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逊的大卫·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
措维娜-哈图答道：
“倘若我不愿意跟异教徒走，
他会因我而向人民大开杀戒。
最好还是让我独自随他而去，
不然他决不会容忍别人存在。
让我去死，让我为父王去死，
这样，亚美尼亚将幸免于难。
无数人的生命也将免遭杀害。”
接着道：“父王，把我交出去！”
于是亚美尼亚国王召集会议，
商讨该怎么办：交还是不交？
主教即国王的岳父亲自与会，
给他捎信后，他便急忙赶来。
同时赶来的还有凯里·托罗斯。
国王还召来了自己的家庭成员。
他主持会议说：
“怎么样，诸位，决定了吗？
是把女儿交给他，还是交战？
请大家给我出个主意。”
一人说：“我不主‘战’，
由他来拿吧，他将自食其果。”
另一个人说：“我主‘战’，
不然我们将受尽凌辱和痛苦，
决不能把我们的未婚妻哈图
交给那个异教徒暴君哈里发！”
（是啊，人民在捍卫自己的荣光！）
凯里·托罗斯，他刚满十八，
但他明白所有与会者都想对
加基克国王表示无限敬意，
即主张战斗，决不交出姑娘，
他说：“祝陛下万寿无疆，
我已发现，所有与会者都想
拼死一战，决不把姑娘交出。
但失去她总比使全民遭殃好。
既然陛下，想听取我的想法，
那就把她交出，让他带走吧。
因为你知道，我们无力应战。
权当你从未有过这个女儿。”
于是会议只得重新开始。
主教也拿定了主意，说：
“为一人就得让百姓遭难？
不！最好是让措维娜离开！”
父亲虽不想如此解决问题，
但是显然他已经别无选择，
只能同意把心爱的女儿交出。
国王给暴君哈里发发去信函：
“是的。同意。交出。带走。”
他下旨征收哈里发所需税赋。
他吩咐操办婚嫁的一应事宜。
措维娜来找父亲，她开腔道：
“父王陛下，你告诉哈里发：
当我在教堂举行婚礼的时候，
让他给女儿准备好一座行宫。
一年内他不能走近我的宫室，
不能进入我的婚帐。父王你，
请派一位忏悔神甫去那里，
让他早晨和晚上替我做祈祷，
让我在自己的行宫里做祷告。
请给我几个与我同龄的姑娘，
以及一位保姆——我将启程。
求你啦，父王，告诉他一切，
让他保证别忘了那些事情。”
加基克国王将女儿这番话
向巴格达的哈里发复述。
“就这样，巴格达的哈里发，”
亚美尼亚的国王加基克说，
“我将不同你开战大动干戈，
我将与你缔结条约使仇恨瓦解冰消。
我还将派个神甫同她在一起，
为她，向自己的十字架致意，
为你，向自己的众神祇祈祷。
此外：你得给她拨一座行宫，
整整一年你别靠近她的宫室，
亦不能进入她的寝宫和婚帐。”
阿拉伯人的君主欢天喜地：
“亲爱的，我马上同你讲和，
我将与你缔结条约百事大吉。
快把你的女儿许配给我为妻，
你们已经不用向我交税纳贡。
让你女儿姓我的姓，让人们
称我是你的女婿，这就足矣！
你把你可爱的女儿许配给我，
我要把这个绝代佳人带回国，
在我的皇宫旁给她建座宫殿。
我对天发誓：不仅仅是一年，
哪怕七年我都不会去接近她。
你可派同龄姑娘与她在一起，
你可派忏悔神甫与她在一起，
但愿她依照自己的信仰生活。
而我则将以自己的信仰生活。
因为你们——是亚美尼亚人，
而我们——是阿拉伯人！”
国王摧毁了自己在捷赫季斯
那些异教的营帐，拔营而去，
而加基克，亚美尼亚的国君，
待在诺拉盖赫谷地里，那里
有着他自己一座美丽的夏宫，
有着发散出迷人芳香的牧场，
有着绚丽多彩绿油油的草场。
那里晶莹的牛奶泉潺潺流淌。
那里的顶顶营帐亦已被拆除，
八天里他们设盛宴置酒高会。
措维娜-哈图向父亲请求道：
“父王，明天便是耶稣升天节，
请允准我到吉利泉边散步。
请让我和九个同龄姑娘同行。
我们休闲，到远处去散散心。
黄昏前我们在那儿散步玩耍，
晚上，我们定将返回原地。”
加基克国王说道：“我允准，
你去吧，散会儿步就回来。”
措维娜-哈图和她的众女仆
一起去了景色宜人的牛奶泉，
她们在那里玩到日落晚霞飞。
姑娘见到了一个光明的世界，
见到了一轮光焰四射的太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乐趣，
她们和泉水嬉戏与鸟儿为伴，
人们边耕作边歌唱其乐融融。
姑娘累了略显慵怠：“哎哟，
如此美丽的世界梦中亦未见过。”
她们进到吉利的教堂做祷告，
从教堂出来她们爬山又登高，
她们围坐在草地上饮酒进餐，
她们往上登攀见到海的湛蓝。
夜色朦胧她们早就该往回返，
措维娜对自己的姑娘们交代：
“姑娘们起来，再去玩一玩！
我要去用手舀点儿水解解渴。”
于是她朝海岸方向踽踽独行，
岩礁上把自己的脚步儿停下。
伫立远眺不知何处乃海之尽头。
她与乡下保姆在海岸上伫立，
因为走长路两腿酸疼而抽搭。
乡下保姆口干舌燥亦想喝水，
忍不住便数落起来：
“哎哟哟，海里的水有多咸！
哪怕有滴淡水喝，那该有多美！
喝够水便能制服火焰般炎热。”
保姆四处寻水，没有！没水！
此刻，措维娜-哈图开了腔：
“主啊，请在此开眼清泉吧，
给我指条免受地狱之苦的路！”
于是上帝下令——拍岸浪将
岩礁劈开一道深深的罅隙，
显露出甜丝丝的清泉一泓。
她见到：海岸上出现块巨砾，
泉水冒着气泡从中喷涌而出。
泉眼四周水流汇成一个圆圈。
谁也无法着衣接近它去饮水。
她脱去衣裳，来到泉水跟前，
将手掌浸入神力无边的清泉中。
她喝了一掌窝水又饮了半掌窝，
冒泡沫的那眼泉水随即消失。
于是，她因两掌窝水而受孕。
措维娜公主把自己女友叫来，
她们一起踏上归途，回家转，
公主回到了加基克国王身旁。
清晨哈里发的大军拔营撤离。
亚美尼亚国王将女儿妆扮一新，
人们帮她跨上马鞍迤逦而行，
带她往阿拉伯国家首都进发。
只有在抵达巴格达的时候——
阿拉伯君主哈里发才喜形于色。
奢华的婚礼举办了七天七夜，
他邀来高朋满座，酒酽花浓，
他给了她一座孤零零的宫殿，
供给水并派人给她送去面包，
说：“一步也不许离开宫室！”
措维娜走进七间宫室的宅邸，
将七扇大门锁上，掩面而泣。
日子一天天过去，期限已到。
措维娜公主明白：她已怀孕，
她还明白，是因大海的泡沫，
但她未曾对哈里发提过一词。
他猜到了，说：“不是我的！”
他进宫登宝座向维齐告知一切：
“就这样，哦，我说，就这样！
说说吧，你看眼下如何是好？”
维齐说：“吾王万岁！杀！”
旋即向刽子手下达命令一道：
“去把措维娜的脑袋砍下！”
刽子手进宫室，对措维娜说：
“我奉命要将你脑袋砍下。”
措维娜-哈图公主说：
“天哪，这里没有司法公正！
我即将分娩，倘若把我杀死，
一柄利剑便将结果两条生命。
去告诉哈里发：让他等候数日，
待我把小婴儿产下，便见分晓，
他究竟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然后再将我处死也为时不迟。
倘若你们想知道真相，那么
我来到巴格达始终冰清玉洁，
依然是原本的我一个女儿身。
而我的小婴儿，乃上帝所赐，
是大海的泡沫使我受孕怀胎。”
刽子手来到哈里发君主跟前，
说：“愿上帝保佑你，陛下！
你妻子，国王的女儿对我说，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大臣们对君主哈里发说：
“措维娜-哈图言之有理，
我们等等，让她把婴儿产下，
然后再将她斩首也不迟。”
于是给了一个期限让孩子诞生。
哈里发说：“好好保护她！
朕告诉你们：产前她有自由，
我是她丈夫，措维娜是吾妻，
谁也不准许对她横加干涉！”
经过九个月零九天九个小时，
再加九分钟——
这时措维娜产下一对小男孩，
一个够分量，另一个不全够。
梅利克谢特神甫来了，在炉上
给孪生兄弟施洗礼和起教名，
他给老大起名为萨纳萨尔，
给老二起名为巴格达萨尔。
这条消息当即禀报给哈里发：
陛下，你有了两个小男孩！
世上所有人均逐年逐年生长，
这两个婴儿却逐日逐日生长。
阿拉伯君主哈里发仿佛见到，
而且确实也见到了两个孩子，
双眸顿时变得暗淡而无光泽。
他说：“吩咐刽子手——
让他立即赶来，将她斩首。”
刽子手来到措维娜公主住处，
说：“我来砍掉你的脑袋。”
措维娜-哈图公主回答他说：
“知道，你们并无公正法律！
两个吃奶的孩子将如何长大，
倘若你们砍下了我的脑袋？
其实你们随时都可取我首级，
因为我根本无力从这儿逃跑。”
刽子手退下，去见哈里发。
维齐被召进宫，哈里发对他说：
“请你给我出个主意！”
维齐说：“我们让她再活十年，
待孩子们长大些，便处刑。
要知道，她无法从这儿逃脱，
将她锁于深宫，严加看管，
让她根本无法离开宫阙一步。”
于是她在深宫度过了半年时光，
然后传话给巴格达的哈里发说：
“难道我是只小鸟囚在笼里？
难道在这里我是个囚犯？
为何把我们关在牢房里？
为何不让我们散步溜达？
我们只能在屋顶小窗上，
见到些许太阳光的斑点，
只能在屋顶小窗上见到光明！”
哈里发说：“措维娜说得对！
让她和孩子们一起去散散步。”
于是看门人打开紧闭的大门，
娘儿三人走出幽宫去散步。
时光从此在巴格达开始飞逝，
孩子们一天又一天迅速成长。
他们只是一岁的小婴儿——
已经比得上五岁的孩子。
他们外出散步，同孩子们嬉戏，
他们把其他孩子打得直掉眼泪。
刚过了五岁或是六岁，双胞胎
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
已经是身强体壮的大孩子。
母亲说：“梅利克谢特神甫，
是否该当他们读书识字的时候？”
这时神甫开始让他们受教育，
教会了他们读书与写字。
后来有一天，君主哈里发
将孪生兄弟召进自己宫殿，
把他们领进内室仔细打量。
见到他们身强力壮的体魄，
听到他们的嗓音以及言谈，
他突然感到不可名状的恐惧。
他放了他们。孪生兄弟告退。
孩子们长到了七岁。有一次，
孪生兄弟与孩子们一起玩耍，
萨纳萨尔给维齐的儿子一嘴巴，
打得他扭伤脖子成了终身残疾。
大臣维齐气冲冲来找哈里发，
说：“为何让神来惩罚我们？
使我们的孩儿们成了残疾！”
哈里发说：“我有什么法子？
我感到，只要他们再长大点，
将会揪下我的胡子。忍着点，
我们能找到制服他们的法子！”
孪生兄弟又长大了一点，
有天清晨他们玩耍在孩子们中间。
蓦地那些孩子朝他俩猛扑上去，
叫道：“你是野种！你是野种！”
两兄弟离开那伙孩子，
来到母亲跟前，对她说：
“告诉我们，谁是我们父亲，
否则我们走，去跳河自尽。”
母亲说：“你们是哈里发的孩子。”
他们说：“不，若他是我们父亲，
孩子们不会冲我们喊‘野种’！”
于是措维娜-哈图公主决心
让孩子们待在家里寸步不离。
但过了些日子，兄弟俩重新
来到广场上游玩嬉戏。
孩子们再次冲他们兄弟俩
高喊：“你是野种！你是野种！
干吗总缠着我们，依依不舍！”
他们俩流着眼泪回到家里，
母亲将他们紧紧搂在一起。
可兄弟俩哭得越发伤心，
母亲见状真是无法忍受。
她说：“孩子们，别哭了，
明天一早我带你们与我同行，
把你们父亲的事情告诉你们。”
一早醒来，措维娜吩咐女仆：
“背上包，我要带孩子们去河边，
让我们的心灵稍稍轻松些。”
他们上路。萨纳萨尔又说道：
“告诉我，妈妈，谁是我父亲，
你不告诉我，我便投河自尽。”
母亲说：“儿子，你没有父亲！”
可儿子回答说：“母亲，我不是
石头，我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想必，我父亲也是个人。”
母亲说：“儿子，有一天不知为何
我同保姆一起来到大海边。
我想喝水，便说：
‘来吧，让我找到水吧。’
于是大海敞开胸怀，涌出甜水，
我便喝到了水。起先——
我喝了满满一掬水，后来——
我又喝了半掌窝水。
是上帝从这水中将你们赋予我。
你——来自这满满的一掬水，
这半掌窝水便是巴格达萨尔。”
儿子犹犹豫豫低声对她说：
“告诉我，你出生于哪个家族！”
她说：“我的孩子们，我——
是亚美尼亚国王的女儿。”
他们散步到天色变暗，
夜色朦胧中他们回到宫里，
使自己的心灵回复了平静。
这样又过去了好些日子……
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注意到：
他们的母亲在一天天消瘦。
他们说：“母亲，你怎么啦？
你在一天天消瘦，母亲。
你的双眸噙满着泪水。
我们当然已经知道：是上帝
亲自把我们、两个儿子赐予你，
你是君主哈里发的妻子，
你什么、什么也不缺少。
你想想，你有什么可忧伤，
为何整天那么悲痛万分？”
母亲回过身子对孩子们说：
“唉，孩子们，我怎能不忧伤？
不是今天，便是明日，哈里发
便要将你们和我的脑袋砍下！”
萨纳萨尔对她如此回答：
“原来如此！那好吧，母亲，
我们看他如何把我们的头砍下。”
光阴荏苒，转瞬已是十年，
阿拉伯君主召来刽子手们，
说：“去把他们脑袋砍下！”
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坐在
自己家里的小凳上心定气闲，
他们又说又笑，不慌不忙。
邻屋里母亲在为他们哭泣。
刽子手们朝她走来，说道：
“今日我们将砍下你们脑袋！”
