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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届丨庞沄:我的三次高考,与作家路遥的狭路相逢

庞沄 新三届 2020-08-25

  作者简历

作者在陕北


庞沄,1952年生于北京,清华附中初68届毕业生。1969年到延安地区延川县关庄公社插队,1975年困退回京。1978年考入北京钢铁学院(北京科技大学),留校任教,曾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副教授。除了编写过科技著作,还主编《守望记忆》《延川插队往事》《清华之子一一陈小悦》等文学类图书,也是二十集电视剧《回首黄土地》的策划及责任编辑。


原题

我的三次高考与求学之路


 

作者 :庞沄



2018年是知识青年插队五十周年,可每每看到知青朋友大张旗鼓的纪念活动,我的心情却总是因婉惜那被剥夺了十年的学习光阴而阵阵隐痛,兴奋高兴不起来。为了别扫大家的兴,故极少参加专门组织的知青聚会,觉得还是自己默默祭奠不能失而复得的青春更合适!


说起来,我还是学校自愿报名第一批就去陕北插队的,1969年1月13日离开北京的日子永远不会忘记。


从武斗开始,我们已经离开学校逍遥了两年多,除了装半导体、下围棋、打桥牌既无事可做,总觉得该干点什么了。复课闹革命几乎没学到任何知识,更没有升学的希望,似乎远离喧嚣的北京去广阔天地闯一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我就义无返顾地随两个要好的发小一同离开了母校一一清华附中。


对于刚刚过了十六岁生日的我,在当时没有更多的迷惘和忧伤,也没有过多的兴奋与激动,那时只是隐隐感觉到这是自己人生道路上一个重要的节点,到了如今这般年纪才更懂得了人生道路的最重要节点,就是失去学习知识的机会和重新获得学习知识的机会,前者是自己所不可掌控的,而后者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因为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没有想到的是,我的高考与求学之路和大名鼎鼎的作家路遥还有过交集,而且一波三折,有希望、有沮丧、有放弃、也有坚守和成功的喜悦,每每回想起来也是五味杂陈,不吐不快!


去陕北插队前,我戴着新买的狗皮帽子在新大北照了一张标准像


在陕北延川县插队半年之后,就从匣子里传出了人类登上月球的消息,而我们还光着膀子抡着老镢头在啃地球。强烈的反差,使我们从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转向要有所作为。


那时我们户的知青主要还是更多的学习政治哲学等方面的书籍,除了毛选,还包括艾思奇的《辨证唯物主义 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对黑格尔的哲学批判等等。后来我还将一个摘抄了《赫鲁晓夫回忆录》《战争与和平》等书的笔记本捐给了樊建川的知青博物馆。


在我们自己做的书架上还摆放着有关伦理学等书籍


直到1972年开始推荐招收工农兵大学生,让我们第一次感到有了上大学的机会,才真正唤醒了心底深藏已久的上学求知的欲望。特别是后来我们到另一条川清华发小聚集的知青点串门,发现那里早已掀起了学习数理化的风气,甚至还比赛背诵唐宋诗词,这更增加了我们的紧迫感。"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说法又公然挂在了嘴边。


好在我们这些清华园长大的孩子们,弄点教材还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从此,我们从小学水平开始一点一滴地自学初中高中的文化课程,为机遇到来的那一天做准备。当然,与后来那位喊冤的"白巻先生"一样,真诚进行自我改造的我们也都是利用劳动之余的时间自学的。


女生们围在在炕桌边学习,右二是我姐


1973年邓小平复出,出任国务院副总理,主抓科技、教育。在他的主持和周总理的支持下,国务院批转的《关于高等学校1973年招生工作的意见》指出:招生对象是“知青”“青工”“青年农民”“解放军”等在“三大革命运动”中有两年以上实践经验的“工农兵”,当时的应届高中生不参加高考。

这是文革以来第一次要通过文化考试招收大学生,也是我有生以来参加的第一次高考。

那时我们村的12名知青,已经走了一半,大部分是招工到了本省三线工厂。说来也怪,我人小鬼主意还挺大。从几年前的大串联就觉得哪儿都不如北京好,所以连西安都看不上的我从来就没报名去工厂,怕一旦参加工作再通过对调回北京就太难了。尽管公社知青干部第一批就推荐我去县里当公家人,但我宁可先在村里受苦,也要日后直接回北京。

