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中的大青树——为成都16000名知青纪念赴滇50周年创作（陈与）

灵魂中的大青树

作者:陈与

朗诵:舒昭玉  梁文华

录音指导:邹志雄

合成:肖嘉琪

　《灵魂中的大青树》是重庆著名知青诗人陈与，特为上世纪七十年代成都16000名知青纪念赴滇50周年创作的一组史诗级散文诗。

第一章

大青树一直在我们的心里

   岁月是一个画妆大师，把我们的头发染成风雪雨霜，让我们的脸上铺满皱纹。成都人民的南路大道上，毛泽东的雕像巍然屹立。春熙路抹着法国口红，东风路穿着时髦衣裙，文殊院隐于朝，隐于市，隐于野。宽窄巷子有一幢幢青瓦灰墙的明清建筑，饱经沧桑，神情凝重。那一棵棵香樟树，倾听雨水，濯洗它们的清贫颂歌。

   看到香樟树，我们突然想起了云南边疆的大青树。在瑞丽江畔，在高黎贡山下，在孟定河边。五十年前，我们在云南红土地上，在大青树身旁。成都的少男少女，成为大青树的伙伴，云抒气卷，荡气回肠。大青树是我们朝气蓬勃的黎明颜色，笼罩荒野，我们年轻的生命向大青树聚拢，有成都的川北凉粉，有成都的夫妻肺片，成都的龙抄手香飘孟定河。我们看见，在河岸的大青树，一棵比一棵抒情致意，一棵比一棵升腾温度，灌溉情感。它们为我们遮风挡雨，像慈祥的母亲。它们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就会出现。当我们举起锄头，大青树为我们送风送爽，有时拍手鼓掌。当暴雨袭击我们的时候，大青树挺身而出，我们躲在树叶下，内心不再荒芜，大青树给与我们温暖。

   大青树啊，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为什么远离我们的亲人故乡？ 月光中的大青树守住我们的茅草房。沉默是金的大青树是重叠的时光。

第二章

草房外的大青树，是我们的精神力量     

    我们时常在想，大青树为什么是云南边疆的众树之王，是红土地钟爱它们？还是它们是为红土地诞生？为红土地贡献一生？

   我们从天府之国的成都平原而来，为红土地的橡胶树而来，我们成为孟定河畔的橙红，橘黄，果绿的山峦，成为高黎贡山下的苔藓，松枝，花朵。我们和大青树一脉相承，两脉互动。我们是大青树互相守望，甘肝相照。

多少次，我们看见山火四起，焚烧大青树，在大青树倒下的地方，是我们开垦的梯田彩虹。那高耸的大青树为祖国的橡胶事业抛洒热泪，为祖国的橡胶事业牺牲自己。我们与大青树有着同样的情怀，告别成都，告别亲人，来到云南边疆。当一批批倒下的大青树，与我们永别绝唱？我们也把青春交给了红土高原，让生命的火焰光芒，在红土地上呈现。

   一排排大青树在黎明时呼唤我们。 我们也是大青树的时代身影。当一棵棵橡胶树长起来了，那是大青树的化身吗？那是我们一天天成熟的标志吗？我们亲近橡胶树就是亲近大青树，让辽阔的胸怀，在我们的血液里，构成时光的弧度。

   我们爱过伟大的离愁，也爱过悲戚的眼泪，沸腾的鲜血在开挖梯田大会战里，与红日东升，为我们挥锄的大会战加油添彩。

   我们有大青树的细胞基因。我们有大青树的厚重骨骼。

　第三章

突然不语的大青树，已经哭弯了腰

   多少年过去了，大青树看着我们，从年少走向青春，从青春走向成熟。我们种植的胶苗，摇曳着红土地的春天，摇曳着露水山脉。我们的汗水浇灌着一棵棵橡胶树，我们的热血凝成一个个鲜红的黎明。我们在大青树下思念故乡，思念亲人，很多家书鸿雁就在大青树眼里飞来飞去。   多少年过去了，我们返回成都的消息，在一个夜晚传开了。大青树倾斜着月光的泪水。我们的记忆在大青树下展开。1971年3月24日，就在大青树身边，10位成都女知青葬身火海。她们的青春生命是红土地的深刻血色，是大青树的十道伤口，有五道伤口流淌着心爱，有五道伤口倾吐着痛苦。这10朵念苞蓓蕾，带着美好，向往，憧憬，却停止了绽放。从那晚之后，神思恍惚的大青树，它们经常念叨：“我怎么不去救她们，她们还是花季少女呀！”

   多少年之后，大青树始终没有恢复神情。它们再一次承受离别之痛，彻夜无眠。那天清晨，当我们离开大青树时，有的虬枝倒地，有的踉踉跄跄，有的弯下身来，像跪地的老者，它们站，站不稳，它们想立，立不住。只有树影在动，显出我们过去的劳动场景，生活与学习的往事。我们频频向大青树招手，泪水乱飞，把时间劈成两半，一阵旱季，一阵雨季。

