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 | 敬源凌：爱上漂亮女兵，恋爱谈出哲学论文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敬源凌，笔名：敬工，曾在某市委宣传部工作。曾有美术作品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有多篇文章在国家、省、市级报刊发表。有《应用管理学》一书，由重庆大学出版社出版。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

原题

谈恋爱谈出来的论文

作者：敬源凌

已经退休七年了。2022年8月的一天，偶然地拿起手机，在百度上随意地输入我1986年发表的一篇论文的标题：《关于矛盾同一性与斗争性的相对绝对问题之我见》，想不到的是，这篇当年被《光明日报》办的《文摘报》摘要转载过的论文，居然从屏幕上跳了出来。仔细一看，文章来自“中国知网”“百度学术”和“百度文库”……

我在想，作为中国最大的学术平台，“中国知网”始建于1999年，它怎么将十多年前发表于纸质刊物上的文章都能收入其中？我感叹现代科技真厉害！同时，又勾起我对这篇从谈恋爱中谈出来的论文的过程的回忆——

01

1983年从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四川一座中等城市的一所中学，当了物理老师。在上了一年课后，1984年学校安排我做办公室主任，与校长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桌也面对面。

三个月后的一天，校长带着一位颇有气质的中年大姐来到办公室，她对我说：“这位大姐是教委的同志，来了解学校的工作，你将学校情况给教委同志作个汇报。”

于是，我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侃侃而谈起来。当然，对在校长带领下学校做出的成绩是要重点强调的。

在前不久，我的母校新成立了宣传部，部长是教我们《教材教法》的李老师。

李老师对我比较了解。他认为我学他的课学得认真，也学得好。在每个同学都要单独进行的教法考试中，李老师让电教室将我的教法考试过程做了录像，作为资料保存。

新成立的宣传部需要人，李老师想到了我，同时政治部主任也是我们班主任的钟老师，也向李老师推荐了我。于是他给学校打报告，要调我回母校。随即，一封商调函就寄到了这边市教委书记的手上。

那时干部的工作调动是最难的事。需要各级都同意放人。所以，这边中学校长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我开始做她的工作，希望她能放我走。

但校长对我说：“你知道上次来的大姐是谁吗？”

“不是说是教委的吗？”

“不是。她是市委宣传部干部处王处长。上次来是因为宣传部到市教委去要人，教委书记推荐了你。王处长是过来考察你的。”

“所以，这不是我放不放你。是你在学校这里已经坐不了多久了。”

几天后，调令下来了。我被借调到市委宣传部理论处工作。因为到宣传部工作有个考察期，这期间的工作关系是借调。三个月后，我被正式调到了市委宣传部。当然，母校也就是回不去了。

02

市委大院地处市区边上，是一处由三面斜坡山包围的凹地。市委正大门在凹地开口处。正大门前的公路两旁，种满了随风飘扬的杨柳树。

从正大门进去，眼前是一大片草坪。沿着一段梯步上去后，再经过一个大水池中的九曲桥，就到达坐落在凹地中央的五层市委大楼。

三面斜坡山上，高大的树木林立，植被茂密，鸟鸣声声，这环境像一个中型公园。

斜坡山上有一条环坡道路，沿着环坡道路向右向上走，有几个小建筑群。依次是团市委，市委办公厅与书记楼，市农工委，市政法委，市文联，然后是北大门。从北大门出去，就是市区。

市委大楼前面大水池的左边是市委大礼堂，右边是市委小车班。

走过九曲桥，步上十几级台阶后，就进入市委大楼。大楼二层左边就是市委宣传部，右边是市委讲师团和政策研究室。

据说，这是全省各地市中最气派的市委办公地。

我来到宣传部干部处向上次来考察我的王处长报到后，她带着我来到理论处，将我介绍给理论处曾处长。

曾处长向我介绍了理论处的主要工作范围。他说：“我还兼任市社科联的秘书长，处里安排你主要协助我做市社科联的工作。”

曾处长向我介绍说：市社科联的全称是“市哲学社会科学联合会”。类似于“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即“文联”和“工商界联合会”即“工商联”，是管理社会科学界的机构。

社科联是新成立的机构，现在该机构设在宣传部理论处内。社科联主要是对社会科学界的各个专业学会进行审批与管理，同时负责对社会科学科研项目的立项审核，社科成果的评奖，社科知识的宣传普及等进行管理。

