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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单 | 这些年,女性书写的变与不变

陈曦 现代快报读品周刊 2021-08-09

2020年是性别问题在大众文化里被广泛关注的一年。拉姆案、韩国“N号房”事件、冠姓权之争、马金瑜……我们共同经历了许多的性别事件,也参与了很多的公共讨论。这些年,女性书写提供了哪些丰富复杂的经验?女性的生存状态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些变化从哪里来?又或是根本未变?而无论女性生活的变与不变,那些生命中的焦虑、惶惑、疼痛、碎裂等等,都是文学需要的。


陈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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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女性写作的发生(1895-1925)》


张莉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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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张莉由来关注女性写作和作家的性别意识。她的博士论文关注的是中国现代文学中最早的女性作家群体。当时,所有人在研究女性文学的时候,都在使用西方的女性主义理论,但她始终觉得有一些问题——这些女性作家最初写作时,可能没有接受过那么多女性主义理论的熏陶,为何却写出了具有女性主义色彩的文本?于是她从发生学的角度去探讨女作家的生成。论文于2010年出版成书,2020年再版时书名改为了更直接的《中国女性写作的发生(1895-1925)》。


一个女性想要写作,所克服的东西是很多的。张莉谈到作家庐隐,她一边勇敢地追求爱情,一边渴望成为一个好的作家,但却因为难产而死。即使在中国文学史占据重要位置的冰心,最初写作时都会拿给自己的父母看,也会担心被人对号入座。到了丁玲等人,写作实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来的萧红、张爱玲无不以时代的叛逆者形象开始对女性生命历程的书写。


今天,女性写作者早就是一个十分庞大的群体,却鲜少有人承认是“女性写作”。张莉于2018年发起作家性别观念的大型调查,收到一百多位男女作家的回应。她发现,更年轻的女性作家的作品明明体现出很强的女性主义色彩,却不愿意承认这点。而铁凝、迟子建、林白等上一代女性作家,无一例外都承认自己受益于性别视角。张莉感觉到了两代作家之间的微妙差异,“我们这个社会给女作家的压力很大,所以只有到了一定程度,作家才可以勇敢承认自己的性别意识。”一旦女作家自称为“女性写作”的话,就很容易被视为边缘和小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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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房间》


林白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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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房间》首刊于1997年第三期《花城》杂志。林白视其为自己最具女性主义色彩的一部作品,却没有《一个人的战争》那么幸运、那么被关注。


小说映射了林白本人上世纪90年代中期的一段失业经历。女记者多米被报社解聘后,离开北京去外地找工作,与女友南红住在一起。南红不停地向多米叙说她闯荡深圳的曲折经历,而多米则在倾听中不断地回忆自己支离破碎的生活、事业……“我希望有人能够告诉我,一个人近中年、离了婚、被解聘的女人,怎么在养活自己和孩子的同时变得强大起来?”23年过去,这样的发问,依然呼应着当下社会女性生存状态这一生生不息的话题。


新版之际,林白在后记中写道:“二十三年来,吾国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在巨变之中,但,究其本质,女性之生活终究无大变,女性求职总是更难,哺乳的奶汁仍然是血变成的,挤公交车的疲惫仍然会使乳汁分泌下降,奶水仍会变成汗水悬挂在额头……而无论女性生活的变与不变,那些生命中的焦虑、惶惑、疼痛、碎裂等等,都还是需要文学的吧,而文学也是需要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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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满》


淡豹

上海人民出版社/世纪文景

2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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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豹是一个活跃在公众视线中的写作者,首部小说集《美满》写了9个并不美满的故事:想得很多的男人,失去孩子的夫妇,生怕怀孕的上班族和相互隔离的中年夫妇……小说没什么情节性,是知识分子色彩浓郁的一部作品。


《女儿》通篇讲一个男人回忆和前女友分手的往昔。淡豹把两人设置成她所熟悉的一种关系:一个自以为洞明世事的男性,和一个他眼中不切实际、浪漫主义的女性。大家现在老说“剩女”,淡豹觉得,男人也在面对年龄、生活的压力。这些压力让他回想过去,当年有没有可能是女朋友抛弃了自己,而不是相反,以及所有那些关于女性更爱家庭的断言有没有可能是错的。


《山河》中的私生女对母亲的生活方式感到不满。女孩觉得自己读书可以一直读下去,但发现给老师做苦力没有意义,最后也没能读博士。然后她去上班,当社畜也无法获得真正的安慰。在这个小说里,淡豹想探讨的是,当女性从浪漫爱情的幻想里觉悟后,有新的出路吗?很多声音都在鼓励女性不要被爱情所欺骗,当一个人真正独立出来,又发现现实中大家都去搬砖了。


《乱世佳人》的议题是出轨,一个本来很戏剧化的题材,被处理得毫无戏剧性。淡豹认为,现实不像电视剧浓墨重彩地去拍怎么抓小三。现实是,人为了能活下去,总是把发现痛苦的过程压低,因为要和这些痛苦并存、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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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婚姻》


荞麦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2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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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作家荞麦的另一个身份,是拥有120万粉丝的博主。她经常在微博上贴出粉丝们关于感情问题的来信或提问。她的长篇小说《普通婚姻》,写了一个年轻女性如何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与婚姻生活中获得那个叫做“自我”的东西。这比想象中更艰难,但它正是迈向独立的必经之路。