1973年的招生,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机会,因为北京大学哲学系给了我们县一个大招收名额!对于我来说这真是天赐良机,不仅能满足我回北京的愿望,而且还是我曾热衷的哲学!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1973年北京大学的招生工作,恰好是由母亲担任科研处处长的北京医学院代管,这将能保证我起码可以凭实力取得公平竞争。

高考前,母亲托了北医负责高考招生工作的于叔叔来我们村一趟,给我和姐姐(与我同村插队)带来些东西。于叔叔了解了我们的情况和想法,鼓励我们积极备考。其实我们在高考前只脱产了不到一个月,全凭平时的学习积累。于叔叔走后,我还给他写了一封信,大意是不希望让他对我特别照顾,不愿让他为难,我要凭自己的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年虽然是第一次正式通过考试招生录取,但也有名额限制,并且首先要过政审和推荐这一关。我那时在村里干活不惜力,群众关系很好,已经快入党了,在乡亲们眼里是个好娃。(同样表现很好的姐姐吃了亏,因为村里不好让我们姐弟占两个名额。)这一关很容易就过去了。

高考前一天,我和我们村的两名女生徒步八十里地去延川县城赶考,对于已经走惯了山路的我们来说,沿着川里平地走到县城算不了什么。到了县里就直奔教育局安排好的住处(记得好像是在一个学校里)备战高考,连县城是什么样也顾不上看。

1973年的考试还是很简单的,语文就一篇作文,数学有几道代数题,我记得也考了物理,但查看网上说还考了化学,我没印象。我当时感觉考得挺顺利,考完也没在县里耽搁,就回村受苦等消息了。

当年在县城照像馆拍的、用在准考证的照片


不久就传来"白卷先生"张铁生反潮流的事情,似乎分数越高越成了逃避劳动的代名词,这让比他少念了几年书的我们很不服气。

据说我们县里考分也不重要了,仅仅作为推荐上的参考,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我们村两个女生分别去了西安和延安上学,而我迟迟等不到消息才彻底心凉了。失去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心里的沮丧可想而知。更何况不仅我没能回城上学,还耽误了姐姐的前程。

后来回到北京母亲才告诉我,这第一次高考背后发生了许多事情,甚至还牵扯到当时尚未真正走上文学道路的路遥。那时他的原名王卫国,在延川妇孺皆知,因为文革中王卫国曾是延川响当当的造反组织红四野的最高领导(号称军长),后来三结合成为延川县革委会副主任(相当于副县长),尽管后来被解职,在延川也绝对是个人物。1970年,王卫国在县文化馆第一次以“路遥”为笔名,发表了稚嫩的诗作《车过南京桥》。

那年,县里报考北大哲学系成绩前三名的,第一名是我(平均分85),第二名是当时已经在县通讯组上班的本地知青路遥,在我们邻村插队的也是我们清华附中的北京知青王汉光(后来西单华威商厦董事长)考了第三名。于叔叔负责代招当然理直气壮地要我,可县里表示这个名额要给路遥。

这于叔叔真够有办法,竟然整了一叠路遥的"黑材料"。据说路遥与武斗中另一派的俘虏被打死有直接关系,所以于叔叔以此为由坚决不招。这时,王汉光又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于叔叔来看过我,于是举报我有走后门之嫌,想取鹬蚌相争渔翁之利。正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人民日报》转载了张铁生交"白卷"后写的一封信,于是在延川县更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因为我们公社集中了清华附中的绝大部分知青,如果按考试成绩招生,名额基本上就让我们公社清华附中的占去了一大半。所以张铁生这一闹的结果,就是招生变成了各公社上学名额平衡,考试成绩只作为参考了。而北大哲学系的这一名额,在各方力量的较量中,与我们前三名都无缘了!

