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观察
80年代丨金弢:国人偷渡欧洲的难民史,让我刻骨铭心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摄于北京
勤工俭学,
我老板来自柬埔寨
上世纪80年代,自费出国留学,既三生有幸,亦受苦遭罪!
曾为下乡知青的作者,命运似乎早早悉数已定,他还得补上洋插队这一课。
负笈重洋,求学初来乍到,我开始了海外打工生活。先说我在中餐馆的顶头上司,她是个没有名分的准经理,也是难民,80年代“半偷渡”来德国,浙江人。
据说青田人的移民史可追溯回一百五十年以上。说“偷渡”,就是蛇头通过地下组织承包一个中国居民把他用半合法或非法手段运送到西方国家,偷渡费在80年代初已很惊人。到了90年代涨到一人十八至二十万元人民币,想像那时大学生工资才五十六元。但一到德国报了难民打黑工,头两年等于白干,挣来的钱全部还债,第三年起就是净赚。
德国审理难民的程序当时最快也要四五年,就是最终不获批准,这几年挣的钱还清债还剩一个天文数。能留下最理想,西德当时肥得流油,为很多难民的首选。万一留不下,转道去南欧意大利等国家,所花费用要远便宜过从国内出来。
而所谓的“半偷渡”即自理从境内出发,想办法到达西方国家的边界,再由蛇头帮助越过边境把人偷渡去西方国家。这些做偷渡生意的老手已买通那里的边防,有固定的通道、时间和价码。
首先,这些半偷渡客通过关系买来一张非洲某个国家盖了章的探亲访友邀请信,因那里已有他们早先移民出去的亲朋好友。这些偷渡客以此名义申请到中国护照,有了护照便去那个非洲国家的使馆办签证。从这些国家得到签证易如反掌,因很难得有人去这种国家探亲、旅游。
签证费即是这个国家的一项收入,所以签证管理非常松。其次,去办签证的国人事先都已打听好了行情,会使行贿手腕,以便捷拿到签证。就是在非洲国驻京使馆递交护照办理签证时,护照里夹进100美元,算给签证官的好处费。这些都是心照不宣之事,且行情会随时渐长。如若给少了就有拒签的危险,给多了自然白白浪费外汇。
80年代初至中期,100美元一般打得住。像非洲这类穷国,100美元可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财富,那么强烈的诱惑何以抵挡?况且这些国家腐败成灾,滥发签证,加之眼前的好处是唾手可得。
等到拿下非洲国签证后,第二步要办过境签证。走的较多而又实惠的线路是买西伯利亚大铁路火车票,80年代票价在人民币四百元上下。从北京发车,过境二连浩特出关,穿行蒙古、途经莫斯科、取道华沙直至东柏林,行程八天八夜。
有了目的地国的签证,再办过境签证就容易多了,因为这些不是入境旅游或居留签证,过境期只有三四天或一个礼拜,对过境国除了过境客给该国带来消费的好处外,不会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我们的同胞去沿途路经的国家办签证,声称火车到了东柏林,然后转机去非洲。理由实在,安排无懈可击。
办过境签证的贿赂价码为50美元,手法一样,把钱夹进护照。届时签证官把钱放置一边,盖完章后把护照一给,钱就不提了。这种做法很灵,使馆人员照章办事,既做工作又得好处,事情办得天衣无缝,不留任何蛛丝马迹,而国人则免去了冗长的审查,得到签证顺理成章。可谓互惠互利。
听说也有过河拆桥的同胞,看章已盖好,再索回美元,签证官无奈只好吐出贿赂,明知上当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生气也没用。事成后有人自鸣得意漏了口风,但这种人会被老乡唾弃,骂成害群之马。
同胞到了东柏林,并没转机去非洲,而是等待从法国、荷兰过来的蛇头,由他们把偷渡客从东德越境西德,借用西德过境通道,进入法国、荷兰、比利时。这样,不给西德留下任何隐患,被收买的边防军可以心安理得高枕无忧,没有后患。过境的蛇头会承诺这些过境客决不滞留西德。可不,犯法还讲个诚信!