措维娜说：“砍我脑袋容易，
可你们如何能举起双臂，
将我孩子们的头颅砍下？”
他们中一个刽子手说道：
“说实话我们很难动手，
可我们有什么法子，是
君主哈里发下令：砍头！”
母亲哭着说：“说话轻些，
千万别把我的孩子们吓着。
请让他们再稍稍玩一会儿，
你们也稍坐片刻，歇一歇。”
刽子手说：“我们不准坐下，
喂，快点儿离开这座宫殿，
这里并非砍你们脑袋之处！
血会把一切弄得脏污不堪。”
于是他高声喊：“喂，快点！”
萨纳萨尔听到了他的喊声，
打开门发现：一帮人等着，
手提亮闪闪出了鞘的军刀。
便说：“何人？想干什么？”
母亲对刽子手压低声音说：
“千万别告诉我的孩子们，
你们是来砍他们脑袋的。
你们该把我的孩子领出屋。
让一个刽子手从一边动手，
一个刽子手从另一边下刀。
让他们干净利落一刀下去，
一下子便砍下孩子的脑袋，
别让他看见挥舞起的手臂，
别让他啊唷一下叫出声来，
而且先砍我，然后是他们。”
刽子手说：“走吧！快点！”
萨纳萨尔问：“妈，你们
去哪儿，为什么，干吗去？”
“时间不长，去去就回来。”
“为什么，你说啊，领你去哪儿？
他们把你带走准没安好心。”
母亲她一言不发默不作声。
萨纳萨尔站在门槛上说道：
“不对，你定在隐瞒什么。”
母亲的心都碎了，开口道：
“孩子，既然无法对你们
把真相隐瞒，那么我就说，
是君主下令要砍掉我脑袋。”
儿子问：“谁敢砍你脑袋？”
“瞧，就是他这个刽子手。”
儿子走近刽子手不是说而是吼：
“你敢砍下我母亲的脑袋？”
刽子手说：“是君主下令
要将你们的首级统统斩下。”
萨纳萨尔只给了他一耳光——
那脑袋就飞上天只剩身躯一具。
刽子手们撒腿四散逃窜。
每个人回来都向君主禀报：
“你儿子给刽子手一耳刮子，
那脑袋便飞上天只剩身躯一具。”
于是哈里发君主派遣军队，
浩浩荡荡对他们进行讨伐。
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见到：
开来一支军队与他们较量。
哥俩出宫与士兵们厮杀到天黑，
将半支军队杀了个片甲不留，
这才结束战斗，返回家中。
翌日清晨无人再来寻事逞凶。
哈里发君主对他的统帅说：
“由你挂帅出发去战斗！”
统帅对哈里发君主回答说：
“我们无力前往，钵谛沙赫，
他们比所有人都勇武强大，
他们将把你的王国彻底消灭。
最好是让我们忘掉内讧纷争，
远胜于将一支军队全部断送。”
巴格达的哈里发考虑再三，
终于明白，他已别无选择，
固执己见十分危险，便说：
“对他们，我们已无所作为。
如今我方始明白：
措维娜是清白无辜的，
而孩子们则强大无比，
因为他们是大海之子，
措维娜-哈图是我的妻子，
她的儿子也将是我的孩子！”
哈里发又一次亲率大军，
向我们的民族发动战争。
当他已经集合好军队的时候，
措维娜-哈图公主做了个梦。
待她醒来，便将梦境叙述。
她说：“哈里发，上帝保佑你，
请你听我说，我的君主，
别对亚美尼亚人发动战争！”
哈里发问道：“为什么？”
她说：“这晚上我做了个梦。”
他说：“你梦见了什么？”
她说：“我见到许多小星星，
它们紧紧聚拢在一颗巨星周围。
出人意料地，这些星星突然间
成群结队，恰似投入战斗，
猛地扑向那颗巨大的星星，
巨星闪烁着发出耀眼光芒，
陨落在我们的宫门旁。”
他说：“嗨，亲爱的措维娜，
你睡在自己的枕头上，
却为别人做了个怪梦。”
又说：“趁我的时代尚未消逝，
我必须进行这场战争。”
她答道：“干吧，随你的便，
你愿意便去，不愿意就别去！
毕竟你同我父亲是有关系的。”
他说：“我主意已定，
我将出征，去收回自己的贡赋。”
他集合好各路兵马，
他为士兵打点好战争所需一切，
便率领大军踏上了征程，
去进行一场长达七年的战争。
他来了，将别德卡波金包围，
他下令围困京都，安营扎寨。
牧场上的牲畜不准离开，
既不让播种，也不让耕耘，
好久好久种子未往地上播撒。
城里一切东西的价格都在飞涨。
所有的物品都非常昂贵，
昂贵得哪怕你支付金子，
也无法得到一只小圆面包。
既无粮食，也无饮用水。
人们纷纷因饥饿而死亡。
大伙待在家里枯坐，
说的只是同一句话：
“哦，天哪！让好日子回来吧，
那时总有食品和蜜水。”
加基克国王招募一批热血后生，
将他们编成一个又一个团队。
天还未亮，加基克国王
就将所有部队集拢在一起，
准备让他们投入战斗。
“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
便冲上前去，投入战斗。”
当夜晚来临、一片寂静之时，
只听加基克高喊：“冲啊！”
反对异教徒君主的战斗打响，
——敌人先头部队后退逃窜，
后面的敌人则遭他们砍杀。
凯里·托罗斯和全体青年们
给予哈里发的军队无情打击，
他们乱砍，他们乱劈、乱杀。
哈里发的军队在这样砍杀下，
士兵们都已经无法相互辨认，
他们竟然乱砍乱劈起自己人，
他们的鲜血汩汩流成了河。
人们向巴格达的国王报告：
“军队已经溃不成军！”
异教徒的君主环顾四周：
他的士兵们在相互残杀，
而且残杀越益向他靠近。
于是他最终成了孤家寡人，
我们的民众向他步步进逼，
他骑在一峰大骆驼上——
这骆驼来自沙姆——他
骑着它，急匆匆绝尘而去。
清晨，人们起床，外出，
发现哈里发的军队已被歼灭。
当哈里发驱赶骆驼疾驰时，
他央求自己的神在灾难中帮助他：
“哦，神啊，你们在哪儿？
救救我，让我挣脱亚美尼亚人，
我将献上四十头上等牝牛作祭品！”
（但偶像们并无力量帮助他！）
于是他又重新哀求起来：
“快点啊，神，帮助我，
我将敬献给你们白银千两，
掩护我，让我避开敌人！”
（但神祇能帮助他吗？为了
得到神的帮助他算老几？）
此刻哈里发开始大声疾呼：
“啊，主神啊，主神！
你何时到来啊，何时到来，
从亚美尼亚人手中救我出来，
让我回到家，在那里藏起来？
我将把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
奉献给你作祭品啊作祭品。”
于是精灵们出现了，
他们爬到骆驼肚子底下，
抬着它狂奔起来，哈里发始得救。
这天夜间措维娜做了个梦，
她梦见：她双手擎着支蜡烛，
眼见着它们将要熄灭、燃尽，
却又燃烧起来，越燃越旺。
于是，她半夜里起身，
把两个孩子叫到自己身边。
一个膝头上坐了一个，
另一个膝头上坐了另一个。
她哭泣着，亲吻他们的脸蛋。
孩子们说：“妈，你干吗哭，
你的泪珠儿想告诉我们什么？”
于是母亲说了梦中所见的一切，
她对自己的孩子们叙说道：
“我刚睡熟，圣卡拉佩特出现了，
他说，哈里发遇到了大灾难，
并答应诸神杀了你们作祭品，
只要让他回到宫里，便履约。
你们快给自己找条生路吧，
我的孩子们，他要把你们作祭品！
你们快跑吧，去找亚美尼亚国王，
巨星将为你们指明黑夜中的路，
而白天，则靠你们打听仔细，
哪里是亚美尼亚国王的疆士。”
男孩们起身，拿起了武器，
拿起了弓箭、马刀和大槌。
他们还将食品装进马褡子，
来到哈里发君主的马厩里。
他们高喝：“御前马厩长，
给我们两匹上等良驹，
快给我们将骏马牵出来。”
他们牵上马，飞驰着去见母亲，
他们亲吻着她的胸脯，说：
“妈，让哈里发现在就到来，
将我们逮住，宰了，献给诸神！”
他们向自己的上帝大声疾呼后，
乘夜色离家踏上漫漫旅途。
黎明时已经在遥远的途中。
曙光初露，白天已然来临，
措维娜-哈图公主走出宫殿。
她登上屋顶，发现：
没有军队，没有统帅，哈里发
骑着沙姆产的骆驼匆匆赶来。
哈里发君主变黑了，宛若焦油。
渎神的哈里发从鞍子上跃下，
惶惶然急忙扑向宫阙大门。
措维娜-哈图开口道：
“噢，愿上帝保佑你，
你的宫阙将坚不可摧！
七年间一直传来你的好消息，
却为何竟然如此狼狈不堪？
君王，你的军队现在何处，
你的军事长官们现在何处？”
哈里发君主回答妻子道：
“我将异教徒们紧紧追逼，
一心只把胜利等待，好将
他们严严实实囚禁在城墙里边。
临近投降，他们的末日已到。
突然黎明时火红的冰雹纷飞，
打死了统帅和我的军队将士，
一把血红的宝剑在军中闪光，
士兵们互相间竟然你砍我杀。
这场砍杀中我自己险些倒下，
跳上匹骆驼才得以急急逃脱。
我向自己的神祇许诺许多祭品，
答应给他们银子，给他们金子，
诸神没有来，诸神不帮忙，
他们没有来搭救哈里发国王。
此时我向主神保证，贡献出
萨纳萨尔，贡献出巴格达萨尔，
于是他救了我，把我送回了家。”
措维娜-哈图公主暗自思忖：
“上帝啊，他想杀我的孩子，
想害死我两个无辜的孩子！”
这样过了些日子，那个
渎神的哈里发待在神庙里。
此刻凶恶的敌人——但愿别如此——
为耍阴谋钻进众神像里面，
要求祭品。于是主神吼道：
“萨纳萨尔在何处？
巴格达萨尔在何处？
把他们作为祭品交给我，
这样你的一切愿望，
你的一切愿望由我来完成。”
大祭司出现在哈里发面前，
说：“诸神要求祭品。”
哈里发说：“全拿去吧，
我将献出一切！”
“你有两个由亚美尼亚
国王的女儿生的儿子，
他要的就是他们哥儿俩，
别的祭品他一概不要。”
哈里发说：“是！十天后
我们将去神泉处散步。
两个孩子和我都将在那里，
届时定将祭品向诸神献上。”
当天，哈里发回宫说：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公主？”
“怎么回事？”措维娜说。
“你知道吗，诸神想要祭品。”
措维娜-哈图公主说：
“这里难道没有未配种的母牛，
或是没有绵羊，或是全死了？
你可以宰了作为祭品献上！”
哈里发国王说：
“不，不！他们要的是人的尸体！”
“啊！他们要的是人的尸体？
无家可归的孩子在你首都还少吗？
你可以宰了作为祭品献上！”
哈里发国王说：
“不，不！他们要的是你的孩子！
妻子，我已答应把你孩子作祭品，
我必须逮住你的两个男孩子，
把他们作为祭品贡献，以便
用他们拯救我，摆脱敌人。”
加基克国王的女儿说道：
“你的宫殿不会倒塌！那有什么！
要知道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你想干什么，你就干吧。
你宰吧，把他们当作祭品献吧！
可是，我们的萨纳萨尔在哪儿？
我们的巴格达萨尔在哪儿？
我们在此，孩子们却在四处飘零。”
孪生兄弟建设萨逊
自从那晚，措维娜的两个儿子
跃上马鞍，踏上漫漫旅途之后，
他们马不停蹄飞驰了四个昼夜，
终于离开了哈里发统治的国土。
他们曲曲弯弯，东绕西拐，
来到了陌生的异国土地上。
他们抵达一处峡谷又策马前进，
便来到一条大河边，河水滔滔。
抬头只见——一道狭长的溪流
从崇山峻岭上奔泻而下，
直接流进大河，击起波涛千层，
将大河拦腰切断，并在那河中
留下一抹晶莹清澈的痕迹。
汇成同一条河水顺流而去。
此时兄弟俩蓦地相互问道：
“这溪流中蕴有何种力量，
竟然能将大河截断、分割，
将一切阻挡并汹涌冲击河岸？”
巴格达萨尔先是沉默不语，
随后对萨纳萨尔开口道：
“我感到十分惊讶，十分惊讶。
一道隐约可见的小溪水流淌，
从那么高的峰顶上往下流淌，
竟然能冲击河流，将它掀开，
同它一起流淌，奔流向前。
那是一道什么水，萨纳萨尔？”
老大萨纳萨尔回答道：
“一道具有无穷力量的水，
谁在它的源头喝上一口，
那他就会变得力大无穷，
无人能打得他仰面倒下。
谁能找到隐约可见的水之源，
谁能在这溪水旁建起自己的家园，
他就将强大无比，无人能敌，
他的儿子也将身强力壮。
他的儿子将为他生个强壮的孙儿，
孙子还将有许多大力士儿子。”
于是萨纳萨尔起誓：
“粮食、酒和真实的上帝！
我们在何处找到水的源头，
便在那里为自己建起住所。
赋予我们力量的是力量无穷的水。
喝到此水，我们便将强大无比。”
巴格达萨尔说：“按你意愿办！”
他们越过大河，继续前行，
小河旁他们找到路一条，
他们顺着溪流走在小路上。
兄弟俩就这样走啊，走啊。
他们一直走啊走，翻山越岭，
越过一座又一座高山，
白天黑夜对他们全都一样。
他们走啊走，来到神秘的地方，
深谷、悬崖、垄岗、地塌，
还有森林、熊和许多野兽。
四周荒无人烟、寂静无声。
他们老远就喜欢上这地方，
并且终于找到了水的源头。
源泉里不断涌出一道细流，
流淌着往下把河流劈成两半。
萨纳萨尔说：“是该四处转转，
瞧，终于找到了路的尽头，
我们将在此盖房屋造宫殿。”
于是他们将休息地选在水源头。
并决定那亦是他们的要塞地点。
老大对老二巴格达萨尔说：
“去找点吃的，猎点野禽，
让我们点上篝火，再动身。
我还要堆起石块，做标记，
那就是我们以后的村落位置。”
一周来，天天从早晨到中午，
巴格达萨尔出去捕猎野兽。
萨纳萨尔搬运巨石划地界，
将要塞的地基敷设停当。
萨纳萨尔每次去往东方，
巴格达萨尔每次去西方。
每人采集好巨石运回来，
一次又一次，堆得老高。
他们同心协力互相帮助，
每人都向上帝祈求祷告，
每人都成了一把好手，
将巨石垒成了一道高墙。
他们在休息地的小溪旁，
齐心协力建造着房屋，
屋宇一天天越盖越高。
后来萨纳萨尔拿起弓箭
去捕猎，有时昼夜不停歇。
巴格达萨尔一刻不停垒巨石，
一座要塞在悬崖旁高高耸立。
就这样，十几天时间他们
终于建起了一座自己的要塞，
有一次萨纳萨尔捕猎回来，
发现巴格达萨尔疲惫不堪，