在省上，有省社科联。在中央，没有社科联，这方面工作由中央宣传部直接管理。

由于我对哲学、管理学、社会心理学都很热衷，所以，我感到这工作对我来说，是如鱼得水。这在我心中产生了工作的到位感。这到位感，激发着我的工作热情。

市委没有集体宿舍。为方便我的工作，干部处在属于宣传部管辖的市委讲师团隔壁空着的办公室里拿出一间来，作为我的临时宿舍。

这办公室比较大，原来靠窗边有两张办公桌，桌子上有一部可使用的电话。靠墙有两个藤编沙发。

我找了一张单人床放进来，并请维修班的师傅做了一个隔断，将床围了起来。这样，隔断内是卧室，隔断外就是书房，还很是舒适的。

对工作的热爱使我很快就适应了社科联的工作。工作是紧张的，同时领导对我的工作也很满意。

在市委宣传部，通过工作关系，结识了不少新的同事和朋友。

03

1985年1月的一天，几位分别在文联、讲师团、政策研究室工作的年轻人与我相约，周六晚上，在市委大楼我的临时宿舍里聚会，包饺子吃。并相约大家还可邀请各自的朋友参加聚会。

没想到，这次聚会给我带来了一生中难有的惊喜。

这天下午，我到三楼组织部一位朋友那里谈了点事，回到理论处时，已到下班时间。于是，我收拾好文件就来到我的临时宿舍。

一进门，我眼前突然一亮。

一位穿着绿军装，戴着红领章、红帽徽的年轻漂亮女兵坐在藤编沙发上。这使我感到惊奇。

“请问你是……？”我端详着这位漂亮女兵问道。

“我是你政研室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很高兴他们请我来参加你们的聚会。”

“请问你贵姓？”

“我叫贾xx，在解放军xxx医院工作。你呢？”

一个男孩的名字，不过，这倒是一个很有军人气质的名字，给人印象深刻。

“你好！小贾。我叫敬源凌，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聚会。”

不一会，我的朋友们，和朋友的朋友，陆续聚集在这里。

在年轻人的欢声笑语中，我们忙着和面，赶面皮，剁馅，包饺子，煮饺子，吃饺子。

在这愉快的气氛里，我与小贾交谈甚多。她讲她喜欢学习写作，现在已经在本地日报发表了几首诗歌和几篇散文。这次是她的老师带她来参加聚会的。她的老师就是我政研室朋友的朋友。

她说她1977年初14岁就当兵了。在我的印象中，当兵要年满18岁才可以的。她怎么那么小就当兵了？当时她没有多说。在我看来，这是个谜。

在得知她的祖籍是我父亲家乡时，一种亲切感自然而生。尽管我那时还没去过父亲家乡。

聚会到了尾声，朋友们逐渐散去。大部分朋友都住在市区，都从北大门离开市委大院。

而解放军xxx医院在市郊，处于市委大院正大门方向。小贾离开时，我专程送她到了正大门。

在相互说再见后，我目送着一个穿着军装的，英姿飒爽的身影，渐渐远去。

“再见！”是就此告别，还是真要再见？我期盼着再见。

回到宿舍，小贾那舞者型的身影，高鼻梁，尖下巴，一双戏剧型的眼角微微向上翘的眼睛，一副带点欧式的面容，在我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第二天，是周日。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来。拿起电话，我听到的是已经有点熟悉的小贾的声音：“我想学习政治经济学，你可以给我带几本这方面的书过来吗？”

放下电话，我匆忙地选了两本书，就向医院方向走去。

部队，军人，军营，对我来说，是神秘的。女兵，就更神秘了。

那时，在这座有点山城特点的整个城市中，公交车能通到的地方不多。能骑自行车的平坦路段也不多。且那时我也还没买自行车。要到哪里去，都是走路。

怀着高兴而探奇的心情，我走出市委大院正大门，穿过通往市区的公路，下个坡，来到一条河边。沿着河边的弯曲道路走了一段后，就到了作为重点中学的二中。从二中门前走过，有一段上坡的路。走到这路的尽头时，就到了解放军医院的大门。

我到医院大门时，小贾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她那一身的绿军装，红领章，红帽徽，高挑的舞者身段，欧式的面容，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感到心弦一动。

这时，我觉得我似乎理解了“一见钟情”这个成语的含义。

在她的宿舍里，我将她要的书交给她，说：“有看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

我向她求证怎么会14岁就当兵的谜底时，她给我讲了当时的经历，并热情地给我看她当小兵时的照片。

一番交谈后，那谜底终于解开了。

04

1976年底至1977年初，这段时间在解放军的征兵史上，是一个特殊的时期。

当时，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运动，在1976 年底有了新的政策。这就是：如果知青父母到了退休年龄，其子女可离开农村，回城顶替父母，在父母的工作单位上班。这让知青看到了回城的希望。

但部队的子女又该怎么安排呢？这时，中央军委有领导提出：“我们部队的孩子也可以当兵嘛。”于是，一夜之间就掀起了部队内招自己子女入伍的高潮。那些下了乡的，没有下乡还在读中学的部队子女，都被特招当兵。

