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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 | 刘顺林​:回家途中没钱,我们差点“放闷棍”劫道

刘顺林​ 新三届 2021-01-28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刘顺林,1956年6月生于西安,1974年4月从西安市38中毕业,赴宝鸡凤翔县范家寨公社干河大队下乡。1977年招工回城进入陕西第三印染厂当运转工人,业余时间上电大,后选调至厂部,企业倒闭后创业,曾红火一时,现已退休。


原题
知青, 一段不是旅游的旅记




作者: 刘顺林


那是1974年底,我们大队一起下乡的知青都要回家过年了。我犹豫再三后决定我就不回家了。大队的知青不愿意了,怕我孤寂嚷嚷着不回可以,但必须要要送他们一程,而且仅仅送到县城都不行,非得要我送行到虢镇火车站上火车才行。回家过年东西很多尤其携带鸡蛋很多,当时一块钱十个,城里稀缺,亲朋好友,三块、五块的捎带不少,怕压、怕挤,更碰不得,是得送上火车才行。我们队的孟局学,六队的汪全美我们仨一起把大队回城知青同伴送上火车后,望着远逝的火车。在虢镇火车站台徘徊良久,干嘛?回队冰锅冷灶,不知是否有口粮?!不由得心里有点发憷。

我心里知道,他们俩附和我到了年底还不回家,更多的是对于我的怜悯同情,他俩知道我的父母早逝,最犯愁的就是过年回家。怕我一人待在知青点太悲怆,便默默地陪伴我的悲怆,试图给予我些许精神慰藉。

当然也无愧我们一起在广阔天地的锤炼出的兄弟情分。回家实在没事,回生产队,没吃没喝,也没活干……此时一趟开往南面的火车进站,我们仨人目光相互交流了一下,彼此相同的心态、做出了共同的选择几乎同时把头一摆,上车。那是我有生之第一次穿越秦岭走宝成铁路线,随着火车一路攀爬、不停的进洞出洞,直到过了秦岭车站,我们仨才商量个子丑寅卯去汉中,全美他姐是老三届知青,招在汉中至安康铁路沿线一个叫沙河坎小镇工作,我和孟聚学到他汉中的一表哥家住。

我们在川陕交界的阳平关下车倒车,但去汉中的车要到第二天才有,必须要等一夜,得找地住,经过哥仨协商,住进了一元一夜的车马店,也是我此生首次住店,一间破房四面透气,地面铺了一层麦草就是床,不但被子臭不可闻还能听见跳蚤的蹦跳,一路艰辛到了汉中。分手之际我们仨岁末合影留念。

图一右为作者


在汉中玩的那几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几天。有吃有喝,无忧无虑,我贪婪的吸吮着汉中盆地湿润而清新的空气,徜徉于南郑的河边悉心观看鱼民泛舟捕鱼。

最精彩的还是舟上的鱼鹰在渔民魔幻般指挥下,时而绕鱼舟盘旋,时而伏冲,一个猛子扎入河水溅起簇簇漂亮水花,待鱼鹰返降鱼舟时他,它的胃囊已鼓得嘟嘟圆了一会儿便吐出好多尚且蹦跳的小鱼儿。晨曦已静悄悄落在秦巴之间美丽富饶的汉中盆地,眷顾着这世外桃源般的梦境。风咋起,河水清且涟漪泛起万道金光。此情此景与我们关中平原西北部的下乡地尘土飞扬的平整土地场面反差很大。

在汉中我们还游览了诸多名胜古迹,印象最深的要数拜将台,这是当年刘邦拜韩信为大将的地方,此地当时很烂,还不如我们大队部的院落,更像是村里饲养牲畜的大院。但那块拜将台的石碑千百年来静静立在此地任凭风雨侵蚀字迹却依然清晰。想想韩信遭受的胯下之辱,终成大器,我们受点苦不算什么,玉汝于成,至少我们还有知青证,蹭火车火车时敢理直气壮。在汉中全美、居学我们仨合影留念后,全美去沙河坎投奔他姐了,居学带我投宿到他的汉中表哥家。

