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仲卿:茶马古道行
在中国西部广袤的青藏高原和与其相邻的云贵高原、四川盆地之间,是绵延数千里的横断山脉和岷江大峡谷等自然奇观。在这千沟万壑之间,自唐宋以来兴起的茶马互市千百年来留下了深厚的历史积淀和文化底蕴,成为藏地和内地联系不可或缺的桥梁和纽带。随着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公路在藏地逐渐增多,茶马古道不复再现往日商贸繁忙景象,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没入荒草野径之中。
面对茶马古道沿途壮丽的河山和丰富多彩的人文历史,探寻茶马古道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拜日本游客所赐良机,近两年前后三次为日本游客做茶马古道的线路策划和实地导游,使我终于实现自己的梦想。
历史上的茶马古道是一个复杂庞大的交通网络。它是以川藏道、滇藏道与青藏道(甘青道)三条大道为主线,辅以众多的支线、附线构成的道路系统。地跨川、滇、甘、青、藏,向外延伸至周边国家和地区。要走遍这三条主线串联起的大走廊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深知这三趟旅行仅仅是接触到千年古道上的一鳞半爪,但这已足以令人喜不胜收。
茶马古道三大路径:川青茶马古道、川藏茶马古道、滇藏茶马古道。
第一篇 茶马古道川藏道之旅
两年前,日本的佐佐木真弓、山本和惠、宝迫典子三位女士委托旅行社给她们设计一条前往四川走茶马古道的线路。三位女士是茶道专家,特别对中国黑茶情有独钟。旅行社为她们选定了走茶马古道川藏线。川藏茶马古道规模宏大,主线从雅安经甘孜和藏东的昌都等地前往拉萨。由于客人时间只有两天,我和旅行社外联人员商量之后,给她们安排了宋代茶马司遗址、产茶圣地蒙顶山、天全茶马古道遗迹、大渡河畔磨西古镇、大相岭清溪古镇等地。
经过两三个月的准备,2017年5月正式出行。旅行初日我们从成都出发前往产茶基地雅安。多雨多雾的自然条件和靠近康藏的地理环境决定了雅安在川藏茶马古道上的重要地位。
雅安多营,川藏茶马古道起点处背夫们的群雕
国道318线多营镇被视作川藏茶马古道的起点。这里没留下什么古迹,但公路旁的群雕再现了茶马古道昔日场景:有驮着茶包在山道前行的藏马,也有负重爬坡的汉人背夫。在这些“背夫”中,还不乏女汉子,其中有位哺乳的背茶女给人印象深刻。她背负着茶包,用拐子杵在地上顶着茶包休息,敞开胸怀哺乳襁褓中的婴儿,旁边站着歇息抽烟的大概是她的丈夫。从雕塑看得出,背茶曾经是当地人赖以过活的营生。这些背茶人是茶马古道上的“无产阶级”。
在雅安一带到处都有制茶作坊。荥经老街上有个姜家大院,是至今保存完好的清代民居大豪宅。大院最初由明末荥经县一徐姓土司所建,清道光年间卖给从洪雅而来的姜家先祖。这所大院,也是雅安地区大名鼎鼎的“裕兴号”茶厂的旧址。当年姜家生产的“仁真杜吉”牌砖茶一直是藏族同胞喜爱的产品,一度只有藏人贵族才能享用。姜家传至今天早已衰败,我们这趟旅行要考察藏茶制作,只能去雅安附近的藏茶村考察。藏茶村里有藏茶博物馆,在那里可以参观藏茶制作工艺全过程,也可以品尝藏茶。博物馆还陈列有各种包装的藏茶和茶具,其中200斤重的特制千年金砖藏茶尤其引人注目。原来,藏茶因饮用方式不同还可细分,没放盐饮用的叫黑茶,放盐后的叫马茶,放入盐、酥油、黑桃、糌粑等搅拌之后叫酥油茶。
离蒙顶山不远处的名山县新店镇318国道旁有宋代茶马司遗址。宋朝时,由于战争频繁,需要大量马匹,朝廷颁布法令对茶实行垄断经营。在这样的背景下,宋神宗年代在雅安设立了茶马司这一机构。在此机构管理下,雅安茶叶得到发展机会,茶叶产量不断增加,制茶作坊大量出现,每年提供换马的茶叶高达数百万斤。走进茶马司内,到处空空如也,只有从屋内制作精良的石柱可以一窥当年衙门的气派。其后有个寺院,2010年雅安地震时垮了,寺内三个老和尚也圆寂了。现在寺院遗址上,堆了一排简陋不堪的道家神像,一看就是附近信众捐款土法制作的。
茶马司后面有个寺院,雅安地震时垮了,寺内三个老和尚也圆寂了。这是用附近的居士们捐款和参观者的功德钱重修的,显得简陋不堪。
