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那点事儿
移民与否,是个很折磨人的妖精话题, 或盘桓于顶、 或缠绕于胸,总之若即若离,挥之不去。
我的信条很传统: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守了一介草民的本分。
可总有些时段,会焦躁不安,从我的的言行举止里,老婆捕捉到了一丝移民倾向。
“你不是坚决不移么?”
“ It depends.”
跟老婆一样,我也挺惊讶,如何有了这样的念头。
朋友反问:能走为什么不走?
老婆倒是做了一些调研,除了发达的美澳、方便的马泰、邻近的日韩,连瓦鲁阿图都在研究之列了,初步结论是车能走,但没油。
推友@scscscsc57131 说:走不了是另一回事,能走凭什么不走?首先是人然后才是中国人。
我随口回应:舍不得故土,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城市的灯红酒绿,舍不得乡下的青草乔木。
那些选择了面朝大海的知识分子,真就等到了春暖花开?
2017年9月教师节前夕,前北外教授乔先生终于举家移民美国。
乔去国后的公共发言,引起不小争议。
下图是17年底鄙人对乔先生的几句点评。
话题queen或话题king ,总有惊人之语,逆反之辩,也算守了一个杠爷的本分。
至于对乔先生身份的种种坊间猜疑,没有印证实锤,不敢妄言。
爱国华侨嘛,各有各的爱法。
丹红点评乔木,也算教授惜教授了。
从坚决不移民,到秘密筹划数月,突然一天在朋友圈昭告:已举家赴美。
我个人理解,乔先生的确是背离了其个人信条,他有参 政情结,且认定只能本土化社区化才有实际意义。
背井离乡,知行相逆,想来也不是他的本愿。为摆脱困窘状态,为孩子教育前景等缘由做出这样纠结的决定且能成功,也是有勇气,见运气,祝福他和他的家人。
▼▼▼
这些年,源源不断的大陆菁英,通过各种途径赴美。
原以为能通过在彼岸那片自由之邦辽阔之地定居的他们,扩宽自己的视界。
没想到那多人的圈子越经营越局促,脾气越修炼越暴躁。
上推十载,见了太多去国怀乡的故人,公共表达要么宏大无趣,要么捉对伤人。
实在找不出几位能获得鄙人尊敬的像样人物。
一网友好不容易爬过墙上了推特,大失所望。
“真想把梯子卸了。”
乔先生算是移民界晚辈,比之好些早年逃美的职业反对家,乔迁后诸多饱受争议的“奇谈怪论”,倒显得平和保守了。
有时候会想,还不如在祖国暂住,于故乡流浪,叫卖泡椒凤爪为生,等待灯枯油尽,落叶归根。
▼▼▼
将孩儿生在美国,锁定华裔身份;教育别人家的孩子珍惜中国护照,做吴京的影迷、黄安的粉丝。
这几乎成了当代中国大陆正能量成功人士家庭责任与社会义务之标配。
目的很简单:让自家娃赢在起跑线,从此能以爱国华人的身份成为国内同龄人的感动对象。
有推友说这样的观点叫为难中产,我认为是误读了。
移民这事儿谈不上光荣也说不上可耻,就是一种个人选择,鄙人曾有枫叶卡,好几位亲戚也举家移民北美,或选择在美国生小孩,甚至一家有俩。
吐槽的只是那些说一套做一套忽悠别家孩子的伪善。
这大抵就叫两面人设。
或如联想:讨好国内粉丝时叫民族企业,争夺国际市场时则突出跨国属性。
面对格力针对能效问题的举报,奥克斯像是老王回应邻居。
邻居:听说你在家打老婆孩子?
老王:他们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现在生活条件已经改善了很多。
邻居:我是问你打过他们吗?
老王:我们家的发展成就是全村人有目共睹的。
贯彻中央精神,曼哈顿都得改成曼哈屯。
自个儿起一个洋得不能再洋的品牌名,还如此高调立一面“民族大义” flag, 不觉得是端起了屎盆子,往自个儿头上扣么。
延伸阅读
▼▼▼
“置之玉碎而后生。”
网友津津乐道央视刘女士的工作和家庭背景,于是碰撞出一个新词儿: Offshore Patriot。
仇恨情绪一旦上头,往往不分青红皂白。
即使就是晒晒岁月静好的家庭生活,也能被骂成“汉奸狗”。
比如这位推友。
鄙人回复。
延伸阅读
▼▼▼
不如移民!
这样的建议,亦多来自怜我际遇的陌生人,却甚少至亲挚友。
延伸阅读
祸国殃民者该被赶走,人畜无害如我,凭什么得背井离乡,去父母之邦?艾先生那句“凭什么走?该把他们移出去!”的铿锵犹在耳,如今倒是艾婶们去国了,留下多少我这样的寒门草根继续知行合一,些许荒唐,更多无奈,并不悲壮。
延伸阅读
移民“教主”贾老师把“早发早移”的时代口号印在了手机壳儿上。
沪上大状斯伟江说,他不跟教主走。
“父母之邦,要努力建设好。”
他随手贴出了这篇旧文——要做光,照此土!
