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本文作者
朱新地,1947年出生,1960年小学毕业赶上困难时期,1966年高中毕业赶上文革、上山下乡。1978年考上南京医科大学。现已退休。
原题
2022岁末随想
就这样一路走过
此时是2022年岁末,疫情经历了三年,从严防死守(封城、封路、封社区、封单元……),步步为营、动态清零,到现在的全面放开,犹如过山车坐了一拨又一拨。
武汉、西安、郑州、上海……一个个惨烈战役、一次次以为已经胜利,疫情马上就要结束,万没想到形势会断崖一般突然直下,奥秘克戎洪水猛兽似的涌向了华夏大地的大街小巷,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令人惶恐错愕,猝不及防。
幸而如今信息交流便捷,纵使出行不便,四海云水五洲风雷似乎都汇集在微信里了,手指点点便可览天下事。
这几天,人们的关注点已从“马”(健康码、行程码、场所码)转移到“羊”,每天的话题就是谁谁谁又中招了,周围又阳了多少?然后分享各自的症状、体验、经验等等,主旋律变成了“羊羊羊”。
一个北京朋友说:孩子高烧到39.6度,家里只有一盒2011年的泰诺,孩子的姑姑半夜赶来送药,发现手里的药也是2011年的,最后孩子是靠这过期十一年的药退了烧。许多人后悔当初扔掉了过期药品……
看来发烧是普遍现象,高热也不罕见,我连忙查看自家药箱,才发现家里竟连一粒感冒退烧药也没有。赶紧跑去社区医院,又跑了周围的几家药店,哪知全部空空,这一类的药早被抢光了,唉,后知后觉也!
忍不住在微信群里言了几句,立刻有三个朋友表示可分点药给我,让我告知地址寄过来,雪中送炭啊!但感动之余我还是婉谢了,非常时期,家家都不易。
好在这是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总有各路神仙跳出来献计献策:萝卜加蜂蜜、扁鹊三豆饮、藿香正气水敷脐、大椎穴刮痧、商阳少商放血……看到这些五花八门的招数我忍不住笑了,灵不灵姑且不说,它的确让我看到了希望,也让我想起自己那些五花八门的涉医经历。
五十多年前我在云南省德宏州盈江县插队,那是一个颇大的傣族寨子,叫“蛮腮”,靠近中缅边境。村寨里竹林茂密溪水清清,百姓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民风很是淳朴,当然那也是个缺医少药的地方。
当地的习俗是男女分开劳作,我们女知青总跟碧发(大嫂)朴少(姑娘)们一起上工。工间休息时,经常看到她们坐在田间地头刮痧,工具就是一块破碗或破盘的瓷片,从颈项部往下刮。年纪大点的碧发甚至脱掉上衣刮,背上刮出一条条紫色痕迹。头疼脑热肚子疼,好像什么病都可治似的。碧发还告诉我,有一种“绞肠痧”必须赶快刮,否则会没命的。
我对这些神乎其神的说法自然不信,或曰将信将疑,直到有一天中暑,头昏恶心呕吐、难受得要命,没办法,只得接受碧发的好意。那天连破瓷片都没有,碧发是用手指在我身上扭的,疼得我大叫,碧发却毫不手软。很快我脖子上就紫了一大片,但也是很快,那些头昏恶心呕吐无比难受的症状统统都消失了。这也是我对民间传统疗法认知的开始。
还有奇招:农忙栽秧时节的苦累姑且不谈,水田里常被蚂蟥叮咬也是一件可怕的事,一旦被叮上,拽都拽不下来。即使硬拽下来,被叮咬处也流血不止。每逢此情况,一旁的碧发便走过来,吐一口血红的唾液到蚂蟥叮咬处(她们嚼槟榔,牙齿漆黑唾沫血红),那蚂蟥便自动脱落了,腿上的血也能很快止住(有好事者把那蚂蟥斩断,淌出的血足有一小碗)。这时我才知道,那看似可怕的血色唾液竟还有此等妙用!