蒙蒙雨中我们来到茶文化圣地蒙顶山。这里是世界上种茶、饮茶的发源地之一。当时正值第13届蒙顶山茶文化节和首届蒙顶山禅茶节举办,山上有种节日气氛,但游人并不多,蒙顶山一如往日那样清幽安详。在山下蒙顶山茶史博物馆,有植茶始祖吴理真塑像。吴理真是西汉人,是有文字记载的最早种茶人,后被尊为甘露道人。自山下乘索道而上,首先到了蒙顶山上的天盖寺。这是一座道教寺庙,供奉的就是甘露道人。蒙顶山诸峰状若莲花,皇茶园处于莲心之风水宝地,海拔1400米。相传吴理真在此种植了7株“仙茶”。“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蒙顶甘露是中国最古老的名茶之一。自唐代开始,蒙顶山便向朝廷提供贡茶。茶文化总是与女人结缘的,除了甘露道人,山顶的“蒙茶仙姑”自然也是人们的膜拜对象。我们在雾中蒙顶品茗,茶桌的玻璃上映照着周围的树木,空气中流淌的只有树香、花香和草香,让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惬意。我想这大概就是禅茶的意境吧。
蒙顶甘露是中国最古老名茶之一。“甘露”在梵语中是“念祖”之意。相传吴理真最初在此植了七株仙茶。
蒙顶山诸峰状若莲花,皇茶园处于莲心之风水宝地。相传吴理真在此最早种植茶树。此处唐代开始向朝廷提供贡茶。
蒙顶山主峰的皇茶园,海拔1400米。
野生灌木型古茶树,被称作“千年茶树王”,株高3.5米。与藏东的柏树王、桑树王,青城山的银杏王相比,此茶树王显得有点寒酸。
在雾中蒙顶品茗,是不是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当晚入住雅安市区青衣江畔西康大酒店。这是一家茶文化酒店,从大堂到客房,处处充满茶文化元素。
我们迎来了旅行的第二天。由于头天我们去蒙顶山天盖寺惊扰了甘露道人,雨城雅安便开启了降雨模式。晚上下了整晚的雨,早晨起来还有淅淅沥沥的雨点,路面湿漉漉的,青衣江也泛黄了。这天我们将驱车前往天全县实地考察一段残留的茶马古道,再从二郎山下进入大渡河峡谷,去茶马古道上曾经的驿站磨西古镇,最后去大相岭茶马道上的清溪古镇,晚上返回成都。
从雅安到康定,茶马古道有两条:大道翻越大相岭走大渡河谷经磨西到康定,可以行骡马;小路是近道,要经过天险二郎山,只能靠人工背茶。
我们先去小道,即天全县甘溪坡茶马古道遗址,去感受在走兽与林莽的世界中,人类所谱写的一首壮丽乐章。甘溪坡离天全县城不过数公里,过去却是县城过来的第三个驿站,足见路有多么难走。在这里,背夫们最后望一眼家园,把娃儿老婆的事情都撇在了脑后,他们背负起茶包,披着晨曦,面对远道如叠的岗岭和棒老二的威胁,踏上险途。自此前往打箭炉(康定),溪涧纵横,背夫们攀绝壁,越吊索,常需手脚并用,可以想象背负茶包的背夫行进在天全河崖边有多艰辛。
天全县甘溪坡,清末民居尚在,最后的背夫却在近年相继离世,村里如今已没有健在的背夫。
老人热情得很
天全河蜿蜒于崇山峻岭之中
古道上,青山依旧,清末民居尚存,最后的背夫却在近年相继离世,村里如今已没有健在的背夫。很少有人来打扰这里的宁静,不甘寂寞的石竹花在石头缝中开出一朵朵红花。乡村的衰败,似乎是不可挽回的。和其它地方的农村一样,这里也寻不见一个年轻人。背夫们的后代变成了农民工,他们的命运是一脉相承的。在一座农家小院,一位妇人在绣着十字绣,老人们热情得很,硬是要给我们留座。这场景算得上是地地道道的古道热肠,让我们仿佛觉得往日时光还停留在屋檐下。
这里的古道上,有些石头上还留下一些圆孔。那是当年的背夫们路边歇息时用支撑茶包的拐子戳过的,叫拐子窝。背夫们要戳千百次,才能留下如此印记。古道上再也听不到拐子杵地时金属与石板发出的铿锵声了,也没有了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只是偶有行者来此触摸昔日时光。
二郎山是阴阳界,东坡受四川盆地暖湿气流控制,常年云遮雾绕,西坡是焚风经过地带,干热得可以生长仙人掌。西坡下的大渡河谷,今天是难得的阴天。其实,二郎山在历史上也是一道文化分界线,越往里走,藏味儿越浓。位于川藏茶马古道骡马道上的磨西古镇,本来是一处颇具藏汉彝风情的边地小镇,近些年遭遇过度开发,变得同质化。除了红色元素,这里没啥传统的东西保留下来。在红军来到这里之前,西方传教士已在这里实施“农村包围城市”战略,通过在偏僻乡村传教,让基督教逐渐渗透到中国这块被儒道佛浸染的土地上。从磨西天主教堂旁边那所清代老房子,还依稀可辨当年茶马古道上这处驿站的影子。而磨西老街,差不多已经丽江化,清一色面向游客的酒吧商铺,玻璃窗上店招上写着一些骚情的字眼,让人觉得整条街充斥着现代人的欲望与浅薄。和许多被刻意打造的景区一样,这里伪文化挤占了原生态文化的空间。到磨西古镇喝一碗酥油茶,一直是三位日本女士的心愿。我们寻遍了磨西老街,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来自道孚县的康巴大姐开的藏餐馆,在那里喝到了酥油茶,吃到了青稞饼。我告诉她们,如果她们今晚在镇上留宿,还可以在镇上看一场藏族歌舞晚会。对于这些面向普通游客的商业演出,她们并不感兴趣。她们急切想去我向她们推荐的清溪古镇。
