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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阿赫玛杜琳娜诗选

阿赫玛杜琳娜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1

贝拉·阿赫玛杜琳娜(Белла Ахмадулина,1937—2010),俄罗斯诗人,著名的鞑靼美人儿。毕业于莫斯科高尔基文学院,1962年她出版了第一本诗集《琴弦》,并于同年参加苏联作家协会。阿赫玛杜琳娜和叶夫图申科、沃兹涅先斯基通被称为苏共二十大、二十二大的诗人。


别为我浪费很多时间……


别为我浪费很多时间,

别向我提出一个个问题。

你那善良忠诚的眼睛

也不要凝视我的手臂。


春天里你不必踏着水洼

追随我的足迹。

我知道——这次相会

也于事无济。


你以为我是由于高傲

才不跟你继续交往?

不,不是高傲,而是痛苦

使我把头高昂。


王守仁译




当激情炽燃到白热


当激情炽燃到白热,

相互剧烈地诅咒的斥责,

我们俩都还不明白,

地盘对双方多么狭窄,

狂怒的追忆折肺磨心,

精神上的极大痛楚仿佛如焚的疾患!——

在这夜阑人静时刻,心儿在问:

啊,离去的挚友现栖身在何方?

而当对阵的噪音铿锵轰响,

透过缭绕香雾,显露威胁,欢欣,

也还是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严峻、固执地直刺我的心房。


1909年

王守仁黎华译




丈夫把我抽得遍体鳞伤


丈夫把我抽得遍体鳞伤,

用一根折叠成两重的花纹皮鞭。

为了你,我在两扇小饪的窗口里

守着灯火彻夜思念。


天光破晓,铁坊屋顶上

冒起缕缕青烟。

唉,跟我这个忧伤的女囚,

你又不能来片刻相见。


为了你,我忍受惨澹的命运,

忍受苦难的命运。

是你爱上了淡黄发女郎?

还是火红色头发的姑娘使你称心?


哦,悲愤的呻吟,我怎能吞声抑止!

心中积郁着愁闷和令人窒息的醉意,

而铺叠齐整的被褥上

已笼罩着柔媚纤丽的晨曦。


1911年

王守仁黎华译




深色披肩下紧抱着双臂


深色披肩下紧抱着双臂……

“你的脸色今天为何憔悴?”

——因为我用苦涩的悲哀

把他灌得酩酊大醉。


我怎能忘掉?他踉跄地走了,

痛苦得嘴角已经斜歪……

我奔下楼,连扶手也没碰,

跟在他身后,跑到了门外。


我急喘着高声喊道:“这一切

都是玩笑。你若走了,我会死掉。”

他漠然而又可怕地微微一笑,

对我说:“不要站在风口。”


1911年

乌兰汗译




爱情


时而化一条小蛇盘成团,

在你的心头施巫术;

时而化一只鸽子,成天间

在乳白的窗口咕咕咕。


时而闪光在眩目的霜里

时而隐现在紫罗兰的梦中……

但它总坚定地悄悄引着你

一步步远离欢乐与安宁。


在思念的小提琴的祈求中

它会如此甜蜜地哭泣,

而在你还不熟识的微笑中

猜出它,又何等使你战果。


1911年

飞白译




心同心并没有拴在一起


心同心并没有拴在一起,

如果你愿意——那就离去。

为人生道路上的自由人,

已准备好累累的幸福果实。


我不悲泣,也不怨尤,

我注定不会成为幸福的女人。

别吻我,我疲惫不已——

前来吻我的将是死神。


随着一片白雪的寒冬,

时日在极度的忧闷中度过。

你远远胜过我所选择的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1911年

王守仁黎华译




吟唱最后一次会晤


我的脚步那么轻盈,

可是胸房在绝望中战栗,

我竟把左手的手套

戴在右边的手上去。


台阶好像是走不完,

可是我知道——只有三级!