那时，小贾还在读初二。她父亲在省城警备司令部工作。有一天夜晚，睡梦中的小贾突然被叫醒，一件大了许多的军装套在了还晕晕乎乎的她的身上。她自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父亲带到警备司令部大院里，上了一辆吉普车。后来又有几个比她大点的女孩爬上车来。

大院里的两辆吉普车装满人后，就驶出了大院，驶出了省城。

随后，这群年龄不一，穿着不合身旧军装的大人和小孩，就出现在了某部队的营房里。

那时，部队之间往往是相互内招对方的子女。

很快，她们就进入新兵训练。

由于这次内招兵，规模较大，引起了社会一些方面的强烈反应，有人指责这是“后门兵”，事情反映到中央那里，中央领导做出批示：此风不可长，坚决退兵。

于是，有的部队将兵退了回去。但大多数部队都顶住压力不退兵。经过一段时间后，退兵之事不了了之。后来，这批“后门兵”也补办了征兵手续，正式入伍。

小贾告诉我说：“当兵两年后，我努力自学，16岁考上了军区卫生专科学校。18岁毕业后，分配到这所医院，就转干了。那些没考上学校的，当兵两年后就复员退伍回地方了。”

小贾给我看她在军区卫校读书时的照片。一张照片是学校阅兵的，小贾一人作为方队领队，迈着标准的正步，敬着标准的军礼，走在方队前面。这英姿特吸引我。

我感到小贾的自学精神与我一样。由此产生的共鸣，更使我在一见钟情的基础上，加深了我的爱意。

小贾在军区卫校读书时，有一天，《战旗报》的摄影记者找到她，请她做模特，拍一张赞颂部队卫生人员的作品照片。照片拍的很成功，并发表在《战旗报》上。

小贾到部队医院后，还被上级指派做过新兵排长，在冰天雪地的训练基地带兵训练。

当时，一个新兵写了报道给《战旗报》赞扬她。结果，这篇报道被《战旗报》发表了。同期，《战旗报》还刊登了她带领新兵为文艺演出练习舞蹈的照片。为此，她第一次荣立了三等功。

以后，小贾因带队参加部队比武，获得好成绩，又获得过两个三等功。

在相互不断加深的了解中，我们相恋了。年底，我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为此，宣传部还为我们在宣传部会议室举行了全体同事都参加了的简洁的婚礼。

05

在这紧张的工作之余，我想，作为社科工作的管理者，面对的都是有研究成果的知识分子们，要做好工作，自己不能没有论文发表。

于是，我开始考虑论文选题。

不久，我的第一篇带有政治学色彩的文章《浅谈我国领导职务的责任性与荣誉性》，在河南《领导科学》杂志1985年第2期上发表。这篇论文后来获得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科研成果三等奖。

这以后，我在省市报刊杂志陆续发表了一些社会科学的科普性文章。还写了两个十讲的讲座稿，在市电台播出。   

在我的工作特点的影响下，小贾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有了兴趣。于是，按照她的要求，我抽时间系统地给她讲课。

她学得很认真，对什么问题都力求完全搞懂。在讲到“矛盾的同一性是相对的，斗争性是绝对的”这个论点时，她说听不懂。我按照经典的大学教科书上的解释来讲，她还是满怀质疑地说听不明白。

由此，小贾的疑问引起了我对这个论点的深入探讨和思考。翻阅了许多资料后，在一本中国社科院哲学研究所主编的《哲学争论》一书中看到，学界对这个论点有争论。概括起来有两个观点：第一个是坚持“矛盾的同一性相对，斗争性绝对”的教科书观点，第二个观点则是“矛盾的同一性和斗争性，即是相对的，又是绝对的”。

我仔细阅读了各种版本的教科书，又再次阅读了毛泽东的《矛盾论》，发现他们的论点都是引自列宁的《哲学笔记》中的论述。为此，我找来《哲学笔记》仔细通读，发现教科书对列宁的原意理解有误。

深入研究后，我写了一篇哲学论文《关于矛盾同一性斗争性的相对绝对问题之我见》，提出了第三观点：“矛盾的同一性与同一，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同理，斗争性与斗争，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由此，矛盾的同一性、斗争性都是绝对的，但同一过程、斗争形式是相对的。”这样，就解决了第一第二观点的争论。

按照我的观点再给小贾讲述时，她理解了。

该论文1986年9月发表在《社会科学家》杂志上，并被光明日报社《文摘报》摘要转载。该文后来还获得市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

可以说，没有小贾的质疑，就没有这篇论文。

敬源凌专列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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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轩编辑、子夜审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