二郎山一带典型的山地农居
野树侵古道,闲鸟鸣苍台
二郎山是阴阳界,东坡受四川盆地暖湿气流控制,常年云遮雾绕,西坡是焚风经过地带,干热得可以生长仙人掌。西坡下的大渡河谷,今天是难得的阴天。其实,二郎山在历史上也是一道文化分界线,越往里走,藏味儿越浓。
泥巴山上的清溪古镇,过去一直是大相岭茶马古道汉彝走廊上的一处重要驿站。与打造的伪文化老街不同,这里还留有当地人的生活气息。老街虽然不算长,却留有不同年代的痕迹,文革年代也不缺席。老街的石壁上,墙上的爬山虎传达出岁月的沧桑。走进古老的四合院大门,犹如历史在这里张开一道口子,让人一步踏入往昔岁月。站在古镇老屋拆弃的废墟上,眼前浮现出马锅头昨天还在这里给马槽添马料的场景。清溪老街北门还留下一个城门洞,如今这断垣残壁已成这座古镇的象征物。当年,疲惫的旅人在黄昏的余晖中看到这道城门时,心中一定充满了温馨。而远山深处,那“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世界,一样令人充满遐想。
提到清溪,人们会想到清溪黄牛肉、清溪的车厘子和清溪文庙。看现在那些自驾车游人,多半是冲着吃的才去那里。而处于风雨飘摇中的清溪文庙,却年复一年凋敝破败,无人问津。这座建于清代雍正年间的文庙已有300年历史,是四川残存八处文庙之一,雅安境内唯一的文庙。文庙外围一道斑驳的红墙,犹可见昔日之庄严肃穆。大成殿如今大门紧闭,庙内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却也难掩过去的荣光。这光景,比翻修一新让人感觉更贴近历史。其园内格局,一看便知是按文庙传统营造法式所建。日本人一进入这空寂的环境,便联想到松尾芭蕉的俳句:“古池青蛙入,水声荡清波”。
两天的川藏茶马古道游让人意犹未尽,遥望泥巴山深处,我心中一直有个梦:什么时候能够踏上大相岭荒野古道去做一场深度的寻古探险?
第二篇 茶马古道川青道之旅
茶马古道川藏道和滇藏道主要在横断山区,而川青道从都江堰经茂县出岷江峡谷之后,便进入安多藏区的广袤草原,最后再从康巴地区的玉树州进入西藏。这条路在青海又是文成公主入藏的唐蕃古道。对川青茶马古道的探寻,相比在安多藏区广袤的草原上寻找其蛛丝马迹,走岷江峡谷残存的茶马古道着实要方便很多,特别是在这条道的首段,即松茂古道都江堰段是相对而言很容易实现的。很多人参观都江堰时,只去看都江堰水利工程和二王庙伏龙观,却不知门票包含了松茂古道遗址。如果时间允许,客人又不怕走路,又对茶马古道感兴趣,我便会不辞辛劳陪他们走这段松茂古道,所以这一段算得上是我常走的茶马古道。
松茂古道古称冉咙山道,始于成都平原西缘的灌口。止于藏羌分界处的松潘古城,共七百余里,多半在岷江峡谷。
灌口城隍庙重重叠叠的歇山顶
在山路上看宝瓶口边的灌口古城最后一眼,背夫们从此踏上险象丛生的岷江峡谷。
古人云:松茂古道走千途,灌口灯草照万家。如今的灌口古城,也被重新打造,变成了千篇一律的旅游商品卖场,除了银器、玉器和茶叶跟从前一样有人出售之外,这里已不复有昔日毛皮、药材、粮食、盐巴、布匹交易场景,当然茶叶交易也从大宗买卖变成了小店零售。古城建筑最惹人眼球的,当属雕梁画栋的南桥。据说这座桥宋代就有了,初名凌云,后名凌虚,无论如何叫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只有站在廊桥看宝瓶口雪浪翻滚,才能体会到桥身处于都江堰的烟波浩淼之中,此桥的确名副其实。到清代人口剧增,叫法又开始接地气,改名普济桥,意即普渡众生,贯通南北之意也。南桥的称谓,是民国开始的。站在南桥的廊桥之上,遥想当年桥上人影如织,挑女背夫往来不绝场景,不由得让人感叹:不正是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才是这条茶马道商贸繁荣的源头?