“和我同归于尽吧!”枫叶间

传递着秋天乞求的细语。


“我被那变化无常的

凄凉的恶命所蒙蔽。”

我回答;“亲爱的,亲爱的,

我也如此。我死,和你在一起……”


这是最后一次会晤的歌。

我瞥了一眼黑色的房。

只有寝室里的蜡烛

漠漠地闪着黄色的光。


1911年

乌兰汗译




我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双足


我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双足,

让其变成鱼尾,使我能在水中游荡!

一片清凉令人心旷神怡,

远处的小桥隐约泛着白光。


我不再需要柔顺的心灵

让其化为一缕青烟,

在黑色的海滨飘逸升腾

与温柔的蓝天溶为一片。


瞧,我在水中潜得多深,

用手紧紧地抓着水草,

我不再重复任何话语,

也不再沉迷于任何烦恼……


而你,我的远方的人啊,

难道这般可悲,化为一片苍茫?

我听到了什么?整整三个星期了

你一直悄声细语:“可怜的人,你何必这样?”


吴笛译




幻觉



今天的凌晨喝醉了春天的阳光

阳台上玫瑰的芳香更为沁人,

天空比蓝色的瓷碟还要明亮。

我翻开羊皮封面的笔记本,

阅读一首首悲歌和短诗,

全都出自我祖母的手笔。


我看见一条道路直通院门,路过的墩子

在绿宝石般的草坪上清晰地泛白,

啊,心儿爱得盲目,爱得甜蜜!

精美的花坛大放光彩,

乌鸦在黑色天空发出尖利的叫声,

林荫道深处有墓穴的拱门。



不断袭来闷人的热风,

大阳火辣辣地烤着手臂,

头顶上方是高高的天穹,

犹如罩着蓝色的玻璃。


在细长、散乱的发辩里

蜡菊散发出干枯的气息,

在多节瘤的云杉树干上

爬着成群结队的蚂蚁。


池塘懒洋洋地泛着银光,

生活以新的方式变得轻松,

今天在轻盈的吊床上

谁会进入我的睡梦?



蓝色的夜晚。风温顺地停了,

明亮的灯光召唤我回家。

我猜测。谁在那里?

是我的情郎?是他?……


凉台上,有一个熟悉的侧影

勉强可辨轻声的交谈。

呵,如此迷人的疲倦

我直到现在才初次体验。


白杨焦虑地沙沙作响,

温柔的睡梦将它们探访,

天空的颜色如同蓝钢,

星辰刚显得苍白、暗淡。


我手拿一束紫罗兰,

往其中珍藏一团火焰,

谁若从羞怯的手中接过花束,

定会感触手掌的温暖。



我终于写下了一些

久久不敢说出的话。

脑袋隐隐作痛,

身躯奇异地发麻。


遥远的号角沉寂下来,

心中仍是一个谜团,

一片片轻盈的秋雪

歇在槌球游戏场上。


最后的树叶瑟瑟作响!

最后的思绪令人苦闷!

我再也不愿打扰

那些理应快活的人们。


我谅解那鲜红的嘴唇

所说出的残忍的笑话……

啊,沿着初雪之后的橇道

你明天到我这儿来吧。


蜡烛将在客厅点燃,

白天里发出温柔的光辉,

还将从温室中送来

一束艳丽的改瑰。

吴笛译




我来到这里……


我来到这里。只因无所事事,

不管在哪儿,反正都是寂寞!

郊外的磨坊打着盹儿,

岁月能够在这里沉默。


在枯萎的无根草上方

蜜蜂轻柔地飘荡,

我在池塘边呼唤美人鱼

但是美人鱼已经死亡。


宽阅的池塘逐渐变浅,

上面布满褐色的青苔。

在微微摆动的山杨上方,

轻盈的月亮大放光彩。


我发现万物焕然一新,

白杨又袭来一阵阵湿润的气息。

我默然无语。沉默着,

准备重新与大地溶为一体。


吴笛译




致缪斯


缪斯姐姐望了我一眼,

她的目光清澈又晶莹。

她还夺走了我的金戒指,

我的第一件春日的礼品。


缪斯!你看世人是多么幸福——

无论是少女、少妇,还是寡妇……

我宁愿在尘寰中死去,

也强似遭受这种幸福的桎梏。


尽管我也会去采撷

那一朵稚嫩的雏菊;

