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列车丨人物LIVE·新春
_____
长途火车就像一家移动旅舍。火车开始启动,人也就开始忘记自己从哪来,到哪去,只被置于一个熟悉而凝固的空间。
于旅客而言,列车在铁轨上行驶的这段时间,的确可以看作漫漫人生里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它不牵涉过去,也不影响未来,反而更有可能,展示出诚实自在的一面。
_____
一
还在吴语之地,时空却早先于列车抵达了终点。
从上车那刻起,这里就迅速建构了一套属于四川人的新语境——小孩子是「娃儿」,吃什么叫「恰啥子」。2016年1月26日7点40分,除夕前一天,我再度坐上了从杭州回达州的列车。
长途火车就像一家移动旅舍。火车开始启动,人也就开始忘记自己从哪来,到哪去,只被置于一个熟悉而凝固的空间。
于旅客而言,列车在铁轨上行驶的这段时间,的确可以看作漫漫人生里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它不牵涉过去,也不影响未来,反而更有可能,展示出诚实自在的一面。
每个人在这期间,都可以扮演任意角色。在旅途中,我习惯穿得宽松舒适,灰色运动裤和黑色雪地靴,外面套一件黑色中长款羽绒服,是坐火车的固定搭配。为了方便,小香风的链条包收在行李箱,找出许久不用的双肩包,抖掉灰尘,扔进几本书就挎在身上。
「你们学校这么晚才放假吗?」邻座的男孩子搭讪,我得意忘形,将错就错,「没有呀,我留在学校写论文的嘛」。这一瞬间,我甚至都相信了自己,是穿着碎花裙和人字拖,走在校园里的翩翩少年。
我们每天都在和世界交手,免不了被时间,被岁月,被生活,打磨得失去原形,也许只有在列车提供的,这个「不真实」的时空环境中,人才有机会让幻想藏身,有机会做一回「真实」的自己。
二
去杭州之前,我在这座四川小城待了近二十年,它在行政划分上属于四川,地理位置却更靠近重庆,靠近何伟的《江城》涪陵。
我现在平均每年回来两次,渐渐与此地的人事产生隔阂。很多以前的同学依旧生活在这里,趁过年大家约出来见面,留下来的人,大多还是一副少年模样,谈话幽默精彩,乐意在火锅和麻将桌间辗转度过青年、中年以及老年时代,相比之下,反而是我们这些离开了的人显得格格不入,使氛围增加了几分木讷和呆板。
在杭州念书期间,我曾无数次坐火车往返浙江和四川,往返于现实和过去之间。
四川山多,火车大多数时间行驶在黑暗的隧道里面,彼时睡梦中的我,常常在白天产生深夜列车的幻觉。当频繁的隧道消失,江浙的平原和富饶景象取代了四川的山脉和贫穷感,杭州郊区一排排小洋楼映入眼帘了,离到站也就不远了。
我又开始新的学期。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年复一年地继续下去,我的苦恼、困惑和满足都在火车的两头重复上演。
重复的确是生活真谛。我们重复地奔波,重复地伤心开心,重复地相逢与告别,人事变幻,不过都发生在一列相似的火车上。
三
许多电影都有火车的镜头,印象最深的是《太阳照常升起》里,姜文用两辆蒸汽机车拉着十辆守车前进,这是一个远镜头,缓缓的,犹如时间流逝。
夕阳西下,落日斜阳,天空被太阳的余温炙烤成暧昧的紫色,咣当咣当的蒸汽火车在西部广袤的荒野上前行,花团锦簇的车轨间的新生儿,疯妈站在火车顶上对着太阳一遍一遍的呼喊,太阳在升起前的停顿颤动 ,最后太阳照常升起。
「太阳照常升起」里的火车
每一列火车都只能载我们一段路,这段路之后一切照旧。也许正是这种短暂的,隔绝外界的时空状态,让我们感到心安,轰隆隆的声音,窗外的移动景象,车厢的摇晃,给我们带来与日常完全不同的感受,在这种非日常状态下,人格外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因为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一切都是暂时的。在火车到站之前,剥离社会身份和人际关系,我就是我,与这世界上其他人事无关。
凌晨一点过,火车到站,穿过漆黑的地下通道,逐渐朝向大门外光明热闹人烟的所在。我又一次在嘈杂声中,回到结实的现实,不得不去面对和承受的现实。
和对的人在一起
☟
▼ 点击名字看文章▼
关注人物LIVE (ID:renwulive)
▼ 在历史消息里看到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