在灌口古城的西街,有一段明代城墙尚在。现代人把百年前西方植物学者威尔逊所拍的茶马古道背夫的照片用浮雕形式在城墙下重塑出来。为寻找浮雕上那位背茶包的背夫的后人,植物学家印开普老先生在重走威尔逊路途径茂县时找到原照片拍摄地,仅凭村人外貌,就轻而易举找到了其孙辈后人。其实印老对能找到背夫后人充满了自信,因为他认为这条古道沿线一直处于较为封闭状态,比起经过三线建设移民再次混血的四川其它地方来,这一带人口流动不会有太大变化。
历史上回族多半是从事商贸活动的,在川青茶马古道上,一样不乏回族人的身影。我知道的回族聚居点较为有名的地方就是松潘和灌口。灌口老街上,有回民修建的清真寺。无论他们迁徙到哪里,星月总是伴随着他们。反过来看,我们可不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凡是有回民聚居的地方,过去一定是商贸繁荣的地方?
都江堰附近的青城山是道教发祥地。如果说众多条茶马古道中灌口的松茂古道与别处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这里有不少道教宫观。不管是二王庙,还是马王庙、伏龙观,以及马王庙旁边的城隍庙,都是道教庙宇。常年在茶马古道上行走的人,尤其要到马王庙去向马王爷祈求旅途平安。马王庙同时也是明清时代办理“马证 ”的地方。马证是什么?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行车证吧?
灌口的西城墙修在玉垒山上。玉垒山就是修建都江堰时李冰率领蜀人凿出宝瓶口水道的那座山。因为都江堰,不少名人雅士都登临过玉垒关。大诗人杜甫就曾在这里留下气势磅礴的千古名句:“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玉垒关前,有明代城墙,有旅人休息的亭子,有古道上的石梯。玉垒关外,是重重岷山。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起“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这行诗句。在茶马古道年代,从玉垒关走出去,进入松茂古道的人们,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去问一问背起茶包踏上征程的背夫吧,或者去问一问被发配远方的唐代女诗人薛涛吧。
大诗人杜甫来到此地,吟出了“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的千古名句。站在玉垒关前,谁人能不感受这大气磅礴之势?
第三篇 茶马古道滇藏道之旅
与川青道和川藏道茶马古道相比,遗落在云南的滇藏茶马古道遗迹要丰富得多。此趟旅行是为四位来自名古屋的日本游客设计的为期九天的旅行,从2017年2月开始筹划,8月下旬实施。线路包括滇西大理、丽江、迪庆段。四位游客中,一位先生是大学人文学者,另三位是工程技术专家。地接社云南香格里拉国旅。四位客人从名古屋出发,23日凌晨抵达成都,我们乘当日早班机飞往大理,地接导游从香格里拉驱车赶往大理机场迎接我们。
旅行第一站,是大理州祥云县云南驿。在茶马古道之前,有一条更早的古道“南丝路”也通过这里。实际上,唐代兴起茶马互市之后,云南四川境内的南丝路都有与茶马古道重叠的路段。公元109年,此地置云南县,而此处正好是云南县治所,是最早叫“云南”的地方。从汉代开始,作为云南郡治与云南县治的同驻地,云南驿作为南中七郡之一,为滇西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后来经历了南诏国及大理诸国,此地一直是滇西的大治所,直到明洪武年间,云南县治才由云南驿迁往洱海卫城南,另筑新城于今天的祥云县城。
大理州祥云县云南驿。这里是过去茶马古道与南丝路交汇点。公元前109年,此地置云南县,此处为云南县治所,是最早叫“云南”的地方。
云南驿的魅力在于,它虽已荒废,但老街上文化遗存尚在,居民们生活的烟火气很浓,这在云南乃至全国已不多见。
看这房屋气派,当年定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