我因不想去也就没报任何其他学校和专业,所以回村继续当了两年农民。1972年大招工和1973年的招生,更是让所剩无几的知青人心惶惶,大有兵败如山倒的感觉。那时,已经没有任何人还有扎根农村大有作为的想法了。

1974年的招生没有全国性的考试,但我们县还是有一个考试。那时只有两个女生在村里,我没有报名上学,让村里推荐姐姐去县里参加了考试。后来听姐姐说,考试很简单基本都能过,而且不公布分数,恐怕就是为分配时有个说词容易一点吧。县教育局那年对我姐特别照顾,因为我们姐弟俩头一年就都没走成,这次竟让我姐去教育局优先挑选上哪个学校,所以我姐一直感恩陕北乡亲们的善良。

姐姐和另一个女生走后,队里剩下连我在内的两个男生,日子过得恓惶。干活之余也只有读书为伴。直到1975年邓小平整顿落实知青政策,户口在远郊区的子女不再列为父母身边有子女,可以再调回一个知青子女照顾父母。我才最终如愿于1975年10月底困退回到北京,并在后来成为新三届的一名理工直男。

路遥在县委书记申昜的大力推荐下,当年就上了延安大学文学系,从此正式走上文学的道路,最终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成为获得了全国茅盾文学奖的著名作家。

王汉光也于第二年上了陕西公路学院,后来成为一个成功企业家。

回过头来看,没上成北大哲学系真不是坏事。那年头去了北大不仅学不到真东西,还得成为梁效批判组的马前卒,况且我们三人似乎也都不是能静下心来研究哲学的合适人选,实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还有一点儿后话。母亲因为给于叔叔带来麻烦向他表示歉意,没想到于叔叔说,调查组在延安开会了解情况时,(全国掀起查走后门运动,不是针对我这一起事件,)除了我的成绩第一无可非议,我给于叔叔那封信也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受到与会者一致好评,所以完全否决了指责我走后门的说法,也没有对于叔叔产生任何不好的影响。母亲说起这些来一脸的骄傲。

当年的县城,有辆小车的是县机关大院。插队近七年,只有参加高考去了一次,可以说没留下任何印象。石焕南摄影


我内心总是充满对幸运之神多次眷顾于我的感激之情,当其他知青还在为返城后很长时间找不到工作而发愁时,我却意外接待了中央广播事业局(现广电总局的前身)前来家访的代表。


那时我刚刚送走带回京玩了一个来月的老乡没几天,还没顾上考虑以后的工作问题。家访的是一个长得特别像孙海英扮演的石光荣似的退伍军人(后来知道是我们的副台长),他简单问了一些家庭和个人履历方面的问题就告辞了,没想到我很快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并于12月26日(又是这个日子)我就正式到位于紫竹院公园对面的582台报到了!


原属中央广播事业局五八二台的乙机房在天坛公园西北角。这个台是干扰台,当年院门口不挂牌,有解放军战士在机房门口站岗。现在改成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五八二台了,机房由武警战士站岗


这是一个负责北京地区干扰敌台的保密单位,我们同时被召来的19个同事在培训半年后分别分配到四个机房上班。我被分配到天坛公园西北角的发射机房(现在那里还有人值班),可以在外面看到高高的发射天线。


由于我在清华附小就参加了无线电小组,从组装矿石收音机开始对无线电产生了兴趣,后来又订了无线电杂志,先后组装过多种半导体设备(直放及超外差式收音机、麦克风及一些小控制电路),所以在台里培训的半年里成绩突出,到机房熟悉了半年业务后,台里就选定我配合机房的技术员搞技术革新(由于当时各行各业都有人材断层的现象,他就是我们机房的最高技术人员了),这时已经是1977年中的事了。


电台的管理完全是准军事化的,机房门口都有正规军人站岗,一天24小时三班倒总有人值班(每周回家一趟)。根据"敌台"(美帝、苏修和台湾)节目的播出时间,准时发射噪音予以覆盖,晚播出半分钟就是重大责任事故。为此,我们准备搞的技术革新,就是把每台发射机改造成自动控制开关机,用一个电子控制时钟对机房里十几台需要在不同时间不同频段相应的发射机发出指令,从而大大减少事故率和减轻值班员的负担(夜班太容易犯困了)。这是一个多么诱人的工作呀!而且我们还是照常参加三班倒的值班,完全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半导体控制技术和研究技改方案。


当年乙机房院内有三排宿舍,我每周从天坛骑自行车回一次清华的家


正在试验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并有了一点儿眉目时,改变一代人命运的1977年大学高考招生的消息下来了。


这是自1973年以来第一次正式高考,而且是不要领导政审谁都可以报名参加(实际上还有许多单位就是不放人)的真正公平的竞争,更是积压了十届的学生与应届高中毕业生的一次大博弈。据说共有五百多万人参加了这次高考,最后包括扩招的名额,录取率也仅有4.7%。


