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中∣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原创 2017-01-21 强光中 文明比较

人不仅活着，而且知道自己在活着，赋予生命以特定的意义。人生的意义或许就在这一点上。

生命的产生是地球乃至宇宙中存在演变史上石破天惊的一件大事，它宣告作为一种主体的存在者的诞生。生命体在它们的生命历程中占有着特定的“一小片存在”，并将这“一小片存在”聚集起来，将其“据为己有”，成为一个“我”——主体的集合。在生命世界中，只有人类能够将“自我”作为可意识的对象物。人不仅活动着，而且意识到了自己的活动。

一块石头砸在另一块石头上，在它们之间都没有任何“感觉”产生，因为它们之中没有可感觉的存在者。它们不为什么而存在，不把拥有什么作为目的。它们或者合在一起，或者裂成碎片，对它们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存在对于一块石头来说，就处于一种放任自流的状态，没有增加什么，也没有减少什么，“自有永有”地存在着，永远遵循着宇宙中物理学意义上的守恒定律。

然而，拥有主体目的性活动能力的存在者却不一样。“一小片存在”并非石头，而是特殊的物质材料——维持生命存在的物质元素的集合体组成，比如组成青蛙的生命体则是由诸如密布的神经系统等复杂的肉体组织起来，青蛙靠它们感知到“一小片存在”中每一部分的存在状况，从而“决定”自己的行为。

被“据为己有”的“一小片存在”按照主体的意志活动着，一颗小树有着长成为参天大树的“梦想”；一头雄狮有着成为狮群之王的“梦想”…..生命体通过目的性活动将自身与自然万物区别开来。

一棵树、一只青蛙、一头狮子不同于一块石头的存在方式体现为运动方式的差异——主动或是被动。那么，造成这种差异的本质特征是什么呢？

自然界的一块石头，它不能产生自主性运动。如果没有大风，没有地震，没有其他自然运动，它就始终立在那儿随日月风化，不会自行挪动半步的距离。它是完全被动存在着的，在此过程中，它的“命运”由纯粹的偶然性来决定。什么时候一阵大风正好吹到这块石头上？什么时候地震会在这块石头的下面或是周边地区发生？

对于纯粹的存在来说，存在于时间性展开的过程中，其潜在的可能性完全是由偶然性来决定的，这种偶然性实际上是完全意义上的不可把握性。通常情况下，它是可能存在的，但它也许永远也没有可能成为某种特定存在物。一切都在偶然中发生，又在偶然中结束。一颗流星在落地之前，谁能断言它会坠入哪一片尘土或是海洋？

纯粹偶然性意味着一种潜在的可能性，但是，这种偶然性属于那种不可能将每种可能性全部造就出来的特性。一种可能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只是十亿分之一的可能性，然而，没有什么能够排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这种可能性在逻辑上仍然是一种成为现实的可能性。从纯粹偶然性的角度来说，某种特定的存在只是一种可能性的存在，在通常意义下，这种存在者并不具有成为确定性存在者的可能。太平洋上生成的台风有可能吹倒中国的某一颗树，那么，中国陆地上的哪一棵树有可能会被吹倒呢？事实上，有一棵中国的树被台风吹倒了，但在这棵树被吹倒之前，谁能预言只有这棵树会被吹倒，其他的树都将安全无事？

存在是没有原因的，更没有“责任”一定要把一切潜在的可能性一一呈现出来。

一切存在者在它们被产生出来之前都是纯粹偶然的被动发生的结果。

如果没有青蛙产卵的过程，仅靠大自然的自发性组合，能够产生出一只青蛙生命体的“一小片存在”吗？虽然组成青蛙肉体的物质元素都来自于宇宙间已有的万物，但青蛙却不能依靠宇宙间存在着的物质通过纯粹偶然性的运动自行产生出来。

人类的每一个个体，其生命的旅程就是一个从潜在的偶然性发展为现实的必然性的过程。在拥有生命之前，人是纯粹偶然的，只是一种潜在的可能性。但是，人一旦出生就证明了他是一个奇迹的创造者，一个曾经几乎是完全意义上的不可能性成为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现实性。仅从生物学意义上说，成为现实中的真实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个“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回溯一个人的历史，在组成他的人类精子与卵子结合之前，断言一定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这种可能性比断言某地在某时某刻发生地震的概率还要低得多。在这个意义上说，人一出生，就是见证奇迹的那一刻。而那些未能出生的“人”，只是无数的潜在的可能性的存在者，虽然每个精子、卵子都有成为人的“光荣梦想”，但它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现实中的人的存在者。