一条青石路从遥远的茶乡蜿蜒而来,穿过古镇又逶迤而去,渐渐消失在茫茫的群山和云海之间。云南驿站现在虽已荒废,但仍然保存了不少作为驿站时期的历史遗迹和人文景观:由民居、商铺、旅店、马锅头等组成的古朴城镇风貌,包括抗战时期美国飞虎队旧地及其遗物等等。云南驿的魅力在于,它虽已荒废,但老街上文化遗存尚在,居民们生活的烟火气很浓,这在云南乃至全国已不多见。现今归于寂寥的街道上,当年可是马帮铃声不绝于耳。看古镇上房屋的气派,便能推想当年这一带住过不少大户人家。如今,街头有些老屋已经坍塌,废墟上长满了荒草,游医广告贴满了残垣断壁。那些年,这片废墟可能就是人声鼎沸的商号。在某个精致的木雕门窗里,缝纫机里流淌出嘀嗒的时光。老街上,门神、春联、挽联都有所见,你可感知传统文化在这里顽固地生长着。有一幅挽联是这样写的:“想严父春归影不归,思恩情泪尽情难尽”。这种白纸黑字的挽联随处可见,一看就是经过一些日子了主人还保留在门前舍不得撕掉。在一个农家院落,有木匠在制作木棺。这里的丧俗还是土葬,人们固守着入土为安的古训。这种浓厚的尊古敬老风俗,还保留着农耕文化特有的气息。街道的布局也是老式的,在长街中部建有一登高望远的楼阁。那些离家数月的赶马人是否在这里登高,望断天涯路?街上有家马帮文化博物馆,是由过去的一家驿馆改建的。我们去那天,可惜村长有事外出,把钥匙也带走了。我们只能透过门缝想象,多年前的星月下,从这里马槽传出过骡马反刍的声音和赶马人的鼾声。幽深的小巷里,也不知是否传出过忧伤的赶马调。赶马人已走进历史,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年轻人都已外出打工,古镇上很少看见年轻的身影。只有从集市上挑担走来的农妇,装点着老街褪色的上午光景。这里也曾重新繁荣热闹过,那是抗战军兴时,滇缅公路曾修到这里,史迪威将军和他的美国大兵们一度集结于此。看见镇边放置多年的筑路石碾,仿佛听到当年筑路军民的劳动号子。
幽深的小巷里,可曾传来忧伤的赶马调?
传统街道布局,在长街中部建有一座登高望远的楼阁。那些离家数月的赶马人也曾在这里登高,望断天涯路。
抗战时,滇缅公路经过古镇,这里一度成为盟军集结中心。看见这些碾子,仿佛听到当年筑路军民的劳动号子。
茶马古道从元江的竹楼和哀牢山的梯田走来,一路北上,便来到了南诏国的故都——巍山古城。我们驱车南下,在当日下午到达了巍山。这是我们到云南要探访的第二处茶马古道遗址。在巍山古城,最宏伟建筑首推拱辰楼。可惜数年前毁于火灾,如今重修的只是一座仿古建筑了。不过工艺精湛,结构严谨,雕梁画栋的古建筑,在巍山规模宏大,有25街18巷,呈棋盘式格局。这些老房子是巍山古代文明的载体,而现今古城最具魅力之处,就是在这里还能看见当地人原汁原味的生活。无论是卖山货的商铺,还是街前摆下的棋局,茶馆里抽水烟打麻将的光景,无不透着小城居民骨子里的一种闲散。普遍说来,云南人不屑于像四川人那样背井离乡四处闯荡,往往满足于过点小日子,做点小生意那种小富即安的生活。这在巍山这种小城尤其如此,你在这里随时能够邂逅一种“小确幸”。看一个地方过去的日子滋不滋润,当地小吃很能说明问题,因为生活优裕有闲心的人才会对小吃感兴趣。巍山城里的小吃又多又好吃,特别是独具云南风味的饵块和饵丝。挂面也是巍山一绝,街面上时不时可以看见晾晒挂面的小作坊。
工艺精湛、结构严谨、雕梁画栋的古建筑,在巍山规模宏大,有25 街18巷,呈棋盘式格局。这些老房子体现了昔日巍山古城的繁华和高超的建筑艺术。而巍山更大的魅力,是遍布周围的诸如啄木郎那样的南诏古村落。走进那样的村落,你能窥视到人类的童年。
古城,古宅,古柏
巍山城里的小吃又多又好吃,特别是饵块。一座城里小吃丰富,说明这里的人们生活优裕,有闲心。挂面也是巍山一绝。
附近的巍宝山是孕育南诏文化的摇篮。巍山城内的大鹏金翅鸟雕塑,是南诏文化的图腾。据说此鸟来自印度文明,为印度教毗湿奴神所跨乘。而佛教中,此为八部众之一,翅羽金色,两翼广336万里,住于须弥山下层。此鸟有胎生、卵生、湿生、化生四种,常取卵胎湿化之诸龙为食。南诏人以此食龙鸟为图腾,骨子里是否具有与龙图腾的大唐相对抗的意识?不过这肯定是历史了,今天的中华民族,毋容置疑是各地各民族不断融合而成的。巍山也不例外,在巍山街上也留下了南诏文化与汉文化融和的痕迹。我们来看这户人家门口的对联:“追远宗先忧天下史尊士范,显乡杰重教人师世颂家闲”。望文释义,这户人家大概是范仲淹后人,戍边时从汉地江南辗转到此,成了这里的教书先生书香世家。
