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人张渥《九歌图卷》
经檀道济故垒(唐·刘禹锡)
万里长城坏,荒营野草秋。
秣陵多士女,犹唱白符鸠。
《韵语阳秋》:
宋彭城王义康忌檀道济之功,会文帝疾动,乃矫诏送廷尉诛之。故时人歌云:“可怜《白浮鸠》,枉杀檀江州。”当时人痛之盖如此。奈何王纲下移,主威莫立,洎魏军至瓜步,帝方登石头以思之,又何补哉!刘梦得尝过其墓而悲之曰:“万里长城坏……”盖伤痛之深,虽历三百年而犹不泯也。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周珽曰:伤痛之深,历三百年而犹不泯,道济虽死犹生矣。
《精选评注五朝诗学津梁》:
首句切道济,次句切故垒,后二句“白符鸠”言唱白符鸠之诗也。
《唐人绝句精华》:
此诗末句即用当时人歌,但当时何以用白凫鸠,其义难明。高步瀛《唐宋诗举要》注引《晋书?乐志》《拂舞》歌诗五篇,一曰《白鸠篇》,二曰《济济篇》,谓“时人歌道济,取喻白符鸠,盖隐寓‘济’字欤”。按《拂舞》歌诗《济济》与《白鸠》为不同之诗篇,时人歌用《白符鸠》,非用《济济》,何云隐寓道济之名。此歌之意实指义康,岂以孙皓之虐比义康邪?禹锡诗用当时人歌,亦言秣陵士女至今不忘道济有功而被义康枉杀也。
元人姚廷美《有余闲图》
西过渭州见渭水思秦川(唐·岑参)
渭水东流去,何时到雍州。
凭添两行泪,寄向故园流。
《唐诗广选》:
蒋仲舒曰:岑诗此等处,令人哭不得笑不得,是鬼王语。
《唐贤三昧集笺注》:
情至语,因不在深。
《唐诗笺要》:
情至语亦深,嵌入流水门类,觉见千锤万锻之妙。
赵孟頫《竹石幽兰图》
滞雨(唐·李商隐)
滞雨长安夜,残灯独客愁。
故乡云水地,归梦不宜秋。
《李义山诗集笺注》:
姚培谦曰:大抵说愁雨,皆在不寐时,此偏愁到梦里去。
《玉溪生诗说》:
反笔甚曲。
《李义山诗集辑评》:
纪昀曰:运思甚曲,而出以自然,故为高调。
《诗境浅说续编》:
首二句不过言独客长安,孤灯听雨耳。诗意在后二句,谓故乡为云水之地,归梦迢遥,易为水重云复所阻……况多秋雨,则归梦更迟。因听雨而忆故乡,因故乡多雨,而恐归梦之不宜,可谓诗心幽渺矣,黄仲则诗“秣陵天远不宜秋”殆本此意。
元人赵衷《三花图》
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三首 其三(唐·李白)
刬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
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
《鹤林玉露》:
李太白云:“铲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杜子美云:“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二公所以为诗人冠冕者,胸襟阔大故也。此皆自然流出,不假安排。
《诗家直说》:
《金针诗格》曰:“内意欲尽其理,外意欲尽其象,内外含蓄,方入诗格。若子美‘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是也。”此固上乘之论,殆非盛唐之法。且如贾至、王维、岑参诸联,皆非内意,谓之不入诗格可乎?然格高气畅,自是盛唐家数。太白曰:“铲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迄今脍炙人门,谓有含蓄之意,则凿矣。《批选唐诗》:
率尔道出,自觉高妙。
《唐诗摘钞》:
放言无理,在诗家转有奇趣。四句四见地名不觉。
《酌雅诗话》:
瞿存斋云:太白诗:“铲却君山好,平浦湘水流,巴陵无限酒,醉杀洞庭秋。”是甚胸次?少陵亦云:“夜醉长沙酒,晓行湘水春。”然无许大胸次也。余谓不然。洞庭有君山,天然秀致。如铲却,是诚趣也。诗情豪放,异想天开,正不须如此说;既如此说,亦何大胸次之有?《唐诗笺注》:
诗豪语辟,正与少陵“斫去月中桂,清光应更多”匹敌。“巴陵”一句,极言其快心。
《唐诗选胜直解》:
言铲去君山而令湘水平铺,太白胸中放旷豪迈可见。中流畅饮,洞庭秋意,尽收于醉中矣。
《诗式》:
首句,若以君山在湖中不免犹为芥蒂,不如铲除更好。二句,君山铲去,湘水平流,则眼界弥觉空阔。三句,先点“酒”字,四句,落到“醉”字。步骤一丝不乱。三句有了“无限”二字,四句“醉杀”二字迎机而上,所谓一应一呼也。结句有醉倒在洞庭秋色之中,有“一脚踢翻鹦鹉洲,一拳捶碎黄鹤楼”之概。[品]豪迈。
《李太白诗醇》:
严云:便露出碎黄鹤气质。
《唐诗鉴赏辞典》:
《陪侍郎叔游洞庭醉后三首》是李白的一组纪游诗。它由三首五言绝句组成。三首均可独立成章,其中第三首,更是具有独特构思的抒情绝唱。
任仁发《三马图》
题水西寺(唐·杜牧)
三日去还住,一生焉再游。
含情碧溪水,重上粲公楼。
《竹坡诗话》:
杜牧之尝为宣城幕,游泾溪水西寺,留二小诗……其一云:“三日去还住……”此诗今榜壁间,而集中不载,乃知前人好句零落多矣。
《唐人万首绝句选评》:
与朱放《题竹林寺》间意,而此更为含蓄。
《诗境浅说续编》:
首二句言欲去还留,恐胜游之不再,与朱放《题竹林寺》云:“殷勤竹林寺,更得几问过。”意境极相似。但朱诗言再来不易,即截然而止。杜诗后二句更申其意,附碧溪无情之水,若为我含情,登临吟眺,涂兴未尽,乃更上高楼:写足其恋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