   大青树已是我们心中的丰碑了。

   我们走到任何地方，都有大青树的身影。

第四章

提起大青树，我们热泉涌流  

   多少年过去了，云南边疆的大青树总是出现在我们的梦境里，出现在我们的嘴唇上。有人把把大青树定为网名，有人把餐馆取名大青树。多年之前， 我们在大青树餐馆开展活动，餐馆里的象脚鼓又把我们引到大青树下。有人说，大青树是我们的地标符号？是我们的精神领袖？是我们共同的灵魂家园？

   大青树成为云南知青的远山远水。我们以大青树的名义。在人民公园，我们喝茶聊天，看我像大青树的树冠，看你像大青树的树干，看她像大青树的叶片。随后又来了一群大青树的根系，根尖，树皮，年轮。她们的身形一棵棵大青树，有的微胖，有的浑圆，有的窈窕。我们在聊中，主题词的大青树枝叶茂盛，主题词的云南边疆信口拈来，主题词的橡胶树随时闯入，构建起我们越陷越深的时间。大青树再一次复活，让我们一次次重复提炼。

   我们注定逃不出大青树的掌控了。我们不明白，云南边疆的大青树，只是我们生命插曲的一个波段，为什么如此强烈地影响我们的行为方式，我们为什么会那样的刻骨铭心？时间洗涤着我们的生命痕迹，有遗忘，有模糊，有衰败，但洗涤不掉我们的大青树，它们随时在我们的心里复原，归位，清晰，一直没有离开我们，我们也从来没有离开它们。我们一次次返回云南边疆。大青树主持着我们一次次回返的道路。更多的秘密是我们分享大青树的风情。

第五章

我们走不出大青树的包围圈  

   我们在成都生活，学习，工作。我们有幸福，有挫折，有欢乐，有痛苦。当我们遇到困难大山，就想起云南边疆的大青树。在旱季，大青树像遮阳伞，为我们挡住炎炎烈日。在雨季，大青树和我们一起，沐浴风雨。大青树啊，你是我们守望者，你是我们的坦荡星辰。我们没有过不去的困难大山，没有过不去的险滩河流，因为我们有大青树的品质，有大青树的意志。大青树长在我们身体里面。大青树精神是我们的生命词语。     我们走进望江公园，看见一棵棵榕树，总把远方的大青树和榕树进行对比。我们眼前的榕树，安祥温和，默立冥想。但没有大青树的黎明血脉，没有大青树越来越近的树影，没有大青树内心的波涛，没有大青树的蔚蓝。我们心中的大青树，是一片片纵横交错的沟壑，是一片片绿叶指引的春意，抵达我们的生命过往。

   回望大青树就是诞生橡胶树的历史。回望大青树，我们三月花开，七月流火。

   当我们记忆衰退的时候，或是遇到很久没见的战友，见面的暗语就是大青树。我们吐出的三个字啊，每一次跳动都是我们的血潮激荡，大青树成为我们的根据地，我们相互拥抱，就像找到了组织，找到了二十岁的青春岁月。大青树啊，你是我们刻在露珠上的花纹，是我们初心展开的声音，是我们的旷野流浪旅程。

   我们在大青树下，学会坚毅，学会隐忍，学会阵痛 我们每一次说出大青树都有不同感觉。大青树成为我们注册的永久名片。

第六章

大青树是我们的联络方式

   我们的手机又响了，一位女战友住进了医院。我们提着水果，拿着花篮，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大青树。她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淡淡的笑容，是大青树的一缕幽香，是大青树的木质味道，淡淡的，静静的，像大青树一样。她告诉我们，她又回了一次云南边疆，站在大青树下，一些鸟声停在树桠上，问她从那里来？鸟们爱她，就像依偎的大青树。 大青树是鸟声挑动的场景。

   女战友从病床上坐起来，叙述她看见了大青树，在大青树中，那些鸟声是大青树的叶片，有的浅绿，有的深蓝，时而展翅欲飞，时而低沉下来。当她离开大青树，就带着大青树的叙述，带到大青树的意境，在返蓉的路上，大青树是手机里的一串照片，是一堆词语，是一次次阅读。 

     大青树是我们特殊情感的一个时代。

   大青树是定海神针牢牢掌控我们。多少年来，大青树在我们中间，是情感符号，是一座山岭，是我们身体里的血液，是我们的体温，就像府南河的堤岸，武侯祠的激情，杜甫草堂的竹林，青羊宫的幽静禅宗。

   云南边疆的大青树啊，它们不知道，五十年前，它们把风采，把梦呓，把憧憬，就种在成都的心里，像一只只器皿。我们仿佛顶着大青树的浮云头衔。我们与大青树互为血肉，互为灵魂。

作者简介

    陈与  （重庆知青）原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二团十营机务连文书。

   重庆渝中区作协副主席，重庆文学院首届创作员，重庆某杂志编辑记者。

   从1982年起，在国家级核心文学刊物《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作家》《四川文学》《红岩》《滇池》《绿风》《莽原》《春风》《鸭绿江》《青春》《现代作家》《花溪》《关东文学》和台湾《创世纪》《双星子》《葡萄园》等杂志，发表作品1000余首（篇）。1993年由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情不自禁》诗集。2002年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亡命缅甸》2007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抒情长诗《时间对话》。1988年获全国三峡杯诗歌大奖赛二等奖。1992年获全国冰雪杯诗歌大奖赛二等奖。2000年获《诗刊》新世纪诗歌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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