但在这人世间我命定要忍受

每一次失恋的痛苦。


伴着窗前的烛光燃到清晨,

我内心并不思念任何人,

我并不想、并不想、并不想知道

世人怎样把别的少女亲吻。


明天的镜子面前,我将受到嘲讽:

“你的目光既不清澈,又不晶莹……”

那我要轻声地回答:

“是缪斯夺去了上帝赐予的礼品。”


1911年

黎皓智译




一个吹着风笛的小男孩


一个吹着风笛的小男孩,

一个编着花环的小姑娘,

林中两条交叉的小径,

还有远方田野上遥远的火花,——


这一切我都看见,这一切我都记得,

深情地把它珍藏在心底。

只有一件事情我至今还不知道,

甚至再也不能够把它记忆。


我既不祈求智慧,也不祈求力量,

啊,只求你让我烤烤火!

我冷呀……快乐之神,有翅膀的,

没有翅膀的,都不会来探望我!


1911年

陈耀球译




那儿是我的大理石替身


那儿是我的大理石替身,

破残了,伫立在老枫树下,

她把自己的面影投给了湖水,

聚精会神,谛听着绿色的喧哗。


透明的雨丝冲洗着

她身上僵破了的伤疤……

冰冷的,皙白的人,你等一等

我也会变成大理石。


1911年

乌兰汗译




心儿没有锁在心上……


心儿没有锁在心上,

你要走,随你的便。

来去自由自在的人,

幸运会等在他的前面。


我不哭,我不怨,

我不会成为幸福的人。

你别亲我,我已疲倦,——

死神会来亲吻。


痛苦的日子已经熬过,

随同白色的冬天。

为什么,为什么,

你会胜过我选中的侣伴?


1911年

乌兰汗译




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乞求怜悯


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乞求怜悯。

当人们在我面前说起了

一个亲密而又响亮的名字,

我怎能控制这双眼睛?


我从小径走向田野,沿着

一堆堆垒好的灰色的圆木。

这里的清风自由自在,

象春风一样清新,忽起忽落。


就的是一颗疲惫的心也听见

远方情人的秘密消息。

我知道:他活着,他在呼吸,

他不会让自已悲悲戚戚。




我们不会再同杯共饮……


我们不会再同杯共饮,

无论是白水,无论是琼浆,

不会再在黎明时亲吻,

在黄昏前朝窗外凝望。

你呼吸太阳,我呼吸月亮,

但同样凭靠爱的力量。


总有温柔可靠的朋友伴我,

伴你的也会是快乐的女友。

但我看出你灰眼里的恐怖,

你就是我的病痛的根由。

我们不愿让短暂的相会频增,

命定要这样保持我们的平静。


唯独你的声音在我诗中荡漾,

我的呼吸也在你诗中洋溢。

啊,有一堆篝火,无论忘怀,

还是恐惧,都不敢触及。

假如你能懂得,我此刻多想吻吻

你那玫瑰色的干裂的嘴唇!


1913年

顾蕴璞译




受宠的女人尽可提出万千的要求


受宠的女人尽可提出万千的要求!

被遗弃的女人还有什么要求可提。

使我稍感欣慰的是如今奔腾的水流

已结上无色的薄冰,不再喧闹喘息。


我此刻正在——耶稣保佑!——

这晶莹易碎的薄冰上彳亍来回。

但求你把我的书简保留,

好让后裔评定我和你谁是谁非。


你是那么睿智,倜傥,出众,

为了让后裔更清晰地了解你的身世际遇,

难道在你一生显赫的经历中,

可以留下空白,任其悄悄逝去?


