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脱口秀大会4》炸场的“新人”们
56组选手,22组新面孔。
当外界好奇李雪琴之后还有谁能扛起《脱口秀大会4》的新鲜感时,更多的“新人”出现在舞台中央,也让炸场比往年来得早了许多。
其实用新人称呼他们并不准确。就以突围赛拿下四灯的选手来说,不管是具有“长相优势”的徐志胜、张灏喆还是刚刚结束“心动男嘉宾”身份的大雄,他们都拥有两年及以上的线下演出经历,更别提脱口秀“在天之灵”的黄西已经讲了19年的脱口秀。
娱理工作室曾在《脱口秀火了,除了李诞和笑果谁还赚到钱了?》一文中,谈到了如今的行业现状:入行门槛不高、“一夜成名”的成本受综艺红利被大大缩短,黄西强调中国就是眼下做脱口秀最好的地方,“没有之一。”
如今,新老选手齐聚《脱口秀大会4》,从各自人生中的第一场开放麦走到综艺的舞台。换个角度看去,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也正是中国脱口秀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在线下讲了两年半,第一次登上《脱口秀大会4》的舞台,徐志胜还是有些紧张。
突围赛他一开口就没说对,半句稿子出去了才想起自我介绍,最后变成了:“就大家看得出来啊……我是徐志胜。”
熟悉他的观众知道,节目里那些段子都是他线下最炸场的——外貌、口音,如今这些因综艺触达至更多人,变为徐志胜的独有标签。
和许多脱口秀演员一样,95后徐志胜从小爱好相声小品,一直是学校联欢晚会的积极分子,大学时第一次接触到脱口秀,看着《今晚80后脱口秀》《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度过了大学时光。
李诞说他是“天赋异禀”,选手说他一登场就“幽默扑面而来”,罗永浩更直接挑明——他拥有“长相优势”。
活了26年,徐志胜告诉娱理工作室,他从没想到自己的长相也成了一种优势。“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的长相后面要加个‘优势’,《脱口秀大会4》之前没人认为这是我的优势啊!”
这种先天“优势”让徐志胜在成长道路上有过很多“抓心”时刻。
初中学校举办广播操比赛,按照个头儿徐志胜本来应该站在前排,老师当天却临时把他调到了后面。
“我就在想是不是我跳得太差了,但是我看站在我前面那哥们跳得还没我好,所以我就分析可能不是跳的问题。”
等到了大学、研究生时期,就像他段子里吐槽的,徐志胜经常收到来自同学、好友的安慰,有一件事让他至今都有些触动。
一次他和一位女同学结伴坐地铁,两个人聊了一路,等上了地铁女同学突然很认真地对他说:“志胜,你要相信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不要在乎自己的长相。”
“就是怎么说呢,本身我也没在乎,只是我恰巧有趣罢了。而且通常聊到感情话题的时候大家也会:‘志胜没事,你只要有才华就行。’经常莫名其妙给你送来安慰,这些就成了我段子的现实前提。”
聊起这些事,徐志胜总是笑着的,还不自觉带着表演时讲段子的语气,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因为心底做到了真正的和解,这些被冒犯的瞬间才会变成脱口秀素材,被他一次次地拿出来进行艺术加工,再一遍遍讲给观众听。
《脱口秀大会4》,徐志胜
两年前的春天,徐志胜刚刚通过筛选进入单立人开放麦,第二场就碰上小鹿主持,直接把这位前辈逗得当场“鹅笑”。
演出结束后,小鹿马上跑到单立人开放麦演员群里感叹:“徐志胜太好笑了,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自此,北京的演员都知道了“有个很厉害的新人演员”,叫徐志胜。因为很少有人看过他的演出,还颇显神秘。
其实徐志胜此前在惊讶喜剧已经讲了三个月,主要是观众来得实在太少了。
“惊讶开放麦人很少,不卖票、不要钱、随便来,但就是没人来看。我记得第一次上台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我们几个演员直接把椅子围成一个圈,改为‘闭门读稿会’。
因为观众太少了,大概每次就一两个观众,自己讲的段子基本也看不出效果,但我还是会看完所有演员的表演,再一个人坐地铁回学校。”
徐志胜至今都记得,有一次连着三场台下都只有同一个观众,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自己讲的还是一模一样的段子,观众已经听了三遍,一切都像是昨日重现。
“那个时候感觉还挺难的,有点不太适应,创作也陷入了低谷。同期的新人都已经去单立人讲开放麦了,自己有一种被落下的感觉。”