人是什么？

如果从人的属性来看，人首先是属于物质范畴的；其次，人是属于生命物质范畴的；再次，人是属于有意识的高度复杂的生命物质这一范畴的。然而，界定人的本质之所以困难的根本原因在于，人类生存的这个世界并不是按照必然的逻辑产生出来的。也就是说，物质未必要生产出生命物质；生命物质未必要生产出有意识的高度复杂的生命物质。

如果要是有个“第一因”的存在，就像有着宗教中最高人格神——上帝的存在的话，那么，一切都将十分简单了，物质是什么样的物质，生命是什么样的生命，人是什么样的人，一切都规定得十分具体，没有任何变数的存在，那么，一切只要当个存在体的道具就可以。“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在这种情况下，人就如同现代机器人一样完全按指令程序行事。就像印度宗教中那种业报轮回的说法一样，人的今生是前世规定好的。

一切都不是必然存在的，连同人的世界也是这样。这是每日生活在必然世界里的人们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每个人都不是必然被产生的，因而，作为纯粹偶然性的个体存在是“被抛入”的，他的一切都是被“给予”的。每个人世间的个体，在他存在之先都没有必定存在的那种必然性。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一个还没有怀孕的女性面前说，你将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出生，一定是长成什么样的……

个体在产生之前，它什么也不是，只是潜在的可能性，它不是固有的某种必然性的存在物。

人来自一个偶然性王国，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在人成为人之前，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一定是某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必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人成为人，是一个纯粹的被抛入的过程。人能否被抛入，如何被抛入，纯属偶然。

为什么一定是你这个人来到了世界上？

为什么是人类成为地球上最高等的生命体？

为什么只有地球才能孕育生命的存在？

为什么太阳能在宇宙中诞生？

为什么银河系是它所是的那种样子？

……

由此可以推论，一切存在者成为“在世中在”都是“被抛入”的。

人首先是 “被抛入”到自然世界的，在他存在之前，几十亿年的宇宙变迁和生命世界的演化给予他成为人类一员的生物学遗传密码，这一切都像是精心准备的众多偶然性的聚合并且最终造就了他的存在。

“被抛入”的并非一块石头，而是包含无数潜在可能性的生命体，只要有适宜的条件，就有可能按照基因设定的方向成长。

人的被抛入状态所体现的是人作为特定主体在生命本原上的被动性。他的 “被抛入”未经“他”批准，未经“本人”同意，产生其生命的母体与“他”没有任何约定。

生命体依托主体的“一小片存在”，其目的性运动的本质特征正在于把潜在的偶然性通过目的性运动演变为现实的必然性，这种运动方式是一个不断打破存在者之纯粹偶然性运动的过程。主体目的性活动能力越强，就越是能够将潜在的偶然性演变为现实中的必然性。拥有完全自主目的性意识的人类，则是存在于近乎完全意义上的必然性的世界之中。在人类生存的世界上，不仅每一个个体是有意识的活动主体，而且，整个社会也是由固化的社会意识规范着人们的行为。人再也回不到人类创造文明社会之前的由偶然性主导的生命世界了。比如，钞票是文明世界的产物，现代人如果没有钱能活下去吗？显然，没有钱的人在现代文明社会将会寸步难行。人需要钞票等无数的生存“工具”支撑着才能较好地活下去，无数的“必然性”存在物约束着人类社会中的每一个人，人就这样沦为必然王国的奴隶。

“他”虽然产生于偶然，但“他”所面临的却是一个未知的必然世界。“他”一旦被“生产”出来，“被给予”的一切就将投入到“他”的存在之中，而一切“被给予”的存在都将是有限的具体的确定性存在，它们在更多的时候总是表现为机械的必然性。

认识到这种偶然性，人们对于人生意义的理解，也许就能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上了。

强光中， 1989年毕业于安徽大学哲学系，安徽省哲学学会会员。30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人类文明比较研究工作，2011年出版《全球史观下的孔子学说》一部，已被台湾“中央研究院”、上海社科院、中国科大等数百家图书馆收藏。80余万字新作《全球史观下的人类文明》即将出版发行。所创建的“强光中的哲学博客”（http://qianggz.blog.ifeng.com）是凤凰文史名博，因思想深刻、特色鲜明而长期受到学界重视。欢迎添加强光中微信号：qianggz123.公众号：文明比较（qiangguangzhong）