蒙蒙眬眬进入了梦乡。
血迹斑斑的猎物他不烧烤，
倒在地上便沉沉睡去。
萨纳萨尔忧伤起来，说：
“起来，弟弟，我们走，
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我们是否将在此长住下去，
无盐的肉是否能下咽？
倘若上帝来帮助我们——
我们就会拥有哈里发的豪华宫殿。”
巴格达萨尔问萨纳萨尔：
“那我们该怎么办，哥哥？”
“那有什么，天一亮就上路。”
兄弟俩骑上两匹骏马上路，
风尘仆仆来到姆什，
去晋见国王穆舍格；
他们叩首，吻地七次，
第八次致意后，他们停住，
将双手交叉在胸前。
国王穆舍格问他们：
“孩子们，你们需要什么，
或是你们有什么需求？”
他们异口同声回答道：
“我们没有什么需求！
上帝在天上充当我们的保护神，
而在地上你将是我们的保护人。
我们想让你接纳和保护我们，
使你的目光成为我们的靠山，
使我们不感到欠你的情。”
穆舍格国王问他们：
“那么，你们是谁的孩子？”
他们说：“巴格达的哈里发。”
国王说：“啊！孩子们，
那我们可不敢收留你们。
要知道他是个有势力的君主。
他一来，抢掠财物捕获俘虏。
再见。走吧。这里没有避难所！”
于是他们起身，从那里走开。
他们拿定主意该去往何处。
他们决定去找埃尔兹鲁姆的埃米尔。
兄弟俩来到他那儿，走上前去，
他们叩首，站在他面前，
两个巨人身材魁梧，胸宽腰圆。
埃尔兹鲁姆的埃米尔大公
赞许地望着他们俩，
问他们的部落和出身，
问：“你们是什么人？”
萨纳萨尔回答道：
“巴格达的哈里发的儿子。”
埃米尔沉吟道：“啊啊啊！”
决心摆脱开他们，便说：
“我们刚避开他们的死人，
又遇上了两个活人！
我们无法收留你们。
快点离开，至于去哪儿，请便！”
他们起身，从那里离去，
在路上他们开口说话。
萨纳萨尔对巴格达萨尔说：
“听着，弟弟，我们逃离了哈里发，
为何还与他的名字纠缠一起？
我们别再提这条恶狗的名字。
至今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
我们就别想找到栖身之地。
如今不论我们去哪儿，
不论有谁问起我们的情形，
我们都说：我们没有母亲，
也没有父亲和自己的祖国。
我们该说得让人能收留我们。”
他们又重新上路，
来到马纳兹盖特要塞。
那里有个国王，名捷瓦多罗斯。
他们站在大门外，四下打量。
国王的卫兵朝他们走来，
“你们从哪里来？”他询句。
“我们来到贵国，
是想为国王陛下效力。”
禀报了国王，国王让他们晋见。
他们进宫来到国王跟前叩首，
他们亲吻大地七次，
第八次致意后，他们停住，
面对国王将双手放于胸前。
国王一见到这两个浅色头发、
英俊漂亮的小伙子，
立刻便喜欢上他们，他问：
“孩子们，你们有何需求，
为什么上这儿来？”
他们回答道：
“上帝在天上充当我们的保护神，
而在地上你将是我们的保护人。
我们想让你接纳和保护我们，
使你的目光成为我们的靠山，
使我们感到不欠你的情。”
国王又问：
“孩子们！你们从哪里来？”
他们回答说：“不知道！”
“你们有什么，你们无什么？
是否有父亲和母亲？”
他们说：“我们一无所有，
没有家，也没有双亲。
自从母亲把我们生下，
我们再也没有见过母亲和父亲，
我们把自己看作无依无靠的孤儿。”
国王又问：
“你们为何从荒僻的远方来此地？”
“我们来到此地，
是为了为你效力。”
国王喜爱上他们，下令道：
“领两个年轻人下去，
给他们准备干净的房间，
给他们在房间里铺上床垫。”
他们被领走，准备好房间，
按时给他们提供各种食品。
捷瓦多罗斯国王十分喜爱他们，
任命萨纳萨尔为伺膳大臣，
任命巴格达萨尔为司酒官。
国王留用他们将近一年。
当一年已过的时候，
有位大臣对捷瓦多罗斯说：
“国王陛下，你该把他们召来，
对他们进行考验，让我们看看
他们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
国王说：“这主意倒不错！”
于是两个年轻人被召进宫，
领他们来到国王的休息室。
国王对他们说：
“孩子们，清晨我们去做战斗游戏！”
兄弟俩起身离去。
他们回到自己房间，
在那里待到天亮闭门不出。
晴朗的日子霞光满天，
他们起床，披上盔甲，
骑上自己的骏马来到田野。
国王同他的军队也抵达这里。
国王这时说：“萨纳萨尔，
你带上我的兵士去那一边，
而这边有我、大臣和巴格达萨尔。”
萨纳萨尔说：“陛下，别这样！”
“那该怎么样？”国王问。
萨纳萨尔说：
“这里只有我们，即我和弟弟，
而你、大臣和军队去那边。”
国王说：“就照你的办！”
于是他们相互间展开战斗。
国王见到：他的身边已经
没有士兵，他们全躺倒在地。
便说：“维齐，你的宫殿行将倒下，
你为何把我的宫阙也给摧垮！
原先他们还可能以为，
我们中会有一个是男子汉，
如今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娘们。”
大臣回答：“既然如此，
就将他们驱逐，让他们滚蛋！”
有一天一帮匪徒偷走了城里牲口，
国王挑选了三十名骑士，
打算与萨纳萨尔兄弟俩
一起去捉拿偷牲口的盗贼。
萨纳萨尔说：“国王陛下，
三十名骑士我们并不需要。
何必呢？我们兄弟俩去就行！”
他们拿起武器，骑上战马疾驰，
他们疾驰，追上了那帮盗贼，
将他们抓住，痛殴，追回牲口，
将牲口与盗贼们混在一起，
往城市驱赶，快进城的路上，
国王当即抓住盗贼，捆绑起来，
从此这两兄弟便博得了
捷瓦多罗斯国王更大的欢心。
他们早晨起床，出门，散步，
有一天，他们见到：
一群孩子带着盾牌玩打仗游戏，
他们用盾牌做掩护，
相互用棍子击打对方。
兄弟俩说：“我们过去，
参加他们的游戏。”
他们过去：没碰上谁的盾牌，
有人毫无感觉就倒在了地上。
卫兵们急忙跑去报告国王：
“快起来，看他们在干什么？”
国王将他们召来，说：
“嗨，你们！难道能这么干？
这简直莫名其妙，太不像话！”
“国王陛下，祝你万寿无疆，
我们只是稍稍玩一玩！”
国王说：“要知道你们是大力士，
难道他们能同你们一样？
不，你们以后再不能这么干！”
城市很大，城里举办婚礼。
青年们去参加赛马活动。
国王对萨纳萨尔说：
“起来，带着你弟弟去吧，
骑上匹快马，去参加比赛。”
兄弟俩来到，骑手们等候着
他们俩从一边开始起跑，
骑手们从另一头起跑，
他们疾驰着，互相抢夺火种，
老大在骑手们身后疾驰——
手中的长矛无害地晃动。
轮到老二追逐的时候——
他晃动长矛，掷了出去。
两三个小伙子被他击伤。
萨纳萨尔很不满意。
他们拨转马头，回家转。
老大举起盛有水果的托盘，
放在老二的头上，
与他一起走进国王休息室。
被打伤的小伙子们的家长
跑来诉苦，他们埋怨道：
“陛下！请你把棒小伙撵走，
他们力大无穷，将使你受害！”
当萨纳萨尔带着水果到来时，
告状的忘了自己的孩子，
朝水果猛扑过去，大嚼起来。
一个同龄人跑来找他们说：
“国王对你们很生气，
他想把你们逐出城市。”
萨纳萨尔对巴格达萨尔说：
“弟弟，这里不是我们要找的
栖身之地，走吧，离开此地，
去盖完我们的房子。
我们在那里花费了许多精力，
为了自己那个被抛弃的家。”
弟弟答道：“听你的，我们走！”
天亮前萨纳萨尔说：
“你不用准备什么粮食，
我也不打算饮酒、吃饭；
大清早我们也不去见国王。”
国王一觉醒来，却不见了兄弟俩。
他立刻下旨把他们叫来。
于是他们来到国王面前。
他们说：“陛下，我们有什么错，
为什么你要把我们从城里赶走？”
国王说：“孩子们，既然我说了，
我的决定就必须加以执行。
我应该将你们逐出城市。
去吧，回自己的房间，
好好把一切掂量，让我们想想。
无论你们打算在哪儿安家，
我都要把那块土地赐予你们，
走吧，上那儿去活跃一下精神。”
男孩子们心想：“会走的，
我们看准什么地方，
就在那儿安家。”
他们在自己屋里度过了这晚，
当新的一天在眼前展现，
他们俩进宫，站在国王面前。
国王问他们：“我的孩子们，
你们决定在哪里定居？”
他们说：“国王陛下万寿无疆！
我们真的不知父母亲在何处，
但上帝所知之事我们也不隐匿，
我们将把一切告诉你：
我们建了一个自己的家园，
但尚未建成，我们就来到这里。”
接着便不断将一切向国王诉说：
“在群山那里涌出了一眼泉水，
我们在那里给自己打好了房基，
国王陛下，请允许我们
把这屋盖完，并在那里定居。”
捷瓦多罗斯国王回答道：
“孩子们，我曾经问过你们，
你们有没有父亲或是母亲，
你们回答我什么亲人也没有，
既没有家，也无栖身之地。
那么现在，既然已经这样，
我就一千次向你们祝福。
你们去吧，建起要塞和家园！”
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说：
“国王陛下，祝你万寿无疆！
倘若你能接受我们的请求——
要知道我们在那里会很苦闷，
我们在那里该如何消磨时间——
请给我们一些贫苦的家庭，
再给一些家境富裕的家庭，
同我们一起去共同建设家园，
同我们一起聊天消磨时光。”
国王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他挑选了四十个家庭给他们。
嘿，那是些什么样的家！
每个家里有一头驴子，
每个家里有一只纺锤。
他派遣众大臣去到城里，
给那四十个家庭搬家，
给他们四十驮子的面粉，
并供给旅途所需的食品。
他们收拾好自己的家具什物，
来与国王告别，然后上路，
他们踏上旅途，进入丘陵，
朝自己的水之源进发，
在自己的岩石旁落脚。
巴格达萨尔对老大说：
“你说，我们该如何开始，
是先建要塞还是先建家园？”
萨纳萨尔回答说：
“我们先替他们把家安顿，
再建完我们自己的要塞，
穷人在烈日下该有个容身之处！”
于是，人们从盖房开始建设。
萨纳萨尔真是力大无穷，
一天里就为九间屋挖了沟壕，
兄弟俩盖起了屋宇。
四天里他们便彻底完成一切，
垒起了四十间屋子的墙垣，
从大山上砍伐和拉来许多
未去树皮的树干，
盖在墙垣和屋顶上。
他们把新来的居民分别送到家。
当小伙子们盖房子的时候，
一家又一家供给他们伙食，
结果所有那些他们吃过饭的家中，
洗衣盆空了，大席包空了。
当外来户在新屋里开始生活，
兄弟俩又重新开始要塞建设，
萨纳萨尔运来一块又一块巨石，
巴格达萨尔把巨石一块块运来，
然后他们俩进城，
请来工匠和工人。
工匠望着这些巨石，
说：“我无法建造！”
萨纳萨尔又进城，
请来另一名工匠。
工匠望着这些巨石，
问：“这堆东西如何搬运，
怎么能把这些岩石固定在一起？”
“是啊，谁能？”萨纳萨尔问。
工匠回答说：
“谁也不能！”
“那我们该拿它们怎么办？”
“本人毫无办法。”工匠说。
于是萨纳萨尔开口道：
“这么吧，工匠，你来动手，
把线绷直，把场地压瓷实，
并且指出我该将巨石往哪儿放。”
就这样，他们修筑起了要塞。
他们将巨大无边的岩石拖拽，
与工匠一起进行艰苦的工作。
他们有力的双手战胜了一切困难。
他们将圆柱形的巨石举起，
放置在巨大的石柱上，
再用拱梁连接在一起，
终于建成了自己的要塞。
整整一年他们就这样紧张工作，
原来他们修建要塞已经满一年，
终于坚持到底，干完了一切。
当他们完成自己的要塞，
又在要塞里建造了教堂。
剩下的只是该给要塞命名。
于是兄弟俩冥思苦想，
该给要塞起个什么样的名字？
萨纳萨尔对巴格达萨尔说：
“真不错，我们终于有了家，
该给它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巴格达萨尔对他说：
“哥哥，随你的便！
盖房子是两个人的事，
起名字是你的事！”
萨纳萨尔问身旁经过的行人：
“我该给自己的家起什么名？”
人们什么也没能告诉他。
不管从旁经过的行人有多少，
谁也不说该给他们的家起何名。
即使有个路人说出个名字——
看来好像也并不合适。
于是兄弟俩傍晚时进行商议。
巴格达萨尔对老大说：
“好吧，倘若你出行，
找到位老者，就把他领来。
我们将尽情款待他，
让他给要塞起个名再离开。”
曙光初露，萨纳萨尔上马，
他找了很久很久。
在山冈上找到位白胡子老头，
老人正在耕地。
老人一见到小伙子，
战栗起来，停止了耕作，
萨纳萨尔立时将手伸出，
握住老人的手说：
“老人家，请上我家！”
老人说：“别打扰我！”
萨纳萨尔说：“大爷，别害怕，
是请你今天上我们家做客，
我领你去，再把你送回家。”
老人表示同意。
他抓住老大爷的手，
让他坐在自己马上，
而自己跳到地上，牵马回家，
到家后便请客吃饭，
聊天一直到傍晚。
“大爷，你知道我们为何
把你请到这里来吗？”
“哎，你这个幼稚的年轻人，
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为何领我来呢？”
萨纳萨尔说：“哦，是这样！
大爷，你年纪大胡子白，
到过世上许多许多地方。
我们为自己建造了一座要塞，
还没有给它起个名字。
大爷，我们领你来，
是想让你给要塞起个名字。
请你把我们家叫得响当当。
告诉我们，你想起什么名字？”
老人说：“很好。”
朝他们转过身子说：
“很高兴我替你们去死，
说吧，怎么个起法。”