巍山更大的魅力,是遍布周围的诸如啄木郎那样的南诏古村落。人类学家说走进那样的古村落,你能窥见到人类的童年。遗憾的是这一趟旅行时间有限,不可能到巍山乡下去做田野考察。
旅行的第二天,是从巍山北上到剑川,目的地一是剑川石窟,一是沙溪古镇。剑川石窟在石宝山。石宝山的岩石很特别,像龟背一样,其中有一岩石,状若大钟,故这里的寺庙名曰石钟寺。中国的石窟艺术,多半是沿北方丝绸之路传播的,从大漠再到黄土高原,关中地区,再入四川盆地。而剑川的石钟山石窟,则是南诏时代纯粹走南传线路而传入,其最大特点是佛教的世俗化,特别是把当地白族人的阿央白(女阴)崇拜也融入其中,这在其它佛教艺术中是绝对看不到的。可惜窟内石刻不准拍照,不能奉上该石刻照片。
从石宝山往山下眺望,沙溪坝子这座山间盆地尽入眼底。这里便是苍山西麓的鱼米之乡,古代茶马古道与润盐古道交汇处的沙溪古镇。黑恵江从沙溪坝子流过,是沙溪人的母亲河。古镇依山傍水,风水绝佳。沙溪古镇核心街区的寺登街古建筑群,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濒危古建筑保护目录。对这些建筑物的修复,本着修旧如旧原则,由瑞士等地的世界专家实施,做得很成功。与丽江的喧嚣相比,这里还算比较清静。沙溪像田野里走来的白族村姑,秀丽清纯,还有些泥土气息。斑驳的城墙留下岁月的痕迹。檐上的小草,为岁月平添了几分沧桑。那一天天色阴郁,我们到沙溪时天空中还下起了小雨。阴天里的沙溪,有一种淡淡的哀愁气质。幽深的老巷里飘来咖啡气息,在这样的雨巷里,飘来一个丁香般的姑娘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的。这里没有嘈杂的人群扎堆,更没有大理丽江那样繁花似锦的古城,只是一个小小的四方街,却是那么古朴、遥远。漫步古街上的红砂石板路,遥想当年四方街铺面和驻马店,还有白族传统的霸王鞭和肖拉者舞,也许还会从某个角落飘来沙溪姑娘的一曲白族调,我为茶马古道上能保存这样一个让人怀古的地方而感到庆幸。不过与前几年相比,沙溪越来越有商业味儿了。我担心这座古城终将被腌制成文化腊肉出售给蜂拥而来的游人。
沙溪像一位田野走来的白族村姑,秀丽清纯,还有些泥土气息。
去沙溪古镇住客栈是一大享乐。客栈大多由当地传统民居改造而成,安静休闲是沙溪的最大特点。
去沙溪古城住客栈是一大享乐。客栈大多由当地传统民居改造而成,安静休闲是其最大特色。在客栈里,可以枕着流水,听夜晚的蟋蟀在院子里唱歌。与客人一道下榻的大猫驿客栈,外表朴素,内部客房还有点奢华。客人可以在客栈咖啡厅免费享受咖啡和茶点,店家自制的点心也不错。关键是,那里是一处社交场所,南来北往的住客可以在此交流旅行信息。客人说,客店的风格应该很受日本女性青睐,他们都遗憾没把自己的太太带来。客栈院内的树上结满了枣子,有好多猫懒洋洋地或躺沙发里,或蹲在屋檐下打盹。
沙溪的土特产和美食也是令人难忘的。集市上出售一些稀奇古怪的土特产,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松露。松露是覃类的一种,欧洲人将其与鹅肝、鱼子酱一起列为“世界三大珍肴”。用它来泡酒、烧肉、炖鸡均可。白族美食——米肠是镇上一绝。白族人把糯米、猪血灌进猪肠内,再拿来蒸熟。这道菜吃起来又香又糯。沙溪附近还是松茸产地,我们在古镇集市上买了120元的松茸(100元1斤),晚上拿到烧烤店BBQ。松茸采用日式吃法,洗净切片,直接放在木炭上烤来吃,什么调料也不加,最后蘸一点酱油即可。这样能最大程度地享受松茸的本味。对日本人来说,这晚的松茸绝对是在日本难得吃到的奢侈大餐。
雨中沙溪,颇有些“细雨梦回鸡塞远”的情调
沙溪古镇依山傍水,风水绝佳
第3天,我们从沙溪出发前往丽江。早晨的沙溪下起了小雨,汽车行驶在稻浪翻滚的白族村寨,苍山西麓的山腰上挂着朝霭,让人想起“细雨梦回鸡塞远”的诗句。桃源村是个传统的白族村落。这里炊烟袅袅,鸡犬声相闻的环境简直跟村落名称名副其实。同行的西胁先生是日本某大学公共关系学教师,他对这个村庄的环境布局十分着迷。在西胁先生的要求下,我们再入桃源村考察村民的乡居环境,与昨日家访的白族老汉不期而遇。白族老汉把我们带到他女儿家,邀请我们参观了他们家的酒坊。日本客人在此买了两瓶四年陈酿,80元1瓶。酒很醇香,包装却很简陋,是用矿泉水瓶装的。
