眼。
阿根廷与荷兰决赛那天,爸爸见我实在忍不住,就对妈妈说:“他不看也安不下心,还不如让他看看,就算休息吧。”妈妈勉强同意了。我急忙拎着小凳子挤到邻居家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前。
盛夏酷热,十几个看客都摇着蒲扇,一半光着膀子。电视上双方队员一进场,呼出的寒气清晰可见,我旁边的人惊叫:“他们的棉袄怎么这么厚!(那会儿我们还从没听说过羽绒服)阿根廷怎么这么冷?”我爸说:“阿根廷在南半球,我们这儿的夏天,那儿是冬天。”
在那些不读书的年代我爸是少有的读书人。他说着又叫我回家看看墙上的世界地图,比赛地点布宜诺斯艾利斯纬度是多少。我看了回来说是南纬30多度,我爸说,北京在北纬40度,两地季节差不多正相反。
比赛开始了,顶多看过省队踢球的我们这些人从没看过如此精彩的球赛,大气都没人出。90分钟双方战成1比1平,加时赛中,肯佩斯一记漂亮的凌空射门,为阿根廷打入致胜的一球,接着贝托尼接肯佩斯妙传又射进一球,阿根廷3比1锁定胜局,第一次夺得世界杯。比赛结束,有人叹曰:电视要是彩色该多好!能看的更舒服。
没过几天高考,打开地理试卷一看,最后一道15分的大题竟是:“北京夏至时,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什么季节……”我大喜过望!这种在今天的中学生眼里再简单不过的题,对当年学业荒废,连“布宜诺斯艾利斯”都念不顺的考生却是高难度。当年与我同考文科的人可能还记得这样的往事。
等到考试结果下来,全厂去了两卡车人应考,只有我一人榜上有名,长头发的肯佩斯从此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他不仅是我眼里的球星,也成了我心中的福星。这几年偶尔在电视上见到有点发福的肯佩斯,我依然觉得很亲切。
调着天线看足球
——1982年看世界杯
1982年世界杯时,正是我大学毕业前夕。上一年中国足球队被沙特阿拉伯队坑害而没有出线,但预选赛吸引了无数人,世界杯已吊起成千上万中国球迷的胃口。
为了看世界杯比赛的电视转播,学校几个食堂里都用两层桌子架着电视机,一有比赛总是上百人围着一台电视,前边儿的坐地上,后边儿的坐凳子,再后边儿的坐桌子,最后的是桌子加凳子,我这样的近视眼若去晚了,就只好坐在离电视机不足一米的最前边儿仰视两米高的电视。
当时还没有共用天线,虽然是彩电,赤橙黄绿青蓝紫老弄不到一块儿,只出一个色儿是常事,有人嚷着叫调天线,有人怕误了进球不让动。学文科的问学理科的同学:“电视能不调就清楚吗?”今天的年轻人大概觉得这样的问题很可笑。
转播效果差也没影响大家的兴致。有些同学因答辩没通过或分配不顺心而不快,还有人想着女友可能天各一方而忧愁,可一坐到电视机前则宠辱皆忘,只随着球场上的得失而悲欢。
那阵子电视台还不能场场转实况,经常是凌晨的比赛傍晚播,西德和法国半决赛也是这样,这天我决定在家躲着,到晚上看不知结果的比赛更有意思,还叮嘱爸爸别听每日必修的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谁知晚饭时妈妈叫我上食堂买馒头,一出家门就听俩小伙子说法国人真不走运,加时赛3:1领先还被追平,最后输在点球上。
我懊丧之极,一天的心思全白费了。要埋怨还得埋怨电视台,为什么不每一场都直播!害得我知道了比赛结果才看到录像,乐趣少了许多。
什么时候全国都有转播
——1986年看世界杯
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时,我正在湖南永顺县王村,在电影《芙蓉镇》的外景地采访。摄制组住在猛洞河边的一座小楼里。一到摄制组驻地,我就看见楼门口的黑板上一半儿写着拍摄计划,另一半儿画着摄制组众球迷预测冠军的竞猜表,其中有谢晋导演的大名、还有那时还没出名的姜文先生。
湘西小镇闭塞,摄制组的电视机只能靠河对岸一家工厂的插转机收看节目,虽然收视效果不太好,每有球赛的晚上,球迷们仍齐聚摆着电视机的楼顶平台上,欣赏着远在大洋彼岸进行的高水平比赛。还发表着各自的见解。
决赛那天中央电视台半夜实况转播,有人上了闹钟,叫我们几十个球迷都准点儿起床。等大家到了楼顶平台上,打开电视机一看却是一片空白,回头望河对岸,插转机站天线上的灯没有亮,原来工厂的值班员并非球迷根本没开插转机。
那时山乡村落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可联系。大家等了一个多钟头,盼着值班员能醒了打开机器,可最终还是失望而归。
到晚上电视台重播决赛时,谢晋导演决定当晚原定的看样片会改在球赛以后。这天转播效果特别差,画面花成一片,连两队队员的服装都分不清,更不要说马拉多纳、鲁梅尼格了,只能看到黑白相间的足球忽大忽小,时起时落,比赛情况只能听解说员说,可观众中的叫好声、欢呼声却响彻河谷。
“什么时候全国都有转播?”这是那时是我们这些常出门的球迷的最大愿望。没过多少年,湘西和全国的偏僻山乡都有了电视网,爱好足球的中国人都能看现场直播了。如今的世界杯,还有了网络直播,拿着手机,随时随地都可以看比赛。
袁晞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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