在接受采访时,荞麦谈到年轻时的交游,她喜欢的男作家们只是把女孩当做交际资源,而不是作为平等的“一个人物”去看待,即使成功的女作家,在男人的饭局上,被谈论得最多的还是她的绯闻。不过在当时,她对这一切并不敏感。


由于出生在一个男女平等的家庭,过去,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可以独立于性别之外的人,评论男女关系都不把自己作为一个女性去看,对女性处境缺乏同理心。直到有了小孩,经历了身体上的痛苦,后来又收到那么多女性讲述自己生活的私信,她忽然理解了女性从小到大受到的规训。她是在35岁之后,才真正逐渐找到了自己的性别,成为了一个女性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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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佣手记》


盛可以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20.3




——



曾有人言,现在的女作家基本属于中上阶层,对底层缺乏体验,也较少关注和同情。《女佣手记》书写进城保姆的生存状态:以微薄的工资养家糊口、艰难生活下对爱情的追求、攒下一点钱却被骗走、美好生活的愿景转瞬即逝等,为无名但真实的女性群体正名,为她们的尊严与价值辩护。小说以益阳方言写作,是70后作家盛可以“子宫三部曲”的第三部,前两部是《锦灰》和《息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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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


 [爱尔兰]萨莉·鲁尼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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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莉·鲁尼是广受西方文坛关注的90后作家。对现在热门的关键词阶层、金钱、原生家庭、暴力,把握得非常深刻。《正常人》的两位主人公康奈尔和玛丽安都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玛丽安的母亲是一名律师,家庭富有,康奈尔的母亲就在玛丽安家里做清洁工。两人展开过一段“地下恋情”。


在中学阶段,男孩是体育明星,成绩好,长得也帅,更像一个“正常人”。女孩家里有钱,但父亲早逝,哥哥也打她,母亲则对她不管不顾,因为封闭孤僻,被归为了“不正常”。但到了大学,因为女孩来自有钱人家,她立刻备受欢迎,所有的冷漠都被视为一种风尚,男孩反而因“讨好型人格”被孤立。到了第三个阶段,他们才真正找到自己。“什么是正常?或许就是当你愿意面对自己的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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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贤南哥的信》


赵南柱等著

花城出版社

2021.1



——



包括《82年生的金智英》作者赵南柱在内的7位韩国女作家联袂书写的女性主义小说集。压迫是本书反复出现的主题。《给贤南哥的信》是直截了当的叙事,描述年轻女性从压迫到自我赋权的经验——有些压迫看起来是好意,里面其实是压迫;而有些压迫是自己看不透,才自甘堕落让人欺负。压迫的样貌非常多元,绝非男对女的单向道。源于性别的压迫经常发生在女性之间,母女、婆媳,扩充到父母子女之间,甚至从岳家婆家到儿孙,无一幸免。缺乏意识与行动,压迫的模式便从上一个世代复制到下一个世代。《更年》与《你的和平》都对世代传承的性别压迫有所着墨。还有一些关于女性经验。《让一切回归原位》的故事主角虽是女性,却有一只男人的手,她对此感到非常不适,诸多嫌恶、掩盖。对于这样的体验,女性并不陌生——我们都曾质疑过自己的某种特质是否过于男性化?身为女人,是不是不可以强势、果决、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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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抑止女性写作》


[美]乔安娜·拉斯

南京大学出版社

20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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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女性主义者乔安娜·拉斯的著名文论,她在书中模仿文学评论中的惯用论调,以反讽的方式写了一份“抑止女性写作指南”,以此尖锐地指出和批评那些施加在女性作者身上,阻止、贬低和无视女性写作的社会阻力。同时,这又是一部主流视野之外的文学史,它重新搜罗了那些被认为不值得了解的作品,并对那些文学史上鼎鼎大名的作者指名道姓:狄更斯、海明威、伍尔夫、桑塔格、勃朗特姐妹——有人曾贬抑女性写作,有人是被贬抑者,而有人两者皆是。这是一部愤怒又锐利的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它直指女性书写所面对的结构性暴力,带领读者重新认识那些被贬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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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浪漫小说》


[美]珍妮斯•A. 拉德威

译林出版社

2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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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下半叶,为什么作为出版业最有利可图的类别之一的浪漫小说会吸引数百万女性读者?作者从复杂的出版和发行业务到个人读者与文本的接触,多角度深入探讨女性阅读浪漫小说事件肌理,挑战女权主义者、文学评论家以及大众文化理论家对阅读浪漫小说的贬低,认为应该鼓励浪漫主义读者在现实中发声,而不是在想象的孤独中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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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评论•女性作家访谈》


美国《巴黎评论》编辑部编

人民文学出版社/99读书人

2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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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录了16位女性作家的访谈:玛格丽特•尤瑟纳尔、伊萨克•迪内森、希拉里•曼特尔、埃莱娜•费兰特、西蒙娜•德•波伏瓦、珍妮特•温特森、伊丽莎白•毕肖普、玛丽莲•罗宾逊、简•莫里斯、多萝西•帕克、琼•狄迪恩、格蕾丝•佩雷、娜塔莉•萨洛特、尤多拉•韦尔蒂、安•比蒂、洛丽•摩尔。这些访谈可以看作“对话中的散文”,既是极具水准的对写作技术的探讨,又涵盖了女性作家生活中那些细微却折射性格的细节:她何时确立写作的志向?她的文学启蒙是什么?在写作不同的写作阶段,她遇到的具体阻碍是什么?她如何面对外部否定和自我怀疑?她的同道人或格格不入的对手又是谁?她和女性主义思潮的关系如何?……







编辑:张垚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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