桃源村,一个传统的白族村落。这种炊烟袅袅,鸡犬声相闻的环境简直跟村落名称名副其实。同行的西胁先生同时也是大学里公共环境关系学教师,对这个村庄的环境布局十分着迷。
丽江已经去过好多次了。与束河古镇、大研古城相比,玉龙雪山下的白沙古镇显得要清静许多。白沙村是最能体现丽江东巴文化底蕴的一个村落,这里的壁画融合了藏传佛教、道教、汉地大乘佛教的内容,折射出纳西文化的多元性和包容性。长期以来,纳西人周旋于周边汉族、藏族、白族等民族之间,他们善于吸收周边民族的文化,将其消化吸收后独创出纳西东巴文化。可以说,没有茶马古道的经济文化交流,就不会产生独具特色的东巴文化。
通过茶马古道,丽江的大研古城和束河古镇在历史上发挥着更大的物资中转站的作用。藏地的马匹、皮革、药材,从康巴地区运往丽江,而茶叶、铁器、铜器、糖和粮食等,又通过这里运往康巴地区。我在20多年前随东京艺术大学漆文化考察团到达丽江时,那时的丽江老街如当地民间漆器制品一般质朴而耐看,吸引着远道而来的人们。如今的丽江,更像是城里的一位懒慵小资,在时代的滚滚浪潮中,她处处涂抹着粉艳的色彩。在这里,茶马古道的马帮铃声早已湮没在吉他的弹唱声中。
此趟滇藏道茶马古道之行,前半段多半是在人文荟萃之地行走,后半段则开始进入峡谷和高原,让人去领略大自然的雄伟和茶马古道的艰辛。古道经过的金沙江虎跳峡,更是远近闻名的天险,它是中国最深的峡谷之一。峡谷长17千米,南岸玉龙雪山海拔5596米,北岸哈巴雪山海拔5396米,中间江流宽仅30-60米。虎跳峡的上峡口海拔1800米,下峡口海拔1630米,两岸山岭和江面相差2500-3000米,谷坡陡峭,蔚为壮观。江流在峡谷内连续下跌7个陡坎,216米短距离落差。其水势汹涌,声闻数里。怒涛滚滚,卷起千堆雪。旧时这里曾因山崩截断江流,现尚有崩积物遗留。站在激流险滩,难免胆战心惊。上虎跳峡绝壁上凿出两条道路,其中上面一条就是过去的茶马古道。藏族赶马人洛桑顿珠告诉我们,过去在茶马古道上,如果两队人马相向走来,在绝壁的羊肠小道上无法错开时,两方开始谈判,一方出价买下另一方的骡马和货物使其让道。如果谈不好,那就只有武力解决,斗败的一方人马货都只能掉入汹涌的峡谷里。
此趟茶马古道行,前半段多半是在人文荟萃之地行走,后半段则开始进入峡谷和高原,让人去领略大自然的雄伟和茶马古道的艰辛。这里是玉龙雪山下金沙江第一湾。
上虎跳峡绝壁上凿出两条道路,其中上面一条就是过去的茶马古道。藏族赶马人洛桑顿珠告诉我们,过去在茶马古道上,如果两对人马相向走来,在绝壁的羊肠小道上无法错开时,两方开始谈判,一方出价买下另一方的骡马和货物使其让道。如果谈不好,那就只有武力解决,斗败的一方人马货都只能掉入汹涌的峡谷里。
金沙江峡谷里的东竹林寺,也是远近闻名的藏传寺庙。过去这里是茶马古道必经之路,所以向来香火鼎盛。
从苍山脚下的沙溪到丽江坝子再到三江流域峡谷区,最后到迪庆高原,茶马古道穿越的不仅是不同的自然带,也是千姿百态的人文景观带。从海拔2000多米到3000多米,在不同海拔高度分别聚居着白族、纳西族、彝族、傈僳族、藏族等不同民族。走过虎跳峡之后,茶马古道便来到了迪庆高原。一进入中甸坝子,地势一下变得平坦开阔起来。在小中甸,有一家茶马古道民族博物馆,据说一个月前才开业。里面的文物多半是从过去的赶马人或马锅头家里搜集来的。我们在博物馆找到77岁的洛桑顿珠老人,他14岁便成为茶马古道上的赶马人,是我们此行见到的唯一健在的赶马人。在博物馆的老照片,有马帮翻越雪山垭口的,有驿站里的马厩,有涉水的马队,还有走在悬崖的马帮。洛桑老爹说,茶马古道的每一段路程都是由不同的赶马人来完成的。从丽江方向过来的货物,要在中甸的独克宗停留一段时间,寻找下一段马锅头,为茶包换包装,等待合适的季节启程。中甸到拉萨段,主要由中甸的康巴汉子来担任赶马人,因为他们前往的昌都一带,也是康巴人聚居区,他们的语言风俗习惯与沿途藏民接近,便于交流合作。中甸的独克宗一带因此成为茶马古道上一个重要的中转地。过去那里都是老街,老民居鳞次栉比。数年前一场火灾毁了独克宗,如今我们看到的好多是重修的仿古建筑。