他们说：“嗨，白头发老爷子，
不是我们，而是你给起个名字！”
白头发老人于是说：
“现在天黑了，明天起床后，
我们走去看看，挑个名字。”
他们躺下睡觉。天亮起床，
他们洗漱完毕，做过祷告，
老人吃得饱饱的，
起身，上路——将四周一切
仔细瞧，什么不好，什么好？
转过身子，问：“家在哪儿？
我该给什么起个名字？”
萨纳萨尔说：“老大爷，
我把你背上，带你上要塞四周，
我们好好瞧瞧，你给起个名。”
他把老人放在背上，来到要塞旁，
老人四面八方全瞧了个遍。
他见到，巨石卧放有如山叠山。
他们清早从西门出来，
绕着要塞转了一大圈，
直到日落西山才转回西门。
他们来到那里在大门旁驻足。
他们早就有过决定：
“一俟我们返回来，
就同老人把话谈，
他无意中说出什么词——
那便将是要塞的名字。”
老人给要塞起名
于是他们说：“老人家，你说！”
老人朝西门瞥了一眼，
见大门上方两座塔楼耸立——
塔楼的墙依悬崖而砌。
老人十分惊奇，说：
“给这座要塞起什么名字，
嘿，这让我该起什么名呢？
愿上帝赐福于你们！
是谁给予你们力量，
使你们能攀上这么高的峭壁？
哎哟，这些巨石何等凶暴，
它们可怕而又凶狠！
你们怎么能把它们举起，
怎么能把石柱在圆柱上安放？
不，你们建造的不是家园，
你们在建造恐惧和狂暴！
嘿，这是狂暴的巨石，
嘿，这是狂怒，而不是家园！”
萨纳萨尔说：“够啦，白胡子，
别再说啦，你不用再起名字！
名字已经找到。
你是巫师！这个名字叫狂暴，
叫萨逊，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名字。
你说出了——狂暴的巨石，
要塞的名字便将是——萨逊！”
于是亦有了家族的名称：萨逊。
要塞的名称已经给予，
于是萨纳萨尔对老人说：
“老人家，请你留在此地，
我将关心照顾你。”
而老人说：“倘若你尊重上帝，
小伙子，请你把我送回去，
送回我的故乡，要知道，
我在那里出生，这儿我住不惯。”
萨纳萨尔将他送了回去，
让他留在了自己的故乡。
萨纳萨尔在海底
是什么使他们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他们整日里在群山中漫游，
他们进山谷，到海边，
他们猎野兽，只是傍晚才回家。
终于有一天萨纳萨尔说：
“巴格达萨尔，我们一起去海边，
到那里找匹良驹牵回来。”
（关于海马巨人兄弟早有耳闻！）
他们动身来到海岸边，
坐在波涛汹涌的海水旁。
“巴格达萨尔，”萨纳萨尔说，
“我们跳入大海吧，弟弟，
看一个人是否能到达海底。”
巴格达萨尔四下打量说：
“我的生命太珍贵，
我不往大海里面跳。”
萨纳萨尔对他说：
“那好吧，你留下，我跳！
我到不了海底，你跟着我跳，
倘若我沉入海底，你别跳，
就留在此地，你将平安无事。”
萨纳萨尔鼓足勇气，
祈求上帝保佑平安，
纵身跳入了大海。
巴格达萨尔站在海边上，
双眼只盯着喧闹的大海，
痛苦地哭泣起来，数落着：
“噢，我的兄弟被海水吞没，
我的兄弟在大海中消失，
他在海底沉没。”
当他的兄弟已经杳无踪影，
他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倒在了大海边。
虽说萨纳萨尔到了海底，
但他在那里一如踩在干地上。
他见到一座水下花园，
花园里有富丽堂皇的宫殿。
他还见到：花园里有池塘，
宫廷的塔楼前喷泉飞溅。
他还见到一匹系着的骏马，
骏马配有镶满珠母的马鞍，
马鞍上悬挂一把青虹宝剑。
他还见到：那里有座教堂，
他刚进入教堂里面——
便睡意蒙眬，倒下在地。
他做了个梦：
圣母站在他面前，对他说：
“喂，萨纳萨尔，快起来！
这里发现了一枚战斗十字勋章，
起来，朝它鞠躬七次并祷告。
倘若你当之无愧，它就是你的，
准备好你的右手，击倒所有人。
瞧，不远处站着海马贾拉利，
天上落下的青虹宝剑挂在鞍，
它等待着，嚼着马嚼子，
倘若你当之无愧，它就是你的。
在这里你将看到一只秘密箱子，
铁箱中保存有一件束带长袍，
藏有一双战靴和一条钢腰带，
还有一顶无法穿透的盔形帽，
以及一支号角，一面盾牌，
一把样式可怖的大槌。
长矛、短剑和弓箭，
你在铁箱里全能找到。
此后你就跳进池塘浸泡，
使自己变得强健有力勇气倍增，
你将变得高大粗壮七倍！
你将长大七倍，变得无比强大，
你将找到内心想得到的一切。”
萨纳萨尔从梦中醒来，说道：
“我梦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梦告诉了我真相还是在欺骗我？”
于是他去往睡梦指示他的地方，
果然发现了箱子，并在铁箱里
见到了他在梦中所见的一切。
他在那里见到了那顶头盔，
倘若往里塞进十公斤棉花，
它依然大得耷拉在肩头。
他也见到了那条钢制腰带，
长得足足可在腰上缠七圈。
同样他还见到了那双铁鞋，
在靴子里塞进大量棉花，
它们依然十分宽大。
这时他来到宫廷小池塘，
脱下衣服，进入水中，
他喝了点泉水便睡死过去。
刚小睡一会儿，承蒙上帝关照，
他就开始发胖，增高，强壮，
他感到欢欣鼓舞，勇气倍增，
他大胆穿上铁箱里的铠甲。
他系上钢制腰带：正合适，
戴上头盔：正合他的脑袋，
一双包铁皮的靴子正合脚，
那把青虹宝剑也十分合适。
一切都得到了，称心如意。
他鞠了七次躬，念了祈祷文，
天使们将一枚战斗十字勋章
放在萨纳萨尔的右手上，
使任何打击均无法将他击倒。
于是他起身朝骏马勇敢走去，
海马贾拉利转过身子问道：
“地上的人，你想干什么？”
萨纳萨尔说：“莫非我不能骑你？”
贾拉利说：“我要将你抛向太阳，
让太阳把你烧死！”
萨纳萨尔说：“我出生于大海，
我将藏身于你的马肚底下。”
贾拉利说：“我会把你摔在地上，
让你埋入土中！”
萨纳萨尔说：“我出生于大海，
我将一瞬间跃上你的马背。”
萨纳萨尔抓住缰绳，坐上马鞍，
马儿刚驮着他往高处升起，
他就想到会被太阳烧死——
便藏身于马肚子底下。
马儿想把他一下子压入地下，
他又爬上了马背。
马儿不止一次往上跃起，
左冲右突疾驰奔跑，
它蹲了蹲，竖起了前蹄，
徒劳地想把萨纳萨尔抛下。
它终于屈服，顺从，停下。
它说：“你是我的主人！
我是你的贾拉利！”
萨纳萨尔策马顺花园疾驰，
他又重新看见了汹涌波涛，
见到了蔚蓝色的大海，
并急忙到海岸去找老二。
老二坐在岩石上哭泣，
见到：有个巨大无比的怪物，
边攀登高山，边朝他走来。
他大声叫喊：“啊哟，
那头巨兽想把我吃了！
他把老大拽进了大海，
如今又紧跟着我不舍。”
他没有认出兄弟，颤抖着跑了，
萨纳萨尔高喊：“别跑，
巴格达萨尔，我的兄弟！”
他疾驰着赶上巴格达萨尔，
说：“弟弟，你为何哭泣？”
巴格达萨尔回答说：“我怎能
不哭泣，我只有一个兄弟，
可他跃入大海，失踪沉没，
如今只剩下我孤身一人。
倘若不是为我，那为谁哭泣？”
萨纳萨尔说：
“要是你遇上大哥能认出他吗？”
“当然！怎么会不认识。”
萨纳萨尔说：“我就是你大哥！”
“不，我大哥可没这么高大，
他只比我高半个胳膊肘。
况且他从哪儿找到这匹骏马，
从哪儿找到这些铠甲和武器？”
萨纳萨尔跃下马，吻老二的额头：
“巴格达萨尔！我确是你大哥，
我是萨纳萨尔！别哭，别害怕。”
巴格达萨尔亲吻萨纳萨尔，说：
“我的兄弟，当我一见到你，
我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你，
只有你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后，
我才坐在这儿哭泣起来。”
于是他们一起回到了家里。
孪生兄弟同哈里发做斗争
两兄弟在萨逊一起过日子，
有一天巴格达萨尔睡熟了，
并看见（或是想到？）
主神变成了一头公山羊，
站在他床头，咩咩地叫，
直到天亮都不让他安宁。
这情况整整一个月都出现。
一个月过后——
巴格达萨尔脸色蜡黄。
他病了，心情忧郁。
萨纳萨尔问巴格达萨尔：
“弟弟，你哪儿不舒服？
我们干活的时候你多快乐，
眼下——你却眉头紧皱。”
巴格达萨尔回答他说：
“大哥，你不知晓，我夜不能寐。
主神已经出现了一个月，
让我晚上整宵睡不着觉。
他变成山羊在黑暗中来到，
在我面前跳跃到天亮，
使我头痛欲裂，不得安宁。
大哥，我要去巴格达，
或是哈里发把我当祭品献给神，
或是我让哈里发当祭品！”
萨纳萨尔说：
“哈里发杀不了我们，
我们有上帝保佑。”
巴格达萨尔说：
“大哥，我不该独自上路，
我们一起去，打败哈里发，
将他杀死，烧了他的神庙，
把那帮恶人投入火中，
顺便去看看那里的家，
找到我们可怜的母亲，
看看她怎么样，在忙什么。”
于是他们起身，带上些人，
像商量好似的——
动身上路。
他们见到：面前就是巴格达。
进城前，他们在田野上，
支起了一顶帐篷，坐下。
“巴格达萨尔，”萨纳萨尔说，
“走吧，让我们母亲高兴高兴。”
他们来到哈里发跟前，
并给哈里发带来信息：
“祝您幸福，小男孩们来到！”
哈里发已经发福，高兴地说道：
“我们的主神强大无比，
他总能把孩子们吸引、带来！”
他环视四周后说：
“你们一直埋怨于朕，
现在明白神的威力了吧？”
主神将孩子们拽来，
把自己的牺牲归还。
他打发人们，让他们对孩子们说：
“哈里发告诉你们：‘一切顺利！’
想必你们知道：明天是主神节，
为了这个节日必须将你们逮捕，
作为祭品将你们贡献！”
他们答道：“我们了解神的力量，
我们来就是为了让他可以
将我们作为祭品送给诸神。”
夜晚降临，他们动身，
出现在哈里发的面前。
他们见到：哈里发登上
王宫平坦的屋顶，他
挺直身子，双手叉腰，
他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哈里发见到兄弟俩，怒斥道：
“狗娘养的！逆子！王八蛋！
走了？去了哪儿？为何早不来？
你们难道不知道无论逃到哪，
主神都能让你们归来！”
他们说：“父亲，别生气，
我们永远是属于你的！
自从母亲把我们生下，
我们并不了解世界。
我们一降生，便什么都忘了。
我们冲到东，但毫无生路，
我们跑到西，也毫无生路！
我们无法摆脱你的神祇。
你的主神是强大无比的神，
他夜晚出现在我们面前，
使我们不得安宁。”
哈里发说：“跟着我去神庙！
我要在那里把你们作为祭品
献给诸神！”
他们说：“国王陛下万岁！
你应该把我们作祭品献神，
但是毕竟我们是王太子。
我们不该不声不响被刺死。
我们请求你一清早召集起
你所有的臣民，让他们也
向你的神祇表示敬意。”
哈里发说：“不错！只要
你们愿意，我便安排庆典，
我将集合民众参加这节日。”
于是年轻人回到自己帐篷，
并去见自己的母亲。
哈里发则签发命令：
“翌日朕必须逮捕自己孩子，
将他们作祭品献给众神。
全体民众必须前往参加节日，
向诸神表示敬意和赞颂。”
城市是所有人的城市，
农村是所有人的农村，
许许多多人摩肩接踵，
波浪似的涌来，把广场
挤得水泄不通，将它完全覆盖。
连枚针掉在地上都不可能。
措维娜整夜坐着直至天亮，
痛苦的泪水因孩子们流淌。
萨纳萨尔从床榻上起身说：
“巴格达萨尔，抓住笼头，
我就来，听到喊声便把马牵来。”
说完他就去见哈里发。
哈里发见到萨纳萨尔
便认出他来，欢笑着说：
“哦，我们的主神，
你把自己的祭品拽了过来：
让他用自己的双腿走来。
你快强迫第二个牺牲也
用自己的双腿向你走来。”
他对萨纳萨尔说：“喂，
儿子，你的兄弟在何处？
为何不同你一起到来？”
萨纳萨尔回答道：
“他个小，落在后面，就来。
你先逮捕我，把我杀了，
我的小弟他随后就赶到。”
哈里发说：“弯下腰，我要杀你。”
萨纳萨尔说：“为何在这里？
何处问斩牺牲，是广场还是神庙外？
把我押往神庙，此事该在那儿完成，
好让牺牲合乎神祇的心意。”
哈里发说：“看来你说得对！”
哈里发将自己的剑抓在手中，
吩咐道：“同我一起来，儿子，
去向主神朝拜致意，——
然后我将你刺死，作祭品献上。”
说着他领着萨纳萨尔，
一起走进了神庙。
这时儿子对哈里发说：
“我们离家出走时还是个孩子，
我们无法了解主神的力量，
我如何能在他面前低三下四，
为博他高兴而自寻一死？
这样吧，还是你先鞠躬弯腰，
你先把头俯在他的脚下，
好让我看到你的朝拜致意，
让我也同样能跪倒在他脚下。”
于是哈里发朝主神深深鞠了一躬，
并说：“瞧，就这样朝拜致意！”
萨纳萨尔弯下高大的身躯，
而哈里发则举起明晃晃的刀子，
想砍下儿子的脑袋，
将它作为祭品献上。
萨纳萨尔看出，立马他将人头落地，
他说：“面包、酒和真实的上帝！”
说着踹了哈里发一脚，
哈里发转了一圈，跌倒又爬起，
接着又转了一圈，才仰面倒下。
萨纳萨尔抓起哈里发并捆绑结实。
哈里发的手下将消息传播，
他们集合起军队投入战斗，
全城蜂拥而来参加激战。
萨纳萨尔高喊：“巴格达萨尔，马！”
巴格达萨尔驱马而来，
萨纳萨尔飞身上马。
萨纳萨尔说：“哎嗨哟！哎嗨哟！
倘若他们变成一堆棉花，
我便变成一团烈火，
否则我无法将他们烧个精光。
倘若他们是火，我便是水，
否则无法将他们淋个精湿。”
宝马用人语对他说：
“萨纳萨尔，将自己的恐惧驱除，
将上帝的名字牢牢记住。
前后左右不管有多少敌人，
