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编者按:近日,两部大型杜集文献资料丛书《杜集珍本文献集成•宋元卷》《杜甫资料汇编》相继由国家图书馆、中华书局分别出版发行,学刊微信公众号特予推介,以广流传。中华书局一九六二年出版的《杜甫卷•唐宋之部》,给学界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我在撰写第一部杜甫研究的专著时,就十分受益。反复阅读其三册,并进而对相关论著系统阅读,深感唐宋时期传世的各类文献中对杜诗的重要见解基本收入。《古典文学研究资料汇编》是中华书局的一个系统工程,近几十年来,不少重要的资料汇编陆续出版,嘉惠学林。在世纪之交,《杜甫卷》金元明清各时期研究资料何时能整理出版,也成了杜甫学界的一个话题。我对此关注始于本世纪初的学术反思。在《现代学术视野下的杜甫研究——杜甫研究百年回顾与前瞻》一文中,我认为:“杜甫研究传世文献方面还有一个大工程值得关注。那就是对历代研究资料的全面整理和汇集。中华书局在六十年代出版了唐宋时期有关杜诗评论的资料汇编《杜甫卷》(上卷,唐宋之部),这也是嘉惠学林,沾溉几代学人的善事。可以说四十年来凡是研究杜甫其人其诗的学人,没有不从中得益的。学人们一直盼望着《杜甫卷》的完整出版。当然,这是一个大工程,需要人力、物力和财力。更需要时间,需要一批执著者,需要一个有力的有眼光的组织者和出版社,等等。……从文献编纂的角度来考虑,《杜甫全集》集注本和《杜甫卷》的整理出版,对于杜甫研究的文本和资料整理工作,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应该是杜甫研究史上一个最应该重视的工作。”(《文学评论》2004年第5期)提出这个问题,意在促进《杜甫卷》全编尽早问世,自己并无意来做这个工作。我深知这是一个大工程,自己学识和精力均有限。文章问世后,确实也产生一定影响。张忠纲先生后来对我讲,他拿着这期的《文学评论》,向学校领导反映,说学界关注此事,希望校方高度重视,组织力量,重启这个项目。二〇〇四年十一月,在华南师范大学主办的"中国唐代文学学会第十二届年会暨唐代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期间,在赴肇庆考察时,傅璇琮先生郑重地对我讲,此事不能再等,中华书局总编室已研究决定,希望我来完成《杜甫卷》(金元明清部分)的编纂工作。后来的几年里,傅先生和徐俊、顾青总编及几位编辑在不同场合都多次谈到此事。直到二〇〇八年底,此项工作才正式启动。顾青总编作为具体负责此书的领导,与我商定,把《四库全书》中的资料精选,全书控制在二百五十万字内即可。同时也明确讲,如果资料丰富,篇幅可增加。按原计划,课题一开始是整理“金元卷”,大约两年内交稿。编辑张耕等审读了“金元卷”初稿,报总编室后,顾青总编明确表示肯定,调整了思路,要求我们对“唐宋卷”重新编纂,并提出唐宋时期资料“求全”,后面几朝资料“求精”的要求。我重新调整方案,回头对唐宋资料收集整理。这之后,又陆续申请到全国高校古委会项目、重庆市文科基地重点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并得到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支持。值得欣慰的是,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以“免于鉴定”即“优秀成绩”同意结项。在定稿交出后,中华书局又申报获得国家古籍整理出版专项经费资助。这些项目资金,有力地支持了这项长达十余年的工程。在立项之初,我就有一个设想,即希望《杜甫卷》的文献是可以直接征引的,尽管从学术的要求看,“汇编”于引用者不是一手资料。这个小小的愿望,本是一个很高的要求。这一想法一直得到几位编辑和书局领导的支持。