从苍山脚下的沙溪到丽江坝子再到三江流域峡谷区,最后到迪庆高原,茶马古道穿越的不仅是不同的自然带,也是千姿百态的人文景观带。从海拔2000多米到3000多米,在不同海拔高度分别聚居着白族、纳西族、彝族、傈僳族、藏族等不同民族。图为海拔2800米的彝寨。
小中甸的藏民居
洛桑老爹说他赶马从中甸去过两次拉萨。每次去拉萨,上行70来天,下行40多天。驮茶叶的牲口其实不是马,而是骡子,只有骡子才有较大的力气驮重物。而马儿是马锅头的坐骑。洛桑提到他的老板很是自豪,说他们家老板是在中甸一带拥有最大马帮的马锅头。
我们最后的旅程,是从香格里拉到德钦。香格里拉的松赞林寺,清代时叫归化寺,远看像布达拉宫,是迪庆一带最具影响力的黄教寺庙。寺内不少僧人当年也在从事茶马互市贸易,叫僧商。出中甸后,过纳帕海,茶马古道来到尼西。尼西的土质适合制作陶器,这里的藏人世代以制陶为生。他们制作的陶器通过茶马古道运往千家万户。金沙江峡谷里的东竹林寺,也是远近闻名的藏传佛教寺庙。过去这里是茶马古道必经之路,所以向来香火鼎盛。茶马古道继续西进,离开干热的金沙江大峡谷谷底,开始向白马雪山攀爬。在山腰便可俯瞰金沙江月亮湾。桀骜不驯的金沙江在这里绕了一个大圈,变得温柔起来。赶马的藏人在经历了一段炎热的旅程之后,又逐渐回到他们习惯的寒冷世界。看着月光下的金沙江,酒入愁肠,可曾勾起他们无限的乡思?雨季里,白马雪山上山体塌方是常见的事,今天我们又遇上一次塌方。好在现在路面已拓宽不少,汽车小心翼翼勉强可以绕过塌方路面。现在我们翻越白马雪山一点也不寂寞,因为此山春有山花烂漫,夏有彩虹高挂,秋有红叶争艳,冬有白雪皑皑。但当年的赶马人哪有如此心情,他们盘算着,翻过海拔4000米的垭口,就离拉萨更近一步了。到了山上,赶马人不会忘记在垭口系上风马旗,遍撒隆达,祝福自己旅途平安。
过了纳帕海,茶马古道来到尼西。尼西的土质适合制作陶器,这里的藏人世代以制陶为生。
从白马雪山垭口只需要下降不到1千米,就到达德钦县城。德钦古城以前曾经有过,后来没了,近些年在古城造城热的驱使下,又小兴土木整了些毫无价值的假古董出来。德钦清真寺也是修葺一新的。不过对德钦的老人们来说,德钦古城以及古道上回族人的身影都还离他们的记忆不算遥远。
山的那边,就是我们此行最后的目的地梅里雪山了。梅里雪山属于横断山系怒山山脉,是澜沧江与怒江的分水岭。由于夹在两条大江之间,冷暖气流交汇剧烈,常年云遮雾绕。自从京都大学登山队在梅里雪山遭遇山难之后,人们说山神下了咒,不让日本人看到梅里雪山主峰。但我的团队从茶马古道一路走来,虔诚的心打动了山神。28日下午4点过,主峰卡瓦格博从云雾中露出了真容。此情此景,让日本客人直呼万岁。这也标志着我们这趟旅行达到了高潮,实现完美收官。
洛桑老爹说,茶马古道翻过梅里雪山后,有一个叫做溜筒江的地方,过去马帮去到那里要靠索溜才能过江。既然已经看不到索溜了,我们也没有了继续前行的动力,茶马古道之旅就此打住。
后记
客人西胁先生回国后来信:“初访云南,感觉云南内地与藏区在地理上存在好大差异,这一点让人觉得十分有趣。同时,我感觉藏族被汉化的程度在日益深刻化。此行让人感到颇有收获的,是在乡下与老农的交谈,在巍山感受到的云南地方上的风土,以及梅里雪山的雄伟壮丽。对于我个人来说,深感遗憾的是没能尝到地道的藏餐。如果下次再来,我希望能深入到农家与他们同桌用餐。最后,我对你在旅途中尽心尽意的安排深表感谢。每次用餐时,我们对当今中国以及世界时局的交谈,也让我觉得是种神交。今后,不管是业务还是私事,有机会来日本请跟我联系,让我尽一个朋友之谊。”
文字:余仲卿
摄影:余仲卿
图文由余仲卿授权刊登,theCreator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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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仲卿:茶马古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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