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本文作者
夏玉和，湖南人。当过知青，77级本科生，后到北京读研究生，毕业留校工作。现已退休。
原题
作者：夏玉和
我和老D先后中枪，完全是“错峰感染，有序阳性”的做派，也宣告了老D“你肯定会先染上”预言的破产。放开前，他就经常絮叨我“大大咧咧”，“粗心大意”，“你太容易出问题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缜密的防护，毁于一趟进城。他去了一个药店取老板给他留的抗原，三天后，他就把这抗原用上了。
本想把12月7日“十条”发布到返阴的经历，写篇小文。无奈抗原虽然阴了，浑身依然疲软，脑子发懵，无法集中精力。仅把下面这几千字的日记录入电脑，就花了我三天时间。
这是一本流水账，事无巨细，枯燥乏味，却也是防控跳崖式终止，新冠海啸般席卷中，我的亲身经历。
两年前的2020年12月14日，又开始了写日记。但由于老D腰椎骨折，防控一阵紧过一阵，心情郁闷，记到2022年8月22日，便停了下来。今天重新开始记录。虽然是日常琐碎，但会是很好的备忘录，尤其对我这个退休闲杂人员，对日期时间已经不太敏感，很有必要。今天开始得还挺巧，因为国务院联防联控办发布了一个“十条”。晚上北京市卫健委又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这一切都意味着，延续了三年的新冠防疫要结束了。也就是说，防了三年，终于要迎来疫情的高峰了。从现在开始，其实我早已开始，自己主动隔离。尽量不出小区，生活用品基本网购。大概率80%-90%的人都会感染，但尽力争取晚中招吧！但愿越晚病毒毒性越低。发生了那么多的次生灾害，经济到了今天这样子，还是得走放开这条路。从今开始，只能自求多福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听天命吧！全国基本放开。一点都不高兴，而是紧张、焦虑、不安。觉得这日子又回到了2020年12月。有点抑郁，想哭。昨天太紧张，担心羊太多，没人送菜，在“拼多多买菜”上买了好多。今天去取，三大包。心神不定。需要visit foreign网，可又没法get over the wall。不想弄，想逃避。得知朋友DQ已去阳归阴，今天第七天，居然上雪场滑雪了。他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他这七天的经历。他在崇礼，没带药。真的挺悬，因为他的心脏差点出事。他建议：一、没有喵喵的，别喵了。羊友中，没喵的症状轻，喵的的症状重；二、一定要戴口罩。上滑道坐封闭缆车，没人戴口罩，团灭；三、有基础病的，要格外小心。他就是曾经有过心颤。老D晚上回城里，明天要谈一个协议。真不想他去，怕感染。一天又在慌慌张张中度过。不停地刷手机，看各种新闻，下意识行为，控制不住，满心焦虑。晚上和玉平通话，交流一些信息。她一个人，万一感染会有些麻烦。今天老D生日。买了一个蛋糕，做了他爱吃的猪蹄。中午饿了，我俩就吃蛋糕，结果晚饭就吃不下了。DD两条杠了。可她除了发烧到38°C多一点，别的一点都不难受。我的喉咙痛，受凉了。泡了一个澡，出了不少汗，快虚脱。老D说浑身发冷，要再泡一个澡，叫我也泡了一个。其实，我的喉咙已经好了。还是想上foreign websites，上不去。明天直接打电话吧。实在不行，再试别的办法。老D一大早起来后，还是不舒服。我怀疑他中招了。他很自信，说，要中也得是你中。我说，我没机会，已经二十天没出小区了。他是人民陪审员，从上午8:30到11:30，下午2:00到4:00点，线上庭审，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下午休息间隔，他发给我一个抗原图：羊了。他说，这一天很累，都快坐不住了。浑身痛，关节痛、肌肉痛，继续发冷。体温37.4°C。马上按一位学生给的偏方，给他煮了葱白水，榨了水果汁。我说咱俩还是隔离吧，他觉得没必要。倒是一个劲地催我做抗原。他坚信我也应该是两条杠。理由是，他都两条杠了，我怎么可能不是两条杠？