表哥家里有位漂亮的小姑娘很讨人喜欢,晚上常拿个暖脚壶微笑着、轻盈地进来放到居学被子脚头,然后微笑着轻盈地走了,礼貌有佳,每每此时,居学都会抛来得意的神色,我也赶紧装着什么都没看见。几天后我们也该启程回来,在途经阳平关倒车时,我俩基本弹尽粮绝,没吃、没喝、还没钱惶惶似丧家犬,绕车站转了一圈又一圈急得抢人的心都有。

居学原本想;离开汉中时表哥家里多少都要给点钱,因为之前居学父母曾有恩于表哥一家,故居学信心十足。

落魄于此,居学不免暗暗自责、颜面无光,还间或夹杂对不起我的愧意。

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那年头谁家都不宽裕。能在人家白吃白喝住几天都不错了,况且人还和颜悦色以礼相待,我已知足,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万般无奈。两手空空、肚子空空、脑袋也空空,甚至耳朵的功能出现变异;肚子饥饿的喧闹声淹没了火车的吼叫,饿得我俩弯腰弓背。恨不得巴山是梁上,落草为寇去球。

想必陈胜、吴广揭竿而起,也是被逼无奈,“饥寒切身,故不暇廉耻耳。”(《唐太宗论止盗》)饥寒交迫的我俩看到一个个商贩开始收摊回家,再不动手没机会了,居学甚至考虑“放闷棍”的方法抢钱。我意识到事态的严峻,一棍下去非死即伤。我扪心自问,紧攥拳头在做最后决断,隐约棉衣夹层有异物,心中一丝喜悦。

父母去世早,生活的艰辛使我比常人理解要多点,姐姐给的零花钱,舍不得花总是留着以备急需。今天绝境,还待何时。此时居学对我赞不绝口,感恩戴德地五体投地。匆忙吃口饭,返回的列车马上就到。

人背时尤似裤裆里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放屁都蹦脚后跟,不是吗?刚上火车就开始查票,公安乘警两头堵,想穿车厢躲已来不及,厕所也都锁死。

下乡知青没钱,躲不过干脆无赖。

“证件!”警察喝道。

“嘿 、你是陕西知青,我们是成都组,跨省不行!”



硬把我往下赶,此时火车正缓缓驶入大秦岭山坳里一个小站,窗外白雪皑皑,若困于此、非冻半死不可。此时口袋里备份应急的救命钱也已掏空,明白无误、真真的身无分文,内心凄凉到了极点,甚至开始恐慌。

伴着乘警驱赶、推搡,我俩都乖乖地被赶下火车,脚落地未稳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发疯似涌入另一车厢上车人流挤上了火车,直到火车启动我才松口气彻底放松,我知道下一站,路程长天亮才到宝鸡,即使乘警再发现我们他也无可奈何,有本事让火车停驶,撵我们下车。

我开始大摇大摆地在车厢走道来回巡视,其实居学也正着急找我。相见甚欢,顺利返回。

回味之前的囧境,至今都后怕,相当于我们举起了屠刀却没犯罪。

那年头,“放闷棍”此招在道北颇盛行,一直蔓延至我们下乡地。“放闷棍”者一般性格相对内敛,表面不张扬内心却好强;遇强者绝不做自损己残的反抗,表面坦然淡定;内心怒火冲天,待到夜阑人静时,蹲在门外,手持木棍,等到强者睡眼朦胧,口打哈欠前脚跨出门槛的同时,他会紧攥木棍聚全身之力,“啪”一下神不知鬼不觉,强者倒在地下,醒来也不知何人所为。如果用力过猛,强者死于棍下也时有所闻。

当然“放闷棍”者必须一招制胜,完事拎起木棍,只需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静悄悄地融身黑夜无影无踪,如此乃“放闷棍”大致过程。

记得我们偶尔的偷鸡过程,居学便是如此这般且更胜一筹,他与其说是手持木棍待在门旁等待主人出门捉贼时予以一击,不如说是给贼者壮胆,他早就把主家的门扣从外反扣。还有一次贼者失手,动静太大,主家捉贼出不来门,急得屋内跺脚破口大骂,才被大伙发现。并被延袭使用,即不伤人也不害己。此后小偷小摸与谋财害命就有了本质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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