你的青虹宝剑都将能对付，
我灼热的尾巴能扫除多少军队，
你的青虹剑便能消灭多少军队，
我火一般的呼吸能烧尽多少军队，
我的飞跑疾驰便能驱散多少军队。
你的青虹剑能杀死多少敌兵，
我的马蹄便能踩死多少敌寇。”
兄弟俩将宝剑高高举起。
两兄弟在哈里发的队伍中
驱马疾驰，东冲西突。
他们来来往往如入无人之境，
扬起的尘土直抵九霄云外。
一切都被摧枯拉朽彻底歼灭，
有如马儿将大麦碾成了碎末。
哈里发的那帮人马，
倒下如地毯似的一片。
兄弟俩翻转身从马上跃下，
押着哈里发去见自己母亲。
他们将他从头到脚捆上，
绑在了柱子上，
让他的头钻过木板，
头上点燃松明一枝，
松明下坐着孪生兄弟俩，
石榴红色葡萄酒手中拿，
当着哈里发的面慢饮细酌，
酒宴愉快而兴高采烈。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外祖父那里：
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长大了，
他们逮住了哈里发，捆绑起来，
他们待在那儿，尽情作乐玩耍。
外祖父说：“哎，天哪！
哪怕让我见一眼两个年轻人，
然后呜呼哀哉也好啊。”
于是基督教的国王站起身，
写了封书信交给风儿说：
“你把书信捎往巴格达，
交给我的外孙萨纳萨尔。”
风儿捎来书信一封，
给萨纳萨尔扔在窗里。
萨纳萨尔读过书信，
外公在信中写道：
“千遍祝福你，萨纳萨尔，我的外孙！
当你收到这封书信——
快把头抹上肥皂，来我处把头剃。”
萨纳萨尔对巴格达萨尔说：
“我要上路，让哈里发更受耻辱！”
萨纳萨尔牵来马朝外公家疾驰。
因为酷似母亲，外公一眼
便认出了自己的小外孙。
他们高兴不已，聊个不停，
萨纳萨尔聊得如此尽兴，
却把母亲和兄弟忘在脑后。
每天巴格达萨尔一起床便去打猎，
每天他都要带回一头野山羊。
他们聚在一起又吃又喝，
他们举办快活的酒宴。
有次巴格达萨尔去狩猎，
捆绑结实的哈里发对措维娜说：
“我不可怜吗？你的屋并未倒塌！
请你把我的绳索松一松。”
措维娜起身将绳索解开，
随手把它们放置一边。
哈里发立刻站起身。
他想干什么？
他进了城：那里王公贵胄何其多，
他一一会见，将他们召集在一起，
哈里发一帮人举行会议，
说是为了成为自由人，
我们该怎么办？
有位王公开腔道：
“萨纳萨尔走了，
只留巴格达萨尔一人在此，
我们去把他杀了。”
另一位说：“我们杀不了他！
我们得邀他参加婚礼，
将他灌醉，把他逮住，
扔进陷坑，用带刺的野蒿
将坑填满——他便死去。”
哈里发对自己一帮人说：
“你们去，将七副骆驼担
灌满醋和酒。
将它们搬上阿赫马赫山，
明天我骗巴格达萨尔，
将他领上山。
在那里我们给他酒喝，
将他灌醉，再把他弄死。”
一帮人离去，去完成命令。
晚上巴格达萨尔打猎归来，
发现哈里发给松了绑。
巴格达萨尔默不作声，
可哈里发对巴格达萨尔说：
“巴格达萨尔，你是否知道……”
“知道什么？”巴格达萨尔说。
“请允许我同你去趟黑山。
我知道那里有这么个地方，
野牛、野山羊多得数不清。
请允许我们明天去猎野兽，
我和你，巴格达萨尔乐一乐，
趁你兄弟还没有回家。”
巴格达萨尔说：“行！我们去！”
他说服了巴格达萨尔。
夜晚过去，他们骑上马出发。
待到他们登上阿赫马赫山——
一帮人现身，举起酒樽道：
“向你一千次祝福，巴格达萨尔！”
他们团团围住，请他饮酒。
这里无论有多少酒，谁也不喝，
饮酒的始终是巴格达萨尔。
巴格达萨尔就这样上当受骗。
他们给他强灌七年的陈酿，
所有手举酒樽的人异口同声：
“向巴格达萨尔一千次祝福！”
巴格达萨尔高呼：“去你们的一千次！
将洗衣槽灌满！我喝！”
巴格达萨尔喝光所有酒，烂醉如泥，
他倒在地上毫无知觉。
哈里发对自己的手下说：
“拿起槌矛，把他收拾了！”
人们拿起槌矛，动手去杀他，
但他们毕竟害怕，不敢靠近。
他们砍啊杀啊，从四面八方
朝巴格达萨尔乱砍乱砸，
将一片土地砍得坑坑洼洼，
还砍出一个坑，深四十俄尺。
不过按上帝的意志，
没有一把槌矛触及他。
萨纳萨尔走出宫殿仰望星空，
巴格达萨尔的星辰昏暗无光。
“小弟遇到了困难。”他想。
他回到宫里，对外公说：
“噢，外公，我该走了，
但愿星星能引导我的宝马。
还不知在那里我能找到的，
是兄弟还是他的尸体。”
外公对他说：“你的家不会倒塌，
想必你的弟弟正平静待着，
同母亲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他同母亲一起——开玩笑，
你在这里让我们——高兴！”
萨纳萨尔急不可耐，
站起身亲自牵来宝马，
他骑上马，闭上眼睛，
待他睁开眼已经来到母亲身边。
“娘，我的小弟在哪儿？”
她说：“哈里发带他去打猎，
到阿赫马赫山去游玩。”
他说：“啊，他受骗了，受骗了！
哎哟哟，他杀了我的兄弟！”
说着，他朝巴格达萨尔疾驰，
发现巴格达萨尔喝得烂醉，
倒在地上已经失去知觉，
而一帮人举着大槌和宝剑，
围着他来回穿梭，又砍又杀。
萨纳萨尔祈求上苍，
疯子似的冲向前去，
他的大槌落下将哈里发
打入地下七俄尺深。
他杀了哈里发和所有人。
他走上前站在兄弟上方，
用水淋巴格达萨尔脑袋，
给他擦洗头部按摩胸部，
让他消除醉意清醒过来，
口中叫着：“巴格达萨尔！
巴格达萨尔！你醒醒！”
巴格达萨尔终于清醒过来，
他抬起头，说：
“嗨，你的家不会倒塌！
看我睡得多香，你不让我睡一会！”
萨纳萨尔说：“是的你的家不会倒塌，
快欠起身子，看看你的四周！”
兄弟俩站起身，进得城来。
巴格达萨尔召来众人，说：
“诸位，凡信我之所信者，
都请过来，来到我的剑下。”
顿时全城人蜂拥而至，
来到他的宝剑下。
他的母亲措维娜-哈图俯首在地。
她站起身，连声说道：
“感谢你，造物主，
是你将我们从暴君手中解救，
是你拯救了我们的人民。”
过了些时日，他们回归故里，
陪同母亲和她的奶妈，
朝国王加基克的城堡进发，
泉水旁他们把营扎。
只见——过来一位行路人。
他们叫住他，与他把话说：
“去见国王加基克，让他高兴，
朝国王加基克鞠躬致意，
朝凯里·托罗斯鞠躬致意，
告诉国王加基克：
‘你的措维娜和她的两个儿子
平安无事，就在泉边待着，
将给你带来喜悦和慰藉！’”
国王加基克和凯里·托罗斯
起身去迎接远道而来的亲人。
他们互相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们泪流满面，热烈亲吻，
他们尽情欢乐，唱啊喝啊。
国王加基克和凯里·托罗斯说：
“起来吧，我们进城去！”
于是他们进得城来，
坐在国王富丽宫殿的帐幔下。
七天七夜他们设宴欢庆。
一天萨纳萨尔对国王说：
“外公，我想向你提个请求！”
“什么请求？”国王说。
萨纳萨尔说：“我们为自己
建了一个要塞，我们想去那。”
国王加基克回答道：
“我膝下又无儿子。
等我去世，我的整个王国
就将留给你们去统治。”
萨纳萨尔说：“国王陛下，
祝你万寿无疆，
我们想去自己的要塞。
我们来到此地，有幸见到你们，
我们见到你们平平安安，
心里便不再感到压抑，
我们也该启程了。”
正当他们准备返回萨逊，
措维娜告诫自己的孩子：
“我的孩子，去请求国王，
将马拉特卡久尔河、湖岭、
恰巴赫山地赠予你们。”
萨纳萨尔对国王说：
“我还有一个请求……”
国王加基克说：“我的孩子，
除了灵魂我什么都能给你们，
我当着面包、酒和上帝发誓！”
哥俩说：“请将湖岭，还有
马拉特卡久尔河和恰巴赫山地
赠予我们吧！”
国王说：“孩子，我给你们！”
于是措维娜领着孩子们起身，
跃上马，动身赴萨逊。
凯里·托罗斯与他们同行。
走在头里的是萨纳萨尔。
他们到了，登上萨逊要塞。
萨纳萨尔变得如此强大，
他的声名远播，到处传扬。
听说他的消息，众人便道：
“我们干吗还在这儿待着，
这里盗贼成群，偷窃成风，
他们每天袭击人群抢掠牲口。
真的，我们还是去萨逊吧，
好汉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
就住在那里，他们不收税，
而且谁也不动我们的财产。”
渐渐人民往他们那里会集，
萨逊于是成了一座大城市。
德黑珠的信和孪生兄弟间的龃龉
如今我们的故事该讲些什么呢？
我们将讲述有关铜城的故事，
我们将讲述卡扎日公主的故事。
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
他们的声名如雷贯耳！
关于他们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方。
如此这般和如此这般，
没完没了，没有止境……
说是在萨逊有两位勇士！
当萨纳萨尔闻名遐迩的时候，
铜城里强大的卡扎日族国王，
他的女儿也听说了勇士的名望；
她编有四十根发辫金光闪闪，
并且称自己叫作德黑珠。
这位国王，他只有两个千金，
只是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德黑珠是个妖女，会施魔法。
她让萨纳萨尔梦见了她，
谁料他热烈地爱上了她。
德黑珠心里明白，说道：
“那个人的名字叫勇士。
我得给他寄封信让他来，
我也将看中他——
选他当个驸马爷。”
她将高水罐满满灌了一罐水，
并用苹果将水罐封住。
她又拿来另一个空水罐，
也用苹果将水罐封住。
她着手给萨纳萨尔写信。
她在信里写道：
“卡扎日国王的女儿德黑珠
向萨纳萨尔致以崇高的敬意！
向巴格达萨尔和萨纳萨尔致意！
年轻的萨纳萨尔！
铜城之王是我的父亲。
而我的心有如这空水罐，
纯洁，清澈。
而我的脑袋一如这满水罐，
满满当当，
全是上帝赐予的礼物。
未婚夫川流不息来向我求婚。
四十个未婚夫来自四面八方。
我从没有许诺过谁，
从没有对谁说过是。
我在梦中见到了你，
你将把我领走，只要你来此地，
你十分中我的意，
年轻的萨纳萨尔！
我在给你写信。
你会让我等待很久吗？
甚至哪怕你已经打满肥皂，
你都不要刮脸，快来吧，
来把我带走。”
她把自己描绘的外貌装入信中，
将水罐和信交给两个姑娘。
她说：“快上萨逊，
从房顶上的小窗扔进去，
扔给躺在床上的萨纳萨尔，
将两只水罐放在他床头，
让他一早起床便能见到。
倘若他确实是位勇士——
就让他来娶我。
不过，当心，别将我的信
扔给了巴格达萨尔！”
这两个姑娘也会魔法，
她们穿上了一袭羽衣，
变成为两只白色母鸽，
带着那书信飞往萨逊，
她们飞进萨逊的宫邸，
落在右面的那扇窗上。
她们见到铺着被单的床榻，
床上躺着位身强力壮的小伙。
他脸色绯红，好像在对太阳说：
“你靠边站，我得往前走。”
床头点着两盏灯，闪闪发光，
床脚也点着灯两盏，亮晶晶。
一只白鸽说：
“姐，咱们飞走吧，
再到另一个窗户去瞧瞧，
也许，这小伙不是萨纳萨尔！”
于是她们飞往另一扇窗棂。
只见床上躺着个英俊小伙，
再仔细一瞧，她们发现：
他可比那小伙子漂亮十倍。
“姐，”一只白鸽说，
“这才是那个萨纳萨尔，
我们把信扔进这窗口吧。”
另一个回答道：
“听着，我对天发誓，
那位亦同样风流倜傥。
我搞不清，究竟这位是萨纳萨尔，
还是那位是萨纳萨尔。”
她们又往右飞，将信往下抛。
它落在闪光的巴格达萨尔床上。
巴格达萨尔仿佛披着霞光睡醒，
他欠欠身，目光便落在床榻上。
他见到了床上的那封信。
他抓起信，拆开，读了起来。
他发现是卡扎日公主写的信。
卡扎日国王的女儿信中写道：
“向萨纳萨尔致崇高的敬意！
向巴格达萨尔和萨纳萨尔致意！”
他心想：“这算怎么回事？
信中向萨纳萨尔致意两次。
可对我却只有一次。
是这样，萨纳萨尔是老大，
先提到他，这样也罢！
可为何要提到他两次？”
读着，他又发现：卡扎日国王
的女儿在信中给萨纳萨尔写道：
“你来吧，来把我带走。”
巴格达萨尔气得发疯。
他暴跳如雷，说：“好啊！
哥哥要替自己娶媳妇，
背着我，就已经把婚求，
也不征求我意见，
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儿。
还说什么我们毕竟是兄弟，
瞧他定了亲也不告诉我，
萨纳萨尔偷偷在搞名堂。”
他怒气冲冲坐在床上，
足不出户望着信中图像。
顿时鼻子出血失去理智。
说：“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他折起信，揣进怀里，
将一肚恼恨隐在心里。
他对萨纳萨尔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不问——默不作声。
清晨人们起床，走动，
铺好桌布，在桌旁就座。
他们等候巴格达萨尔——
他没来，他待在自己屋里，
足不出户生闷气，说：
“嘿嘿，我的兄弟背信弃义，
不声不响干的好事。
那么我也不想与他们同桌，
去吃那劳什子面包！
我要骑上马绝尘而去，
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他们别想再找到我。
看吧，上帝将给我带来什么。”
于是母亲说：“怎么回事，
巴格达萨尔为何不来？”
她起身，去到他的房间。
房门开着，她进去说：