记得一开始年龄条件要求不超过26岁,我刚好25岁差点儿就超了,心里有些放弃,觉得去了也不过就是当个分母,毕竟我这差不多相当于小学文化程度的大龄青年要与高中毕业生同挤一座独木桥,如果考试成绩相同的情况下肯定年龄越小越吃香呀!那时真是时间紧任务重,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复习了。


不过这样我反而倒也看开了,一来有过1973年高考落榜的曲折经历,不再把结果看得很重要。二来我的工作令自己很投入也很满意,似乎没有插队时那种以高考改变命运的负重感了。所以,1977年的高考我没有过多的努力,也没有太大的压力,最后考试的结果应该说发挥得也算正常。


有一点背景需要说明,为了贯彻落实清华大学校长蒋南翔提出的清华一条龙的教育方针,我们当年上清华附中使用的是学校自编的教材,而初一的教学大纲里就没有化学!而且在后来农村插队的自学当中也因为我不喜欢化学而没自学过。还有,就是没有自学外语。


在1977年的高考中我参加了理科4门考试,政治、语文、数学,理化。因为物理化学各占50分。所以化学的50分恐怕瞎蒙也没拿几分,应该说我1977年的高考成绩287分反应了自己的真实水平。当年的最低录取线是260分,按说应该是有学上的。


可我因为对无线电感兴趣,全部志愿都报了当年最热门的电子专业(那些年填报志愿都是在考试之前),据说邮电学院的录取分数线达到了320分,比清华都高!也就是说,我只要化学拿到及格分30,上一个心怡的大学和无线电专业也是有可能的。


因为志愿填报的过高,1977年的考试落榜了,我又一次与高等学府的门坎失之交臂!与考试前的淡定完全不同的是,当看到周围的发小和好友一个个走进了知识的殿堂,甚至年龄远超26岁的老高中生也都被录取了,心中充满了后悔、自责与沮丧。因为我知道,如果自己不那么短视,如果自己再稍稍努力一点儿,那么我此时也应该已经坐在课桌前,掀开人生新的一页了。


不过,这一次高考失利的沮丧,很快就被技术改造的成功喜悦抚平了。我们的技改项目,从自己设计线路,自己腐蚀印刷线路板,自己安装调试,甚至连控制器外壳都是自己焊接并喷漆,多少次的弯路和失败,取得成功也真是来之不易。当仅有一包烟大小的控制小盒安装到每一台发射机上,当值班时听到从预热到加低压再到加高压一系列动作,按钮劈劈啪啪自动开关时,就仿佛在听一首交响乐的精彩乐章!


这是我1977年准考证上的照片。(准考证忘了珍藏在哪了,这个年龄不适合藏东西了)


1978年春节前后刚完成技改的我还在犹豫是否参加1978年的高考,我发小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参加了高考上成上不成都不会后悔,可不参加高考有可能后悔一辈子。”对呀,不能把眼光局限在眼前,更多的知识一定会带来更广阔的世界!这次我要全力以赴背水一战,不能再放弃搭上这个末班车的最后机会了。


从此,我就像上紧了的发条,把所有业余的时间都利用了起来,并制定了明确的学习目标。因为1978年高考外语成绩也还只是参考,不计入成绩,而物理和化学将单独做为理工科考试的一门。所以我把主攻方向对准了化学,因为这门课程得从头学起。以前不爱学外语和化学的原因就是不爱学死记硬背的东西。(这同样是不爱学文科的理由。)


这次为了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内突击学好化学,我在学习当中尽量理清规律与相互关系,最后制作出了一个从无机到有机的关系路线图,把抽象思维变成了形象思维,大大增强了记忆能力。


为了对化学实验有感性认识,父亲请化学系的老师专门给我做了一天试验,这也是得天独厚的条件。在大学工作的父母还千方百计地为我搜集各区各省各门课程过去的考题,在大量做题的基础上找出自己知识的盲点,这比成天背公式概念有效得多。到最后概念通过做题已经理解,每门功课真正要背的公式一张纸就都写下了。所以到高考之前我只要记住5张纸的公式就足够了,另外还有5张纸,是摘抄部分做题时最容易犯概念错误的典型例题……写到这里,当年那废寝忘食的备考与父母艰辛的付出还历历在目。