准确的说,我们寨子连赤脚医生都没有,只有个卫生员,大概小学毕业接受过几天培训,也不是专职。其工作就是把上面发下来的抗疟药分发到各家各户,也许他那儿还有点红药水紫药水吧。
下乡时我带了一些常用药如消炎片APC等等,还有一本赤脚医生手册。见一位大妈痛风厉害,我给了她两片芬必得。当地百姓极少吃药,自然效果极佳,大妈千恩万谢地让女儿给我送来水果。能帮助别人固然是令人高兴的事儿,未料麻烦也随之而来,寨子里开始传说我有好药,我也莫名其妙成了“业余赤脚医生”,不断有人来找我寻医问药。其实我既无医术也无好药。有一阵子我一下水田就起疹子,两肘部和膝部的疹子连成片,肿胀得连弯曲都困难,查看赤脚医生手册,自我诊断是“荨麻疹”,可惜没有药,只得硬扛着。不过那时年轻、命贱,又理想主义,结果是我带下乡的那些药品全作了无私奉献,却治不了自己的病。一天正在田里忙着,有人慌慌忙忙跑来说出事了,叫我赶快去,赶过去一看,一个男生躺在床上,腹壁被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说是玩耍时被刀划伤的(当地男子个个腰上佩着短刀,既是生产工具又是自卫武器)。那伤口长约两三寸,相当深,幸好没有贯穿腹腔。寨子离县城二十几里,无公共交通,且那伤口状况也经不起颠簸折腾。于是我就用缝衣服的针和线,碘酒消毒后,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给他做了缝合手术。缝好后再撒点消炎粉,用一块干净手绢盖上。哈哈,居然没有感染,居然痊愈了,还真有点成就感呢!后来我倒流回昆明,成了“黑人黑户”,哪怕是住在自己家里,也可能随时被抓走。一次,人保组工宣队民兵纠察队等有关部门半夜三更出动,到百姓家里搜查“倒流回城”的知青,被抓到者集中到二十三中学,要家长写下保证书(保证让孩子下乡)并由其单位盖章后,才可放孩子回家。那次我幸未被抓,但必须时刻提防,风声紧时就出去躲藏(实际也无处可躲),松时就想方设法找地方去学点什么,希望有个手艺能混口饭吃。其他同学也多半如此,一个男生学了木工,四处奔波着给人打家具;另一个男生学了泥瓦工,山村乡野的给人家盖房。这些被文革挡在大学门外的半吊子书生,很快入了各种各样的行当,而且干到师傅级别。有一个同学的母亲在裁缝店工作,我就跑到他母亲店里学裁缝,虽然没学多久,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自己的衣服和女儿的衣服多半都是自己做了。突然间来了个天赐良机:我妈有个朋友是昆医附院针灸科医生,我叫钟阿姨的。由于这层关系,我接触到了针灸。“任脉、督脉、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腹肚三里留、腰背委中求、头项寻后溪、面口合谷收”,每天我一边努力背诵着这些经络穴位,一边穿着白大褂跟在钟阿姨后面看她操作。当时规章制度不严,一些简单病例钟阿姨也让我上手,一针下去,患者还真有酸胀麻感觉。那正是中西医结合、新医疗法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的年代,针刺麻醉、针灸治疗让聋哑人开口说话等等报道层出不穷。所报病例是否属实我不清楚,但以我的亲身经历来看,水针(穴位注射)、割治、放血、埋线、挑治等一些疗法确是行之有效的,只是后来不大听说了。1970年在“战备疏散”等大形势下,我们全家迁至扬州,我又到邗江县某公社的一个村庄插队(主要是我的粮户关系装在口袋,既没有粮食供应,还要时时担心被当作“盲流”,想找一个地方落下户口,解决口粮问题)。给生产队长送了两条烟后,队长用旧门板在五保户三老太家支了张铺,算是安置了我,从此那间破旧小屋成了我的家,三老太成了我的亲人。我插队村庄就在运河边,只有旱地,种些小麦棉花之类,还种桑养蚕。听起来不错吧?可事实上,此地的生活比盈江傣寨还穷苦。盈江气候条件好,虽然广种薄收,毕竟地多人少,粮食是充足的。而这里家家户户的口粮都不够吃,通常一天只吃两顿,且是稀溜溜的大麦糊(他们叫菜子粥)。只见人人捧个大碗喝稀粥,下饭菜就一两条萝卜干,连那些很瘦的小孩都喝得肚子圆滚滚的。我还没分到口粮,每次要从家里带米下来,三老太心疼我没粮吃,就把自己种的茼蒿豆角掺点在稀饭里煮,好让我能吃饱一些。还是因为管了一回闲事,我又成了村里的“业余赤脚医生”。靠着一本“新医疗法选编”小册子,村里的头疼腿疼牙疼关节疼似乎都能对付,而我也乐此不疲。用现在的观点来看,一是没有上级任命,也没行医资格,二是没有经济利益,给自己平添许多麻烦,还要承担风险。想想也是啊,可惜那时完全没这个意识,又不知天高地厚!大概正是因为热心肠吧,有些事情便落到了我头上。一天,队长叫我去大队部,我问:什么事?他说:你去就知道了。去了一看,还真是一桩美事。