“巴格达萨尔，你为何不去吃饭？
说啊，你怎么啦，别是病了？”
巴格达萨尔回答说：
“倘若不是你，我的母亲，
谁想打开门进入我的屋子，
我非将他撕成碎片不可！”
母亲说：“为什么，儿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掏出信，交给母亲说：
“妈！你拿着信，读读，
就会明白，我为何不去。
我何苦要坐到桌旁去？
哥哥求婚却不告诉我一声。
我还是个人不是？是先问问我
再结婚——还是根本不用问？
请起身去告诉萨纳萨尔：
是他死，还是我亡！”
母亲接过信，说：
“孩子，我不明白！
我比你还要感到生气。”
措维娜拿着信去找萨纳萨尔，
她把信交给萨纳萨尔。
说：“给你！拿去吧！”
萨纳萨尔接过信读了起来。
萨纳萨尔读过信，发誓说：
“妈，当着你的上帝发誓，
我什么也不知道！”
母亲说：“弟弟在生你的气。”
萨纳萨尔说：“我该怎么办？
这个姑娘是个女妖，
她会使魔法迷惑人。
她听说了我，便写了这封信，
我能做什么？至于弟弟
他怒气冲冲，那是中了邪。
请你去好好与他谈一谈，
要是他怒气消了，那就好，
没消的话——就让他过来，
把我痛揍一顿，踢上两脚，
心情轻松了，他就会安静下来。”
母亲过去，开始温和地劝说。
巴格达萨尔的怒火无法平息。
当天晚上萨纳萨尔回到家里，
“你好。”他说。
巴格达萨尔缄默不语。
萨纳萨尔说：“干吗生气，弟？”
巴格达萨尔对萨纳萨尔说：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萨纳萨尔说：“为什么？我不懂！”
“卡扎日国王的女儿为何
两次提到向你致意，
而我却只有一次？”
“听着，这我并不知晓，
是她自己这样决定的。”
“不，我们必须决一死战！”
“因为什么？因为致意？说！”
巴格达萨尔说：
“你偷偷摸摸干的好事，
是你给这个姑娘写的信，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一声？”
萨纳萨尔答道：
“兄弟，对天起誓，
我没有给她写过信。”
巴格达萨尔说：
“不，我们必须决一死战，
我们必须互相较量一番！”
萨纳萨尔答道：
“小弟，我不会碰你一下，
你揍我吧，你把我杀了吧！”
他劝说弟弟，但未能如愿：
他十分固执，失去了理智，
巴格达萨尔变得癫狂乖戾。
萨纳萨尔自言自语：
“起来，同弟弟一起去田野，
我们去翠葱的草地玩个痛快，
我们玩骑马跳跃的游戏——
这样他就会安静下来。”
他起身，把兄弟叫住，上马。
他们策马来到草场，跃下马，
他们互相慢慢靠近，扭作一团，
开始争斗搏杀。
他们相互抓住对方的脖颈，
揉啊搓啊直至红日当空照。
母亲说：“怎么啦？他们全不在！”
她出来，只听得隆隆声顺岩石传来，
大地在孪生兄弟的脚下颤动。
再往前走，她见到他们俩在搏杀。
她用手掌拍打自己的膝盖，
激动得喘不上气来。
两眼定定望着豪悍的争斗。
谁也无法取胜，
谁也无法将对方打翻在地。
萨纳萨尔算啥！他只是闹着玩，
巴格达萨尔可是发了狂，在拼命。
母亲发现：巴格达萨尔势头减弱，
他耗尽体力，开始失掉优势。
她扯着嗓门高声呼叫：
“高山，丘陵，岩石，灌木，
请把消息传到外公的宫邸旁，
让他来给自己的勇士以帮助！”
她整整一小时望着他们，
发现巴格达萨尔已经快倒下。
她流着泪大声呼喊：
“哦，大海，哦，海浪，
快将消息通知外公啊，
快来帮帮他的外孙吧！”
天色已晚他们还在搏斗。
谁也未能使对方倒下，
谁也无法将对方击毙。
夜晚，他们停战回家。
路上，巴格达萨尔对老大说：
“明晨我们重新开战！”
他们在家里一觉睡到天亮。
清晨他们起床，吃过面包，
他们牵来骏马，
提上大槌，
他们手执盾牌，跃上坐骑，
为的是上战场再行厮杀。
措维娜在他们身后跟随，
她停下，哭泣起来，
诅咒那个会魔法的姑娘：
“你逼使我的两个儿子，
一早起来去互相厮杀，
你将永远不会有好结果。”
兄弟俩驱马疾驰，
手中摆弄着大槌，
挥舞着厮杀起来。
萨纳萨尔站在一块标石旁。
巴格达萨尔用大槌砸。
他砸萨纳萨尔凶狠而致命。
大槌朝头顶飞来，
萨纳萨尔将它抓住，
但并不急忙投掷出去，
免得砸到他的兄弟。
而巴格达萨尔又一槌砸过来。
大槌又一次被抓住抛了出去。
萨纳萨尔心地纯洁，
他砸巴格达萨尔并无恶意，
他并不想砸到自己的兄弟。
他只是挪动盾牌，挡住打击，
不让大槌砸到自己身上。
巴格达萨尔则用尽全力使劲砸，
想把萨纳萨尔从马上击倒，
想一槌就将老大砸死，
而萨纳萨尔的大槌只是
在他头顶高高飞舞。
萨纳萨尔心想：
“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平息？”
巴格达萨尔依然砸啊砸，
萨纳萨尔心想：“他不会止息！”
战斗进行到红日当空，
战斗进行到夕阳西下。
萨纳萨尔思忖：
“巴格达萨尔始终怒气冲天，
而且照我看，
他打我极其凶狠。
啊，让我看一看，
要是他想打死我，
他身上是否有与我
相同的力量。
让我想一想，
倘若我给他来一下子，
也许他能躲开我的打击，
承受得住，或挪动盾牌。”
萨纳萨尔稍稍给巴格达萨尔
来了点打击，一个轻微的打击。
巴格达萨尔挪动盾牌，
但他未能经受住打击。
萨纳萨尔稍一触及——
就将巴格达萨尔打落马下。
萨纳萨尔叫喊呻吟起来：
“我干了什么！我没有掌握
自己的力量和手的准头！
我打了兄弟，将他打死了！”
他眨眼间跃下马背，
从一边朝巴格达萨尔跑近，
从另一边跑来他们的母亲。
他们流着泪跑近，向他俯身，
他们发现——他并没有死。
大槌碰到了他的腿——
他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萨纳萨尔将兄弟放到背上，
带他回家。
他给兄弟按摩心脏，
揉他的肚脐眼，见到了
他怀里姑娘的画像。
他坐着，哭泣到天明。
黎明时，兄弟恢复了知觉。
萨纳萨尔说：“小弟，
你为何倒地便不省人事？”
“腿疼，脑袋里一片模糊。”
“不，是因为这张脸庞，
是因为这封信你生了气，
你不想同我说话。
我可是打算为你去死。
我不需要这个姑娘，
倘若你想要，就去找她！”
巴格达萨尔对萨纳萨尔说：
“哥，我不知道，真的，
你比我强壮有力得多。
让我们讲和吧。你让我走。
讲定了。我将不再朝你扬起手。
我是你的小弟，你是我的大哥。
你对我说什么，我都将完成。
我不会再顶撞你，哥。
你请起，去把这个姑娘娶来，
为自己娶她为妻吧！”
萨纳萨尔说：“我不去，也不娶！
你去，为自己娶她为妻吧！”
巴格达萨尔说：“别磨蹭，去吧，
快起来，去做好准备，
骑上自己的马，走吧！”
萨纳萨尔说：“我不去，
不去把她带来，她是女妖，
她使人中邪着魔！”
巴格达萨尔说：“去吧，
我说，把她娶回来。
她听到人们为我们唱颂歌，
她给我们伟大人物写书信，
倘若你不去，不娶她为妻，
我们将受到屈辱。
因为人们会说：他们俩
连这个姑娘都娶不来。
不，这不是事儿，不能不去！
起来，快去将那姑娘娶回来！”
孪生兄弟在铜城
萨纳萨尔来到措维娜跟前，
说：“请给我准备上路行装，
我该去卡扎日族人的地区，
我收到了一封书信！”
母亲说：“别去陌生人地区，
我们刚从巴格达获得自由。”
儿子回答道：“我该去，
哪怕为此而掉脑袋！”
母亲收拾停当他所需的一切。
萨纳萨尔临上路前，来同她
告别，将双唇贴在她的手上，
他跃身上马，
将马勒住，高声道：
“巴格达萨尔，亲爱的兄弟，
你走吧，我看重你。
你留在这里，兄弟，
我启程去娶那个姑娘。
倘若第三天我回来了，一切都好，
没回来，就是说我遇上了麻烦，
你赶紧驰来帮助我。”
他们互相道别，
交换镶宝石戒指，
作为忠诚不渝的保证。
萨纳萨尔出发了。
虽说这有四十天的路程，
他用一天便跑完了全程。
他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见到那里坐着个白发老头。
“你好，老大爷。”他说。
“你好，萨纳萨尔。”老人说。
“下马吧，我有话对你说。”
萨纳萨尔问：“你是谁，大爷？
你怎么知道我叫萨纳萨尔？”
“我是上帝的化身，”老人说，
“我坐在这里是要给你指路，
你急匆匆想上哪儿，萨纳萨尔？”
萨纳萨尔说：“去卡扎日方向，
请你给我指条平安大道。”
他听到的回答是：
“要是你走这条道——
你将成为大皇帝，
要是你走那条道——
你将成为大商贾，
要是你选择卡扎日方向——
你得到的将是危险！”
萨纳萨尔说：“我将走那边，
哪怕在那里我会掉三次脑袋。
如果你能给我以忠告，请讲！”
老人说：“要是你去那儿，
孩子，无论你遇见谁，
是石头、野兽还是灌木，
你啊都同他们打招呼，
不致意可千万别过去。
这个国家处处有魔法，
你不致意就过去——
它就会让你大祸临头！”
“那，就此告别。”
萨纳萨尔对他说，跃上马，
朝卡扎日方向策马而去。
他在路上行了多大会，只有天知道，
他不知不觉便落到一方，
那里便是卡扎日国王统治地。
他见到一群绵羊中有个牧羊人。
这便是国王的牧羊人，
国王的几个巨人之一。
他叫住萨纳萨尔，说：
“喂，勇敢的年轻人，你上哪儿？”
“进城，去卡扎日国王统治地。”
牧羊人说：“过来，坐一会儿，
我挤点奶，你喝点，再走。”
萨纳萨尔说：“我忙着哪，得上路。”
牧羊人说：“来这里的人，
不吃点东西，我是不放行的。”
他强迫萨纳萨尔坐下。
不远处有个大木桶，
很容易就能容下四个人。
他将牛奶灌满木桶，
朝萨纳萨尔挪了挪递给他面包。
牧羊人为何这样做：
他是为了考验人们。
想看看他们是否有力量。
因此他看人们如何喝牛奶，
以便判断他们的力量。
牧羊人就这样款待
每一个赶路的人，
然后放他们去找德黑珠，
到了那里他们便被杀死。
牧羊人同样提来大木桶，
将它挪到萨纳萨尔跟前，
自己则在羊群四周溜达。
他刚转了一圈，萨纳萨尔便喊：
“牧羊人，把自己的碗收拾走！
谢谢。祝你好运。我开路了！”
牧羊人过来一瞧：
萨纳萨尔喝了个底朝天。
牧羊人哆嗦着说：
“萨纳萨尔，祝你好运！别怕，
你在哪儿都是不可战胜的。”
于是萨纳萨尔出发。
他来到了铜城旁。
他发现：城墙旁站着
四十个老人，看来在此很久了。
他们一脸大胡子加白又黄的头发。
他说：“你们好，尊贵的勇士，
白胡子、棕红色胡子、
黑胡子的诸位好汉们！”
“你好，”他们回答说，
“明天的阳光尚未熄灭，
你将会变得像我们一样，
你会发现我们之间没有区别！”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说：
“嗨啊，嗨啊，年轻人，
你想来啊，你就落到一人手里，
她可没有同情恻隐之心！”
这时年轻人问老人：
“请告诉我，大爷，
为何我将同你们一样？”
那人答：“我们同你一样，
都曾是好汉一条来追个姑娘。
还未等清醒过来，就变了模样。”
“坦白告诉我，这是怎么发生的，
你们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答道：“她会妖术，会施魔法，
你稍等片刻，等着瞧吧：
这个残暴的女人有只鸟，
它会飞来，停在墙头叫喊，
你便会像我们一样变衰老！”
萨纳萨尔很理智，不忙着进城，
他掉转马，稍稍离开墙垣，
等候昏暗夜色来临。
夜幕降临。这时候
他掉转马头面朝城池。
有力的大手拽紧缰绳，
朝上苍大声呼唤。
他用马刺催促宝马，
纵马跳跃，一下子便
越过了高高的铜墙。
他下马步行，进入城市。
（这座城没有城门，
因此必须越城墙而入。）
他在城里溜达徐行，
没有找到安身之地，
却在主要大街上见到了
一家大车店的院子。
店主是个亚美尼亚人，
一个白胡子老头。
萨纳萨尔问：
“大爷，亲爱的，该付多少钱？”
老头回答道：“孩子，
马一块银币，人半个银币。”
萨纳萨尔说：“大爷，
马我付两块银币，
为自己我付三块银币
（为自己他多付些），
不过为我的马得多留点神！”
他把宝马贾拉利拴在那里，
而自己去观市景。
他在面包铺买了个大圆面包，
回到大车店的院子，
与老头并排坐在一起。
已经天黑。他吃黑面包，说：
“大爷，给我讲个故事，我想听。”
老人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大爷，我想向你打听些事情。”
“好吧！你想问什么？”
萨纳萨尔说：“这个城市叫什么？”
老人答道：“孩子，
人们把这城市叫铜城。”
“原来如此！这就是铜城！”
老人说：“是的！”
萨纳萨尔问他：
“这里的国王有个女儿……
请说说她好吗？”
老人说：“你想干什么，
她好，嘿，但愿——她好！”
“大爷，我这是随便问问。”
老人低声道：“孩子，
国王的女儿迷惑人哪，
多少个王子来向她求婚，
她把他们全赶到群山里，
这样那样，百般折磨。
你难道也是来向她求婚？
我为你惋惜呀，年轻人，
如果你是来求婚的话。
放弃吧，放弃，回去吧，
我为你感到惋惜！
你不要再与德黑珠来往，
许多人来了，一无所获……”
萨纳萨尔说：“大爷，不是，
我不是为她而来。
我与她毫无关系！
她的魔法难道就不能克制？
大爷，你父亲的遗骸将得安宁，
请向我揭露真相——
她占卜的力量何在？”
“她占卜的力量在那边——
隐藏在深幽的海底。