半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1978年的高考现场与1977年是同一个学校,触景生情更激发了我胸有成竹的斗志。记得考试那三天我几乎天天失眠,但精神状态却极佳,完全进入了一种亢奋的竞技状态。考完一门课程完全不和别人交流考试结果,马上进入下门课程的备战状态,也就是看那门课程的两张纸。


记得当所有考试完,才彻底放松了,可当与别人交流时,物理考试最后一道大题我和好多人的结果却不一样!那是一个子弹打入木块一起运动、有热能势能动能相互转换的一道综合题,算出来的热量焦耳是一个很大的数。我回家与教力学出身的父亲把做题思路讲清并得到肯定后才稍微安心……


不久后高考成绩出来了,我的物理和化学同时拿到99的高分,五门(还有数学、语文、政治)成绩总分408.5分,后来听说那年全北京市400分以上的不到700人,可以说在这种竞技状态下我超常发挥了。


超常发挥的另一方面也反映在我的志愿报低了,谁想到能考到清华招生的录取线以上?!当然报低了也不可避免受到1977年落榜的影响,因为实在不想再一次失去上学的机会了。


我的学生登记卡片,出身、成分一应俱全


1978年我第一志愿报考的是北京钢铁学院的力学师资班,原因有三:第一是我1977年的成绩就已经超过其录取分数线了,这次又突击学习了半年的时间应该有把握;第二是父亲就是教力学出身,故而力学也是我的强项,而且应用面广,特别是机械本身对男生有天然的亲和力;第三条理由是最吸引人的,当年华国锋提出要大力发展钢铁事业,要建十个钢铁基地,需要培养大量的人才。


更何况那时大学教师队伍也出现断层,留校的工农兵学员尽管经过回炉也很少能胜任大学教师工作。为此钢院专门成立了基础部,在77级招了物理师资班和电工师资班,78级招力学师资班、数学师资班和英语师资班,招生简章写的就是为本校培养大学基础课教师。不仅能进入高等学府深造,而且还能子承父业成为一名大学教师、教授,这真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呀!


最后我没有任何悬念地进入重点院校北京钢铁学院力学师资班,那年我26岁,距离我陕北插队整整十个年头!


当我们第一次走进大学宽敞明亮的教室,打开久未开启过的书包,面对头发花白的大学教授循的循教导,随着教授黑板上漂亮板书在笔记本上落下第一笔时,百感交集,仿佛一切都在梦境。我们终于搭上了通向知识殿堂的最后一班车!


在学校主楼楼顶


大学生活是陌生的,更是多彩的。那时的学习氛围是非常浓厚的,记得我不仅把作业做完,还专门买了一本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编的一套精典物理学教程的第一卷,厚厚的一本《力学》,把里面凡是带*号的难题挨个解。其他同学也是起早贪黑地拼命学习,相互较劲、竞争。

前不久出国时与同学见面,他还记得当年大家给我起的“庞牲”(牲口)和"拼命三郎"的雅号以及我电脑编程总一次过的佳绩。其实这种学习精神是新三届共有的精神,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曾经被剥夺了学习的权利,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拼命想把失去的时间抢回来。

同宿舍的室友,左边的小胖子是我们班最小的,比我小9岁。他高中没毕业就参加高考


尽管经过努力我最终留校成为一名大学老师,(因大环境变化,最后只留校了4人)并顺利地一次次提职,还利用自己电学方面的优势创建了振动实验室,也曾拿到过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然而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先天不足的外语一直是我的短板,制约着我事业上的发展;自己的知识面太窄,桎梏着我的眼界。

我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深深赞同这一说法:国家走了一点儿弯路,却改变了我们这一代人命运!没有在最好的时机学习掌握科学知识,过了这个年龄段真的是再拼命也补不回来的!

校园生活第一张彩色照片

我也赞同另一个说法,相对学文科的,我们这一代学理工科的很难在事业上走到世界前沿!而丰富的阅历本身对于学文科的往往成为一种难得的财富。有人会说我挤过了独木桥,搭上了末班车,已经混得不错还在这里假惺惺娇情!真的不是,当你爬上一座小山,你会看到山外有山;当你掌握了一点知识,你会更觉得自已的知识如苍海一粟少得可怜!这时,你就会愈发感到曾经被剥夺过读书机会是一种多么大的心痛!因为如果没有十年浩劫,你本可以爬得更高看得更远,你的生命会更有价值!

为了使自己的生命更丰满更明白更有意义,只有在有限的时间里不断求学,没有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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