“今天找出来,虽然陈义过高,但希望学曾左几分。走有走的自由,留有留的理由,”斯先生说。
2016年的夏天,我也写过一篇关于移民的小文,不敢陈义,权作芹献。
▼▼▼
“移民”不是什么有道德或者政策困境的事,包括在中国大陆。
我一直认为“爱国”跟乡愁差不多,很个人的选择。
“爱国主义”大抵是舶来品,跟“共产主义”类似,西学东渐,经由日本传入。
中华传统是不大提爱国的,战国七雄、三国演义不论,爱大元背叛了汉宋,爱大清更麻烦,既辜负了朱由检又对不起孙中山。入籍加拿大在美国长期工作生活的四川人,49年从重庆白市驿被空运到台北的老兵,跟他们谈爱国,没准儿会被反问:
“Which one?”
情感上看,四川可能会是他的motherland,证件上看,加拿大是homeland,如果他真心热爱自己的常住地,没准儿觉得美国是fatherland。
“爱国”于这位,近乎爱谁谁了。
大约在上世纪的最后一年,我也是闲得,申请了加拿大技术移民,技术类别是“编辑”。
还真没多想,加拿大是不是需要我这样来自四川盆地的“编辑”。
还真是闲得。那段时间移民加拿大门槛并不高,主要是waiting list 太长,长得好多申请者都忘了自己曾经申请过。
我就是这样的申请者。到了两年多之后的2001年,加拿大驻华使馆突然来了封特快专递,里面是一张landing paper,也就是说,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买机票离开中国去加拿大爱干嘛干嘛(不见得只能当编辑),只要不违法以及接受暂时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申请费和公证费加起来不到一万块(RMB)。
我就这样子稀里糊涂地拿到枫叶卡,成了准加拿大人。
在安大略省一个叫伦敦的城市(没错,就叫London,这座小城几乎每一条街名都是copy英国伦敦的,记录着当年英国殖民者的“乡愁”),生活、工作、读书了2年多。
泰晤士河边钓鱼
冬天总是在铲雪,雪实在太多真的烦了,夏天永远在钓鱼,鱼太好钓了以至于腻了,秋天在庭院除草扫落叶,还必须得花钱请市政来回收.........
于是决定放弃申请加籍,回北京。
院子的杂草落叶,一清理就是十几大袋,须给市政缴费统一处理,丢弃野外会被罚款
那句说西方好山好水好寂寞,说大陆好脏好乱好快乐的俗语,像是我说的。
话又说回来,咱大陆这30来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特别行政区,天南地北的,换一个城市生活,有时候麻烦多得比出国或者移民更难堪,反正我是觉得加拿大的枫叶卡一直比北京的户口本来得容易。
高校招生政策一直是教育平权议题里的大项。年复一年的争议,并没有什么新意。
苏鄂等省份家长的愤怒,就是一个缩影。
我本科在北师大哲学系,同学群里在2016年的初夏,突然热闹起来,在不同省市工作的同学都在抱怨高招名额不公,情绪火辣辣的。同学在教育系统工作的占多数,有在中直机关的,有在各地高校中学的,说到教育资源分配,没一个人替高招体制辩护,全是痛骂:there is no fxxking fairness。
BTW:当年给我们上课的哲学系袁老师,时任着教育部部长。
我的本科同学里,就有四川考生“移民”甘肃酒泉,江苏考生“移民”新疆石河子的。
别说国籍了,乡籍的官方定义,得经历多少变化呢?
绿皮车 夜过达县,哦,达州。
川渝官场民间都好一个面子,老农的中华烟盒里,原装的散别人,还有几根宏声,留着自己抽。
觉得“县”小而土,于是热衷改为州或都、市或区。
万县变万州,开县变开州,郫县改郫都,灌县成了都江堰。
这种要把小日子过成大生活的向往,跟当年学院纷纷改叫“大学”的心路历程,一样样地。
有时想,在不少老乡眼里,美国所谓“麻省理工学院”,其名气与师资,按名衔,估计比不过咱中国的重庆理工大学。
“拆线生蛆”是川东乡间由“撤县升区”演绎出来的“言子儿”,也算一种针砭时弊。
当然,这种嫌小贪大的世俗气,非川渝独有。
河北滦县改滦州,当地干部群众也是喜大普奔呢,包括这位前浦律师志强。
出川20余年,四川早已不是儿时的四川。三峡成大坝了,重庆一度变延安了,川剧就剩变脸了,浣花溪叫洗浴中心了,老妈蹄花是纪录片了……
我的老家江津,小时候是四川的一个地区,是所谓“江八县”郡治所在,后来成了四川省江津县,后来成了重庆市江津市,现在又的官方名称是重庆市江津区。
如果说亡国,我大重庆原来是巴国后来被蜀国吞并再后来成了民国陪都再后来共和了是四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再后来被直辖成了红都再后来又不大红了。
你说我这“亡国奴”当得容易嘛我。
亡乡也是大概率事件呢。
我的户口本上写着北京市崇文区,现在据说叫新东城了。
崇文区?
新新北京人大概会像吴亦凡面对冯小刚那样悲悯地看着我:
“老头儿,你是猴子派来逗逼的吧?”
END
传媒观察
随笔
传奇人物
正能量人物
平学笔记
小平治美简史
南学笔记
英语话题
朝鲜问题
过往报道
生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