啊,尘世的美酒过于甘醇,

爱情的罗网又叫人插翅难飞……

但愿有朝一日,孩子们

能看到我的名字记载在课本里。


那时他们就可知道我身世的凄苦飘零,

一定会调皮地露出微笑同情我的遭遇。

你既然没有给我爱情和宁静,

那就请你赐与我充满痛苦的荣誉。


1913年

戴骢译




星期天正午时分……

献给诗人亚历山大·勃洛克


星期天正午时分,

我前去造访诗人,

宽敞的书斋一派恬静

而户外却是那样寒冷。


一轮殷红的太阳

高悬在灰蒙蒙的烟霭上……

那样关切地将我凝视,

如同沉默寡言的主人一样!


诗人的那双眼睛,

见过的人都难以忘情。

最好看都不要看它,

我要步步谨慎,切不可忘形。


但是星期天正午时分

在涅瓦河口附近

那幢灰色高楼内的畅谈,

我却永远铭记在心。


1914年1月

戴骢译




离别


黄昏中一条斜坡小路

展现在我的前方。

昨天哪,我的恋人儿,

还对我央求,“别把我忘。”

而此刻惟有晓风,

牧人的吆喝声,

和伫立在清泉两旁

那激动的雪松。


1914年

王守仁黎华译




“缪斯走了……”


缪斯走了,踏着一条

秋天的、陡峭的羊肠小路,

一双黝黑的脚

沾满了大颗大颗的晨露。


我久久地向她恳求

和我一起等到冬天再走,

而她说:“你怎能在这里呼吸?

这里可是一座坟墓。”


我本想送她一只鸽子——

笼子里最白的那一只,

可是这小鸟已经自己

随着我的俏丽的客人飞去。


我默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我爱的就是她一个人,

天空那一道道彩霞,

像是她的国土的大门。


1915年

陈耀球译




密友中有一张难忘的面容

——致尼·弗·尼


密友中有一张难忘的面容,

恋情和激情都不会使它模糊不清,

哪怕芳唇在可怖的岑寂中融合,

哪怕心儿碎裂于爱情。


友谊在这里无能为力,岁月

充满崇高的炽热的幸福,

当心灵自由自在,当心灵

与欲望的迟缓慵懒格格不入。


追求它的人——神魂颠倒,

而获得它的人——郁郁苦恼……

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我的心

在你温柔的手下并不惊跳。


1915年

王守仁黎华译




傍晚的天空宽广,昏黄


傍晚的天空宽广,昏黄,

四月的凉爽温柔宜人。

哦,你迟误了许多年,

可我看见你仍然很高兴。


靠紧点坐在我的身旁,

用快活的眼睛细细观看:

喏,这本蓝色的笔记本,

里面写着我童年的诗篇。


请原谅,我生活得很悲痛,

连阳光也很少使我高兴。

请原谅,请原谅,为了你

我接受了太多的感情。


1915年

王守仁黎华译




啊,这又是你……


啊,这又是你:不是钟情翩翩的美少年,

而是粗鲁的,严酷的,倔强的男子汉。

你跨进这所房屋盯着我,

风暴前的寂静使我心慌意乱。

你问我对你做了什么,

说你永远把爱情和命运托付于我。

我背叛了你。这儿我要重说一遍——

噢,假若你有一天能够感到疲倦!

那样死者就会说,惊扰了凶手的梦,

那样天使在致命的刑床上等待死亡。

现在请原谅我吧。上帝教人宽恕。

在不幸的病痛中我的肉体备受折磨,

而自由的精神已安然沉睡。

我记得的只是花园:透笼的,金秋的,温馨的,

还有仙鹤的鸣叫,还有肥沃的良田……

哦,同你一起故乡的泥土对我多么香甜!


1916年

王守仁黎华译




我的命运就那样改变了吗

——给尤妮娅·恩萍


我的命运就那样改变了吗?

抑或游戏确已告终?

那些冬日又在哪里——

当我躺下睡觉是在清晨五点多钟?