如果目的地不是法国、荷兰而是西德,走法就不一样。到了东柏林必须转火车去捷克,当然事先办好捷克过境签证,声称从布拉格转去非洲,实际上到了捷克就不走了,利用天黑,翻山越岭冒生命危险被领着穿越绿色地带进入德国巴伐利亚,据说那一带边界管控最松。
有一年,我独自去东柏林开会,为节省外汇公款,用人民币买票,走的也是西伯利亚大铁路。刚上火车,就有偷渡客来打听我去哪儿,听说去东柏林,都摽上了我,说他们不懂外语要跟我走。那时民风淳朴,提倡助人为乐,到国外遇上同胞不会外语,替人解难是每个国人的责无旁贷。
从北京到莫斯科,火车要走七天七夜,一路上,那些人对我关怀倍至。除上厕所,什么都替我办,还时时提供食品、水果。到二连浩特,火车要换苏式宽大车轮,需三小时,是加餐机会,我被人抢着邀请。结果到了东柏林,带去的一行李箱方便面原封未动。
这些偷渡客事先已打听好,火车到了莫斯科站要换去白俄罗斯站,他们不会外语,要出租车会有困难,都求我到时帮他们要好出租,并挣着跟我同坐一辆车,主动提出承担车费以确保不在途中走丢。所以整个旅途争先恐后地讨好我。
也正是这趟火车,我对他们作了七天“访谈”,对偷渡事知晓得了如指掌,收集到一大堆鲜为人知的资料。这些人得知我搞文字工作,作家嘛,好奇,什么都想知道。既然有兴趣,为了巴结,就积极配合,有问必答,这样我对偷渡行情了解得巨细无遗。
然而在莫斯科转完火车站后,他们就没谁再理我了。在白俄罗斯站排队盖章时,被人拍了七天马屁的我,被他们远远地推挤到一边。他们已经用不着我了,火车会自然而然地穿越华沙抵达东柏林,那里会有人来把他们接走。这样做,他们不在乎被人看成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我眼前的准经理就是这么一种难民,当然她是由捷克被人偷渡来德国。
她的女儿还小,一岁多一点,上班时,孩子在家由保姆看,保姆是他们一同跑出来的难民,给一些钱让她看孩子。到了下午餐厅休息时碰上不能及时回家,保姆带着孩子来店里。厕所卫生、店堂吸尘和厨房洗地是她的第二份工作。中国难民来到国外,目的为了钱,让他们闲在家等于要了他们的命,国内的高利贷会让他们想得发疯。
这段80年代中国人偷渡欧洲的难民史让我刻骨铭心!这些人于70、80、90年代的30年里,不惜性命危险流亡海外,拼命打工挣钱寄回国,为国家最初的外汇积累,为中国文革后改革开放、经济起步掘了第一桶金,功不可没! 国人对他们应该感激,不能忘恩负义,现在好日子来了,我们不能忘记他们。这是写中国当代史不可或缺的一页。
我刚来德国的一次经历让人至今记忆犹新,那是我在海外跟中国难民的第一次打交道,从而深知了他们重债出国,急于挣钱寄回家还债的压力。
在超市,一名五十上下的德国男子,见我一张亚洲脸便过来攀谈。他是德国艾伯特基金会驻北京办事处老总,对中国人非常友好,包括对其他外国人。他女儿夏娃在难民营做志愿者,后来爱上一个南美难民,婚后生有一女一儿,生活很幸福。
在夏娃的难民营里,住着四个中国难民。管理员见他们日日寡欢,总是沉默寡言,以为吃不惯面包不开心,把主食换成大米不见好转; 设法安排他们去学德语,他们又提不起兴趣。问问他们,用英语比划着说说,不尽明白,他们更多是整天闷闷不乐,弄得管理员不知所措,无法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很想帮助这些中国人,希望他们快活起来,到了德国该宾至如归,但百般努力终不奏效。然而管理员怎能知道,一切终将徒劳,他们永远帮不了他们,永远无法满足他们的心愿,而他们也永远不敢道出真情!
这位善意的使者把我介绍给女儿,我们约定一起去看望中国同胞,由我当翻译。同胞刚见到我时极为紧张,怀疑是使领馆派来摸底的,说话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于是我主动介绍自己的身世,说在这里留学,在餐厅打工,说了不少餐厅的事例,他们才慢慢消除疑虑,说出了心里话。
他们的不开心是因为没有找到工,当然是打黑工。对难民德国是包吃、包住、包衣服、包零花钱,就是不给工作许可。难民营一切待遇说得过去,但同胞对这一切都兴致索然。生活用品、国家发的福利品他们可有可无,而每月发的这几个零花钱跟他们的既定目标大相径庭。他们要挣大钱,挣大钱就得打工,仅靠难民营每月发的几十马克来满足他们的欲望,相去甚远。
从骨子里我是个地道中国人,我有过生活的经历,下过乡,亲眼目睹了中国农民的贫困,对国情实在太了解不过。若把实话原本翻译给德国人,不就等于出卖同胞,给中国出丑,还影响他们日后的难民开庭。像我们这样文革的过来人,有政治嗅觉,把政治看得很重,我太理解同胞了。中国人中你我他,说破了都是为了钱!不就是德国马克大,钱好挣嘛?!我的身份虽是访问学者,但我心里明白,马克的诱惑力不亚于镀金。
这四位同胞是江苏、上海人,他们虽也被偷渡来西方,但走的线路和方法不同其他难民,也根本花不了二十万人民币。他们都有大学学历,甚至还是上海、苏州的高校老师。1989年后,他们借各种名义到了西方。
他们先通过国内中介在捷克注册一家皮包公司,然后以此名义获得捷克入境签证,算作商务投资。落脚后一年之内通过蛇头偷渡到慕尼黑。人到德国,马上销毁会暴露身份的全部证件,然后去移民局报难民……。为确保该公司的安全,那些为了他们的出境所有的证件都被人随身带回。而仅从捷克偷渡到德国只占通常偷渡费用的一个零头。
这批人,在开庭审理难民时,把……故事编得惟妙惟肖,因而大多数得到难民批准,留在了德国。为出庭成功,他们事先自导自演,相互提问,让回答无懈可击。这四人是那一族群中成千上万的个例。
在我取得信任后,他们对我毫无掩饰地实话实说:“难民营里他们根本不明白我们来德国的目的,以为我们真的受了迫害。而我们的实情又无法让他们知道。这儿的福利是不差,吃住零花都该让人满意,但我们又不是在家饿肚子才来的西德?我们是为了打工挣钱,挣不到钱,家里的债拿什么还?债越拖越重,高利贷是要吃人的!”