我说，难道非得两人都躺下，在床上哼唧，没人照顾你才踏实，对吧？他没话可说了。他很难接受，他这么仔细的人，怎么就羊在了我的前头？晚餐时，我让他在书房吃。我说，不能在一起，只要他出现，就必须戴口罩。我必须坚持阴到他的症状好转。他很早就睡了，昨晚只睡了四个钟头。也就是说，他昨天就开始了。早上起来，便开门开窗通风。没料想，把我花盆里种的香菜都给吹死了。难怪，早上室外气温可能在-7°C左右。家里有羊，菜也遭殃。早上吃了半个馒头，两个鸡蛋蒸的鸡蛋羹。胃口还好像不错。后来发现，他还吃了一个小面包。生病了，嘴壮就好。上果汁、水果。还有洗鼻盐、洗鼻器，这都是我的常年配置。泡盐水漱口。
咳嗽咳出了痰。人体差异大，症状出现的顺序也不一样。他一个劲地问我怎样，他是想知道我羊没羊。我说挺好。出乎他的预料，有点失望。得知老同学JX也中招躺下，老公不做任何防护，说要与她共生死。其实这样也好。俩人一起，感染是迟早的事。还不如一起感染，好了可以一起出门玩儿。我坚持戴口罩是为了能够稍后感染，这样总有一个健康人来照顾病人。中午。老D体温39.5°C，还是坚持不吃退烧药，说是感觉还可以。我让小姑子劝他。不听。我以上次肝损伤为例，给他解释大意的恶果。还跟他说，目前不适合硬撑，万一出问题，叫不到120；叫到120，也没法住进医院。小姑夫也来劝。最后我让步，说，再量一次体温，然后决定吃不吃药。结果，他的体温在我跟他掰饬的时候，悄么声儿地降了，38.5°C。当然，不吃有理了。晚饭后，他的体温再降到37.4°C。一切向好。他扛过来了，但是冒了风险的。不可取。老D早上的体温是37.8°C。昨晚他还是吃了一粒布洛芬，主要是听从了他妹妹和妹夫的劝：烧得太厉害会损害其它脏器的。去超市，这是全市大封小区以来我第一次去超市购物。买了冰糖。超市很正常，货品齐全，人不算多。他责怪我，说不该去超市。我认真地对他说，要有良心，去超市主要是为了给你买冰糖来做蒸橙子和银耳汤。他是为我好，一个劲地说，太危险了。我说，守着一只羊，这才叫危险呢。各种各样的偏方铺天盖地，应接不暇，只能靠自己的分析判断。从“多多买菜”取回了所有的东西。四束鲜花“醒”了一会后，艳丽回归。挺好看，有一种蓬勃的生机。放到老D的房间，这样心情会好些。他的胃口依然不错。希望坚持下去，这样会恢复得快些。老D的强迫症犯了。整天躺在床上，看哪儿都不入眼，觉得房间里脏，要用吸尘器吸地。被我制止。还在发低烧，不能消耗体力。今晚又熬到11点，为的是加入“多多买菜”的抢菜大军，二十分钟后，网站被洗劫一空，关闭。要等到明天11点接着抢。昨晚抢了西红柿、梨，还有橙子，取货得到明天下午。“多多买菜”就是这样，头天半夜11点前买的，第二天取货；11点后买的，得等到第三天。老D跟我说，老同学T也羊了，T告诉他，喝番茄汁可以减轻喉咙痛。为了避开人多，早上7:30我就到了超市。可人家改了章程，8:00才开门。买了西红柿，还买了一只柴鸡。李大姐说，喝鸡汤可以帮助恢复体力，他们两口子羊后，经常吃鸡汤下面条。回到家，让老D量体温，36.8°C，太好了，体温正常了！开窗通风时，听见有吸尘器的声音。他终于忍不住吸地了。劝不住，随他去吧！半个小时后，吸尘器还在响。我去看，他居然吸完自己的房间，在吸副卧！很生气，呵斥他停下。这些天来，我在尽力让他好起来，他刚好点，却想方设法让自己坏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到晚上，他的体温36.4°C。我的焦虑减轻，但愿他干活没有影响。这几天，朋友同事群都在交流羊的经验。大家还没忘了问候我，“你什么时候羊？”从同事群得知，两位80多岁的老师也羊了，让人担心。好在体温在往下走。愿二位老师一切向好。一位同事没有预备退烧药，我便让儿子给他两盒布洛芬。12月2日我在京东买药时，给儿子也买了，昨天才到。儿子用闪送发走了药，还另给了两盒莲花清瘟。儿子真是好样的！12月2日下单，一周后送达。给儿子的同时下单，到15号才送达。今晚没参加抢菜，昨晚抢的水果，加上今天超市买的，冰箱塞满了，一二十天不买菜都可以坚持下去。看过安贞医院一位大夫的视频，他羊后喉咙痛，发展成了化脓性扁桃体炎。于是，开始吃抗生素。