而后他马上补充道:“但是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还是喜欢干这件事,只是心情是沮丧地干。”
没过多久,徐志胜某次从地铁口走回学校的路上突发奇想,开始在段子里聊自己的外貌。用他的话说:“沮丧了一周,我就直接从低谷找到了自己的高潮。”
同样在节目里调侃自己长相的还有张灏喆,只不过他从未受困于此,而是单纯地觉得有趣。
这位“压垮”了电梯、汗血宝马和120救援队的“发福版兵马俑”,从小就受老师“优待”——因为太爱接话茬儿,“九年义务教育四年没有同桌”,坐在讲台旁边“给老师‘捧哏’”。
张灏喆一直觉得“自己挺好笑的”,认为幽默是一件很聪明的事,打小就喜欢逗别人开心。
2019年9月,因为《脱口秀大会2》的热播、尤其是老乡孟川的出现,让他发现原来身边就有泥乐脱口秀俱乐部,很快就报名了开放麦。
“第一次登台观众特别多,台下来了得有200个人,大家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看川哥的,就觉得在济南也有这玩意儿,就来了。”
《脱口秀大会2》,孟川
回忆起当时讲的东西,张灏喆直言就是上台“瞎乐呵”,完全不符合段子的标准。“我不知道什么叫脱口秀,观众也不知道,他们本身就挺开心的,跟我们讲了啥没太大关系。”
原本在留学机构担任数学老师的张灏喆,开始在泥乐兼职讲脱口秀,由孟川亲自带,要求很严格。他没想着挣钱,也没考虑什么喜剧理想,纯粹把脱口秀当作生活的调味料。
直到去年10月,讲了一年的张灏喆有一天上班路过领导办公室,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推门进去就把工作辞了。
看似冲动的背后,是他对脱口秀的梦想有了更多可行的规划,他想去上海参加12月的笑果训练营,觉得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
最终,张灏喆赢得了那一届的冠军,与他一起同台竞争的还有鸟鸟、小佳、张骏等近30人。
张灏喆(右一)
冠军只是开始。训练营结束的第二天,张灏喆接到笑果的电话,问他愿不愿意来《吐槽大会》当编剧。
于是,在家里待了不到3天,张灏喆又从济南跑回上海,正式成为笑果文化的员工,由此开始了下午一点上班、凌晨两点下班、但倍感快乐的生活,也赚到了人生中来自脱口秀的第一桶金。
不过轮到自己参加综艺,张灏喆依然“不知所措”。突围赛一上台,坐在对面的杨澜就看出了他的紧张——张灏喆的手指一直在抖。
“我们线下的演出其实是很简单的,后面没有什么灯光、舞美,下面也没有摄像机,观众的地方都是黑黑的,看不到他们的反应。所以第一次上来确实不太适应。”
其实上场前,作为前辈的孟川嘱咐他要“高昂”一点,只是被他会错了意,上台后不仅把音量拔高,语速也变快,表演出了一种情绪上的高昂。
“但川哥说的高昂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是让我自信起来,像领导开会讲话的那种感觉,坚定一些。所以没有亲身体验过这个舞台,是不太能理解大家说的到底是什么。”
节目播出后,张灏喆在最后一刻四灯晋级引起了网友的争议。他知道自己演得不是很好,只看了一眼网上的评论就不在意了,他告诉娱理工作室:“压力就客观摆在那里,我觉得没有必要去看了。”
不看网上舆论的还有大雄,只不过更多是因为另一档节目。
但比起在《心动的信号4》里结识朋友、追求爱情,《脱口秀大会4》带给他的压力显然更大一些。
“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像断片了一样,没有什么印象。梓浩(江梓浩)第一个讲完就开始PK,我屁股都没坐热就站起来了,水就喝了一口就上台了,很快、很恍惚。”
在大雄心里,哪怕自己已经入行四年半终归是节目“新人”,胜算最多一半一半。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是今年第一个四灯晋级的选手。
作为土生土长的深圳人,大雄对脱口秀的热忱最早要追溯到黄子华的《栋笃笑》,长大后又在网上看国外脱口秀专场,耳濡目染下踏进了脱口秀的大门。
早在四年前,《脱口秀大会》创办第一季时就邀请过大雄,段子里不愿为广告商“弯腰”是玩笑,真正拒绝的原因是他没有准备好。
彼时的脱口秀行业远不如今日火热,大雄在北京有一份正职工作——电影编剧,讲脱口秀纯凭兴趣,一周顶多能有两场开放麦,讲个3-4分钟的段子,几乎没有商业演出。简而言之,不仅不赚钱,还要自己往里搭路费。
“如果要参加《脱口秀大会》就得去上海,基本上原来的工作就得辞了,但是我才讲了半年多,当时纠结的就是要不要这么快就做全职。”
转眼第二年,大雄还是辞掉了电影编剧的工作,入职如今的硬核喜剧,全职做起了脱口秀,还曾以“硬核喜剧编剧”的身份参与到笑果另一档节目——《周六夜现场》。