我心知肚明,唯有感慨自己国家的落后。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如果跟西德差不多,自己又何苦要受打工这份罪呢?这份钱要是国内也能挣到,来了安心读书不就是了?!遗憾不是这样。同胞的无奈,我爱莫能助。结果我非但没有劝阻他们不去打黑工,反而记下他们的电话,许下承诺,一旦有打工的机会马上联系他们,想想自己跟他们也是大同小异。
很多年后我回想起此事,觉得自己当时其实跟他们是半斤八两。虽然有合法的学生居留,但老板给我们留学生也没有如实缴纳社会保险金,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而且从法的角度说,留学生只允许假期打工。然而,刚来德国的留学生哪来这么全面的法律知识。
有天夜里,工人都下了班,就剩下我和准经理。时过半夜12点,我考虑到单身女人的安全,想关了店门一起离开。临走时准经理拉住手对我说:“大龙,你怕我出事等到我下班,你就不怕我一人回家不安全?!你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还不干脆送我回家?”
自那夜我送准经理回家后,因博导工作调动,我随他转去了K市大学。不久妻小陪读来到德国。尔后完成学业与家人留在当地,工作进了语言学院。心里虽念着,然再联系准经理有诸多不便。
春秋荏苒逝,暑寒忽西流,不觉十年光阴过去。一次中国社科院来了考察团,我随团访问回到M市。下榻酒店,我查阅电话黄页发现春城“玫瑰酒家”仍在。故地重游,从而也知道了“玫瑰酒家”王老板的结局。
我熟悉环境,白天率团游览风光迤逦的贝格湖,晚餐,我们大家来到酒楼。
店堂的摆式依旧,如同十年前,我缓步来到酒吧,准经理正忙着收拾,抬起头,看到了我。
餐毕。“你今晚能不走吗?” 她问。“我本来就不想走,我要听听这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这小男孩又是怎么回事,” 我说。
全团回去了 M市,我俩对坐了下来。
“想喝啤酒吗?” 她问,跟十年前一样。
“行吗?” 我问。 “这是我的店。”
“哦!那男孩呢?”
“他的。”
“谁的?”
那位个子适中、一脸清秀、三十开外的亚裔老板,后来我得知的柬埔寨华侨,是在南越被解放之际,同家人随难民逃到的欧洲。
有关他的经历和他当时的状况,在开工后不久,我从其他工友中得到了更多的了解。这位老板,因1975年美国撤军,接着印度支那华人遭迫害、受掠夺,他家用重金买到船位,随成千上万的船民,漂洋过海,苦海余生,无数人遭海盗抢劫,女性惨遭强奸、轮奸、杀害弃海,他一家有幸平安抵达欧洲,被德国收为难民。一家三代十四人,白手起家,在政府的扶持下开始创业。他读完初中就在父亲的酒楼做工,十几年来,全家宵衣旰食,他几个兄弟现在都有自己的酒楼。
两年前,他向全家集资,用一百万马克买下M市周边三家首屈一指的“玫瑰酒家”。现在他一人经营,极为辛苦,整天奔波于路上。
十年前辞工时最后一次洗钢板,我留得很晚。老板来了,跟她在嘀咕什么。
“你怎么又从生意里拿钱,前几天不刚给过你?” 老板问。
“老家孩子要上学,买书包做衣服都要钱,我爸妈身体不好,营养也要钱。快清明节了,上坟也要钱。”
“你那死老公不能一毛不拔吧!孩子是他的,哪能管生不管养!”