老D体温正常，但是喉咙就像刀子划。昨天，我也照葫芦画瓢，让老D张嘴“啊”，张不开，也看不见是不是有化脓。于是自作主张，让他吃了头孢。今天早上，坚定地让老D使劲“啊”了几下。没看到没有黄色的脓点，应该是没有细菌感染。马上停服头孢，继续喝各种水，吃各种流食。从他发病开始，一直吃汤汤水水的菜，主要是让不爱喝水的他多喝点水：白萝卜炖牛腩、莲藕炖腔骨、冬瓜炖肉丸子，等等，鸡蛋也是蒸了吃。这么做，都是履行上海张医生的教导，要吃好，高蛋白。不吃，哪有力气当羊呢！给W老师发信息问候。他们俩都羊了。H老师好转，还在遵医嘱服药，W老师不再吃药，休息为主。他们二位老人真是英雄，成功逃过一劫。可能老D和平平的病情好转，放松了，我一上午都没有力气，像要羊了一样，躺了两个钟头。喉咙不舒服，但不冷了。朋友中的羊已数不过来，我就不一一问候了。问了之后还可能招来一句：“你怎么还没羊？”今天嗓子一直不舒服，不祥之兆。感觉那只羊就在眼前，第二只靴子声已经在空中回响。好在所有的物资都已准备到位。即使我躺下，老D已进入恢复期，不用他东跑西跑地去采购。平平那边不用担心了，她除了第一天有点小症状，现在平安无事。老天爷知道她无人照顾，眷顾她，免她受罪。为了这只羊，晚上洗了个澡。以防万一躺下，都不敢洗。昨晚只睡了三个钟头，怎么也睡不踏实，眯着一会儿就会醒来。今早四点多起来，量体温，37.4°C，进羊圈了。体温很快升到38.4°C，然后一天都没有什么温差，恒温，怎么也不超过38.5°C。难道发烧也有默认值吗？浑身难受，一丝力气都没有，酸，痛，冷。关节痛，每一个指关节都是酸的，吃东西时腮帮子的关节疼得快掉下眼泪。胃口也不好了。老D按照我说的，做了西红柿炖牛腩，下面条。吃到最后，强忍着，想吐。昨晚基本一个小时醒来一次，一共醒了七回。折腾，难受。嗓子开始疼，咳痰。据说这是好转的迹象。免疫系统大战病毒，要打扫战场了。晚上体温降到了37.4°C，喉咙像含了玻璃碴子，刺痛。不过随着体温的降低，玻璃碴子慢慢消失了。喉咙好了许多，偶尔有刺痛感，在很深的地方。是不是已经跑到了肺里？咳嗽也不舒服，但比发烧强多了。晚上居然有了饥饿感。今天有力气做抗原了。官复小学原职：中队长。成了一只羊，确定无疑。
发病（Be Patient）四天后抗原测出了阳（Be Positive）官方发出了19号确诊病例统计数据，说北京确诊病例456例。真就奇了怪了，这些鬼都不信的数据从哪里来的？我身边这么多的羊儿们，无一例外都响应号召不去挤兑医疗资源，在家自己治疗，竟然连新冠病例都不算。躺平又一天。肯定不烧了，体温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就是咳嗽，有痰。嗓子不舒服，但不严重。一天比一天好。咳嗽也没吃药，靠这个含片续命，“多多买菜”上搜到的（陈述事实，非广告）。传闻越来越多。什么长新冠，什么后遗症；网上接二连三的讣告，私下传的殡仪馆焚化遗体排长队的视频；更有殡仪馆正常火化要等上一个星期，但花几万天价便可以加塞……许多老人走了。原本还可以享受一些年的人生，就这样被一个病毒、被受到挤兑的医疗资源、被当作健康第一责任人，终结了。我们不仅是经历了一次病毒感染，而是万幸躲过一劫。可是，谁能告诉我还有多少坎在路上？还有多少劫需要躲？谁能确信就一定能躲过下一个？今天冬至。最漫长的冬日就在今晚。然后黑夜缩短，白昼渐长。但愿这也是此次大疫情的走势。三年了，该有点光明了。The tunnel is far too long!一位平时很乐观的微友说，近些天心情非常不好，悲凉。是啊，这真让人看不到头啊！处理了几封邮件，不在状态，脑子动不起来。世界各地无数的人们都在准备过节，而我们却在熬命。老D说，被子有些薄。给他换完一床大点的被子，一身汗，累。洗衣、晾衣，把昨天老D换下来的被子拿到外面晒。虽然气温低，但有阳光，有紫外线，可以消毒。头发吹得挺干的，还戴了厚厚的帽子，但从下午开始，头盖骨痛，太阳穴痛。躺在床上，痛得睡不着。今天开始，我和老D换班。接手没羊前的家务。他实际上还是病人，我躺床上六天，他强撑着照顾我。他喉咙一直痛，没好。咳嗽厉害，晚上无法入睡，靠安眠药维持。儿子咳了三个星期，今天确诊为细菌感染的肺炎了，大夫给他开了15天的输液。