目前的古籍电子化为检索文献提供了极大方便,但包括《四库全书》在内的各种文库的底本,并不一定都是善本。我们则希望尽可能在目前的条件下,选择可靠的版本。这样,在检索各数据库后确定入选的数据,还要争取引用相对较好的版本中的文字。由此,工作量大大增加。再者为了确保文字来源可靠,在海量收集近千万字的资料中,汰选留下的几百万字备选资料,要一一保留原始文献图片(翻拍或截图),以备在定稿和校对时核查。此书最后统计,涉及作家四千余,引书五千种,其工作量可想而知。在相关资料收集快结束时,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清代诗文集汇编》,对此,我是亦喜亦忧。喜的是,其中定有大量重要资料,多数应是杜甫研究同仁们不易见到的。忧的是,面对如此巨矿,如何采伐?此书当时尚无电子版。别无他法,只能做笨功夫。我向时任西南大学图书馆馆长李森教授求助,希望他特许将这些刚到馆还未开箱登记上架的书,一批批借我,我和研究生一起在重庆国学院会议室翻阅查找。李森馆长是学者出身,颇能理解,特别支持。记得那个夏天,正是重庆高温季节,我和延期回家的几十个学生(古代文学专业各方向学生主动请缨要求参与这项古籍整理实践工作),在一起翻阅这部巨编,大家埋头书海,安静时,会议室只有空调声和沙沙的翻页声。这样的工作陆续进行大半年。由此得到大量一手资料。如我在翻检资料时,随机领到的文献中,有乾隆的文集,其中有大量关于杜甫的文字,如评论、和韵,仿作等。后来更注意到,清代帝王多对杜甫高度肯定。我认为这足够一篇博士论文选题,特地请一个博士生深入研究。最后审定这批资料,又是两年。《杜甫卷》的资料整理工作,涉及到的是古籍编纂的基本工作,如文献调查、汰选资料、文字点校等。在这一过程中,最复杂的还是初期的抄录工作。由于大量的文献未经整理点校,很多清代文集还是从未刊行的稿本,文章句读及某些字的辨识,会十分费力。直到二校,我还在努力解决因手稿辨识不清而留下的“□□”。汇编较之某一部古籍的校勘,不知难了多少倍。由于本项目的特殊性——海量的资料收集与汰选,众多的文献选择与校对,工作目标调整与周期漫长,故参与的师生众多,且基本是阶段性介入。几个重要环节是查阅收集资料,辨识初选材料并汰选,对抄录文字审核校对,对照文献审校定稿,整理作家生平编目,根据定稿确定引用文献等。参与的师生百余人。十年间,分别在某一阶段参与工作较多的,则作为本书编委会成员。何易展承担部分审读,杨理论协助体例的梳理,占如默在编目查重等方面,用力尤多,特别说明。此书编辑工作先后有张耕、俞国林、许庆江等同志参与,最后由许庆江负责,他们认真负责的态度,确保了本书达到了应有的学术水准。本人作为项目负责人,负责确定全书体例、对近千万字初选资料的汰选、确定入选内容并定稿、一校二校的版本核对和审读。千余年来,论杜资料浩如烟海,本书篇幅有限,编者所见不广,眼光有限,难免汰选不当,定有遗珠之憾。本书存在的任何问题,均是我的责任。我们和读者发现的问题,将会在重印时修订。尽管事先有充分思想准备,但实际情况比想象的复杂艰辛。今年能顺利出版的话,此事动议(二〇〇四年)至今十八年,从接受中华书局约稿计,是十三年,从全国高校古委会(二〇〇九年)立项算,也是十二年。时光飞逝,能不感叹!当年积极推进此项工作的傅璇琮先生已归道山。此书问世,也是对先生的最好纪念。庚子全年,均在一校二校中渡过。期间种种艰难,颇难言表。疫情汹汹,“闭关”于小区时,我曾试作集杜二首于冬春二季。附录于后,为这一特殊时期的工作和心境留此存念:其一乾坤含疮痍,《北征》季冬树木苍。《成都府》魑魅喜人过,《天末怀李白》擒贼先擒王。《前出塞》其二四郊未宁静,《潼关吏》戍鼓断人行。《月夜忆舍弟》江东犹苦战,《江亭》花重锦官城。《春夜喜雨》谢谢所有参与的师生、中华书局的编辑、学界关心的朋友、各级科研部门,还有理解支持我的亲人们!学杜研杜无止境,我将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