原来是贯彻毛主席“六二六”指示(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大队要各生产派人来学习中草药知识(大队有卫生室和赤脚医生),估计就是个突击性任务。于是我和其他村的几个女孩跟着赤脚医生到处转悠,在田间地头识别并采集了一些草药:蒲公英、马兰头、鱼腥草、半枝莲、小蓟、艾草等等等等。那次我长了不少见识,只是未实际使用过。后来我真的学了医,好像也和那些草药没有半角钱关系。还有一个突击性任务也落到了我头上,但却是一桩“臭”事。血吸虫病是一种广泛流行于长江下游地区的寄生虫病,人体一般通过皮肤接触含尾蚴的疫水而感染,会引起肝脾肺等多个脏器损害。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多地都开展过大规模的防治血吸虫运动。毛主席还特地为此写了“送瘟神”七律二首。我们运河边也是血吸虫病高发区,也开展了群防群治工作。这工作的第一步便是普查,而落到我头上的任务则是收集全村人的大便——每家每户每个人,一个人都不能少。于是每天一早我就去挨家挨户地收大便,把每个人大便分别包好,写上名字,然后送去公社指定地点。村里好几十户人家,多半都不配合:“砸个污(拉个屎)还要包起来?”嫌烦。还有人拿我开玩笑:“小朱,又来要早茶啦?今天没有早茶哦。”后来是看我一次次地去,觉得不好意思才配合的。把大便送到指定点后,还要把大便倒在一铁丝网大漏勺中(不像现在粪检取一点点,而是全部),下面置放个盛满水的烧杯(标上姓名),用棍子搅动大便,滤去残渣,然后把杯里上面澄清的液体倒掉,留下沉淀物送去给专业人员查找虫卵。这工作大概进行了十几天,没口罩没手套没任何防护用品,当然也不会有任何补贴,只是算我上工,这一天的工分值大概也就一两角钱。这次普查我们村真查出了两个患者,后来都去集中治疗了。这也让我感到欣慰:闻臭没有白闻。
其实我不会划船,摆拍的
实际上,这段经历早已被我淡忘,是疫情让我想起了毛主席的“送瘟神”诗,才钩起了这些岁月深处的记忆。“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千村薛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这不正是当下疫情的写照吗?而且,这奥密克戎可比血吸虫凶猛多了!每天手机里多是些坏消息,阳关三叠、纷纷阳阳,一浪高过一浪,令人防不胜防。我倒还算淡定,既然说人人难免,也只能听天由命,唯一的担心是我长期失眠,离不开安眠药,万一被染,难以做到好好休息。未料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12月19日早上,还没起床呢,感觉鼻后部有涕,便侧身拿了张纸片吐出来,啊?竟然是血,且还不少。这是第二次了,一周前痰里曾有过血,不多,便没太在意。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鼻咽癌?四十年前我当实习医生时,轮转到五官科,曾亲自诊断出一个鼻咽癌。很清楚这是鼻咽癌的早期症状之一。仍然躺在床上,自己摸了一下颌下淋巴结和颈部淋巴结,均无明显肿大;又想:这样的出血量,若是鼻咽癌早溃烂了,不会没其他症状的。我知道要做进一步检查。然而自放开后,医院成了“高阳区”,还有医护人员带阳上班。担心被"阳",我有些不敢去医院。于是,起床后便在大学班群里发了个帖子,请谁方便时向认识的耳鼻喉科医生咨询一下。没想到,就一顿饭功夫,同学的回复纷纷来了,特摘录如下:——尽快到南京来,省人民医院五官科就诊检查排除一下。——来常州吧,我们医院(三甲医院)现在很空,半天就能查完。——哪个耳鼻喉医生仅凭你的描述就敢发言!必须去医院,越早越好!两害相权取其轻,赶快去,不可耽搁犹豫!——尽快去医院检查,早查早安心,现在去不去医院迟早都会阳,我天天在家都阳了。——听大家的劝告,今天上午就去浙医大,或去常州那里更方便,他可以陪你一上午就搞定。希望没事。万一确诊再去南京治疗。有这么多同学为你撑腰,甭害怕!我们学医的得讲科学。——子军正在与77级耳鼻喉科医生顾仁德通电话咨询……还有许多,回复来自五湖四海,远至美国加拿大。有人已经在帮我找专家了。看到这些留言后我立马去了离家最近的新华医院,没想到,一向忙碌拥挤的医院此时变得冷冷清清,除了急诊和发热门诊外,其他科室的病人很少。没有排队也没等待,医生后鼻镜检查鼻咽部未见异常,让我继续观察即可。出了医院门就扔掉了口罩,管他呢,先自由呼吸一下再说。大街上行人寥寥,只有药店前还有人在排队做核酸。天空难得的澄明蔚蓝,路边金灿灿的银杏叶在寒风中摇曳,生活依旧美好!