在维沙普的嘴里，在海底，
卧藏有一块宝石，无比珍贵。
只有力大无穷的勇士，
才能下到海里并降临海底，
取到这块火红的宝石，
才能黎明时抵达这里，
找到暴露的姑娘，
及时制止她的占卜：
使她不再用魔法折磨人，
他就有可能将她领走。”
萨纳萨尔说：“大爷，若是
你能给我指示她的塔楼和宫殿，
让我瞧瞧它们，那就好了。”
“你要看它们做什么？”
但他依然请求道：“亲爱的大爷，
看在上帝分上，我是个来自遥远
国度的异乡人，哪怕给我指一下，
让我看它们一眼也好。
我回到自己的国度，
将把这个城市叙述。”
老人带着这位年轻人，
爬上屋顶，用手指指着说：
“你见到那黑窗户、黑宫殿了吗？
这就是国王女儿的塔楼和宫殿。
一扇扇窗户挂满黑色的帷幔，
为的是不让阳光照进塔楼里。”
年轻人说：“大爷，是什么
在上面像灯盏那样发出亮光？”
“是金苹果，我的孩子，
它就放在宫门的横檩上，
而在塔楼顶上还有把大槌。
谁能取到苹果将它藏进怀里，
又重新骑马飞驰并将它放回，
谁就能获得那巨大的力量，
将大槌从上面往地面抛下，
从巨鱼嘴里取到那块宝石，
召国王来参加搏斗，
并有可能领走姑娘。”
萨纳萨尔说：“嗨，大爷，
我可不是能完成此事的能人！
我向你打听这一切，
全是为了在别处叙说，
瞧，有个多么神奇的铜城，
我们走吧，我都困得直打盹儿！”
他们离开，在大车店的院子里
铺好床铺躺下睡觉。
老人睡熟了，萨纳萨尔没睡觉。
他想：“如果这样，也好，
今晚我将试验自己的力量。”
他见到老人已经熟睡，
四周静悄悄，人已散尽。
于是他起身面朝东方，
三次跪倒向上帝膜拜，
然后站起，上马，从院子飞驰而出。
月夜明如白昼。
他向上帝祈祷，
期盼马到成功，
他疾驰到广场，使坐骑急躁，
他用马刺刺贾拉利，让它暴怒，
他骑在马上跃上横檩顶端，
伸出手去抓住了金苹果，
将它揣进自己怀里，
他飞快往下滑行，
又足足飞驰了一个钟点。
他拨转马匹屹立在广场上。
又重新跃马飞驰，
直达塔楼的顶楼，
他向上帝祈祷，
期盼马到成功，
他伸出手去，抓住大槌握紧，
伸手，转身，往地面抛下。
大槌飞得很远，半小时路程，
落下，砸进被夏日的酷热
晒得干硬的土地，
足有一俄尺深。
之后，他驱马朝大海驰去，
连人带马潜入海底，
见到巨鱼略微抬起点头。
他站立在巨鱼的脑袋上方，
用木槌给了它一下，
巨鱼歪斜了一下。
从鱼嘴里飞出耀眼的宝石，
远远地朝岸边落下。
巨鱼翻了个身，城里就发大水，
有如一场暴雨冲了整个城市。
大海浪花飞溅，城市上空旋风飞舞。
萨纳萨尔回到自己的歇脚地，
在角落里躺下睡觉，
他缩成一团睡熟了，直到天明。
清晨，天刚蒙蒙亮，
人们发现：德黑珠的窗户全都敞开，
她屋里的光全城流泻。
天刚破晓，萨纳萨尔便醒了。
他起床，登楼，从房顶上看到：
姑娘站在一排窗户后面，
姑娘在明亮的屋里一清二楚，
他见到了那姑娘。
德黑珠的魔法消失殆尽。
萨纳萨尔对老人说：
“大爷，昨晚刮起大风，
漆黑的乌云从萨逊那边飘来，
带来暴雨倾盆，淹没了城市。”
国王召来宣读公文的官吏。
“查一查，”他说，
“是谁从巨鱼嘴里取走了宝石？
你们走遍我的帝国去找到那个
拿了我女儿金苹果的家伙。
一定得找到此人，押这儿来，
一定得将他的脑袋砍下。”
官吏们开始在铜城满处乱转，
走了两个小时谁也没找着。
他们进到大车店的院子，
对老头开门见山道：
“快回答，老头，这里有无
陌生地方的人进来过？”
老头回答说：“昨晚我的大车店
谁也没来过，除了一个年轻人。
他一来便躺下了，此时还睡着。”
（他根本没把萨纳萨尔算上，
因此这样说：没有异乡人。）
可这时萨纳萨尔接过话茬说：
“嗨，朋友，这儿怎么没有
异乡人？我就是异乡人！”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闭嘴，他们逮住你就把你杀了。”
萨纳萨尔说：“为什么？”
于是他叫来众官吏，开腔道：
“听着，我就是异乡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
官吏们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这位外来人是个身强力壮的小伙。”
他们显得心慌意乱，
说，“年轻人，我们将你隐瞒，
是可怜你，你不必上国王那儿去！”
萨纳萨尔问：“国王怎么啦，
为何不让我去他那里？”
他们回答他说：“孩子，
昨晚有人过来，拿走了
国王女儿的金苹果。
国王有令：
偷国王女儿金苹果的人一旦找到，
他就该参加搏斗。取胜便离开，
未能取胜——脑袋难保。”
萨纳萨尔把手伸进怀里，
取出金苹果给众官吏看，
并对他们说：
“你们走吧，去告诉国王：
你们发现了那个偷苹果贼。”
他们回去，把消息捎给国王：
“我们发现了那个偷苹果贼！”
于是国王对他们说：
“快去告诉他，让他到场，
他是国王手下的一名囚徒。”
他们跑去告诉萨纳萨尔：
“你是国王手下的一名囚徒，
我们走，你得向国王投降！”
萨纳萨尔说：“投降？他算老几？
让你们的国王约我决战，
也许，上帝将赐我胜利，
为什么我必定是囚徒呢？
我要求同国王搏斗！”
国王听到后说：
“什么！这小子做了这一切，
全是为了我的金色小辫子。
让他来，我们倒要听听他怎么干的，
只要他说得清，我就将女儿给他。”
萨纳萨尔到场说：“我来了。”
国王问：“这一切全是你干的？”
萨纳萨尔对他说：“没错！”
国王对他说：“倘若不是谎话，
那么一如你偷走金苹果那样，
你是如何将它从横檩上取走的，
你得把它重新放回去再取走。
你若在白天完成，我把女儿给你，
倘若你无法完成此事，就处死。”
萨纳萨尔跃上马鞍，让坐骑往回走，
他驶出很远后，使骏马急躁，
他用马刺刺贾拉利，腾空而起，
飞近横檩顶端将金苹果放回原处，
他往前飞行了整整一小时的路程。
他拨转马身，出现在国王面前。
国王说：“很好！不过，
这并非你，而是你的坐骑完成的！
因此我想让你像将大槌
从塔楼顶上扔下去那样，
再将它抛到塔楼顶上去。
你若当面完成，我就将女儿给你，
倘若你完成不了此事，便处死。”
萨纳萨尔登楼，取下大槌，
拿在手中转动几下往上抛了出去，
大槌落在塔楼的楼顶上，
将塔楼砸了个粉碎。
这时国王说：“依我看，
你是个很厉害的勇士，力大无比。
你经受住了第二次考验。
我有六十名力士巨人，
我将他们戴上镣铐关在牢中。
我将他们放出来，你与他们较量。
倘若你打赢了这六十位力士，
我把女儿给你，你将她带走。”
萨纳萨尔思忖：“我给自己定了期限，
在异国逗留不超过三天。
我必须同每个力士单打独斗，
还是国王让他们一下子全上？”
他对国王说：“陛下，
我是同每个力士单打独斗，
还是你让他们一下子全上？”
国王说：“萨纳萨尔！
如果我将这六十个力士全放出来，
他们顿时会把你撕得粉碎。
我让他们一个个上，
你将他们战胜就能得到我女儿，
战胜不了——那你就得死。”
“陛下，万岁万万岁，”他说，
“我没有六十天时间在这里打斗。
你就让他们全上与我来较量一番，
或是上帝赐他们赢，或是赐我胜。”
国王说：“什么？
让他们一下子全上？
他们可是会将你踩得稀巴烂，
我可怜你！还是单打独斗吧。”
萨纳萨尔说：“不，陛下，
我没有六十天的时间，
你让他们一下子冲我全上吧！”
于是国王下令立刻释放
自己六十名力士巨人。
萨纳萨尔骑着宝马贾拉利，
拔出青虹宝剑支在地上。
力士们如水牛般哞哞乱叫，
朝萨纳萨尔扑了上来。
话音传来，时而是他们的，
时而是萨纳萨尔的。
他们相互逼近，响起击打声。
德黑珠站在窗边望着。
萨纳萨尔冲进巨人群，
用剑朝他们无情砍杀。
她问：“你怎么知道？”
他们无法接近他。
战斗进行到近黄昏。
二十个力士被他砍下脑袋。
他们继续夜战。
他们说：“夜间我们能杀了他，
我们能杀了他，夜间漆黑一团。”
天亮前他们中又有十人被杀。
他们又打到暮色苍茫，
又死了十人，还有二十人活着。
四周躺满了他们的尸体，
尸体浸泡在血泊之中。
血泊中站着萨纳萨尔，
他陷在这黏稠的血中。
他无法从血泊中脱身，
他们也无法杀死萨纳萨尔。
他们一直在萨纳萨尔四周徘徊，
他们害怕接近他。
他的一条胳膊变得麻木。
他已经无力进行有力的打击，
只可能勉强将打击击退。
但是让我们离开一会儿，
虽说又传来新的打击声，
去看看巴格达萨尔在干什么。
巴格达萨尔在萨逊。
瞧他起床后正在洗脸，
他的目光落在萨纳萨尔的戒指上，
落在同老大交换的那枚戒指上。
他发现手指上的戒指染成了黑色。
“嗨嗨，”他喊道，“快，快牵马。
我要骑上马，飞驰着去找哥。”
他出屋一瞧：天空中乌云密布，
他进屋对母亲说：“哎哟哟！
我的大哥有大难，我心中害怕。”
她问：“你怎么知道？”
“一个老人对我们说过，
他说：当乌云从那边飘来，
你们两兄弟便将被分离开，
你们中的一人命中注定有危险，
你们快互相帮助渡过难关。
我必须赶忙去与大哥在一起。”
她说：“孩子，忍耐一下，
生命需要顽强与忍耐。
同我一起去，吃点面包，
然后准备好上路的行装。”
他牵来暴躁的坐骑，
给它备好鞍鞯，拿起大槌。
他飞身上马，
向上帝呼喊后驱马而去，
忘了吃面包。
他疾驰到遥远的群山前。
牧羊巨人注意到他，
谁那么疾驰，像股飓风。
心想：“这定是萨纳萨尔的兄弟。”
他迎上前去，说：
“骑士，来，喝点牛奶，吃点东西，
稍事休息再上路。”
巴格达萨尔叫喊道：“你是撒旦，
是你杀了我的兄弟，
而你还对我说：喝点牛奶。
我走了。再见！”
牧羊人回答道：“喂，不是！
你不喝牛奶，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巴格达萨尔发现此人准备吵架。
他下马，坐在一边。
牧羊人在大木桶里挤上牛奶，
朝巴格达萨尔走来给他面包，
而自己围着羊群转悠起来。
他等巴格达萨尔喝完牛奶，
已经在绵羊周围转了七圈，
巴格达萨尔翻倒木桶大喊：
“嗨，牧羊人！拿走碗，我上路！”
牧羊人走上前来，对他说：
“萨纳萨尔比你强七倍，
当心，你可别抗拒他。
走吧！老大已战胜力士四十，
还剩二十名，由你去收拾。
然后你们回到自己的家，
不用再害怕，谁也不可能
将你们兄弟俩战胜。”
巴格达萨尔驱马前行，
来到铜城的城墙前面。
只见城墙旁站着四十个老人
他们已经老到这种样子，
他们的衣服、他们的胡子，
他们的一绺绺头发全成焦黄。
他朝老人们躬身施礼道：
“你们好，白胡子、红胡子、
黑胡子的老人们！”
依旧是那个老人上前同他搭话：
“嗨啊，嗨啊，年轻人，
你想来啊，你就落到一人手里，
她可没有什么恻隐之心！”
巴格达萨尔说：
“我碰上她会成什么样儿？”
“孩子，这里不需要钟点。
无恻隐之心的女人有只鸟，
它飞啊，叫啊——于是
你就变成了我们的同龄人。”
巴格达萨尔说：“亲爱的大爷，
昨天有个年轻人来到这里，
他骑马来的。你见过他？”
老人们回答说：
“不是昨天，而是前天来过
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年轻人。
他甚至比你更强壮，更豪放，
他骑的那匹骏马火红火红。
他疾驰而去，已经进了城。
直到昨天还听见战斗的巨响，
那是巨人们发出的战斗巨响。
可是今天一切都寂静下来。
我们谁都不知道那里谁还活着，
谁已经不在人世。”
巴格达萨尔叫道：“哎哟！
这就是我的兄弟！如果听不见
他的声音，可见他已给打死！
我发誓要让所有力士吃尽苦头，
我要让城市消失得无踪无影，
我要替兄弟报仇雪恨。”
他离老人疾驰而去。
他所见到的一切，
周围在移动的一切，
无论牲口与人他都杀。
他急速驶近，用大槌狠砸，
他将城墙摧毁，进了城。
萨纳萨尔和二十名力士
面对面站定。
萨纳萨尔已经如此疲惫，
刚能将敌人击退。
双眼被血糊住，剑影晃动。
巴格达萨尔驱马疾驰，
来到德黑珠的窗下，
他问：“姑娘！厮杀在哪儿进行？”
德黑珠认出了他，说：
“在城市的那头——那边！”
巴格达萨尔驱马疾驰，
他飞驰而来立刻投入战斗。
他杀了几个力士巨人后，
才高喊：“喂！萨纳萨尔！”
他的话发出巨大声响，
萨纳萨尔明白他的小弟赶来了，
便说：“谢天谢地！
我的帮手赶到，再也不用害怕！”
他喊道：“喂，小弟！喂！
是你赶来帮助我吗？”
巴格达萨尔叫道：“是的！是我！
你去挡住他们的去路！
我从这里去把他们打败。”
于是他从血泊中拽出兄弟，
领着他把血迹洗净，
萨纳萨尔睁开双眼，问：
“他们现在哪儿？
他们还剩二十人生还。”
“我把他们杀了。”
巴格达萨尔说。
于是他们去见国王。
见到他们，国王说：
“你通过了四种考验。
但你们还应该去趟绿城，
再返回来将我女儿领走。”
可是绿城，你在哪儿？
我们向你走来。
孪生兄弟在绿城
他们走啊走，来到一个
干旱无水、被烧毁了的地区。
他们进城，这边那边到处跑，
他们敲门，屋里有个老婆婆。
老婆婆出来问：“谁在那儿？”
他们说：“我们是外乡人，
你能接待我们吗？”
她答道：“为什么不呢，
客人——是上帝派来的！”
老婆婆打开门，让年轻人进屋，
她说：“我没有孩子，你们
便是我的孩子，我便是你们母亲。
我们一起过活，上帝将赐福我们。”
天亮了，
萨纳萨尔对巴格达萨尔说：
“卡扎日国王为何打发我们过来，