“我没这个老公!你不是说我跟了你,两孩子你来管?我才依了你,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当年老板留住准经理有两个目的,先是他需要有人管店。三家店,他不能分身,于是每家店他都培养一个年轻单身女人当经理。她们仨背靠背地,谁都指望有朝一日被扶正成为老板娘。
老板自有心计,三个候选人他要看看人品、比比能力和体力,弄清谁最称职,最适合将来做老婆。他现在有钱,养个把小情人易如反掌。苦海余生里捡了一条小命,他要享受人生。加之,三个女人也不是白拿他的钱,迎合了他的床笫之欢,她们也是要干活的。生意精明的老板明白,没了这些露水夫人,他生活没着落,出门找女人同样要花钱,路途颠簸哪有在家惬意。金屋藏娇,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他还要货比三家,择优而定。
开始,三个女人都庆幸自己当了老板情人,是未来的老板娘人选,憧憬来日当店主,于是精心管店,辛劳在所不辞。然而,纸包不住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三家连锁店,人事安排时有调剂,哪家缺人就从另家调,来了大生意更不用说。工人流言蜚语无话不谈。女人又很敏感,没过一年半载仨女人对彼此都已了如指掌。加上员工对桃色新闻更是添油加醋,临了弄得那两女人不再专一,暗谋出路。准经理也不例外,想入非非,于是打起了近水楼台的主意。
然而接下去的事态发展是我始料未及的。
老板生意越做越火。随中国改革开放加快,中餐业国际影响日益壮大,老板有收不完的钱。
常言道,钱能成事,也能败事; 来财不易,守财更难。人是不安分物种。有了钱,个性就会膨胀,就会错估、高估自己,丢失底线。人一旦发了迹,就会自感是企业家材料,开始折腾,最终导致失败,走向灭亡。这位柬埔寨华侨正是这样。
资本足了如何处理,成了他最大的心结。守住生意需心平,光大生意更须智慧。仅能拥有一桶金的,只能称得上是个暴发户。
老板就这样谬估自身才智,开始视酒楼为庸俗低档,他瞄准搞贸易,欲步入高雅商界。小聪明小事过人,但遇大事跌到致命。其孩提背景及其贫困国情,预示着他服装贸易的失利。俗话说:小胜靠智,大胜靠德,无德则无道!凭藉作弊何能获取永久成功?!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这将是一条走不通的道!为逐盈利,他很快机敏地发现牟取暴利的空子,他背离循规蹈矩,结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欧洲商品昂贵,东南亚原料、劳动力廉价,他看准商机。然而,商品的价位除优质外,牌子更大有讲究。哪怕即使质量旗鼓相当,然名牌价会贵出几倍。“聪明”的老板遂生仿冒念头。他借台湾的技术优势及80年代南亚远远低廉欧洲的劳动市场,大批生产牛仔装,运来欧洲改头换面投放市场。
价格优惠使得他的推销顺理成章,财源随之滚滚而来。相比酒楼,他现在不仅是商界体面人物,天天进账又像是往昔盈利尾数后多加几个零,一切易如反掌。得了甜头,他心气越来越大;利欲熏心,让他忘乎所以。
命中人生路,惟能循径前行,不能改道。天有不测风云!秋后算账并非马上兑现,假冒品牌日渐引人注目。
欧洲市场管控严谨,极富查伪打假经验,无漏网之鱼可言。仿冒营销属欺骗罪,会受重判。老板自诩聪明过人,且在法眼仅是雕虫小技。
恰逢准经理怀上老板的孩子,老板同意结婚,但准经理尚未离婚,使馆无法开具未婚证明。她向老板提出,为肚子里老板的骨肉,要他把“玫瑰酒家”过户予她。他俩唯缺登记,其实无异名正言顺的夫妻。老板同意,还亏得这一步,这是老板不幸中的大幸。
市场供过于求,必引起厂家关注。老板哪能想到,每批产品均有特定记号,每件衣物都能据号查出日期及发货对象。很快有警方暗探稽核他的行迹,佯作访客光顾他的酒楼,记下客流量,估算营业额。他乡异客的老板无高人指点迷津,遂不懂资金及时转身,他不懂得瑞士国的功能,掉进了钱眼早已盲目。他铺货市场的假冒产品一夜间大白于天下。警方顺藤摸瓜,元凶毕现。所有伪造产品遭销毁,他身遭公诉,商家起诉赔偿。伪品数量之大,罚款数额之巨,让他倾家荡产,他全部银行账号被冻结,两家酒楼被拍卖抵债,自己落得锒铛入狱。幸亏他因未出世的骨血,餐楼有幸留住了一家。
儿子两岁,准经理带孩子去探监。“看到了吧?最后留守你的还是我!”
另外两家经理目睹老板落了难,卷走手头现金,“露水夫妻”一场,溜之大吉,从此销声匿迹,老板落得人财两空!
金弢专列
顾彬何以重炮猛轰中国作家
文图由作者惠赐本号分享
不想与您失联
请关注备用号
余轩编辑、子夜审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