随着《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相继热播,国内脱口秀行业迎来了极速发展,更多人开始在线下从事、消费脱口秀这一喜剧形式,大雄明显感觉到观众多了,商演多了,俱乐部、厂牌也越来越多了。
现在,硬核喜剧每周五到周日在深圳都有演出。几个月前,大雄还实现了个人专场的全国巡演。
“还是得感谢《脱口秀大会》把脱口秀传播出来,感觉这两年行业确实是红红火火,观众越来越爱看了。很多前辈还总结出一些经验、或者开设培训课,这些在我们以前都是没有的,整个圈子就是互帮互助。
《脱口秀大会4》虽然是个比赛,实际上我们也会一起讨论段子,邱瑞、周老板(周奇墨)、小块我们都住在一个酒店,遇到了就会聊彼此的稿子,帮着一起改。”
从北京科技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徐志胜成为了单立人的签约演员。除此之外,他还没有找其他任何工作。
“快毕业的时候我也在规划自己的未来,主要考虑的是如果找到工作,怎样在工作和脱口秀之间做出取舍,当时确实还挺纠结的。”
经历一番思想斗争,徐志胜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可能放弃脱口秀。因此他对自己未来的工作列出了几个硬性条件:第一,要在北京;第二,晚上不能加班,要去演出;第三,不能太累,要留出精力创作。随后他发现完全找不到这样的工作,只得全职做到了现在。
“能一直讲脱口秀实在是让我太开心了!我的生活已经被脱口秀完全改变,走向了另一个轨道,我很难想象脱口秀能做出什么伤我心的事,让我放弃它去找一个工作。”
辞职之后,张灏喆回想今年经历的一切只觉得“梦幻”。毕竟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济南给学生们上课。
“这一年我生活可太充实了,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见了太多新东西,见了那么多明星、给他们写稿,见到了自己的偶像,张博洋、周老板、庞博、呼兰、杨笠……太多太多了。我和他们一起吃饭、聊天、做头发,一起比赛,之前想都想不到。”
最近两个月,张灏喆写出的稿子是他过去一年的量。在强者林立的笑果文化里,他坦言压力肯定有,甚至因为“天才太多了”,都感觉“自己没什么太大天赋了”。
“但我觉得这个竞争是很良性的。笑果真的是一个很惜才的公司,你写出来好的东西,李诞和建国会站起来给你鼓掌,有才华就会收到正向的反馈,包括每年举办训练营也是为了吸引各地人才。大家都希望能一起进步,把行业做大,只有这样才能对每个人都有好处。”
只不过就像每一个处于风口的行业,投机者的慕“名”而来也让脱口秀圈子变得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玩脱俱乐部创始人茸茸曾向娱理工作室直言,经过几次招新发现现在的新人心态都很浮躁。“许多人没有把脱口秀当作一门艺术,只是看了网上的视频觉得‘这东西能火’、‘这个东西我也能说’就来踏行业的门。”
如李诞所说,每个人都可以当5分钟的脱口秀演员,但从5分钟到50分钟——一个专场的时长,还没有太多人可以做到。
虽然行业愈加红火,好演员依旧稀缺,2019年上海就出现了演出太多而缺演员的情况。
今年五月,为了不错过好苗子,笑果在线下举办了《脱口秀大会4》“TIGHT 5”直通赛,84位参赛选手经过六天三轮的角逐,最终有 4 位选手拿到了节目直通卡,分别是——童漠男(冠军)、KID(亚军)、鸭绒(季军)和步惊云(李诞个人选择)。
《脱口秀大会4》的选手们
越来越多的人争夺站上舞台的机会,追逐梦想也好,为了成名也罢,是否意味着脱口秀 “内卷”加剧?眼下演员们想要出头就只能参加《脱口秀大会》?
“这个可能是外界的误解,其实现在圈子里有很多路可以走,可以依靠自媒体,当综艺编剧、喜剧编剧,就算纯粹扎根线下也不是不行,基本上演出够的话,不能说日子过得多好吧,解决温饱肯定没问题。路肯定不止一条。”大雄非常确定。
对他而言,从线下到线上是要跳出自己的舒适圈,迎接更大的挑战。
同样的段子由于传播媒介的改变、受限变多,产生的效果可能不尽相同,所谓的挑战就是要突破这一层桎梏,通过综艺的镜头也能赢得同样的效果。
“《脱口秀大会》就像是脱口秀行业一年一度的‘华山论剑’,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各地的演员都要奔去上海,一较高下。虽然过程很激烈,但还是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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