看来，还是小看了这个病毒。这不是一场感冒，是一场大瘟疫，是要人命的！忍不住，到室外晒我自己的被子。体温恢复正常后，这被子盖在身上感觉很膈应，好像躺在毒虫子中间。晒死你们这些大坏蛋！强迫老D卧床休息。真是担心他的咳嗽转成肺炎。让他吃了川贝止咳药水，还有胖大海含片。尽量用家里能找着的药，不想去药店，去了也白去，啥都买不到。医院就更别想了。体力不支。做一点点家务，把干了的衣服叠好，爬一段台阶，就会一身汗。做什么都费劲。为了分散一些注意力，今天居然强打精神看了一部老片子，Robert De Niro和Meryl Streep主演的The Deer Hunter猎鹿人。很不错的越战片，关键我是两位主演的粉丝。不过，感觉第一部分过于冗长，尤其是Steve 婚礼那一段，太长了。晚上开车去“多多买菜”驿站取回昨天漏给我的豆腐，然后在周边转了一圈，为的是给蓄电池充电，一个星期没动车了。电池已经有问题，启动后黑屏了一会儿。一路上，车少人稀。晚上嗓子又开始不舒服。看来真是一点都不能累。做平时一些微不足道的家务，居然又伤了元气。老D着急，想归阴，又做一次抗原。留任中队长，看他有点郁闷。我劝他别做了，浪费抗原。我发了一个朋友圈，Andrea Bocelli的Silent Night。我非基督徒，也不信任何宗教。但是，今天格外需要一种精神上的抚慰和激励，需要一种归属感。咳嗽好转不少，把床边当痰盂用的小盒子也撤了。还是有痰，清痰时还是得咳一咳的。老D的状态依旧不好。拿了血氧仪测来测去，说血氧只有92了，吓了我一大跳。羊前的我焦虑、神经质，但也让我及时入手后来迅速脱销或价格飞涨的东东他给了我一个熟苹果止咳的偏方。这些偏方十有八九不靠谱。“放三碗水”，多大的碗？自媒体时代，只要会说话，就敢发帖子、视频出来冒充专家，关键还有人信。今天是圣诞节，却无一丝节日气氛，大家都在阳间挣扎。第一波应该已经过去，留下杨过杨康无数。悲惨的是重症老人，不敢想象医院急诊室的情形。我的唯一希望就是老D不要复阳，千万不要又开始发烧。想把感染新冠的体验写出来，开始整理这些天的日记。稍多坐一会儿，站起来就晕乎乎，脚像踩了棉花。晚饭，吃完，洗碗，又是一身汗。累得不行，只好马上躺下，休息了快一个小时。今天又喝了一杯咖啡，拉肚子。前天喝了一次，没啥反应。今天再试，试出毛病了。忍着吧。看来这肠胃还没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各路消息都在说，归阴之后要注意保养身体。到处是专家，到处在胡说。没救了。昨晚儿子在医院查了一个血相，白血球升高，体内炎症加重。他一直在附近的医院看病和治疗。我担心这个医院治疗新冠的经验和能力，怕给耽误了。我建议他转院去一家三甲医院，他好像不太想。的确，现在各医院的急诊都人满为患，想看病太难了。尊重他的意见吧。什么都没干，无所事事，又是一天。散个步都会累，能干啥？老D在浪费了好几个抗原后，今天终于降职一条杠。逃出羊圈，可喜可贺。真是不错，今天零零碎碎居然走了一万多步，主要是往返“多多买菜”驿站一趟。从来没有这么迟疑犹豫过：我走过去了，还有劲走回家吗？路过物业，天已全黑。在此驻扎了半年多的核酸检测亭前面停了一辆吊车。一个过路的邻居告诉我，政府采购了这个移动房子用于采核酸，现在核酸公司拉走，收为己有。呵呵，这就成了核酸公司的财产了？政府为这个房子是花了钱的，纳税人的钱，据说还不便宜。用了几个月之后，便弃之如敝履。天很冷。我冒着待会儿头痛的风险，静静地等着。吊车司机爬上房顶上，把钩子挂在四个角上。吊起，放在车上。夜色中，我看着吊车开走，就如目送一辆灵车。我是这个核酸亭的唯一送葬人。没有悲伤，没有欣喜，只有喉咙里似乎永远都咳不出来的那口新冠痰，堵得慌。1. 12月29日 儿子经过一周输液，炎症好转，转为口服消炎药。2. 12月30日 老D咳嗽加重，咳时感觉眼珠子疼得要爆出来。今天上午去医院，争取拍上CT，看肺部是否感染。 夏玉和写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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