回家后在朋友圈里感慨了一番,很多留言,下午又接到一条微信“告朱医生要做血清EB病毒、鼻咽CT和鼻咽内窥镜(纤维镜)检查,发现有肿物要做活检”。这是一高中同学发来的,他在朋友圈看到我的信息,咨询了原在澳门山顶医院任耳鼻喉科主任医生的弟弟,其弟让他转告的。心里涌出深深的感动和感激,哪怕还没找到出血原因,同学们的情谊已让我温暖如春了。天南海北的老同学啊,人生一路能遇见你们,真好!本打算等疫情过后再作进一步检查,哪知21号早晨又是一口鲜血,只得再去新华医院。这次碰到一位副主任,姓吴,很快便查出出血来自鼻中隔上的小血管瘤,完全是最常规的检查发现的,检查加烧灼治疗不超过二十分钟。感谢之余不免又感慨起来,上次那位年轻女医生也太马虎了,只用后鼻镜照了一下鼻咽部,连最基本的检查都没做。唉,医者……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所忆所感太多,忍不住想写一篇文章,但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心里有很多话,却只想着赶快收场、赶快将稿子发出。此刻我还可以坐在电脑前,说不定明天就高烧躺倒了,真有一种“天地转、光阴迫”的感觉。小时候我们接受的观念是“人定胜天”,老了才发现竟连一个小小病毒都对付不了!实际上,放眼世界回眸历史:天花、鼠疫、霍乱、疟疾、黑死病、西班牙大流感、埃博拉等等等等,还有这次的新冠德尔塔奥密克戎,人类一路艰辛走来,真可谓是披荆斩棘、死里逃生啊!此时恰是冬至时节,一年中黑夜最长的日子,老话云:瘟疫始于大雪、发于冬至、生于小寒、长于大寒、盛于立春、弱于雨水、衰于惊蛰,完于春分,灭于清明。既然如此,那就静候春暖花开吧,不管到时候是否能实现,至少这是一个美好的期盼。人们总是要有点期盼的,希望是生活里的光亮。记得2021年岁末,大家欢呼“龙腾虎跃、虎虎生威”迎接新一年到来,谁会想到虎年疫情未灭又新起俄乌战事?尽管世事难料且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可是人们总还是盼着、希望着、相信着黑暗的尽头一定是光明。送旧迎新,百感交集,又不知从哪儿说起,就抄录两首少年时读过的诗来做结束吧,它们真代表了我此时的心情: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阴郁的日子需要镇静,相信吧,那愉快的日子即将来临。心永远憧憬着未来,现在却常是阴沉。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将会变成亲切的回忆。
昨天匆匆发出刚写完的稿子,晚上接到了两个求助电话,当然,这所谓求助无非是一些咨询而已,能够帮助到别人让我感到快乐,也欣慰自己这夕阳还能发挥一点光和热。今天还没有高烧躺倒,只是鼻子又出血了,不过知道了病因,也不再担心。去了两次医院,目前还未出现明显症状,算是天保佑。不想再去医院,但老出血总不是个事啊。于是我又在大学同学群里发帖子求助。答复很快来了: 你可以用些复方薄荷油和呋喃西林麻黄素液滴滴鼻子。如果现在不方便去医院,就用家里的橄榄油滴,保持鼻腔湿润。答:都可以。你可以躺在床上,从床沿向下仰头,滴一二滴让它自行流下去,用手捏捏鼻翼。 其实烧灼了小血管瘤后就应该这样用一段时间的,因为灼后会结痂,要保持湿润一段时间,结痂脱落后还得如此。有机会去医院配复发薄荷油液和呋喃西林麻黄素液交替滴滴鼻子。想想自己真是幸运,除了配不到药外,坐在家里就接受了专家的诊疗。还有:一个学生给我快递来了一盒布洛芬缓释胶囊和一盒N95口罩。不禁想起了一件尘封的往事,文革时代我遭遇过一次灾难性事件,幸而得到同学一家的无私帮助,而当我表示感谢时,同学母亲却对我说:不用谢,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正是在许多热心人的帮助下,我才走出了那个艰难岁月,有了今天。五十年来感恩于心,因此“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也成了我的人生信条!这世界还会变得更好吗?有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不知道谁能解答这疑问,但我相信:“人”字的结构就是互相支撑,就如那歌中唱的,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新冠亲历记
王世涛:感染北京版毒株,
我和一家人都阳了
不想与您失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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