按新的方式,平静而又严肃地,

我生活在荒草萋萋的河畔。

不论空洞的,还是温情的话语

都不可能倾吐自我的心田。


难以相信,圣诞节即将来临。

草原还是那么令人赏心悦目,葱绿一片。

阳光照耀。仿佛温暖的波浪

冲刷着光滑的岸边。


当我远离幸福的时候,

常常感到倦累、慵懒,

就想望那样的宁静,

内心怀着无法形容的颤栗,

于是引起我这样的想象:

死后灵魂漂泊迷惘。


1916年

王守仁黎华译




我们俩不会道别


我们俩不会道别,——

肩并肩走个没完。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你沉思,我默默不言。


我们俩走进教堂,看见

祈祷、洗礼、婚娶,

我们俩互不相望,走了出来……

为什么我们俩没有此举?


我们俩来到坟地,

坐在雪地上轻轻叹息,

你用木棍画着宫殿,

将来我们俩永远住在那里。


1917年

乌兰汗译




神秘的春天还懒怠无力


神秘的春天还懒怠无力,

透明的风在山间游荡,

水深的湖蓝光闪烁——

洗礼者永恒的殿堂。


我们的初会曾使你惊惶,

可我已经在为第二次相会祈祷,

喏,今天又是个炎热的傍晚,——

夕阳低低地沉落在山坳……


你没有同我在一起,但这并不是别离:

每一瞬间对我都是庄严的讯息。

我知道,你陷于那样的痛苦,

你无法说出自己内心的话语。


1917年春

王守仁黎华译




我听到一个声音……


我听到一个声音。他用宽慰的口吻召唤我:

“到这里来吧,”他说,

“放弃你那多灾多难的穷乡僻壤,

永远地放弃俄国。

我会洗净你手上的血,

清除你心中的耻辱,

我以新的名义抵销你的委屈

和遭受打击的种种痛楚。”


可是我安然冷漠地

用双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不让这污言秽语

玷污悲痛的心窝。


1917年

乌兰汗译




这儿真好;簌簌飒飒……


这儿真好;簌簌飒飒,

严寒凛冽,一朝甚于一朝,

璀璨的冰雪玫瑰

燃着白焰,弯下枝腰。


富丽松软的茫茫雪地,

留有雪履的痕迹条条:

仿佛在述说往昔的时代

你我二人曾在此地逍遥。


1922年

乌兰汗译




丢弃国土任敌人蹂躏的人


丢弃国土任敌人蹂躏的人,

我决不同他们在一起。

他们粗俗的谄媚我根本不听,

我的诗歌也决不给他们。


可我永远可怜流亡者,

他们如同囚徒,如同病人。

漂泊者啊,你们的道路黑暗漫长。

异乡的谷物发散着苦艾的气味。


而在这里,在烽火的浓烟中,

我们扼杀余下的青春,

对任何一次打击

我们都不曾回避。


我们懂得,在未来的评判中

每一时刻都将被证明是无罪的……

但是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

更骄矜、纯朴和无所忧戚。


1922年

王守仁黎华译




给一位艺术家


我至今仿佛还看到你的动作,

你的美好的艺术成果:

椴树,永远是秋季的,

你画的湛蓝的湖水,今天还会金光闪烁。


难以设想,就连最短暂的微睡

也把我引进你的百花园里,

在每个使我惊异的转弯处,

迷离恍惚中我寻找你的足迹。


我是否走进改观一新的穹窿——

你一手使它变成浩瀚的苍空,

为的是冷却我那令人嫌恶的热情?……


在那儿我将成为永远安乐的人,

闭上那晒得通红的眼睑,

在那儿我将重新获得泪的馈赠。


1924年

王守仁黎华译




梦中


我和你一样承担着

黑色的永世别离。

哭泣有何益?还是把手伸给我,

答应我,还会来到梦里。


我和你,如同悲哀和悲哀相遇……

我和你,在人世间不会再团聚。

但愿子夜时分,你能够

穿过星群把问候向我传递。


乌兰汗译




清醒的时刻


让时间滚开,让空间滚开,

我透过白夜看清楚了万物:

你桌上水晶瓶中的水仙花,

雪茄冒起的蓝色的烟柱,

还有那面镜子,如同一眼清泉,

现在可以把你的影子映出。

让时间滚开,让空间滚开……

就连你也无法把我救助。


乌兰汗译




另一只短歌


没有发的言

我不再重复,

种下一棵野蔷薇

纪念没有实现的会晤。


我们的会晤多么奇妙,

它在那儿闪光、歌唱,

我不想从那儿回来,

回到不知去向的场所。


欢乐对我是多么苦涩,

幸福代替了职责,

我和不该交谈的人

长时间地罗嗦。


让恋人们祈求对方的回答,

经受激情的折磨,

而我们,亲爱的,只不过是

世界边缘上的灵魂两颗。


乌兰汗译




赠尼·布


那颗心再也不会回答我的呼唤,

不管呼声中与欢乐还是悲戚。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歌声

飞向没有你的茫茫黑夜。


乌兰汗译




离别



我们经常分离——不是几周,

不是几个月,而是几年。

终于尝到了真正自由的寒冷,

鬓角已出现了白色的花环。


从此再没有外遇、变节,

你也不必听我彻夜碎嘴,

倾诉我绝对正确的例证——

源源不断,如同流水。



正象平素分离一样,

初恋的灵魂又来叩击我们的门扉,

银白的柳树拂着枝条冲了进来,

显得那么苍老而又那么俊美。


我们伤心,我们傲慢,又有些傻呆,

谁也不敢把目光从地上抬起来,

这时鸟儿用怡然自得的歌喉对着我们

唱出我俩当年是何等的相亲相爱。



最后一杯酒

为破碎的家园,

为自己命运的多难,

为二人同时感到的孤单,

也为你,我把这杯酒喝干——

为眼睛中没有生气的冷焰,

为上帝无法拯救的苦难,

为残酷而粗野的人寰。


乌兰汗译




我仿佛俯在天边的云端


我仿佛俯在天边的云端,

把你讲过的话儿思念,


而你听到我的语句,

黑夜变得比白昼明丽。


我们,就是这样离开了大地,

象星星漫步于高高的天际。


无论是现在、将来,或者当初,

都不会与绝望,也不会有耻辱。


可是在现实生活中,你可听见

我怎样把活着的你呼唤。


我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

关上你虚掩的门板。


乌兰汗译




声音在太空中消逝


声音在太空中消逝,

霞光变得昏暗。

永远沉默的世界里

只有你和我交谈。

如同穿过阵阵的钟鸣,

风儿来自无形的拉多加湖畔,

彻夜娓娓的倾诉变成了

彩虹交叉的微弱的光线。


乌兰汗译




很久以来我就不喜欢


很久以来我就不喜欢

别人对我表示怜悯,

可是有了你的一点同情,

就象太阳暖我身心。

所以我觉得周围一片晨曦,

所以我能够边走边创造奇迹,

就是这个原因!


乌兰汗译




召唤


我会把你精心地

藏进一支鸣奏曲。

呵,你在惊慌地召唤,

过错已无法改变,

只因你接近了我,

虽然仅仅一瞬间……

死亡——只是为了寂静,

消逝——才是你的宿愿。


1963年7月1日

乌兰汗译




《请别为我浪费那么多时间》


请别为我浪费那么多时间,

请别向我提出一个个问题。

请别用善良忠诚的双眼,

刺痛我的手臂。


请别在春天踩着小水洼,

跟随我的足迹。

我知道——这次的相逢,

又不会有任何结局。


你以为,是我处事傲慢

才不与你结为好友?

不,不是傲慢,而是出于痛苦

我才如此坚定地昂起头。


1957年



《最后一日住在这可怕的房子里》


最后一日住在这可怕的房子里,

它如此陌生,仿佛我住过的所有楼房。

瞳孔从捂起的手掌间向外偷觑,

白昼的寒冷闪烁着光泽,恰似炎热一样。


大地的美景中——完美得无忧无虑。

洁白如纸。

我知道,我应该

享受这怡然自得的时刻。

可心灵无言,过着穷苦的生活。


1965年




《雨落上面颊和锁骨》


雨落上面颊和锁骨,

桅杆上响起雷鸣。

你与我面临不幸,

仿佛小船与缆绳。


不知会发生什么,还是……

我甚至不想知道——

是否因痛苦分离,

还是应该向着幸福牵引。


如同那只小船……

我既惧怕,而又欢愉,


我不会抱怨,与你相遇,

我不害怕,我爱着你。


1955年




《十五个男孩儿》


有十五个男孩儿,可也许还要多些,

可也许,比十五个,还要少些,

用吓人的声音

对我说:

“咱们一起看电影或是去造型艺术博物馆吧”。

我是如此回答他们的:

“我没时间”。

十五个男孩儿献给了我雪花莲。

十五个男孩儿用沮丧的声音

对我说:

“对你的爱我永远都不会背叛”。

我是这样回答他们的:

“让我们走着看”。

十五个男孩儿如今生活得很平静。

他们完成了雪花莲般繁重的

义务,口头的和书面的。

有姑娘爱着他们——

她们比我要美丽得多,

或是丑得多。

十五个男孩获得了广泛的自由,他们与我相遇时

总是恶意地打着招呼,

在与我相逢时在心中和自己的解放

正常的梦境和饮食打着招呼。

你徒劳地离开我,那最后的男孩。

我把你的雪花莲插入杯中,

它们的根部在水中生长成

银色的球状……

但是,你看到了吗,就连你也把我抛弃,

甚至,战胜了自己,你将傲慢地对我说,

仿佛战胜的是我,

而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走在大街上……


1950年




《最后我将告诉你》


最后我将告诉你:

永别了,请不要为爱把责任承担。

我正在失去理智。或是陷于

更深层的精神错乱。


你是如何爱的?——你只是抿了一小口

不幸。事情并非如此。

你是如何爱的?——你虚度了时光,

却虚度地如此笨拙。


失算的残酷……哦,对你

不能原谅。肉体还在活着

四处游逛,它看见世界,

而我的肉体里却空空荡荡。


太阳还在完成着

小小的工作。但双手却被灼伤,

而且人群,斜着方向,

气息和声音远去。


1960年

晴朗李寒 译

穆旦 穆木天 穆青 芒克 马逢华 马丽华 马维驹 马休 马非 马永波 马松 马莉 马高明 马兰 马策 马力 马骅 马雁 马映 马嘶 麦穗 麦芒 麦城 莫渝 莫非 莫小邪 莫雅平 牧野 牧斯 默默 蒙药 梦亦非 梦冉 木桦 木朵 墨指含香 梅花落 梅蒲柳 孟浪 弥赛亚 毛子 米绿意 陌上吹笛 牛汉 牛波 牛慧祥 南星 南京小草 南野 南人 南蛮玉 南渡 南北 诺然 那勺 聂广友 年微漾 难道 纳兰 娜夜 你蝉 欧阳江河 讴阳北方 潘漠华 潘加红 潘维 潘洗尘 彭燕郊 彭一田 彭凯雷 彭国梁 普珉 庞培 庞华 芃麦子 平林舟子 秦巴子 清平 邱籽 邱勇 谯达摩 祁国 圻子 皮旦 青十三 青杏小 秋若尘 泉子 浅韵凝 钱松子 泣梅 前沿老猫  任洪渊 任知 蓉子 饶孟侃 若离 若风 人邻 人间的粮食 舒婷 食指 沈从文 沈尹默 沈浩波 沈苇 沈奇 沈睿 沈方 苏金伞 苏绍连 苏非殊 苏蕾 苏浅 苏小乞 苏波 邵洵美 孙大雨 孙磊 孙文波 孙谦 孙大梅 孔孚 宋晓贤 宋非 宋琳 宋晓杰 宋尾 宋炜 宋渠 宋颖豪 宋雨 邵燕祥 商禽 邵揶 石光华 十品 施茂盛 施玮 施施然 尚仲敏 尚飞鹏 桑克 诗阳 森子 三子 山叶 竖 水晶珠琏 盛兴 师力斌 世宾


超越自我
孜孜以求
继承突破颠覆重构
个性先锋自由开放
理念
星期一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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