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泽平：诗中的桉树和雨水｜诗同仁

诗中的桉树和雨水

马泽平

马泽平，回族，1985年生于宁夏同心。

宁夏作家协会会员，鲁院民族班学员。

有诗歌作品散见于《诗刊》《民族文学》

《中国诗歌》《朔方》《黄河文学》等刊物。

我曾经这样生活过

一个人生活太久了

就会有幻觉

似乎跋涉过的河流

都是喻体对本体

一再的纠缠和延续

似乎窗台是活物

并不总是需要空气

就能喂养几株吊兰

似乎锈迹也能张口说话

也能吃掉

一把木椅和它的影子

似乎一个人活得太久了

就不会孤独

不需要墓地

哪怕是病倒在床上

也懒得起身

披上外衣，推开窗子

迎入黄昏和笛声

欢歌

我们终于就要会面

时隔多年

我们已变得不再年轻

寡言，谨慎

不再谈论应该信奉怎样的神

阳光多么明媚

我们握手，

不再抱怨彼此有过的坏脾气

多么亲切

需要告知对方的，

都以眼神

和嘴角的笑意代替

我们点你爱吃的

甜品与果汁

要服务生准备素洁的床单

还有双份的洗漱用具

我们没有时间悲伤或者哭泣

——仿佛世间只此一日

阅读笔记

我曾在一首诗中读到桉树和雨水

干净极了，我记得其中一句

弥漫着秋日气息

我在诗的结尾遇到我自己

——甚至联想到万物枯荣有时

（我也知道，这原非诗人本意）

想到我爱着的异族女子

我木讷而愚蠢

像现在这样被微渺之物感动到哭泣

也会因此而受到某种启发

比如在纸上写下

我爱你（即使无所指的）

偏见

有一年我在北京的公园里

读毕肖普和辛波斯卡

那是九月将尽

公园的湖心里荡着几叶银杏

偶尔会听到鸟鸣和琴声

偶尔会遇到

耄耋老人和他坐轮椅的女人

和谐而又干净

我指的是——

她们写在秋天的诗篇

和黄昏时分车流拥挤的北京

异同记

你的网名是空格键，是大悲手，我的是无字碑

我们都以分行方式，在纸张里供奉神，也供奉自己

你在湖南，在北京，我在宁夏

我们拥有的疆域，上下左右五千年，东西南北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

你读三国，读契诃夫，我把陈忠实的一生，都当作是名著

但我们直到皓首，也受一般苦，饮一般毒

我们称呼彼此陌路人，亲爱的，也称海盗与樵夫

我们有共同的归处，有时候需要一把火，有时候需要一场战争

村居一日

我有一滴水落在秋草上的欢愉

我热爱居士般的生活

持有大野心，也持有小情欲

我喜欢黑白斑纹的蝴蝶落在手心里

我需要这样一种怜悯

从世界的心脏

——倒墩子（我世居于此）

通往偏僻的纽约、北京与巴黎

无题

称呼你什么都已经没有关系

我不介意石头一样

风从南方吹过，我在北方生活

假如

人们从山里运出干柴，粮食和墓碑

人们保留住前些时候的肃穆

于是我开始担忧你的近况，贫寒是其中一种

我托人们给你棉衣，向你问好

我叮嘱人们把缺憾还给你，一样也不能少

并告诉你：河水就要卷起浪花，我就要忘掉你

茨维塔耶娃的悲伤

可能就是像现在这样，想听到你说晚安

可能一棵树并不叫做合欢

如果你无法爱我

我将在雨水中度过整个秋天

我知道生活远不止如此

所以我宁愿客西马尼花园

伏地痛哭的人是我

所以我宁愿，违背诸神旨意

推巨石上陡山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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