在这里我们该干点什么？”
巴格达萨尔回答道：
“我们到城里去走走，
既然上帝将赐福我们，那我们
就去看看一切将如何结束。”
坐骑和武器托付给老婆婆照看
他们便在城市里到处溜达。
他们来到国王的马厩前，
站在大门旁。
御马监出来问兄弟俩：
“年轻人，你们是谁？
是否想当马倌？”
他们答道：“我们是外乡人。”
“你们是否会给马挠痒？”
“我们会。”他们说。
御马监将他们领进马厩，
说：“把单马栏的马收拾干净。”
巴格达萨尔拿铲，萨纳萨尔用帚，
钻到马肚子底下收拾。
御马监说：“现在给马挠痒！”
萨纳萨尔问：“铁刷子在哪儿？”
“在那边的架子上，在角落里。”
御马监说完便离去。
萨纳萨尔什么样的铁刷也未拿。
它到他手中便散了架。
他在马厩里转了一圈发现：
那边不是躺着把大铁刷？
那是个铜制饮马用水槽，
如今铜槽里盛着大麦。
他倒掉大麦，将铜槽拿起，
打算给马儿挠痒痒。
但他只是顺着马背，
从马鬃到马尾蹭了一下，
便把马皮从马身上揭下。
这时御马监到来，
他又喊又叫：“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说：“挠痒痒！”
“愿你们家房子倒塌！
你们可把所有马全给毁啦。”
御马监急忙去报告国王，
什么样的灾祸临头。
“我们该拿他们怎么办，
他们是身强力壮的大力士！”
国王说：“让他们留在这里，
明天一早打发他们上山，
去同巨鱼搏斗。”
兄弟俩又去老婆婆家。
晚上巴格达萨尔说：
“大娘，我渴，给我点水喝。”
老婆婆说：“让雷劈我吧，没水！”
巴格达萨尔说：“说什么哪，大娘？”
老婆婆说：“我宁可为你去死，
可在我们城里没有水。
它曾经有过水和绿色，
因此叫绿色的城市，
如今山上有眼泉水，
但只要巨鱼一接近
它的源头，
就将泉水堵住，
不让水流向城市。
我们怕它，无法上那儿取水。
每星期给它送一次姑娘当饲料，
为的是让它哪怕给点水，
为的是百姓别因口渴而倒下。
国王身边就有个姑娘，
明天就该轮到她。”
“大娘！难道你们不能将巨鱼杀死？”
答道：“儿啊，巨鱼可杀不了！
国王率领自己军队去过无数次，
对它一筹莫展毫无办法。”
当曙光来临的时候，
老婆婆说：“听那声声号哭，
想必是将姑娘往巨鱼那儿送。”
年轻人仔细一瞧，果真如此。
姑娘长得像月亮。
她身穿一袭黑衣。
她在哭泣。人们将她领向泉水。
女人们提着高水罐跟着去打水。
两兄弟跟在他们身后走。
待到他们一出城，
就有人对兄弟俩说：
“你们押着姑娘去见巨鱼，
同它厮杀并将它杀死。”
兄弟俩对国王说：
“我们拿什么去厮杀？
身上连件武器也没有。”
国王回答：“随你们便！”
巴格达萨尔对萨纳萨尔说：
“我们进这间大屋吧，
那里有两块圆石卧躺，
我们去把它们带上。
两块巨石都有窟窿，
我们把手伸进去便可抓住。”
于是他们进去拿走了圆石。
圆石的女主人却不干，
跑到国王那里去诉苦。
“我们遭到损失有多大，
好不容易才把石头运到，
他们却拿走想到山上抛掷。
我们可没力气再把它拖回。”
国王于是问兄弟俩：
“你们拿走石头能再送回吗？”
他们说：“是的，
我们到那边后再将它送回。”
他们提着巨石与姑娘同行。
走着走着便来到山顶，
那是经常捆绑姑娘之处。
他们便说：“姑娘，别怕：我们
一个在上面，另一个在下边。”
可是她却这样想：
“还是让我逃走吧，
但愿巨鱼将他们吃了
并把水给我们。”
他们发现没有巨鱼，姑娘却跑了。
他们抓住她，将她捆住。
萨纳萨尔对兄弟说：
“我在下面，你在上边。
倘若我在上面用石头击打，
我的石头你可无法挡住。
只要巨鱼出现，我们就将它击毙。
但是你得小心点，小弟，
别让石头掉进深谷，
千万别把它们丢失。”
突然他们听到：雷声
在群山中隆隆响起。
他们见到一头巨兽过来。
它的高度与水牛一般，
却比水牛长出五倍。
巨鱼从远处便发现了他们：
有三个人跑来让它果腹。
乐得它牙齿咯咯作响，张开大嘴，
摆动鱼尾，发出咝咝响声，
朝美味的姑娘轻轻爬过来。
她咬紧嘴唇，说不出话来，
她哭泣，热泪顺脸颊流淌。
巨鱼爬近，到了跟前，
巴格达萨尔扔出巨石。
巨石击中巨鱼，但它没有倒下。
巴格达萨尔高喊：“留神！”
萨纳萨尔给予一击，击穿它的侧部。
他们握着圆石慢慢走近，
将巨鱼的脑袋击碎。
他们俩带着石头走到姑娘跟前。
他们给她松绑后说：
“姑娘，回家吧。”
血污污的巨鱼翻过肚子死了。
溪流的源头给打开。
泉水流淌——川流不息。
人们去打水，
每人都能尽情地取水。
巴格达萨尔对老大说：
“我们把石头扔进狭谷，走吧。”
萨纳萨尔说：“人们很可怜，
他们搬不动巨石。我们给他们送还。”
他们提着巨石同姑娘一起进城。
姑娘将一切向国王叙述。
国王召见他们并问：
“那么巨石你们带回来了？”
答道：“是的，在门外。
请石的主人来将它们搬走，
我们不知道该送往何处。
我们运到这里随后让他们搬走。”
“可他们自己是无法搬回家的。”
“以前是怎么搬的？”
“以前是靠公牛和马匹，
将巨石拉到自己家门口，
然后用来榨油。”
萨纳萨尔说：“好吧，让他们
给我们指明地方，把门打开。
我们将石头送到他们家。”
石头的主人便与他们同行，
指出石头该放何处，
兄弟俩放好巨石，又双双
回到老婆婆的家中。
第二天，国王对萨纳萨尔
和巴格达萨尔兄弟俩说：
“你们提吧，我什么都将给你们！”
巴格达萨尔说：“我们什么也不要，
除非是我们亲自救下的那个……”
国王又开腔道：
“巴格达萨尔，你说！”
国王问了三遍，
巴格达萨尔就是不回答，
于是国王犹犹豫豫说：
“好吧，既然你们不说，
所救的姑娘就是你们的，
我把她给你为妻，巴格达萨尔。”
巴格达萨尔小伙儿说：
“眼下我可没时间结婚！”
人们毕竟还是让他和姑娘订了婚。
孪生兄弟成亲
兄弟俩起身告辞，
“祝你们幸福。”众人说。
他们离开绿城，
向铜城疾驰而去。
他们驰马来到卡扎日国王门廊前，
为的是带走德黑珠，强行带走。
卡扎日国王说：“萨纳萨尔，
德黑珠在城外，在古堡里生活，
那里的看门人便是恶魔阿姆陀。
你如果有胆量，就去将她领回。”
巴格达萨尔留在了城里。
萨纳萨尔作为萨逊的勇士
拿起武器，跨马上路。
他看到山岩上有座白色城堡。
策马朝那城堡飞驰。
“让我去看看，”他说，
“别是德黑珠住在那里？”
他来到大门前。
两扇巨大的城门里有条通道。
萨纳萨尔前去敲门，
高喊：“开门，否则
便将你的大门推倒在地。”
阿姆陀愣住了，吓得双腿不听使唤。
德黑珠从小窗里张望，发现：
那里站着萨纳萨尔。
她跑着，打开大门说：
“你是我双眸的光明，你来准有
喜事，我的主宰。”
萨纳萨尔跃下马。
他们拥抱着进了古堡。
德黑珠说：“我将为你去死！
回答我，萨纳萨尔，
你的到来是否好兆头？”
萨纳萨尔回答说：
“我来此是要娶你为妻。”
德黑珠说：“太好啦！
我是否找到了像你这样的勇士？”
她站在他面前。
萨纳萨尔发现——她美貌非凡，
比他梦见的还要可爱七倍。
他们互相交换了戒指。
德黑珠说：“萨纳萨尔！
我为你感到可惜，你那么年轻，
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干吗为我可惜？”
德黑珠回答说：
“我可惜你，是因为他们
可能杀了你，要知道这个王国
是个有魔力的地方。
我们晚上离开，为的是
别让城市醒来，别让它知道，
倘若它醒来，知道了一切——
我们就走不了啦。”
萨纳萨尔回答说：
“不，我并不怕！不，我白天走，
不用再说什么！
既然你走，就上我的马！
如果你不走，请说话，
我掉转马头，急速离去！”
“我怎么能不走？”德黑珠说，
“我为你活着，我只爱你，
我召唤你就为了同你一起离开。”
说着她便跃上骏马。
萨纳萨尔驱马疾驰。
对在路上遇见的一切，
无论是石头、灌木还是野兽，
萨纳萨尔都打招呼问好。
已经看得见卡扎日国王的地界，
在那里他们遇见令人厌恶的野兽。
这头野兽往空中盘旋而上，
大着嗓门咆哮怒吼：
“噜噜噜！噜噜噜！抢人啰！
萨纳萨尔把红头发姑娘抢走啰！”
石头听到了大嗓音，对灌木说，
灌木又对树木说，
树木又对野兽说，
声音找到通往城里的路，
在城里人们又互相诉说。
人人都清醒过来。
人人都匆匆起床。
骑手们顺着田野疾驰，
跟在德黑珠后面猛追。
海滩的沙子数得清，
天上的星星数得清，
地上的青草数得清，
疾驰的骑士数不清。
但那就是萨纳萨尔！
他将德黑珠领上山顶放下，
然后返回，朝骑士们驰来，
他抽出青虹宝剑，说：
“我为你祈祷，上帝，
军功章，我为你祈祷！”
他开始向骑士们砍杀。
萨纳萨尔在他们密集处厮杀，
他乱砍乱杀，向前飞速奔驰。
随后萨纳萨尔看到：
骑士们离他四散奔跑，
他们往远处匆匆奔跑——
而在远处他们又急匆匆
往回跑来。原来后面紧跟着
狂怒的巴格达萨尔，
他飞驰着追杀城市居民。
巴格达萨尔老远就见到一名骑士，
那骑士满身血污，血迹斑斑，
手握宝剑向众人砍杀。
巴格达萨尔冲他叫喊：
“你死定了！我见到
是你杀了萨纳萨尔。
我追上你，定叫你命归天。”
他扬起大槌，一槌击打在
萨纳萨尔的胸脯上。
萨纳萨尔朝马臀仰面倒去，
但重新在马鞍上坐稳身子。
他的兄弟转过身又是一槌，
再次将萨纳萨尔打离马鞍。
萨纳萨尔又一次坐稳马鞍。
他开始唱起歌来：
“愿祈祷的热情不灭，
上帝的赠予乃是一切。
多熟悉的一击！狂怒的巴格达萨尔
朝对手正是如此打击。
多熟悉的挥击！狂怒的巴格达萨尔
正是如此挥击。”
听到这些歌词，巴格达萨尔明白，
站在他面前的是萨纳萨尔，便说：
“你全身血迹斑斑，我没认出你，
你怎么也没认出我呢，
也不给我个手势，打我一下呢？”
萨纳萨尔回答他说：
“我把卡扎日国王的女儿带来了。
瞧，她在那儿，在山上。”
于是他领着兄弟去见德黑珠，
老远就给她使眼色：
“来吧，吻他的手。”
她吻了下巴格达萨尔的手。
巴格达萨尔非常喜欢她。
“新娘，”他说，
“你把我哥衣服上的血迹擦擦，
没消灭的那伙人由我来收拾！”
一瞬间，巴格达萨尔
已经将长矛拿在手中。
他朝骑兵部队冲去，大开杀戒。
除了在家里待着的他不杀，
所有人全被杀得一个不剩，
免得有人去向城里居民报信。
就这样两兄弟在一起，
一人在这边，另一人在那边，
击退一群又一群的骑士，
哀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时卡扎日国王到来，说：
“看在上帝面上，萨逊的勇士们，
别再杀戮我的子民。
想要什么，我全给你们：
想要女儿——我给你们，
想要帝国——我给你们。”
他俩说：“我们想要德黑珠，
那么我们就把她带走。”
他们就带着德黑珠，
来到那四十个老人面前。
他们勒住马，将她放到地上，
让她站在老人们跟前。
年轻的萨纳萨尔说：
“这四十个人为你而来，
你把他们引诱又让他们变老。
来吧，解除你的魔法，
使他们重新恢复青春，
变成他们原先的模样。”
金色发辫的德黑珠说：
“他们全为我而来到此地，
倘若我为他们恢复青春——
他们将会向你们提出挑战。
带上我吧，快些走！”
“这样不合适。”萨纳萨尔说。
德黑珠立刻开始占卜，
召来自己的鸟儿。
鸟儿唱起歌来，请青春
回到了外乡人的身上。
萨纳萨尔说：“好极了！”
德黑珠又被领到一边，
来到那群年轻人跟前，
萨纳萨尔说：“勇敢的力士，
道路把你们引向金发姑娘，
不过你们必须进行搏斗，
搏斗后才能将她领走。
而我们亦想找到德黑珠，
于是我们兄弟俩在这里
厮杀，并在战斗中获胜。
我们就将她带到了此地。
来吧！如今你们重新有了力量。
德黑珠你在山丘后等着，
而我们开始厮杀。
如果你们有力量将我们战胜，
德黑珠便归你们所有，
假如我们取得胜利——
那她就是我们的人。”
力士们回答道：
“嗨，萨纳萨尔，巴格达萨尔！
由于你们的意志我们重获自由，
在我们血管里年轻的鲜血
重新流淌，难道我们会同你们厮杀？
不，我们不会同你们厮杀，
我们需要去我们的地方。”
萨纳萨尔说：“异国的兄弟，
你们就这样同意我把她带走，
让我与她一起共同生活？”
他们说：“是的，与她共享快乐，
请接受我们的祝贺，祝你们
幸福美满！”这四十个人说着
便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萨纳萨尔和巴格达萨尔领着
姑娘踏上去萨逊的归途。
萨纳萨尔说：“我的兄弟，
金发辫姑娘你娶了吧！”
巴格达萨尔回答：“我不娶！
她给你写了两次‘致意’。
你为她厮杀，她应该是你的。
什么地方见过，何处听说过，
兄弟同兄弟争夺未婚妻的？
我将娶我们从巨鱼那里
救出的那个姑娘为妻。”
他们在路上不知走了多长时间，
见到有人骑着一匹灰马过来。
骑士朝他们喊：“喂，小狗！
这个美人与我般配，
你们要把她带往何处？”
萨纳萨尔说：“小弟，
把我的马勒住，
我去看看他在那里说些什么。”
巴格达萨尔吼道：“见鬼去吧！
每次都是你去冲锋陷阵，
这次得我去！”
萨纳萨尔说：“去吧，何必生气？”
巴格达萨尔策马疾驰，
他屹立在田野上。
那位出言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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